朱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尖叫一声,回身就往后跑,原路回到了地面上。
离殇原本还不确定刚刚那些白骨是不是人骨,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人骨无疑了。
“原来,”离殇举着火折子在四周照了一圈,“这是一个地下坟冢。”
“我倒是觉得这像是个乱葬坑。”
离殇似笑非笑的盯着子辰,开口道,“怎么,你对这些尸体的来历也不清楚吗?”
白宸低下头,掩饰住了眼中的情绪,什么话也没有说。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离殇似乎对子辰的沉默并不意外,自言自语道,“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把宫殿建在坟场上,这风水也太差了……”
说完,离殇就继续朝前走去,并没有在意子辰有没有跟上来。
一会儿功夫之后,窄窄的地道豁然开朗,展现在离殇眼前的,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四通八达的连着许多通道。
“怪不得刚才听到风声了呢,原来里头另有千秋。”离殇兴致盎然,白宸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等等,”白宸一把拉住想要往右拐的离殇,把他带到了另一个地道口,“走这边。”
离殇看了看子辰,从善如流。
“朝前走,别转弯。”白宸提醒道。
白家擅机巧之术,前朝每一位皇帝对机关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对于墓室机关尤其感兴趣,白宸本人更是其中翘楚……
“咦?怎么又回来了?”离殇忽然发生打断了白宸的思绪,“我说,你是不是指错路了?”
白宸微微一笑,“我可没有指错路,是你自己走错了。”
离殇看着自己面前十四岁的这个小少年,心里暗暗惊诧,他看自己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眼神中还带着一个少年不应有的成熟,怎么会这样,明明那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啊。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要一直朝前走,别转弯。”白宸笑盈盈的看着离殇,眼底带着一丝丝宠溺。
“我的确是……”
不对!
离殇愣住了,这个地道并没有修分支,只是一条路通到底,但其实它并非笔直的,离殇本以为朝前走的意思是顺着地道走,不要走分岔路,但实际上因为地道本身是曲折的,所以如果顺着地道走的话,就一定会转弯。
离殇再一次抬脚踏进了那条地道,笔直的朝前走去,几步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平滑的土墙前,离殇用手敲了敲墙壁,发现后面是空的,犹豫了一下,离殇摘下头发上别的发簪,一点一点的在墙上挖着。
“哒哒哒,哒哒。”
半晌之后,离殇身后响起了三长两短,一共五声脚步声,接着,面前的墙壁应声落到地下。离殇回头一看,就见到白宸忍笑的表情,恶狠狠地说道,“你个小兔崽子,明明知道开门的方法,怎么不早说?”
白宸一脸无辜。
后来,离殇又遇到了几堵墙,白宸分别在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频率跺了几下脚之后,那些墙就都消失不见了。最后一次,当墙壁消失之后,一束刺眼的阳光洒了下来,接着离殇就觉得脚下的土地一阵剧烈摇晃,然后他脚下的那一块地面上升,把他送到了地上。白宸瞥到外面的环境之后赶紧后撤一步,离开了那块上升的土地,眸光一闪,转身往回跑。
等到离殇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外界的光线之后,他整个人都是蒙逼的,当然,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同样是懵逼的,谁来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太后换衣服的时候,屋子里会忽然出现一个男人??
白宸就是看到了这是太后的寝宫,才赶紧转身从另一个出口跑出去,这架势,他一个小太监可掌控不了,还是赶紧去白漾那里搬救兵吧,不然就擅闯太后寝宫这么一个罪名,离殇不死也得脱层皮。
等白漾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离殇的四肢被缚在水车上,浸在冰冷的湖水里,太后一脸怒容的坐在椅子上,而吕婧则站在太后的身后给她捏肩膀,嘴角还带着一抹冷笑。
白漾见状心中一凛,北国一进入十月就冷得很,湖水凉得冻骨头,离殇整个人都浸在水里,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然而白宸担心的却并不是这个。狐族天性畏水,一遇上水就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当年自己跟他在华清池共浴的时候,因为被呛了一口,离殇半年多都不敢往水边走,他能驾驭的最多的水就是洗澡盆里的水量了,而如今他被绑在水车上,整个人都溺在水里,心中的恐惧不可估量,白宸觉得,离殇之所以在水里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被吓的。
“停。”
吕婧慵懒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来,操控水车的侍卫闻言将水车一转,把离殇转到了水面之上,可是他却没有像刚才那几次一样大口呼吸,反而一动不动的作挺尸状。吕婧心里一喜,她本来就是想趁机除掉离殇,但又不得不在太后面前装作温婉贤良的样子,所以才会出言让离殇先喘口气,没想到离殇已经没有了意识。
白漾走上前,跳下池塘,趟着冰冷的湖水来到水车那里,亲自将离殇从水车上解下来,横抱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吕婧的面前。吕婧被白漾眼中的杀意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抓紧了太后的衣服,“国主,我……”
“他若是有半点闪失,朕要你陪葬!”
“国主就不问哀家为何如此待他吗?”就在白漾准备抱离殇离开的时候,太后忽然开口,“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白漾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朕当然知道,母后不必担忧,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说罢,便离开了,留下太后和吕婧面面相觑。
“太后,那个离殇究竟是什么人?”
太后没有回答,只是眼底流出了汹涌的杀意……
“她已经死了!”
离殇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那是白漾正拿着毛巾,擦拭他头上的冷汗,却忽然被抓住了手腕,白漾动作一滞,皱了皱眉头,抓着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你发烧了,不要乱动。”
“你相信我!”离殇情绪有些激动,拉住白漾的腕子不松手,“她已经死了,那个女人不是吕婧!”
白漾看了离殇良久,笑了,“我又不是傻子,你知道的我会不知道吗?”
离殇听他这么说了,也就不再作声,闭上眼睛来了一句“节哀”,然后就沉沉睡去。
“今天白漾来得真不是时候,哪怕再过一会,那人就会丧命!”
“哼,”帘子后面的人影抚了抚头上蝶恋花的发簪,冷笑一声,“那两个小子,都不是池中之物,你指望着让白漾帮你对付离殇,那你就太异想天开了。”
“那可不一定,杀父之仇,丧子之痛,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两种情绪更能打击人的了,到时候,就算白漾对离殇有意,也绝对会在盛怒之下杀了他。”
帘子后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来,“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哼,”吕婧闻言语气讥诮的说道,“得了吧依蝶姑娘,你已经 把事情搞砸过一次了,这次就不要再拖我的后腿了!”
依蝶被噎了一把,负气离去,孤灯下,只剩吕婧一人在擦拭着一把尖利的剪刀,“白漾,这是你自找的,既然得不到你,我就只能毁了你。”
离殇向来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几次三番打算去验尸,都被突发事件打乱了计划,这次,他就算拖着孱弱的病躯,也要把该检查的尸体查完。虽然发着高烧,手抖得很厉害,但这并没有影响离殇的判断力,只是脑子变得有点钝,反应比平常慢了些,所以当离殇意识到这些“尸体”有问题时,已经为时已晚。
人死后一段时间内尸体会变得僵硬,在过一段时间又会重新变软,但是皮肤已经不具有弹性,然而停尸房里的这几具尸体虽然浑身冰冷僵硬,但是脸上的皮肤在凹陷后却还可以回弹。
离殇见状皱了皱眉头,将尸体整个儿翻了过来,把尸体上碍事的衣物统统剥去,发现死者背部苍白僵硬,腰眼还缀着几块青黑色的斑痕,而肩胛和骶骨处却一干二净。
离殇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地面湿寒,尸体放在仰面地上,时间久了之后,背部自然会出现尸斑,但是尸斑出现的位置应该在着力点上,也就是肩胛和骶骨这类直接接触地面的部位,然而这具尸体的尸斑却出现在悬空的腰眼处,可见这尸体有问题。
离殇正准备把尸体盖上白布,然后回去睡觉,忽然感觉身后窜起一阵阴寒之气,像是有座冰山移到身后了似的,他暗搓搓地回头一看,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全部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瞪着青约约的眼睛看着自己,离殇咽了咽口水,再次转头,发现刚才被自己翻到面朝地面的那具尸体,也坐了起来,咧开嘴巴朝自己诡异一笑,然后便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离殇反射性的运足掌力,打算一掌劈过去,可是就在他出掌前的那一霎那,窗外忽然一闪而过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离殇立马卸了力道,开口大叫,“救命啊,丧尸出笼啊啊啊!!”
话音刚落,外头就冲进来十几个在周围巡视的黑衣影卫,为首的那一个手起刀落,将扑向离殇的僵尸斩杀,其余人也想如法炮制,但却被离殇制止,“等等等等,这些人还没死呢!别杀了啊!!”
那些影卫先是一愣,接着收了兵刃,换上铁索,把那些“尸变”了的僵尸通通捆在长椅上,然后便消失了踪影。
“呵,真不愧是影卫啊,还真的跟影子一样,随叫随到,办完了事儿就消失。”离殇感慨道。
这天底下有些奇门异术,可以让人暂时隐匿气息,甚至造成假死的现象,离殇虽然没有老江湖的警惕,但是一群人来到他身后,他还是很容易就可以察觉的,而这次他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可见这些假僵尸并非凡品。
然而……刚才在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又是何方神圣呢?他跟屋子里的这些假僵尸,是一伙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列的很好,然而我卡文了。。大家暑假见(灰灰~)
☆、邪神
离殇夜半验尸,结果却遭遇丧尸出笼,外头巡逻的影卫本想将尸变的僵尸全部斩杀,却遭到了离殇的制止,最终将那些僵尸绑在长椅上了事。
待影卫走后,离殇来到那些挣扎不休的僵尸身旁,探手往他们脑袋下面一摸,冷笑道,“果然……”
十一月,北国皇城落了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密密麻麻的飘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离殇推开窗子,发现院子已经被一层晶莹的白雪覆盖,掩住了原本血迹斑斑的地面,倒显得不那么诡异了。
他来北国已经一个多月了,前前后后把这皇宫翻了好几遍,可就是找不到那所谓的前朝藏宝图,离殇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贺兰铭的消息有误,依蝶或许根本没有把藏宝图带到后白来。
离殇对着窗户打了个哈欠,还没等把嘴闭上呢,就看到一团黑影朝自己飞来,紧接着脸上凉丝丝的疼着,伸手一摸,原来是一个雪团,对面,朱袖甩着两只红通通的小手,笑弯了腰。
离殇胳膊一撑窗框,从窗户跳了出来,随手抓了一把雪,团成团朝朱袖扔了过去。朱袖一矮身,躲过了飞来的雪球,接着不甘示弱的猛烈回击,二人笑闹着跑出了院子,将战场转移至外面的御花园里。
霜雪皑皑,红梅点点,北国的御花园里此时也是美不胜收,白漾刚从早朝上下来,一身黄袍,亲自扶着华妃在园中漫步。华妃已经怀胎八个月了,用不了多久就要临盆,按理说应该静养才是,但今日天气晴好,外面景致又如此勾人,她便按耐不住要出去走走,刚好遇上了下朝归来的白漾。
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笑闹声,勾起了华妃的兴趣,“陛下,那是什么人,在做些什么?怎么听上去热闹得很?”
白漾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离殇的声音,刚想说话,却忽然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挡在了华妃身前。
离殇又往朱袖那里扔了一个雪球,却还是没打到她,抬头一看,却发现白漾站在不远处,龙袍上沾着几块雪,脸色铁青。
“对不起啊,白漾,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你没事吧?”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朕,”白漾一反常态地,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而是朕即将临盆的妃子!”
朱袖瞄了一眼白漾身后挺着大肚子的华妃,见她脸色还好,既没有被打到也没有被吓到,便在心里舒了口气,规规矩矩的向华妃行了个礼,“对不起华妃娘娘,是我太冒失了,幸亏您没事,否则我的罪过就大了。”
这话说完之后,华妃笑盈盈的从白漾身后走出来,伸手将朱袖扶了起来,“不碍事,我这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嘛,快起来。”说完,转脸看向站在一旁的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