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思圩是闭着眼,他当然听到了沈玥谆的话,要说感动,倒没到这种地步,不过,沈玥谆的话让他心里产生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来,沈玥谆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吗?
严思圩睁开眼说:“行。”
沈玥谆想不到严思圩这么快改变了主意,他盯着严思圩看,收到严思圩的一记瞪,他一笑:“明天我就去买。”
严思圩在心里说,这也太快了吧,说是风就是雨,他还没驾照呢,就算明天报名学,也不用明天把车买来吧。不过这个想法严思圩也只在脑子里转了转:“好。明天我先去把学车的名报了。”
☆、第三十五章
很快车子就到了关帝村,因为是开车,严思圩他们会从外线绕去关帝村。
当严思圩他们到达老太太房子里的时候,老太太正两眼瞪着天花板,严思圩的一声老奶奶,让老太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什么时候在这个时间去过她那里。
老太太坐起身,脸上的笑容迟迟疑疑:“小严,小沈?是小严小沈来了吗?”人分明站在她床前,她还是不相信,以为在做梦。
沈玥谆拉了两个凳子到床前:“嗯,是我们。”
老太太颤着嘴唇,半天才挤出话来:“我以为。。。”
严思圩坐凳上:“老奶奶,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多,所以没来看你,你怪我们吧。”
沈玥谆俯下身:“老奶奶,真的,公司的事,哎,没办法,要不然还是会象上次一样,就算来了也不能陪你说话。”
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严思圩问老太太:“老奶奶,还没吃过饭吧,饭快要送来了吧,正好我们也还没吃,一起吧。”
沈玥谆己经在打电话:“哎对,我们在这边,到时候你多买两份,还有,再买点水果,是的,嗯,要是你有生意,稍微迟点也没关系,我们正好说会话。”
严思圩去卫生间拧了把毛巾递给老太太,就算他帮老太太请了人,但也不能保证老太太天天能洗上澡,换上衣,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他又去倒了杯水,好在热水瓶里倒有水:“慢点喝?”看了看床尾的水箱,里面也没几瓶矿泉水:“该买箱水了?”
老太太喝了水把杯子放床边:“说是会买来。”
严思圩收了杯子说:“那就好。老奶奶,你好好养着吧,没事儿可不能糊思乱想。”
老太太笑着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该想的控制不了自己,小严啊,人老了,什么都没用了,就想法多。”
沈玥谆:“老奶奶,你是一个人太寂莫了,你想着玩呢?”
老太太被说笑了:“要说一个人,倒是早己习惯,只是期间发生的事,想我老人家可能还是有点受不了/。”说着脸色一暗。
看到老太太的脸色好不容易有点笑容现在又暗了下来,这可不是严思圩他们来此的目的。
严思圩看了一眼沈玥谆:“老奶奶,现在反正离吃饭的时间还早,你和我们说说你年青那会的事吧?”严思圩怎么不知道,人呀,只有在说到自己意气分发时候的事时才会有满足感,特别是老太太这种年纪的人,严思圩为什么有这种认为,那还不是,他从小是听他奶奶讲她年青时候她怎么样怎么样长大的,再加上听他妈他爸年青时候的事,所以他对这方面的感触很深。
沈玥谆收到严思圩的眼神后又听到严思圩这样说,于是就添油加醋的附和:“老奶奶,你年青那会儿肯定很厉害吧,讲点给我们听听嘛?”
为表俩人的诚心诚意,沈玥谆特意去前面的房间把墙上的老照片摘了来:“老奶奶,快讲给我们听啦。”
老太太虽没有被成功说动,但她心里明白,这两小孩子,还不是想逗他开心吗,她也不是个含糊的人,她从沈玥谆手上接过相框,手指点着照片,感触一下子涌上心头。
“这张,你们猜猜,是谁?”
严思圩侧近身看相框里相片,是张黑白照,里面的人物是个女的,看上去三四十岁,编着麻花辫,站在桃树下,一手拉着桃树枝,脸上微微笑:“老奶奶,是你吧?”抬眼看老太太的表情,只见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肯定是,好年青,那会儿你才十□□年岁吧?”
沈玥谆啧一声:“思圩你说的不对,哪是十□□岁,分明才十六七岁,好漂亮哦,要是现在人在我眼前,我肯定要追来做我老婆。”
严思圩在心里一种恶寒,沈玥谆你小子,信口开河,你不是喜欢男人吗,这话说的。不过心里想归想,他脸上可没一点露出来,伸手捂住相片:“别和我抢,我先看到的,你想追,后面排队去。“
老太太被成功取悦,看着严思圩和沈玥谆抢人,开心溢于言表:“你们俩啊,真会逗我老太婆开心,你们可都是大学生,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农村的姑娘,那会儿不要说我娘家,就是关帝村也还是农村,W市哪有现在这么大?”
严思圩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这样吗,我不是W市人我不知道,玥谆,还是便宜你了,你是这里人,老奶奶肯定被你追了去。”
沈玥谆一把搂过笑歪了的老太太:“老奶奶!”
老太太拍拍沈玥谆的手:“要真是这样,那我就不和阿松好了,不和他结婚了。”
严思圩不失时机的说:“哼,你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玥谆马上一副挑屑的表情:怎么样啊,管我是近水楼台还是不近水楼台,反正人在我手,哼哼。
严思圩嘿嘿一笑:“老奶奶,这张相片里的人,那时是十六七岁吗?”
老太太哈哈笑:“不止啦,己经二十一岁了,这是我和阿松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拍的,那个时候啊,姑娘提的要求,男方大多数会答应,那个时候我己经二十一岁,阿松二十七,我们都老大不小了,家里急的不行,好不容易看对眼,又门当户对,再不结婚,都要打光棍了。”思想己经跑到半个世纪前去了,脸上漾抑的是一种叫幸福的光。
沈玥谆从鼻孔里轻哼一声:“阿松,就是你对象,他胆子这么大,敢和我抢人?你不要答应他。”
老太太哈哈一阵笑:“好好。”
严思圩才不会让老太太陷入到想念人中去:“老奶奶,然后呢,你一张张给我们讲下去啊?”
“好。这张之前也拍了几张相片,不过多是小时候的,后来我结婚了,把之前的老相片都放一起,哪想时间一长没有阴凉,发黄粘一起,再后来小孩子一多,拍的相片也随着多起来,老照片扔哪里也想不起来。好了,不说这了,都是陈年旧事。这张,是我和阿松快要结婚的时候照的,我记得去照相馆前我还和阿松吵嘴了呢?”嘴里说的事儿是少嘴,脸上绽放着的叫幸福。
严思圩顺口问:“为什么啊,你们就要结婚了,怎么还吵嘴呢?”
老太太的心情相当好,此时不是彼时:“现在想想我还有点介意呢?”
沈玥谆一手搭在严思圩的腿上,作弹状:“怎么说?”
还没开口说原因,老太太先呲笑一声:“结婚前男方不是要发财礼什么吗,你们说说,阿松这人可不可恼,让媒婆来我家说的时候是这样说,人家发多少财礼,他的在别人上面多五十块,小严啊,你不要小看这五十块,那时农村,一年做到头,才多少收入,也不光是钱不钱的事,为主是有面子啊,同一个村子同一时间段的新嫁娘大家都会比较,谁家收到的礼金多,最多的那个得多有面子。事实是,等到发好财礼,我妈告诉我说,不过二百多点,我气坏了,怎么说也应该三百那个数吧,我妈没少在我面前唠叨,意思就是阿松这样子,说话不算数,不知道以后我们结婚了,他还是不是这个脾气,要是这样,说以后吃苦的就是我,我听了我妈的话更是大为恼火,我把阿松买来的东西都扔地上说,这个婚不结了,还结屁啊,这是骗婚啊。可是我妈捂着我的嘴巴说,这话可不能说,财礼都发了,我们家也收下了,反悔,对一个姑娘家来说,会坏了名声,这种事哪怕想也是不能想,更不要说出口,传到你婆婆耳朵里,到时候,有你苦头吃。那时我气盛,管它以后以前会发生什么事,我嘟囔着,不要结婚了,哪怕做尼姑也不结婚。”
事实是老太太结婚了。
严思圩在严思圩的腿上拧了一把,做着嘴形:“我也给你发财礼,如何。”外加一个爱昧的笑。
严思圩给沈玥一记警告的眼神。然后问:“老奶奶,后来你是怎么妥协的。”
“正如我妈说的,没办法,事情己经到的这个地步,是不想结婚,也只能是发发性子,晚上我爸回来,听说了这事,狠狠把我教训了一顿,所以我只能结婚了。”
沈玥谆不满严思圩竟敢瞪他,“老奶奶,结婚后,阿松对你好吗?”
老太太沉浸在回忆里:“怎么说叫好呢,他是个孝子,对他妈好的不得了,有什么吃的都会先孝敬他妈,让他妈先吃,可是,那会儿不是现在,挣钱有多难,全靠生产队,有时年头做到年尾还倒挂,象我们家,小孩七八个,时不时去队上借粮,到的年尾,还欠一堆债,过年都不用过了,队上说,粮食再不能借我们家了,你们老是借就没有还的时候。”
“然后呢?你有没有和你婆婆他们吵架?”
“我倒是想吵啊,那时的我,婚都结了,孩子都这么多了,我怕什么,我都后悔小姑娘的时候没想清楚,你说那时城里有人来说亲我怎么就不答应呢,我妈说,城里不好没田地,会吃不上饭。可是事实是正好相反,我村家,要好的小姑娘有嫁城里的,人家至少还有饭吃,我这个有农村户口的,有田有地却吃不上饭。”
严思圩多少知道点这种事的存在,至于沈玥谆,他猜他末必会知道,想他只差是含金汤匙出生,哪会知道人间疾苦呢,看他现在听的津津有味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说明。
严思圩觉得应该鄙视他,不过,不是这个时间。“老奶奶,后来是怎样情况好转起来的呢?”
老太太己经深陷回忆里不能自拔,面部表情随着思潮随着所说事情的起伏时高兴时悲伤时难受:“要说情况好转,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渐渐的,欠生产队的凭着劳力一年一年总算还清了,差不多快还完的时候也是分田到户的时候,分田到户大家都单干了,孩子们也己经长大,老大老二己经结婚,老三老四也快结婚,老五老六己经不读书,只是可惜,我也己经快五十,年近半百啦,好日子才来到,最让人难受的是,阿松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呀是在生产队里的时候为了多挣点工分能早点还上债让我们娘小的吃上一口饱饭累出病来的。”
☆、第三十六章
严思圩觉得照这个思路下去,老太太少不得会说到不高兴的事上去,他们又不是扒陈年旧事写专辑,他们是来逗老太太开心的,这样,他们也能得到他们想的,于人于己双丰收。
沈玥谆倒底会见风使舵:“老奶奶,现在你来说说这张,这里面都是谁和谁啊,一个个都这么漂亮,我喜欢。”
老太太眯着眼,仔细辩认:“我看看,哦是我们的全家福,这是阿松五十大寿那天照的。”
严思圩一看,是张彩照,不过上面的人用现在人的眼光看都很土,中间的妇女肯定是老太太,虽然现在老太太己老的不象样子,可是看轮廓还是能看出几分象来。中年妇女剪着短发,头顶梳着一根小辫,她旁边是个中年男人,定是老太太口中的阿松,老太太的老公,四周围着男男女女,定是他们的儿女们,大多微笑着,最前面中间蹲着的几个小孩子,有男孩子也有女孩子,其中一个豁着牙,嘴巴张的老大,不用说定是老太太的儿女儿女们。
“来了来了,吃饭了,饭到了!”严思圩正想问,老奶奶,你还是挺幸福的,你看,儿孙满堂,一个大粗嗓门如唱戏般由远及近,随着马达声的呜咽停止,大嗓门己经唱到门口:“来了,饭来啦!”
沈玥谆也动作快,站起身跑到门口接饭盒,和三轮车工张师父一起打开饭盒,撕掉盒盖,拿一个多要的饭盒,夹各色菜放其中,这时严思圩也走了过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还不是为了活跃气氛,快餐会有什么好菜,想想就知道:“不错,张师父,你都买出经验来了?”
张师父憨憨的笑了几声:“我一天买上几回,那快餐店老板和我都老熟人了,这老熟人了那个话就好说多了是不是,我有时要个炒菜他也会算成快餐菜的价钱。”
严思圩拿了挟好的饭菜盒:“行啊张师父。”
张师父又是一阵嘿嘿笑:“吃饭吃饭,今天生意还行,我都跑了一上午,倒是早饿了。”
沈玥谆踢了一凳子:“你坐啊?”
张师父看了看凳子:“我都坐的屁股痛,站着,站着舒服。”
严思圩自己一边吃,一边帮老太太挟菜,见少了,添个菜什么的。
老太太虽吃着菜,心里着实不好受,她以为,上次小严那样说,自己不答应,他们不会再理她这个老太婆了,哪想,他们只是工作忙才没过来看她,这不,都傍晚了,还来看她,他们呀,就是比她亲孙子好,虽说人家那也是有目的来的,可是,于公于私,她这个老太婆他们到底是没不想理,就她的亲孙子,把她利用完了,不要说来接她过去住,一口饭都没想起要给她吃,她儿子呢,还不是抱着自己的老婆从来就是那个样,听老婆的话。
老太太吃的那叫一个郁闷啊,好多次话到嘴边,就是张不了那个口,如果如小严说的,事情摊开来后,把她送去专门老年人呆的那个养老院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就她这个样,谁都不想理,还不如去那种地方,至少不会再给小严他们增加麻烦,现在的自己还能吃个饭说个话,要是不好了,难道叫他们放下自己的工作生活围着她转,他们是她的什么人?
张师父和沈玥谆那叫聊的开心,和年青人说话就是,要么气死要么能受到很多尊敬,而小严小沈他们则是后则,别的不说,就眼前这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小伙子好啊,要是他有女儿的话,他倒想把她托付给他们:“小沈啊,老太太这样长期以往也不是个事,她儿子,她孙子那边,是不是该有个话说,我和附近的老邻居们也说起老太太的事,大家的意思是,找代表去谈谈,老人还能再活几天呢,是不是,你们毕竟不是老人的亲孙子啊 ,有些事是好心,难免好心做不成好事,有的人,不理会别人的好心也罢,还会倒打一耙。”
沈玥谆牵了下嘴角:“张师父你说的在理,这个事,大家都是为思圩和我好,我们明白,你说的可行,要不,这个事先由老邻居们出头,那你牵头为老奶奶做一次也行,老奶奶嘴里不说,我想她心里总是想和儿子孙子在一起的。我和你交个底,如果谈不出个花样来也没事,我们和老太太己经说过,等过段时间我们会把她送养老院去,她的事,我和思圩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