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小颜此时面色突然涨红,剧烈咳嗽起来。苏沉香见此,忙吩咐槐夏拿汤药来,槐夏将熬好的汤药端来,趁热给小颜服下。苏沉香也在此时,喂了她一颗救心丸。
手腕血脉凝结,她看向李夫人和李耀,脸上寒意越加深刻,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这番话:“你们两人,谁为你们小女换血?”
李夫人吓的一哆嗦,看向床榻上的小颜,此时也没了主意。她咬牙,似下定了决心:“换!”而在一旁的李耀早已拿过小刀,伸到苏沉香面前。肥胖的脸也因为这把刀,微微有了惧意。
他眸子里的认真,却是逃不掉苏沉香的眼。
“用我的血罢,我这般肥胖,流些血也没有关系。只要救得了小颜,如何都行!”
苏沉香在他手腕扫了一眼,众人都未注意到,病榻上正在昏迷的小颜,眼角滑出一滴眼泪。
当小刀从李耀手腕划过,李耀并未感觉到疼痛。或许,只要小颜能够好,他做什么都会是无所谓的。
他一脸慈爱的看向床榻上的李小颜。
血液,正顺着羊肠,往她的手腕上流去。
☆、105.第105章 事实真相
卯时,天色微亮。屋子里的火盆从未熄灭,李耀的手腕已经包扎完毕,而小颜的手腕则被苏沉香用针线缝了起来。
几乎是一宿未睡,五绝指针与艾灸同时用了,苏沉香悬灸李小颜的气海、关元、足三里、膻中穴四穴,当做完这些,病榻上的小颜蓦地吐了一口黑血,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倒也是正常,苏沉香在她手腕洒了迷迭散,总要是止痛。让她承受的痛,要小一些。直到第一声鸡鸣响起,她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床榻上的李小颜还在沉睡,不过气息平稳,脉象除却有些虚弱,倒是正常。而李夫人昨晚那般,很是后悔不迭,见苏沉香医好了李小颜,道了谢,便守在了外屋。知府李耀更是放心不下女儿,虽昨夜他流了那么多血,但他并不后悔。
那是他的女儿,他应当救她。
当苏沉香立在院门时,屋顶上的黑影也在此时起身,守了一夜,见她无事,便也心安。
苏沉香察觉有人在瞧着自己,向头一瞧,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在李小颜的院子里守了一天,李小颜的情况终于有了大的变化,她有了意识,当苏沉香或者其他人叫她的时候,她的睫毛抖动的厉害。
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次计划不成,反倒是赔了精力和时间,这倒是让苏沉香意想不到。又这般守了李小颜一晚,次日,李小颜醒了过来。
睁开眼还不会讲话,长久的未进食只喝药,让她精神不太好。她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苏沉香让人喂了她补汤,这般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康复。
李耀听闻这个消息,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又想对着苏沉香下跪:“真是大好人!大好人啊!谢谢先生救了我家小女!谢谢先生救了我家小女啊!”
苏沉香抿唇,笑容浅淡:“大人不必客气,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既然恩人有疑惑,他怎能不解决?李耀颌首询问,恭敬万分,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苏沉香:“先生请讲,但凡我知晓,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了这话便好了,苏沉香扬眉,问道:“只听你家丫鬟叫这小颜是二小姐,但这两日待在府上,并未看见其他公子小姐,这二小姐……从何而来?”
其实她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有那个时机罢了。
李耀在听闻此话后,神色黯然,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苏沉香在想是否戳到他的痛处,却见他“嘿嘿”一笑,“我原来有一子,名为彦烨,只是天生身子骨不好,五岁时候便夭折了。我与夫人悲痛万分,却还是想要一个孩子,于是,便有了这小颜。为了怀念彦烨,所以给小颜取了个颜字。”
苏沉香听的一阵恍然,心底却是失落的。原来这个二小姐,是这么来的。
见苏沉香满脸落寞,李耀反倒过来安慰她:“这次,还多亏了先生妙手回春,不然,也不会将小女治好!我真得感谢先生!”
苏沉香挑眉,看向他:“你既然如此重视小颜,为何要喂她吃下那药?!”
面色严厉,如同问责一般,听见这话。李耀面色涨红,口齿不清的解释:“当日先生说、先生说……只要吃下这药、便能、便能长生不老……于是我哄骗小颜吃下……只当是她吃了后,便不再有那般病痛……不曾想我弄巧成拙,差点将小颜的命给丧了去……”
他眸子里的懊悔自责,不像是在骗人。苏沉香也知道,他并无理由来欺骗自己。
只是心里还会隐隐作痛,也不知是为这份对子女沉甸甸的爱意,还是想起自己那苏府悲痛万分的爹爹。
苏远志,是否也会有这种时候?
苏沉香愿他,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内疚的时候。
在苏府又待了两日,苏沉香见李耀为人尚且还算忠厚,对于河妖之事,也是暂时不再追究。等小颜终于能醒来说话时,她离开知府,回到那家小客栈。
李小颜若是再安心休养一段时日,痊愈并无问题。今后身子或许会虚弱,却是要慢慢调养才可康健。
想到这里,苏沉香不由感谢上苍,给了她一次重生机会。
也是这般,她的身子骨,不会一直都弱下去。
夜风,吹起苏沉香的长发,她的发髻微乱,饶是男子装扮,也掩饰不住她冰清玉洁的面容。听见身后脚步声,她并未转过头。只是继续立在院子里,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似乎好久都未赏过月,春日来了,这月亮,也不再躲。
“为何不再插手下去。”
蹇青柏的声音清冷,蓦地让苏沉香觉得手臂发麻,她搓了搓手臂,有些冷意。但她不愿回答他的话。
他觉得,她是如何不插手了?
她冷笑,眸子里有了一丝嘲讽,转头看向他。月光下,他一身墨绿长袍,一脸深沉。眸子犹如星辰般透亮。
对他这般态度,真是不喜:“你觉得,我为何不插手?”
这般挑衅,分明是不将他的怒火放在眼里。蹇青柏立在她身边,与她并肩,一同仰头,看天上明月。
院子里种了许多富贵竹。与苏府的院子不同,没有粗壮的梧桐树,苏沉香有些落寞,微微叹了一声。
再如何骄傲,也是抵不过他的沉默。
“李家二小姐,从小有疾,用药皆是绝世精品,所以……”他不再说,相信她也懂。苏沉香眸子倥侗,所以……?
就算是为了治女儿的病,才想出河妖的事,不过这代价,未免太过严重。她冷哼:“所以便要那些男子陪葬?”
蹇青柏侧头,看了看她的脸,她此时与他对峙,仿佛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她便要如何一般。他笑,“我派人查过,所有死掉的人,不是万州的山贼,便是万州欺负妇人少女的采花贼。这般人,不死,你要如何?”
他说的淡然,她听的心惊。
只怪不得,这些百姓心甘情愿要给李耀银两,或许是知晓这番事情。
不然这万州之大,河妖之事出了这么久,怎一点风声都未传到京城里?
苏沉香一时,竟有些惘然。原来一直,都是她自以为是。她笑,望月仰天,笑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太过孤傲!笑自己其实太过任意妄为!
一直以来,她都,太过放肆。
想到这里,苏沉香低下头,嘴角苦笑溢出,喉咙一阵腥甜,一咳,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106.第106章 他来喂药
幔帐外,槐夏和维夏焦急的盯着秋生,他把脉已有了些许时候,约莫也有了一炷香,怎得不说出个所以然?
苏沉香是被蹇青柏扛回客房的,恰好槐夏来她屋子找她,见苏沉香嘴角有血迹,又是昏迷模样。便叫了秋生来瞧。
外面窗台上,蹇青柏一只脚点在上面,半挂在窗边。身形隐藏在窗后,一只眼定定瞧着屋内情况。见秋生把脉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真想破窗而进,将那人逮来揍一顿。可若是这般,苏沉香与自己私自会面的事情便会被人知道。
到底是个女子,就算苏府回不去,声誉也重要。
一旁的维夏见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也着急起来,眸子里已然有了怒意:“你倒是会看不会看!若不是怕找了郎中知晓小姐的身份,我真去叫了!”
维夏脾气火爆,最见不得温吞之人,秋生听她如此一唬,便松了手,一叹:“小禾……先生这病,是劳累成疾啊。这么几天都为了治知府小姐,日夜繁忙,无暇顾及身体。所以才会如此。”
“……”维夏不相信,对于秋生的医术,她有些质疑,“你确定?是真的劳累成疾?可是小姐都咳血了!见血了!”
见她如此浮躁,秋生只有安慰;“因为骨子里的寒毒还未清理干净,这下又一阵劳累,所以咳血是正常的。”
见维夏面色发怒,他起身,做了个揖:“我好歹也是御景堂的小大夫,医术在不济,也不比那些平庸的大夫差,维夏姑娘大可放心。”
维夏听他这般说,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却不自然的别过头,耳后,有一抹令人忽视的绯红。而槐夏正照看着苏沉香,一时也没注意。
秋生拟了一个药方,这便出门:“我去给先生抓药,你们在这里等着便是。”
他倒是老实,无论何时,都是叫苏沉香先生。不过是之前叮嘱了一遍,这便记住了。槐夏瞧着苏沉香,眸子一暗,吩咐维夏:“好妹妹,去给小姐熬点粥罢,待会她醒来,定是想吃些东西的。”
维夏却嘟嚷:“这模样,不知何时才醒的,要是明儿早晨醒……”
见槐夏瞪着她,她忙改口:“好好好,我去,好歹得煮着,小姐醒了,便给她温着就是。”槐夏点头,伸手探了探苏沉香的额头,见有些发烫,便去打了水,来给苏沉香降温。
这般天气,若是生了病,可就难办了。接下来还要去下一个地方。若是这样病着,可如何是好?
槐夏轻声一叹,又照顾了一会儿,见苏沉香没有要醒的迹象。便等着秋生回来。
因是晚上,秋生去抓药,着实费了一些功夫,待到将药拿回来熬好,已是半夜了。维夏熬了粥犯困,不敢休息。槐夏让她去睡,自己守着。槐夏也是困的,这几日跟着苏沉香日夜劳累,提心吊胆,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