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之下,站着一个身影,双手合什在胸前被一道道黑线紧紧困住,勒出一道道真实可见的血印子。但分明,那些丝线已经开始断裂,仅余微弱几根。染华明合什的双掌间出现越来越大的空隙,渐渐的挣断黑线的迹象。
原来如此
刚刚就是他困住了染华明动手,否则自己如何能将舍利子投出。
她看到他的唇角,笑意依旧,甚至比从前更加完美,可是脸上那股森冷的,不带一丝人气的器物之态,在告诉她,她看见的只一巨机器人偶。
此刻不是软弱悲伤的时候,她相信安德烈也不需要这些。仇星落颤抖着嘴唇,说话声音打颤:“现在还是在意识境中么”
“两者之间。”安德烈唇角一勾,笑意完美,却冰冷毫无感情。
“好”仇星落牙一咬,眼看着缠着染华明手中的最后一抹丝线即将断掉,她立刻匕首翻转,刺向心口,刹那鲜血喷涌,浅上那黑色剔透的丝线上,染红了天际那一抹光亮。
“血誓死魂”
鲜血洒落,六芒星随意念而成,缠在染华明掌中的最后一根丝线断裂,安德烈踉跄退后一步。他刚刚专注对付染华明,没有看到仇星落自戕在心口。他牵绊住染华明旨在给仇星落争取出一个意识境和现实境之间的出口,此刻丝线已断,瞬间回到意识境,只不过,天边那道闪着腥红血色的亮光还在。
安德烈收了周身的丝线,心口聚着光的线却仍不收回。通过助心器传递出的生命之光,在仇星落的鲜血作用下越发强势。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他此刻竟一股力量递增的感觉,此前消失的生命力渐渐恢复。
“匠人之术,匠人之术,看来,我以前还是小看了安家。”染华明冷冷看着安德烈,意识境中他恢复自由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将自己一身恢复光鲜,方才指着安德烈阴声恐吓,“今天你若死了,明日整个安家都会给你陪葬。我当然是为了匠人之术的秘籍。”
“这样的好东西,若是能用于雇佣兵上,那是多好的一只军队。”染华明哈哈几声阴笑。虽然在意识境,可是他的脸色依旧诡谲莫测,看起来像一只穿着华服的厉鬼。
“是么谁死还不一定呢。”一个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在天幕之下飘荡开,似在静谧空间布突然垂下一个空心大摆锤,撞击在着周遭的空气,不断嗡鸣。
“什么东西谁在说话”染华明抬头,却不见任何人出现。而声音分明不是从仇星落口中传出。
就连安德烈也眉头一皱,双手一掌将助心器中的丝线接到十指之上,以助心器观测四周动向。
“阴司绝形术,、千瞳阵,也不是什么可不破的功夫。”单膝跪地垂着头的仇星落缓缓抬起了头,她红唇微动,那带着嗡嗡争鸣的声音分明自她口中传出。
待她头抬起时,染华明不由一惊,就连站在她身后的安德烈都不由自主退开一步。
作者题外话:本来想今天写倾城出现呢,最近身体实在不好太累了一更先上,明天有力气下午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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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倾城驾到
仇星落缓缓抬头,一个阴影自她天灵盖住缓缓飘出。 那抹阴影每飘出一分,便在空中增大一分,不过须臾,露在外面的部分便呈现出人头的模样。然而那阴影还继续生长,似一缕魂魄自仇星落体内缓缓溢出。
“巫族禁术,驭魂。”仇星落头抬得缓,唇动得缓,那带着空洞、铮鸣的声音来的不急不徐,“多亏了染董事长以千瞳陈带我到意识境。否则即便我再心无挂碍也不可能召出我自己的魂魄来。
“驭魂仇星落你疯了么你不要命了么”
驭魂术,其实形态很像传说中的灵魂出窍。但灵魂出窍毕竟只是传说,现实生活当中必不可实验,且不科学。而驭魂术却以另外一种科学的方式实现,那就是在将人催眠到睡梦中,在梦境中以强大的意识催动自己的灵魂脱离。而且梦境中的一切都已是一种灵魂表现,若此刻将灵魂逼出,那即便本体恢复清明,而真正的灵魂便再也不可能回到本体。这必然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杀招。
安德烈脸色瞬间苍白,飘满了密密赤瞳的黑幕之下顿时回荡着马景涛般的绝命咆哮。他焦急、震惊,想阻止却阻止不得,因为自他退到仇星落身后那一刻起,整个人便似被定住一般,再也动弹不了半分。平生从来不曾接触过这样鬼魅的事过,更从来不曾这样绝望、悲呦过。生命中唯一在意的人,一生中唯一一个能为他生命增添色彩的,将在他眼前一点点死去这是他活着的代价。
他知道她在倾力救她。此前不用,因为她还想将舍利子送出去,此刻,没了顾忌便再也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承我的情”他咬着呀,声音哽咽,唇角有泪滚落,尽是苦涩。心口痛得似被一只钢铁般的手紧紧拽住了心脏,一点点的挤着,却不捏碎,只是越发的紧,越发的痛,拧巴得无法解脱。因着激活了助心器,那沾染了咸苦的唇角仍是那样优雅的上扬着,标准的微笑姿态,没有一分失态。
不是所有的痛都需要体现在脸上,也不是所有体现在脸上的痛就是全部了疼痛。
安德烈痛得泪流满面,可是却仍然笑容满面。
“不过是不想让他活着罢了。”仇星落缓缓直起身子,却似万分沉重。那漆黑的一团影子已露出半个人形,虚虚地飘到半空。
“狂妄”染华明突然双手交握于胸前,嘴里默默念着,四周那些赤色的眸子便缓缓显了红色,似一盏盏灯依次被点亮,同时仇星落身后的影子便往回缩一分。
“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千瞳之阵中,你的驭魂术能不能祭出来。意识境,造梦者最大。哈哈哈哈”那赤瞳越发明亮,那溢出身体的魂魄竟似有一点点回到本体的迹象,对此,安德烈心中万分期盼,只要不死,总有法子出去,哪怕是死,也不能是她。
突然之间,一道蓝光闪过,黑色夜幕之下,即便有点点红影却也难俺那一抹湛蓝的耀眼光芒。而那光来得快而急,似病毒般蔓延开来,转眼间蓝光替代黑幕,生生照出一片宝蓝色若海面倒悬的碧空来。同时天际似有一颗湛蓝的星星若流星般在天幕中急极而来,若殒星降落,转眼落在发地面,虽然没有砸出一个洞来,却将仇星落那溢出一半的魂魄生生的压回了体力,只留下心中还在奔流的鲜血直涌。
“落儿”落在眼前的人声音颤抖,却还是理智的拂了拂手指,止住了仇星落心头的血。意识境的控制力。
仇星落嗖得抬头,那样不可思议,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然而即便这样呆着,她看着他的眼里,仍是蓄满了泪水。她颤抖着问:“安德鲁回去了”随即又想到不可能,若是真救好了,他又怎么会进入意识境,想必会和安德鲁一样在境外先叫唤寻人。
如此一想,原本想笑的,最后却变成咬牙切齿的咆哮:“染倾城,你要死了,谁让你来的,你不想活了么赶快给我t回去。”
这一刻她的焦急并不比安德烈此前的少,染倾城恐怕还在沉睡中,此刻出手分明不是时候。可是此刻他的意识境这般强烈,竟一瞬间将她的魂魄压回体内。
“不会有事。”染倾城将她揽进怀里,一如从前下巴搁在她发顶摩娑,轻声叹道,“我在戒指上下的催眠咒下了制式,若危及你性命便会自动向我警报。好在我如今睡着,不然要如何是好。”
他说得那样轻,一惯清冷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哽咽,他摸了摸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你我结婚时起了誓,不管艰难困苦,都要一起面对,你现在是要抛下我么”
这话说得很有些委屈,听起来也不太像个男人该说的,可是仇星落却莫名的震动,结婚时说的那些话都是牧师说一句她跟一句,这样的誓言她必然是不当回事的。若不是后来对染倾城动了心,她才不会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誓言而管他生死呢。
她认为的戏言,他当的认真
“倾城,怎么看见父亲也不打招呼了”染华明笑得温和,颇有几分慈父模样,却让人觉得恶心。而他出声同时,原本湛蓝的天蓝顿时黑了几分,那悬浮的赤瞳又森红了几分。
“招呼,自然是要打的。”染倾城将怀里的仇星落紧了紧,也不理会染华明控制了意识境,甚至连身子都懒得回,轻轻地吻了吻仇星落的发顶,方才放开她,凝眸望了她一眼,怎么都看不够,可惜不是时候。
“倾城,好久不见。”
染倾城自出现以来对仇星落所做的一切都毫不避讳的当着安德烈的面,亲亲我我,搂搂抱抱,如此,安德烈终于受不住了,方才出口打招呼。他被仇星落下了禁止仍不能动,嘴却还是能说话的。
听得他出声,染倾城似方才发觉他这人一般,那张前一秒还温柔似水的面容,此刻瞬间冰冷,那大而狭长的凤眸一扬,声调平稳冰冷:“我们的关系,也达不到见面要打招呼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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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对阵
听得耳畔声音凉薄,周身气息冰冷。 仇星落这才回过神来,暗暗庆幸自己此刻是背对着安德烈的,不然让他瞧见自己这小女人的样子真是丢脸。毕竟自认识安德烈以来,她都是很强势的。
“倾城,安德烈在这也是为了救我。”仇星落感受到染倾城对他的敌意,不由稍加辩解。如果不是他出手帮忙,此刻阵只困了她一人,即便她想以死相搏,恐怕最后也没法子将舍利子送出去。人家确实有恩,仇星落一向公正,这一番好话,必然得讲的。
“如此多谢,你助歇息。”染倾城冷冷的瞅了安德烈一眼,这几日他虽然沉睡着,可并不表示他对外界的事不知道,眼前这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翘他墙角,即便是恩人也让人无法喜欢起来。
嘴上道着谢,面上却一点笑意也无,手一抬便将他掀到远远一处,一来将他避与争斗,二来让他远离他们夫妻二人。
既然染倾城已经出现,仇星落自是不必再担心在意识境使用赤瞳咒,如今夫妻合力要破这个千瞳阵想必也不在话下,怕只怕染华明刁钻毁了意识境,再将人带到现实,以阴司绝形术对付他们。那倾城此番白来一趟。
仇星落这厢担心着将忧虑说了出来,就见染倾城握了自己手,另一手,在半空凌虚点点,就见那蓝色渐亮,而隐隐有些赤瞳变得黯淡。
“我将意识境禁锢,若非破了千瞳阵必不能出阵。放心。千瞳之阵也不是什么破不掉的绝阵。”染倾城这也算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只不过,他说起来轻描淡写,似完全不将这些赤瞳瞧在眼内。若以阴司绝形术对阵恐怕不易胜,但在意识境,身为赤瞳族最年轻有为拥有最顶级瞳力的族长,意识境内,是他的天下。
染倾城这边亲亲我我,你侬我侬,染华明也没有闲着。他自染倾城出现后就脸色一直不好,双手在胸前不停变化出各种手势,嘴里念念有词,令那些赤瞳变亮。明知染倾城在意识境的能力,他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退出,反而催动千瞳阵,企图在意识境将染倾城一同剿灭。
这样,当然省事
天幕在蓝黑之间明明灭灭的变幻着,却终究不是
“落儿,你去休息。”相比对安德烈的粗鲁,染倾城对仇星落简直温柔至极。一边与染华明较量着意识境的控制力,一面还为仇星落招来一颗巨树,树下长了浓浓郁郁的花,那半人高万紫千红的团簇的花场竟还布置了一张床。
仇星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自觉捂眼。那样一片风光绮丽浪漫异常的地方铺在昏天暗地生死决斗的场合下,似乎太过突兀
“去,乖,很快。”染倾城望着她,顺便又是一记偷香,只觉得异常满足,方才弯了眉眼,神情间皆是柔情,映了那风神俊郎,俊逸非凡的模样。
仇星落看着只觉得心神荡漾,春心骚动。他这个样子,即便是最初在英姿坊门口初见,也让当时一身仇恨的她驻足三秒,且不说他如今的欢喜与温柔都为她绽放。仇星落只觉大脑神识便混沌了,机械的点点头,手却仍理智的紧紧地拽住他的手不放,要陪他一同面对。
“乖,你若在意识境运用意念,便会启动赤瞳术,到时候我会自动分了心神给你。”染倾城如是骗她。
这下子她果真乖了,冲他点点头,转身要向那床铺挪去,又觉得不舍,走了一半又回身飞快的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这才动了双脚跑到那花海的床上去。她此刻不曾动用意念,只怕像他说的用了意念就会催动他在赤瞳咒上下的禁制。
她坐在床上,却不敢躺下,盘了腿坐在床上,手不由自主的拽住了那床单,双目紧紧的盯着前方,只怕染倾城有个万一好立刻应对。她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比自己对敌还紧张。
“你紧张他胜过你自己。”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仇星落回头,看见安德烈与花海之站着,与自己隔了三步之遥。
“坐这吧。”知道是染倾城解除了他的禁制,仇星落拍拍床沿示意他坐下。
“不得近你三步。”安德烈苦笑,双手一摊,“这是他放我自由的代价。”
“抱歉。”仇星落歉意笑笑,倾城一惯这样,似乎不太喜欢有异性靠近她,但是推及己身,她也不太愿意有女人靠近倾城。所以对安德烈只一句抱歉后,便再无下。
“你可知他为何解除我禁制”
“不知。”仇星落摇头,她早已回过头,再次将目光盯向前方,对安德烈的问题不甚感兴趣。那边电闪雷鸣,蓝光黑雾飞闪,还有时明时灭的赤瞳此起彼服,看起来战斗很激烈。
“让我三步之外护你周全。”安德烈看着她的后脑勺,微笑的面容略有苦涩。她对他的在意与紧张,超过了任何一个人。虽然彼时看着她为救自己而逼出魂魄,可是他知道她是不想欠着自己。而对倾城,她却是用生命在爱他。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以性命换取对方活着,他却知道,自己若真死了,于她而言不过是愧疚一些罢了,若染倾城死了,大抵她是会去殉情的。
她说她怕死,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比她更不要命的人,为爱人可以不要命,为朋友,为下属也可以不要命。
“”仇星落望着他,眼一红,转头看向倾城,只觉得心满怀酸涩。她这样的人,所有人都以为她无所不能,却只有他时时想着要护着她。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在意自己”心头的疑惑轻轻飘出,落到她的耳畔,却再也入不了她的耳。因着她的注意力早已被前方的战斗所吸引。
千瞳阵,谁在意识境的控制力弱,便会被带入自己最不堪最悲痛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