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要是你的学习成绩有姐姐那么好,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叔叔说。
爸爸偏心!青音说。
姐姐现在还和那个哥哥有联系呢!青音说。
胡说,小孩子学会撒谎了。叔叔生气地声音传来。
叔叔,你们认识尹枫吗?吃饭时,我忍不住问。
青音都记得,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看着他和婶娘,他们看上去有些不安。
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记得有什么稀奇的。婶娘笑着说。
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的事情,叔叔和婶娘你们都还记得,看来这个人给你们的印象很深。可是我却什么印象都没有。我说。
想过去的事不是白给自己增加烦恼嘛!叔叔似乎很不想提这个话题。
为什么叔叔和婶娘想都没想就说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难道尹枫一直在他们的记忆中?还是他们一直都在联系,只是我不知道?很多的困惑缠绕在我的心里。
我们在一起了。我轻声说。婶娘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我看到她的手在哆嗦。
我困惑地看着他们,婶娘的恐惧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而一向镇定的叔叔也无法掩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安。
第37章 半墙
才一年多的时间,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朋友。走在安静的校园里,我依然可以看到当初那些开心的场景,我们在这里如孩子般嬉戏打闹,我们肆无忌惮地笑着,我们唱歌跳舞宛无旁人。那时我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开心下去。直到,有一天,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场梦。
他们都离我而去,我却时常听见他们的声音,他们匍匐在我耳畔,在我耳边呢喃。我有种错觉,他们并未离开,他们就在我的身旁。左手边,我转过头去没有,我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乐了,他们一定在右手边,又转过头来,还是没有。他们一定在身后,我一次一次转身,他们就像影子一般,漂浮不定,与我捉迷藏。
有时我呆在钢琴室弹琴,我感觉他们就在门外听着,他们鼓掌,轻声欢呼。
我忍不住跑出教室,他们早就一哄而散。我回到宿舍,他们都没有归来。我打电话去女生宿舍,那里一直占线。这是她们惯用的伎俩,为了逃避宿管的检查。我一直等着他们,想着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不仗义的哥们。等到最后累了,睡着了,迷糊中他们回来了,蹑手蹑脚,如风一般微弱的声音。我想醒来,可是我睁不开双眼。有时我也能感觉到,她的头轻轻靠在了我的肩上,我可以感觉到她等的不耐烦时在我床边手托腮,瞪着她一弯清潭望着我。她就是不肯叫醒我,只是一直静静地等着。
我想见到他们,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想念在折磨我。可是他们依旧在和我捉迷藏。
我一遍一遍弹着钢琴,我不知道自己在弹些什么,只是无法停下来。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男孩,他回过头来望着我,苍白的面孔,忧伤到麻木的表情。
我教你弹琴好吗?他轻声问。他的声音带着某种魔力,我感觉他一直在问我,一直问着。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手指已经放在黑白键上。
跟着我弹。他说。我机械地动着双手,动人的音符,熟悉的旋律,传来。声音悠扬。
我常常思念他们,我一直相信那些失去的最终会回到我们身边。好一会儿后,他说。
你觉得呢?他突然转过头问。我笑了笑,望向他,我看到了他的脖子上深深的割痕,那里血流如注。琴声戛然而止。
我终于找到了见到他们的方法。他拉住我的手,说。
我望着他,害怕地挣扎着。
我终于挣开了他,飞快地逃向教室出口。
青灵。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定在了那里。
转身,我看到我就站在那里,而他就在我身后站着,朝我狞笑,他手里的刀片正抵住我的喉咙。
我可以听见他得意的笑容。
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他说
他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的刀片就在我的喉结。
难道你不想他们吗?苏瑞,林皓,林娟,王维,欧朝,他们在等你。他说,声音轻柔婉转。
我看到他们陆续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在对我微笑。
欧朝在朝我做鬼脸,王维在朝我眨眼,林娟笑颜如花,林皓带着调皮狡黠的笑,苏瑞朝我伸手想要拥抱我。
青灵。他们在叫我。我手里冰冷的刀片开始用力压向我的皮肤。恍如只是一个梦,我感觉不到疼痛。
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握住了,挣扎不开。
我困惑地望向一边,然后我看到那个穿着蓝白牛仔裤的男孩,那个我一直追逐的男孩。他的模样很熟悉,虽然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他。
不要这么做,青灵。他说。
你应该为我们两人活着的。他对我笑了,如果要死去,那应该是我,我愿意每次都为你而死。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我是你的哥哥,在你一出生就失去的哥哥。他说。
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他那样熟悉了。
他和我很像。原来我们如此相似。
刀片掉在了地上。
不…那个弹钢琴的男孩尖叫起来。
哥哥,原来我有一个哥哥。我望着我的哥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离开。哥哥笑着说。
不可以,你不能这样。男孩愤怒扑过来,然后哥哥的喉咙被划破了,鲜血溅在了我的脸上,身上。
我开始哭起来,大哭。
所有的灯都灭了,即便如此黑暗,我仍然可以看见手上的鲜红,它们从我手上滑落,只留下与我渐渐远去的余温。
哥哥,哥哥…
我尖叫着,明亮的光芒照入我的眼睛,伴着飞扬和汉娜惊愕的眼神。
她们紧紧抓住我的手。
青灵,不要这样。汉娜担忧地说。
我感受不到她们的担忧,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
第38章 回家
我坐在床上,静静的,没有动弹。
我听见飞扬说:她就在那儿,你们进去吧!
我看见一群穿白衣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便是我的婶娘。她哭得像个泪人。
她走近我,蹲在我的面前,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青灵,我带你回家。她说。
我冲她甜甜地笑了。
五岁的时候,有个男子带着一个幸福的女子向我走来。他的笑好温暖。
青灵,我的女儿,我们回家了。他说。
我的手被一个男孩紧紧揪着,他的脸上展现的是我最喜欢的笑。我在他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我和他一样的笑容。所有人都说我们不仅脸想象,连笑容都一模一样。我们一齐向那对幸福的夫妻扑过去,我发誓要让所有的花草树木嫉妒我的幸福,于是我笑的很大声很大声。
那是八岁还是十岁?叔叔走到我的面前,朝我伸出手。
他说:青灵,我带你回家。
当时的我怯怯地蜷缩着,不敢伸出手去。我的手被握着,我却觉得自己是被拎走的,像一只被主人拎着的猫。
此刻我没有胆怯,我看着婶娘。没有任何表情。
我看到,他们死了。我说。
婶娘点点头,可是我知道她不信。
我不能再说其他的,就像我不能告诉她,那个淹死在泳池里的女孩就坐在我的身边。
走吧。婶娘说。
我没有将手交到她的手里,只是朝着那群白衣人走去。
我望着车窗,道路旁的树木在玻璃上一遍一遍地飞快地画着自己的脸,他们那么渴望被记住,可是玻璃是薄情的,它最终谁也没有记住。
童年的阴影往往会影响我们以后的人生,如果你不想它影响你,你就得找办法排解它。如果你总是什么都不说,那我是帮不了你的。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