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却吓得一下子往后仰差点撞到里边墙上。
反应过来的她有些牵强地笑着,“越,越泽?”
越泽的脸已经冷了。
“你怕我?”他说,顿了一顿想要过去抱她,想要告诉她,不要怕他。
然后顾雪柔又往后缩了缩。
越泽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顾雪柔咬着唇,似乎在纠结什么,下一秒,她起身跪在了床下面,以头抢地,声音轻细带了颤音却十分坚定地说道:“帮主,放奴家走吧。”
越泽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你要走?”
“奴家……奴家想找个普通人家,过普通一些的生活……求帮主成全。”
越泽在烟花之地一眼相中了她,买了她叫她不必受风尘之苦,告诉她以后不必自称奴家,也不必叫他官人,直呼姓名更觉得亲切。
这一切,现在都变了回来,她叫他帮主,自称奴家。
“为什么?”
“奴家、奴家害怕……”
顾雪柔小声哭了起来。
多年前第一次进地牢,她大病了一场,这一回进去,她一夜没敢合眼。天蒙蒙亮时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儿,一睁眼却又看到了越泽的脸。
越泽现在对她来说,就代表着血腥暴力残忍恐怖。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越泽看着她哭了许久,等她稍微平静了一些问道:“我三年不在,你是不是另寻了相好?”
顾雪柔赶忙辩解道:“帮主明鉴,并没有啊……”
她觉得,反倒是越泽不知所踪不知死活的那三年,她等着心心念念的情郎的日子,更为甜蜜一些,至少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是充满爱意的,而现在,恐惧已经大过了爱意,她和越泽,真的完了。
越泽又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是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最后,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你我还未成婚,自然可以另择佳婿……本座会给你足够的嫁妆的。”他起身四处看了一眼,“你走吧。”
说完径自出了门。
顾雪柔心里有了别人也好,另攀高枝也好,或者她说的害怕也好,总归他是个失败的男人,留不住她是他没本事,他不怪她。
心里却不是没有半点怨恨的。
顾雪柔会走,归根结底是因为不够爱他。
越泽闭上眼揉了揉眉间,亲近之人一个一个地远去,现在细数帮里之人,竟然也只剩他和郝青了。
不,还有一个人,越泽倏地睁开眼睛,想起了苏壳儿。
想起苏壳儿,就不禁想起了销魂的那一夜。
正愁情绪无处发泄地越泽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偏院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么么哒!
☆、第 56 章
苏壳儿很想告诉床头站着的这个脸冷漠的男人,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泼别人一头一脸一床的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仅严重影响了别人的睡眠,还给他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难道你的母亲没有教过你吗?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吗?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有教过你吗?
总而言之,就是苏壳儿非常非常的想,问候一下越泽的全家。
但是他忍住了,不仅忍住了还面带微笑地问道:“帮主您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真的不是专门过来泼他一桶水的吗?帮里这么闲吗?要这么戏弄他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去,给本座做点吃的。”
本来想抱着美人儿温存一下,再去填饱肚子同时满足身心双重需求的,结果不仅没吃到什么,反而没了美人儿,他这么悲惨,苏壳儿却呼呼大睡十分香甜,越泽心里不爽,觉得没用辣椒水泼苏壳儿已经是他涵养很高了。
苏壳儿笑得脸都僵了:“帮主,您忘了?小的不做厨师很久了。”
越泽一个眼神扫过来,苏壳儿立即投降:“小的马上去做马上去做。”
偏院是有小厨房的,不过婆婆年纪大了,只用来烧水煮粥什么的,除了有点米根本找不到什么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壳儿撇撇嘴,喝粥吧。
越泽胃口之挑他是知道的,以前在厨房里,苏壳儿几乎整天都在为帮主的膳食忙前忙后的,不知道这样难伺候的主子,现在都吃些什么,厨子的手艺可还顺心。
苏壳儿摇摇头,这早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了。
两瓢水熬一碗粥,熬得米汤浓稠米香四溢,越泽闻见了跟了过来,站在门口看着苏壳儿烧柴火。
就好像那三年里每次苏壳儿做饭的时候一样,傻子在外面玩得再入神,一闻见饭菜的香味,一定会眼巴巴地跑过来扒着门框瞅着。
感觉就好像什么都没变似的。但其实什么都变了。
苏壳儿低头抹了把眼眶,假装自己是被烟熏到了。
他开始真正地意识到,傻子不在了,再也不回来了,每每想到这个事实,他都会落泪。
“哭什么。”越泽皱眉,不过是叫他烧个饭而已,怎么这么不情愿的样子。
“谁哭了!”苏壳儿凶巴巴地叫嚷着,“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哭了!”
越泽盯着他,眼神里的威压叫苏壳儿讪讪地闭了嘴,改为小声的嘟哝。
几天没揍他,胆子又变大了?越泽眯起眼睛,欠揍了呀苏壳儿这是。
一碗飘香的粥出锅了苏壳儿才想起来,他也没吃早饭呢,奈何婆婆这儿就这点米,他要是再多抓一把被发现了,指不定要克扣他几天地伙食呢。
其实因着他和帮主“亲密”的关系,婆婆已经不敢克扣他伙食了,但是苏壳儿总觉得现在有吃有喝的日子过得十分不真实,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又得挨饿。
苏壳儿拿勺子刮了刮锅底,嗯,不错,还够小半碗呢,苏壳儿喜滋滋地拿了勺子蹲到了一边准备喝一口许久没喝到的喷香的小米粥,嘴还没凑到碗里,就感觉有谁在看着他。
苏壳儿一抬头,对上了端着碗的越泽。
“本座坐哪里?”
厨房地小,苏壳儿能蹲着,他一个帮主可不能就这么没品相地蹲着吧?
苏壳儿努努嘴:“那边不是有桌子吗?”
越泽看了一眼那张桌子,嫌弃地皱眉:“太脏了。”
确实太脏了,黑乎乎的一层油灰。
“那您……站着吃吧。”苏壳儿可不想管他,低头就要吃自己的份,米香味勾得他感觉要饿死了,早起一碗小米粥,再好不过了。
冷不丁越泽在后面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苏壳儿疼得一下子跳起来,碗差点洒了。
“你!”苏壳儿回头就对上了越泽不太好看的脸色,记起屁股上的疼痛,苏壳儿僵硬地扯了个笑:“帮主,咱回屋吃,好吧?”
越泽冷觑他一眼,抬腿走在了前头。
说是君子远庖厨,越泽虽是个江湖人,却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和熏陶,一直以儒士之风自处,就是一碗白粥,也拿了精致的小勺,一点一点地吃着,吃相大家闺秀似的斯文,再反观苏壳儿这个小市民,呼噜一口就是一大半没了,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两三口就将自己的那份喝光了,眼巴巴地盯着越泽的那份。
别说,他这一份被他囫囵下肚,砸吧砸吧嘴除了米香甚是寡淡无味,看越泽那碗就不一样了,用勺子吃,是不是格外美味一些?
苏壳儿舔了一下嘴唇,越泽喝粥的手一顿,喉咙僵硬地吞咽了一下,再放下勺子,眼里就带了些别的意味。
“本座的夫人没了。”
“夫人?顾雪柔?她怎么了?”苏壳儿心不在焉地随便问了句,眼睛止不住地去瞟越泽面前地碗——哎呀,他吃不吃了?太浪费了吧?不吃不如给他吃,他还没吃饱……
“她跑了。”
“跑了?”苏壳儿先是有些诧异,看到越泽面无表情地一张脸,好像有些能理解那个女人了,任是谁,都要受不了越泽这个性格的,表面冷淡也就算了,内里阴毒狠辣,简直坏到家了,哪怕是被他的外表一时迷惑,时间久了还不是留不住。
越泽看苏壳儿这个表情,疑惑很快变为了解,了解了就有些同情,越泽心里又不痛快了。
“本座没了夫人,以后晚上就来你这里了。”
苏壳儿啊的一声,下巴差点惊掉了。没夫人和来他这里,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看苏壳儿半天没有跪下谢恩的意思,越泽冷着脸,把意思说得更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