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除了几名太监与宫女,再无旁人。
这圣皇久居高位,没想到犯病之后,身边却没有个可以亲近之人,也实在是可怜。
“老奴给璟亲王,王妃请安!”
李公公打开了深黄色的幔帐,跪在地上:“璟王妃,您快去瞧瞧皇上吧,奴才走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已经……这会儿已经晕死过去了,璟王妃……”
“本王妃身体虚弱,有心无力,不过由本王妃指挥,你来查看父皇的伤势!”
“什么?!老奴?不行啊,璟王妃,奴才是个太监,是个下等人,怎么能碰触龙体啊,璟王妃还是换个……”
赫连箐就是因为圣皇不屑她诊治,所以如今才要利用一个太监查看他的病情与龙体,龙体不准人碰?
她今天不仅碰了,还允许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去碰触他,圣皇不是要龙威要脸面吗?
这回就好好让他长长脸面!
“混账东西,如今这盛德殿内除了本王妃与王爷,就属你的阶级最高,怎么?让你给父皇上药你还觉得委屈了不成?!难不成你是怕被蛊毒反噬?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皇上,如今父皇处于危难之间,你却推三阻四,这里除了你还剩下谁?你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简直是辜负了父皇对你的信任!”
赫连箐这一顶大高帽子给李公公戴在头上,李公公满眼震惊,眼神晦暗,脸色苍白,高声呼喊:“王妃恕罪,老奴糊涂啊,您吩咐,老奴一定竭尽所能,一定好好的为皇上效命!”
“很好,你命人先去找个大锤子来,记得一定是大锤子,铁制的!再去后花园的湖内凿几块冰块用冷水浸泡端来!”
“是,老奴这就交代下去,准备好王妃所需的东西!”
李公公撩开幔帐去交代下面的人做事,赫连箐坐在轿子上与北堂文璟对视了一眼,二人齐齐的望向龙榻之上的圣皇,不由的撇着唇角笑了。
“箐箐,为何要准备大锤子?大锤子是做什么用的?”
北堂文璟冲着赫连箐笑着问道,充满着疑惑。
赫连箐伸手在北堂文璟的脸颊上轻轻的揉弄了几下:“天机不可泄露,等会你就知道了,你真的不心疼?!”
赫连箐指的是龙榻之人,虽然圣皇做错了很多事,北堂文璟的母妃亦是被他逼死的,但是那毕竟是和被小北北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她这样捉弄圣皇,不知道北堂文璟心中作何感想。
“心疼?!哼,他又何时心疼过我的感受,箐箐放心,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站在赫连箐的战线上,圣皇鄙视赫连箐,更加是看不起北堂文璟,最关键的是他逼死了北堂文璟的母妃,令小北北自小就失去了母爱。
而且小北北身上的蛊毒,她总觉得和这个圣皇脱不了关系,之所以这次要给他下蛊毒,除了是想教训一番这个昏君外,赫连箐还要证实一番,将蛊毒下在圣皇身上,她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找到人解除他体内的蛊毒,若是能解除,那便说明他身边真的养着一批饲养蛊虫之人,小北北身上的蛊毒便找到了来源。
可惜……
这个圣皇竟然到头来还是求在了她的门上,难道说给小北北身上下蛊的真的不是他?
若不是他那会是谁?!
赫连箐将此事隐瞒了北堂文璟,所以北堂文璟只认为她给圣皇下蛊,是因为圣皇嫌弃她是名女子,没有重视她,却不想她其实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原因是关系北堂文璟自身。
圣皇被蛊虫钻入的腿上已经被撕咬了好几个黑洞,人也陷入了昏迷。
须臾,李公公命人将赫连箐所需用品全部备齐:“璟王妃,您吩咐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您看看是否缺少?这接下来要如何做?”
“做得很好,东西没有短缺!”
赫连箐坐在软轿上,软轿靠在龙榻旁边的位置,李公公则站在她身边,赫连箐从医药箱内取出了一根金针,递给李公公:“咳咳咳……李公公啊,你先把这金针扎在父皇的这个位置,让父皇先清醒过来!”
“啊?王妃,老奴哪里会施针,这……这绝对不成,若是奴才扎错了,这可是皇上啊,王妃饶命啊王妃!”
“李公公,你是不是不肯救治父皇啊!”
赫连箐手软绵绵的垂了下来:“本王妃若是有力气,哪里还用得着你?你到底扎还是不扎,此刻皇上的命就在你的手中了!多耽搁一分,凶险便会危险一分,你若是不扎,那皇上的命可就……”
李公公被赫连箐几句话给唬的一愣一愣的,浑身紧张,汗水扑哧扑哧的涌出,浸透了衣衫。
手里捏着那根金针,手颤抖的像不是他的似得。
“快扎啊,还等什么?!”
“扎,扎,奴才……奴才真的不行,王妃饶命啊,王妃……”
“你这般无用,要你何用,若是你不扎便直接推出去斩了吧!”
北堂文璟坐在一旁,目光炯炯的盯着李公公,干咳几声,病态的声音中却夹杂着一丝决然的狠戾。
李公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侧眸望去,便见北堂文璟又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的淡然模样,却在此时朝着李公公微微的扬起了唇角,笑道:“李公公,父皇的命全捏在你的手中,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父皇对你的信任!”
“是,是……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奴才这就扎,这就扎!”
他似乎是被璟王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给蛊惑,捏着手里的金针,毫不留情狠狠的戳在了圣皇的人中穴上!
皇上嗷的一声叫出声,瞪着龙眼,眼中散发着逼人的寒芒,当看清对他下手之人是李公公后,冲着他中气十足的吼道:“李德贵,你好大的狗胆!”
“醒了醒了,皇上恕罪啊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这不是奴才要做的,是璟王妃吩咐奴才做的,皇上啊……”
“父皇您清醒过来了?!”
赫连箐问道。
圣皇听到赫连箐的声音,宛若得到了救赎般,看到了希望,他冲着赫连箐道:“璟王妃,朕……朕又被蛊毒所伤,你快救救朕,你快点……”
“父皇放心,箐儿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父皇的,李公公还不将父皇扶起来坐好!”
李公公领命立刻上前扶着圣皇坐了起来。
圣皇虚弱的靠在床榻上:“朕这条腿都没有知觉了,这可如何是好?!”
“哦,父皇,这蛊毒凶险异常,这腿已经被蛊虫所噬咬,为今之计,若是要保住这条腿,只能用刀子划开取出蛊虫,活络体内筋脉,再以冰镇之法驱除体内的余毒方能得救!只不过这方法极为凶险,又过于血腥残忍,稍有不慎……”
“要动刀子?!”圣皇心头涌上一阵恐惧,看向赫连箐,赫连箐知道他不信任自己,不屑于一个女子对他动刀,于是好心的提醒道:“父皇,我如今身体虚弱不宜主刀,小北北更是病发还未完全康复,只能有劳李公公着手了!”
“什么?!你说让李德贵?!”这个太监这个阉人,这怎么能行?!
李公公听到刀,更是吓得跪地求饶:“王妃,奴才不行啊王妃您就饶了奴才吧,皇上,奴才实在是不敢,奴才……”
“哎……李公公你都不愿意帮忙,这可真是令我为难了!这里除了你再无人可用,怎么办呢?若是你不同意,父皇的腿怕是片刻就要残了,以后可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啊,父皇您可一定要三思啊!为了保住您的腿一切要从大局出发,李公公刚才扎针胆识过人,他是不二人选!”
赫连箐极力推荐,圣皇忧心他的腿真如同赫连箐所说,再不治疗就会废了,就会像北堂文璟那般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李德贵!”
“奴才在,皇上啊!”
“朕命令你一切要听从璟王妃吩咐,如若抗旨不尊,即刻拖出去斩了!”
“皇上……皇上,奴才……奴才遵旨!”
赫连箐取出匕首,那匕首削铁如泥,刀刃泛着冰冷的寒光。
将匕首交予李公公手中,李公公拿着匕首,脸上紧张的浸出了一层层汗珠,咬紧牙关,依照赫连箐所说在圣皇大腿根处狠狠的割下一刀。
“啊——”圣皇痛的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起来。
腿根处的黑色血水迸射而出,赫连箐在一旁冷漠的指挥道:“这毒血内便有蛊虫逃出,将这包药米分散在上面!”
李公公手忙脚乱接过赫连箐的药米分,一整包全部撒在了上面,刚缓过心神的圣皇又被这包药刺激的呲牙咧嘴的直抽冷气。
“李公公,用大锤子击打父皇身体各处,用力,狠狠的敲打!”
☆、【191】北北亲手做汤羹
圣皇刚才坐姿还算优雅,现如今被这一刀子下去,身体蜷缩着,生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皇上恕罪啊皇上,皇上……”
李德贵满手的血,满室猩红,腥臭味随之飘散开来。
“你这个……”圣皇疼的唇角都开始哆嗦,李德贵又要下跪,赫连箐厉声呵斥道:“还有完没完,李公公,现在父皇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这样哭哭啼啼的,你是不是想要延误父皇的诊治?!”
“啊?不是,奴才绝对不是这样想的,王妃……”
李德贵权倾朝野,在圣皇身边数十载,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连朝中的大臣,后宫中的嫔妃都要对他和颜悦色,极尽巴结,却没想到如今被赫连箐这个小丫头给震慑住了。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还等什么,蛊虫刚才已经被这药米分解决了一部分,现在父皇的体内剩余的蛊虫盘踞在他的胸口位置,造成血液不畅通,你拿着这个铁锤,狠狠的砸在父皇的胸口,记住要狠狠地砸!不然完全没有效果!”
“王妃,这怎么能行?要不咱们换个小一点的东西试试,您看成吗?!这铁锤是打铁的用具,这如何能用在皇上身上,这岂不是……”
赫连箐冷笑一声:“李公公,你一再拖延时间,倒是要让本王妃怀疑,你若不是与玉尚书是一伙的?所以看不得父皇好?!是不是!怪不得父皇遭遇不测之时,这殿内只有你与玉尚书二人,好啊你!”
圣皇被激怒,又听了赫连箐的挑唆,瞪大了眼睛狠戾的盯着李公公:“李德贵,你这个狗奴才,你想要了朕的命,来人啊!”
“皇上息怒皇上,璟王妃您吩咐就是了,奴才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啊,奴才和玉尚书完全没有关系,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等什么呢!”赫连箐淡然的扫视了他一眼,李德贵拿起旁边的铁锤,为了身家性命,只能拼了,他紧咬着牙关,来到圣皇身边:“皇上,奴才要动手了,您可忍着点啊,您可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