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眼前又是一副绝丽风景盛开,明明是定格在画面上,却仿佛在这一刻生动起来。
画中五彩石壁上环绕,引渡尽头泉水清澈,三生莲妖娆绽放。而红衣女子侧身而立,黑发如与那瀑布相应成趣,淋漓分明而有那般契合。她容颜沉静,眼神深如幽潭,长睫垂下,掩住眼底华光潋滟的风姿绝俗。
红裙飘飘,身上霞光蔓延,不知道是这五彩石的光折射而下,还是她身上的碧华锦给予了更美丽的色彩。
这样的一幕,美得几乎让人沉沦。
她恍惚的伸出手,将那幅画接过来。
“你什么时候的画的?”
“刚才。”
他从身后抱住她,闭着眼睛,轻轻亲吻她的后颈。
她眸光迷离而微醉,仰头感受着他的气韵温和,柔情款款。
忽然转身抱住他,主动凑上自己的唇。
放纵吧,这一生能这样任性的机会已经不多,不如陪着他一起放纵疯狂。
那些什么生生死死,那些爱恨,那些还未了解的战争,通通抛却。
这一刻她只想在他怀中,品味那样相依相偎的抵死缠绵。
她已经去扯他的腰带,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他闷声低笑,灵巧的将她的衣服褪下,一点点膜拜她的肌肤。
她已经情动迷离,发出低低而满足的轻吟。
他扣住她的腰,将她放下。地上是软绵绵的花草,躺上去就如同舒适的软榻。清风携着幽香而过,似那帘卷秋霜,点落红唇一抹朱砂。
低低的呻吟,急切的喘息,相贴的肌肤,紧紧的拥抱。
一切的一切那般熟悉那般自然,仿佛自洪荒初始,他们便是分割不断的一对,彼此那般契合。
汗水濡湿了鬓角,红晕染满了脸颊,属于爱的曲调一直未曾停歇。
……
十一月,外面的世界已经是雪花纷飞,而连云洞中却恰如春日,温和而微暖。
云裔率领东越五十万大军已经攻下盘城,下一座城池,便是皇都。
而南陵,明月殇突然下令抵御慕容轻寒的大军全都调回京城,似乎下定决心死守皇城。
慕容轻寒没有停顿,大军穿过南陵十几座城池,直直赶往京城。
而此时,凤君华已经和云墨来到长茵山。
那是整个东越最高的一座山,位于东越西北。
从山下往上看,密密麻麻全是奇花异草,仿佛无边无际。
山下已是如此,不知山上又是如何景色?
他带着她飞跃上山,山顶密林包围,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皱眉,他却微微一笑。
“等着。”
他上前两步,一挥手,天光大亮。
眼前仿佛有一只手,在撕开幻境的帷幔。亦或者那是神来之笔,在空白的宣纸上点缀这五颜六色,将这一方世界填满般般色彩。
凤君华形容不出那样的美丽,只觉得一生所见任何风景,皆在此刻成灰。
帘卷西风醉,夕阳半日红,云霞映照波,但得好角色。
层林尽染,仙雾蔓蔓,花石成灵,草木皆生。
便是脚下的路,也似柔软的云,亦或者丝滑的锦缎。
连空气,几乎都能感受到那种极致的暖和静,似流淌在血肉之躯的血液,那般深刻的妾身体会着。
他又从身后抱着她,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她闭着眼睛,香风迷醉,心也就此沉沦。
她在花海里起舞,他作画,她偶尔回眸一笑,天地失色。他忍不住,将她就地扑倒,尽情缠绵。
她在温泉里沐浴,他凑上来,薄唇贴上她的肌肤,一寸寸亲吻,然后在池水里晃荡出音律的波光。
……
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似乎尽情发泄对对方的情感,密林深处,花海徜徉,都有他们淌过的痕迹,留下永不磨灭的永恒乐章。
亦或者,那是生命的尽头,数不清而来不及的深情缱绻,都在这一个,尽情抒发。
……
十二月初,东越大军已经攻至金凰皇都,兵临城下。
皇宫内早已乱做一团,宫人们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逃跑的逃跑,四处乱窜,早已没有了昔日暴风雨前的宁静。
凰静芙没有阻止,依旧安然坐在龙椅上,看着外面那些逃窜的宫人,听着杂乱的声音,嘴角浅浅笑意。
振国将军带着人闯进来,见到逃走的宫人就杀,厮杀声响彻一片。
她走进大殿,将佩剑插入剑削,单膝跪在地上。
“微臣参见陛下。”
凰静芙眉眼不抬,淡淡道:“魏将军怎么不走?”
魏宁站起来,义正言辞道:“国之大难,微臣岂能走?”
凰静芙笑了下,珠光映照下她唇边笑意如花如水,清浅淡漠了无痕迹。笑意的尽头,是一抹长长的叹息。
“国之将亡,将军这等有才之人,应该另投明主,才可保住一家性命。”
“陛下。”
魏宁上前一步,满目充血。
“微臣祈求迎战敌军,誓死保卫皇城。”
凰静芙摇摇头,“兵临城下,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
凰静芙此时已经看开。
“魏将军不用多说。”她一顿,看着这空落落的金殿,那般华丽绚烂,此刻仿佛已经凋零成灰,再也不见分毫颜色。
“天下分分合合本就是自然定律,谁也改变不了。金凰已到了国破之日,再无回天之力。朕知晓魏将军有忠君爱国之心,但已是朽木之国,再难保矣,何必再填鲜血洒之?云墨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你走吧。只有你活着,那些大臣才不会无辜枉死。”
“陛下…”
魏宁眼中含着泪光,悲绝而悲愤。
凰静芙却静静笑着,目光寂寞苍凉。
“这皇权霸业,原本就是浮云一梦,如今到了尽头,交付他人之手,换天下太平,也是功德一件,没什么不好。”她笑得淡然而释怀,“金凰立国百年,历代明君圣贤,盛世太平。如今却要毁于我这不肖子孙之手,黄泉路上,朕,自当向列祖列宗,请罪!”
“陛下…”魏宁犹豫了一会儿,而后坚定道:“陛下,您走吧,臣在这里拖延时间,您离开皇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
凰静芙却摇头拒绝,“不,任何人都可以走,但朕不能。”
“陛下…”
魏宁面色焦急,意欲再劝,凰静芙却挥了挥手。
“魏将军不必再说,朕意已决。”她看着外面,天生正好,而那血腥味已经开始蔓延,仿佛宣告着王朝即将覆灭。
“朕为金凰帝君,凰家人,怎能未战先逃?便是死,朕也得死在宫中。”
“陛下…”
魏宁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那女子容颜沉静而眼神坚执。恍惚里想起多年前从冷宫里走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儿,眉目沉静而眼神坚毅,一双眸子仿佛泰山压顶,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在她眼中,淋漓尽现。
这么多年,她走在铺满钢刀涂了剧毒的独木桥上,无数次历经生死,终于脱颖而出,成为万人之上的君王。
而如今,兵临城下,皇城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