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美人难戏

美人难戏_分节阅读_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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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弟子将笼内的各位掌门安置到一旁,提着兵器架上的一把利剑就往清荷冲去,后者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看剑尖就要刺穿她的胸口,清荷的嘴里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那小弟子一惊,停了手里的招式,他看着清荷朝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喃喃道:“我本想撑着这身子让你替你师兄报仇,却不想……莫不是作恶太多,上天竟连这点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姑娘不必介怀,我那徒儿是不会怪你的。”

    浑厚低沉的叹息声悠悠传来,那小弟子微微一愣,沉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握着剑跑到靠在墙边的长须老道身旁,兴奋道:“师父,你醒了!”

    莫虚道长点点头,叹道:“多亏有你师兄,为师才能及时发现异样,这毒中的也没其他掌门深,只可惜我那徒儿……”

    听到自家师父提到师兄,那小弟子的脸色又瞬间死寂了下来,莫虚道长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莫叫仇恨迷了心智,恩怨是非,你若寻不准根源,不过是徒增杀戮。”

    “啊——”

    刺耳的叫声回荡在南炎阁的楼顶,清荷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慕容檀躺在他的身边,右手的小指从中间被生生切断,血肉模糊,足以用“惨烈”二字形容……

    “清荷!!!”慕容檀怒目圆睁地望着躺在身边的红衣女子,剧烈的疼痛让他几欲发狂。

    清荷姗姗地转过头去,含着笑意的双眼微微阖起,她艰难地扯动着唇角,悠悠道:“同声若鼓瑟,合韵似琴鸣……你还记得那年缠在你我指尖的红线吗,慕容檀,我曾真得想过与你相携天涯……只是如今……”

    声音愈发虚弱,慕容檀怔怔地望着身旁的红衣女子,衣袂艳丽如火,却偏偏被她穿出一身清雅出尘之气。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慕容檀忽然想起他初遇清荷的那一日……

    “若有来生……”尾音消散在刺耳的刀风间,众人愣愣地望着那飞溅而起的鲜血,他们看着那红衣女子慢慢闭上眼睛,被她截断的那一节小指落在了慕容檀那一节断指的旁边,鲜血汩汩直流,清河的嘴角却一直扬着淡淡的笑容……

    叶华看着那一抹笑容,忽然就想起了他与郑千澜在茅屋里见过的那幅画……望着那已香消玉殒的红衣女子,叶华俯首对郑千澜轻道:“若被你瞧见,只怕不会轻易作罢吧……”

    郑千澜眉头轻蹙,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叶华的说话声,方才平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乱摇乱晃,叶华微微一愣,急忙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

    那一头赫楚正对着清荷的死黯然神伤,眼眶本就有些发红,眼见此景,心头更不是滋味,直喊道:“公子,你振作一点,等你好了,我一定把那慕容檀千刀万剐,我……”

    “赫公子。”叶华将手贴上郑千澜的背部,说道:“救人要紧。”

    语毕,叶华微微一愣,仿佛觉得自己方才说出了些很不得了的话。倒是赫楚,经叶华那么一提点,当下就想抽自己两耳刮子,暗恨自己救不了人,竟还在这儿胡言乱语起来。

    那小弟子和莫虚道长坐在不远处望着替郑千澜运功的叶华,二人深知输送内功最忌受扰,都不敢弄出一丝动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又一口浓稠的黑血从郑千澜口中喷出。叶华睁开双目,托着郑千澜的背慢慢收回手……

    真气浑厚,走势沉稳,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虚妄与诡谲……莫虚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在酒楼玄空方丈试探叶华功力一事……

    “贫道纵横江湖数十年,自诩见过的高手不计其数,只是像公子这样的人物……”莫须捻了黏胡须,他的视线游移在叶华的脸上,饱经风霜的眼中含着沉沉的精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叶华沉默片刻,抬头与莫须道长对视一眼,见赫楚和那小弟子都摆出一副凝重的神情,如深潭一般眼眸里慢慢浮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下之名,怕道长听了,无法安心养伤。”

    那小弟子蹙了蹙眉头,哼道:“笑话。”

    莫虚道长朝那小弟子摆摆手,他看着叶华笑意盈盈的脸,悠悠道:“贫道年轻时有幸得见令尊盖世神功,至今历历在目,叶宫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潜藏至今,倒与令尊的作风有些不同。”

    “叶……宫主?”

    赫楚琢磨着莫虚话里的关键词,身体猛然一颤,整个人仿佛被雷霹过一般,他慢慢地转过头望向叶华,后者扬了扬唇角,对着莫虚轻笑道:“原来道长识得家父,晚辈失礼了。”

    衣袂无风自动,叶华在赫楚与那小弟子难以置信的神情下,缓缓道出惊天之语:“琼绝宫宫主叶临寒,见过道长。”

    ☆、第十四章

    空气在一瞬间停止了流通,仿佛有巨大的铁石从天而降,重重地击落在众人的心中。

    “你是……叶临寒?”赫楚迟疑地开口,脸上依旧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叶临寒笑道:“不像吗?”

    赫楚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当日在酒楼见你举止异常,我和公子便心存疑惑,只是不想……琼绝宫宫主身怀盖世神功,我还以为一定是个只知道练功的老头子呢。”

    叶临寒轻轻一笑,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郑千澜,说道:“若是老头子,你家公子怕早就没闲心了,又怎会揣着明白装糊涂,陪我演上这许久的戏”

    赫楚愣了愣,正想把一肚子疑问都往外倒的时候,某个满腔侠义之心的人又忍不住跳了出来。

    叶临寒瞥了眼加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刃,对那小弟子笑道:“少侠有何见教?”

    那小弟子挺着脊背,义正言辞道:“琼绝宫为恶江湖数百年,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在你们手里,尤其是你,叶临寒,以为杀人时带个面具就能瞒天过海嘛?!”

    赫楚见状,一个纵身跳到叶临寒面前,他拉住那小弟子握着剑柄的手,说道:“你把剑放下。”

    那小弟子看了看赫楚,惊讶片刻后怒道:“你难不成要袒护这魔头?!”

    赫楚见那小弟子横眉竖目地看着他,难得正经道:“我不管他是不是魔头,现在只有他能救公子,你要是敢动他,我就跟你急!”

    那小弟子蹙了蹙眉头,不肯让步,就打算和赫楚这么僵持着……

    叶临寒看在眼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公子要取在下的性命倒是无所谓,怕只怕莫虚道长又要痛失一名爱徒,实在得不偿失啊。”

    莫虚道长眯了眯眼,看了看那执拗着不肯回头的小弟子,叹道:“够了,阿衍。”

    那小弟子抿抿唇,他看着执意挡在面前的赫楚和笑得一脸游刃有余的叶临寒,心头实在窝火,只是师命难违,他又深知自己不是叶临寒的对手,沉默片刻,他不甘不愿地收回手里的剑,满脸沉郁地坐回了莫虚旁边。

    四人就这样分成两组,相对无言地在南炎阁里坐了一天,慕容檀躺在那怪物堆里,自打清荷香消玉殒之后,他就再没有发过一点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晕了过去。

    期间又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门人陆续醒来,在得知叶临寒的身份后,各个都是满腔侠义心,热血上了头。

    “叶临寒,你数年来为非作歹,戕害武林同道,待我等伤愈后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叶临寒,我崆峒五老一言九鼎,此番若是能从这里出去,必定亲上琼绝宫与你决一死战!”

    “叶临寒……”

    “喂!你们别吵了!别影响他给我们公子疗伤!”赫楚挡在郑千澜和叶临寒面前大吼一声,这一吼用上了内力,震得人耳膜一阵剧痛。

    眼见那些人闭了嘴,赫楚没好气地转过身去,见叶临寒正堪堪地托着郑千澜躺下,连忙上去搭了把手。

    叶临寒拿出帕子替郑千澜擦擦嘴角的血渍,又帮他把 头转了个方向,防止他一不小心扭到脖子……

    赫楚看着叶临寒小心翼翼的举动,好奇道:“你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叶临寒笑道:“天下群魔之首,你说坏不坏?”

    赫楚点点头,半响,又蹙着眉头道:“可是我看你对我家公子还挺好的呀,还帮他疗伤。”

    叶临寒一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慢慢浮出了一个极浅却又含着淡淡温柔的笑容:“来而不往,非礼也。”

    赫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想好好琢磨一下这七个字,耳边的头发忽然乱七八糟地往眼睛里跑,身后劲风大作,赫楚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身后便响起了男子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我让你照看好你家公子,如今他中了毒,你却在此与他人相谈甚欢。”

    赫楚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又慌又喜地转过身去,对着声音的主人道:“师父!”

    包括叶临寒在内的一众人纷纷往声源处看去,那人眉梢入鬓,眼含冷意,微拢的唇角含着几丝凉薄之气,本该是招人嫌的冰面孔,偏偏又生得一副好皮相,青衣袭身,俊秀无双,叫在场的不少女弟子都看红了脸。

    “陆雅泉?!他怎会在此处?”

    “这岂不是更能说明那应血匣里的东西绝非凡品?”

    “总之这凌云崖崖主到此,我等就不必再担心那些奇珍异兽了!”

    人群中响起兴奋不跌的呼声,陆雅泉却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面色发紫的郑千澜身上,看着看着,眼中的冷意又不禁深了几分。

    “师父,我还以为你还要半日才能到呢,想不到你脚程竟如此之快。”赫楚看着慢慢蹲下身靠近郑千澜的陆雅泉,如蒙大赦。

    “我骑死了两匹汗血宝马。”陆雅泉淡淡地应了一句,无视一脸懵然的赫楚,他伸手欲把郑千澜移到自己跟前。

    修长有力的指节忽然按上陆雅泉的手腕,后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就见叶临寒满脸笑意地望着他:“陆崖主还是就这样替他把脉为好。”

    陆雅泉冷冷道:“你是要教我诊治之法?”

    叶临寒对其冷然的神情不以为意,只是悠悠笑道:“在阁下来之前,我已替他输了好几次真气,眼下正是融会贯通之时,若随意挪动,只怕内力冲破心脉,恐有性命之虞。”

    陆雅泉面如寒霜地望着叶临寒,虽对他那满脸笑意感到极不舒坦,但眼见郑千澜中毒之象已深,也不好多做耽搁。任他躺在叶临寒的膝上,陆雅泉就其露在外头的右手切了切脉,

    片刻,他抬头望了望四周,视线瞥到那些游移在苍蛇身躯上的麻尖蛇,转而对赫楚吩咐道:“去把阁里所有的麻尖蛇都抓来。”

    “是。”赫楚不疑有他,转身就要去捉,步子刚迈出没几步,又转头对陆雅泉道:“师父,只怕我一人……”

    陆雅泉沉默片刻,正思考对策之际,一旁忽然传来叶临寒淡淡的声音:“红炼。”

    一道黑影悄无身息地落在叶临寒身后,定眼一看,正是那一日在酒楼后与叶临寒交谈的女子。

    “按陆崖主说的去做。”

    “是。”红炼得了叶临寒的命令,身形一瞬,眨眼间已到了那倒地不起的苍蛇边上,只见她凌空跃起,借着屋内的柱子飞身挂下,十指间适时飞出七八只飞镖,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叫人应接不暇,再回神时,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麻尖蛇已被飞镖插入头下七寸的地方,条条都成了死物……

    赫楚目瞪口呆地看着红炼握住飞镖的末端,将那些麻尖蛇一一从苍蛇的身体上拔下,一旁忽然传来陆雅泉冷冷的声音:“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赫楚心头一动,只觉自己的脑门仿佛撞上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当即就随着红炼的脚步往那蛇堆里冲。

    陆雅泉蹙了蹙眉,眼见躺在地上的人面色愈发青紫,他迟疑片刻,伸手解开了郑千澜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