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仪立刻就跟热锅得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直说:“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竟是一点没变——皇上,您说……这眼下可怎么办好?
嘉勇公夫人呢?她在哪儿,有去拦么?”
“回皇后陛下,嘉勇公夫人……现在……现在就没人知她离府后去了哪儿!”
“皇上皇上——您说……你说这眼下可怎么办?傲儿……傲儿去了那苏州……谁能管得住他啊——”
北堂仪方寸大乱一般,急得好似瞬间没了主心骨,只两眼巴巴地看着皇上,眼又红了好几圈儿。
“……这……嘉勇公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被皇后乱了一阵思绪后,皇上立刻想到了这个疑点。
“回皇上……吏部……吏部直接将公文送到了府上……嘉勇公一听——立马就躺不住了,直说夫人这是真心要和他分,还说什么他的脸面全丢尽了,今儿就是豁出命来,也要把那小狐狸精剁成肉泥……然后就……骑马去了码头!”
“这……都多久了?”
“约有半个时辰了——”
“皇上——皇上——要不要派人去追?”皇后继续添乱,“算了——追也无用,傲儿疯疯癫癫地,眼下手中既有吏部的公文,想必是追到,也不会轻易回来——
这不到黄河心不死,傲儿定然不见着柳金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
皇上一跺脚,要恨这节骨眼居然寻柳金蟾不到,但忽然灵光一闪,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就让人赶紧去取来那日北堂骄的折子,加盖玉玺,批上数语,命吏部速速办理:“亲自送到嘉勇公手上!”
“皇上这是?”皇后眼斜折子,故意明知故问,“能?”
“傲儿不是要找柳金蟾做个了断吗?柳金蟾留在顺天府做府丞,他还需再去苏州?”
皇上眼斜皇后的满脸费解,答得一脸胸有成竹。
皇后听了这话,好似若有所悟般微微想了想,立刻做恍然大悟状,不禁啧啧赞叹道:“皇上……果然是皇上!
看臣妾这急得,六神无主的,怎就……怎就没想到这么一出呢?
傲儿知道金蟾没去苏州,而是留在京城,他岂能还去苏州,自然是要回来,非要金蟾给他说个明白,还他一份‘公道’。”
“‘公道’?”皇上的脸冷冷地一斜皇后北堂仪,“皇后,可觉得——朕留柳金蟾在京,是为了让他们夫妻和好如初?”
皇后北堂仪立刻敛眉垂眼低头:“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
“告诉柳金蟾,要想保住她的项上人头,就给朕离傲儿越远越好!傲儿是疯的,她可不疯!”
皇上厉声毕后,立马要转身踏出未央宫,只是前脚才踏出一步,她就忽然感觉有什么异常一般,隐隐地回过头来,细看北堂仪的神情。
无奈皇后北堂仪一直低垂着头,愣是一副惶恐而又可怜的模样:“皇上……还有吩咐么?”
皇上微微一愣,只当是自己刚才多疑了,愣了愣,方缓和了脸上的神情道,返回身安抚道:“近来……辛苦你了!”
北堂仪一听此言,立刻扬起脸,露出满腹的委屈状来,无比心酸地抽泣道:“臣妾还当皇上,是忘了臣妾!”
“怎么会呢?朕不过是看着傲儿,总时常想起皇后当年初进宫的模样!皇后永远是皇后,即使他日朕册封傲儿为皇贵妃,皇后也永远是皇后——
谁也不能撼动你的后位!”
皇后北堂仪立马拭泪:“恩……臣妾多心了——其实……臣妾知道,皇上也是为臣妾想,怕臣妾在宫里孤单,又时常放心不下傲儿在宫外……
皇上您放心,臣妾不是个小鸡肚肠的男人,对别的宫妃都能视若兄弟,更何况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呢?他来,臣妾在这里宫里也有个说知心话的——
说句不怕皇上笑话的话,臣妾而今是做梦都想傲儿能早点进宫来,这进了宫,那还需遭那些个罪儿,受那柳金蟾的气——
恨只恨——臣妾的胞弟怎么就这么得命苦,眼见着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却偏偏病得——也不是病得,都是他把自己给生生逼成这模样的——
不然怎得行军打仗都好好的,一到这婚姻大事,就总是没得过一日清静——
皇上,待傲儿不这么魔障,进得宫来,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吧,只要朕能做得到的!朕……一定尽力而为。”
皇上说到这,语气不禁微微地顿了顿。
皇后北堂仪以帕拭泪,好似就没感觉到皇上话中的三分迟疑与猜忌,只认认真真地请求道:“倘或他日傲儿进宫,臣妾恳求皇上,千万不要和他认真,要是一时气着了您,也请皇上看在臣妾服侍了皇上这快三十年的份上……莫要理他,只当他是个病人,还是个孩子——疯言疯语的,切莫把自己气着——
到时只管冷冷他,便好!”
“恩!朕依你就是!”皇上心口的疑窦瞬间消散,不禁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就怕人提龙菁那逆女啊!
“那……臣妾立刻替傲儿先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北堂仪立刻提袍子跪在皇上的面前,要做三叩九拜。
“皇后这是何意!你我们夫妻多年,还需这等客气?”皇上连忙扶起要跪的皇后的北堂仪,“快起快起,傲儿,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与菁儿一般年纪,朕还能不宠着他么?他不时常和朕动不动就怄气,朕就欢喜不已了,怎还会与他计较?”
“臣妾待傲儿,再次叩谢皇上的大恩大德!傲儿此生能有如此富贵,真是皇上垂怜!”
第1002章 各有算盘:北堂傲不能进宫
北堂仪再屈膝,丝毫不提皇太女龙菁一事。更不提任何条件,他可不想他日皇上美梦破碎之时,迁怒于他。觉得他太精于算计。
近日一直因皇太女龙菁一事儿,被皇太后几番问责的皇上,今儿终于不见皇后也跟着附和,说皇太女不忠不孝,此刻又觉得皇后深明大义,北堂傲又唾手可得,不禁心花怒放,突然觉得,其实立龙葵为皇太女,兴许,她就不用这么劳心劳力,里面不是人了——
只是……
废长立幼……乃是涉及江山社稷的头等大事,不说马虎不得,就是站在龙菁那孩子的角度来看,一个废太女——
后半生可不是人能过得,不说茅庐瓦灶吧,但后半生的自由与富贵都将与她无缘,甚至……甚至还会半生圈禁!
手心手背都是肉,龙葵龙菁都是她生的,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的子孙互敬互爱呢!
然……
龙菁这孩子能明白她保全她的一番苦心吗?
其实……
龙菁不是……不是让北堂傲和战蛟这二人伤了自尊,后又被那些个人私下里教唆坏了,目无尊长,疑神疑鬼还罢了,居然连皇太后也惹毛了——
哎——
说什么呢?
龙菁,她也曾是个心性纯良、宅心仁厚的孩子,怪只怪,她怎么就生在帝王家,贵为太女,却不是皇后养的哪一个呢!
反过来说,哪个帝王成为帝王前,又是心地善良,没有一番血雨腥风的呢?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心中的这杆秤,到底要如何放,才能对两个孩子都公平,才能让她们和乐融融,姐友妹恭呢?
回答她的只有夜以继日的层层奏章……与接下来堆积如山的家国大事!
另一厢:
某处的暗门一合,柳金蟾将除了一口官印外加书几本的所谓包袱一丢:“傲儿不能进宫!”
北堂骄抬眼:“舍不得?”
“他不进宫,三军在手,我们还有谈判,甚至大不了兵戎相见,逼宫的这么一条后路!”柳金蟾避而不答,直接开门见山道,“但傲儿进宫,就无异于授人以柄,结果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怎讲?”
北堂骄静看柳金蟾胡乱抓起一头乱发,轻松一捆,不禁有点佩服这草民的随性,居然把傲儿都教成了那副一看就是疯得癫狂的样儿。
“如今大周号称百万大军,其实除去各地的卸甲归田的,再剔去沿海一带负责水路巡航的水兵,以及边关驻扎的守军,真正可以随意调动的兵马不超过二十万。”
柳金蟾合拢食指:
“这二十万,八万就在皇太女的人手中,说是乌合之众吧,也算是京城的守城兵,虽然无一不精,但十个打一个总是够吧?”
北堂骄默默点头。
“余下八万在京城近郊,归皇上的竹马神武大将军所辖制,是可以随时京城暂时救急的城边水。余下的四万就是禁军,而这禁军而今在傲儿和璟公主手里,为了防止谁擅自动用此军,皇上还特意规定,需要有两个将军的虎符才可以动兵。”
柳金蟾眼看北堂骄,北堂骄抿唇,不敢相信柳金蟾居然把这个摸得这么一清二楚。
“而璟公主对这个素来是不上心的,换句话说,禁军其实一直在傲儿的手里管辖,虽然他总是长期称病以避人耳目,但……禁卫军眼下只听傲儿的!让傲儿进宫……”
柳金蟾抬眼回看北堂骄:“禁军就在璟公主手里,璟公主自然是不管事的,那么就会旁落第二把手,御前侍卫统领——
皇太女的发小卫子兰手里。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也正如你刚才说的,禁卫军看似掌握在傲儿的手里,但没有璟公主的兵符,他就是掌握,也难以轻易调动,你也知人心未必有你想得好收买,毕竟……
这京城,每个人都在博弈,每个人都止投靠在一家门下!”
尽管觉得柳金蟾说得很对,但……关于军队,北堂骄觉得柳金蟾一介书生不该比她更明白这其中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