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篱儿她自知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也猜到娘亲定然因此而不喜她,可她一直在不动声色做着修补。去年六月里以青阳的名义送来的蘑菇酱与蒲菜,那可不是青阳能想出来的;珊儿生辰送的睡袋与蛋糕,也不仅仅因为珊儿是我的妹子;去年过年,从长丰运来的鲜菜,那也不单是看儿子的脸面;这次回京,她送到府里的一干物件儿,我却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若非苏府那般对待她的姨娘,她自是不会悲愤至此,诈死离家。便是这次回来,她心中千万般不愿,在礼数上也尽力做得周全……这般的胸襟气度,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做得到?”
岳夫人的神色随着他淡然的话语,从无动于衷到惊讶万分,就连岳老爷与身后的几个丫头也是十分惊诧的模样。
“你,你是说,从去年六月起,你们就……”岳夫人这下可真的惊住了,那时候苏府的二小姐还是个比珊儿高不了多少的小萝卜头罢?
岳行文点头,故意歪曲事实,又添了一把火,“若不是担心母亲不同意,上次母亲问起时,儿子便说了。”
“那次,那次,你说的是她?”岳夫人自然记得一年半之前与儿子在饭厅关于亲事的对话,却没想到那时他提过模愣两可的话,说的竟是苏府的二小姐。
“好了,夫人,苏府的二小姐,我瞧着倒还不错。虽然性子刚烈了些,大体上还是个不错的孩子。”岳老爷在一旁插话,他在刑部为官,见过的听过的,什么样的稀奇事没有,苏府二小姐的行为虽然出格,可在他眼中倒也算不得什么。
岳夫人沉默不作声,倒不是因为岳老爷的话,而是因为大儿子今儿说的话,而是让她突的意识到,她做所做的姿态统统都是白做了。
这样长的时候,那时候苏府二小姐还是幼小一团,他便起了这样的心思,而那丫头更是从那般早就不动声色的往岳府送东西,以示亲近之意。
这,她暗叹一声,这两个究竟是什么孩子啊。
岳夫人息了声,岳老爷便开始发难,沉着脸问岳行文,“刚得了长丰的官职你便又不想去了,是想要做什么?”
想起他瞒了五六年的事儿,心火不由蹭蹭往上冒,重哼一声,“趁早打消专心打理你那药堂的念头”
“父亲,”岳行文淡淡一笑,“儿子何时说过要亲自打理药堂的话?”
“你……”岳老爷为之语结,他是没说过,可这个时候把药堂供出来,又不去长丰,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父亲,儿子想到苏二世叔的司农署任职。”岳行文笑了笑,“药堂自有百里打点,我一向都不过问经营之事的。”
这下换岳老爷吃惊了,“你,你又不擅农事,为何想到要去司农署?”
岳行文轻抚手中的杯子,略做沉思,才抬头回道:“官场之道确非我所擅长,可在长丰经历这一场天灾,我心中也有所触动,若家家有余粮,小小旱灾如何能演变到成这样大的暴*?民是国之根本,而粮则是民之根本,儿子想为提高粮产尽绵薄之力。”
岳老爷不妨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愣住。良久才问:“你有何办法提搞粮产?”
岳行文但笑不语,转向被众人忽略,噘着小嘴做委屈状的岳珊珊,轻笑,“珊儿可是很无聊?”
岳珊珊闷闷的点头。
岳行文将青布包中的擅木匣子取了出来,“来,大哥教你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这是什么?”岳珊珊凑过去,好奇的盯着里面一个个的小木头块儿。
“娘,今儿守岁,难不成这么枯坐一夜?”岳行文拍拍岳珊珊的头,看向岳夫人,“这是篱儿想出来的一个好玩艺儿,最宜无聊时解闷闷儿,儿子陪您玩一会儿可好?”
岳夫人紧绷着脸儿,心中却暗自好笑的看着略带讨好之意的大儿子,这样的神情若非遇到这样的事儿,一辈子也难得在他脸上瞧上一回。
岳行文自顾自的摆了麻将,叫身后的檀云翠云上前,“你们也瞧着些,日后你们夫人闷了,倒可以陪着玩一玩。”
大少爷的吩咐,几个丫头自是极给面子的,围到桌子前,虽不敢露出十分欢喜的神色,却还是装作好奇的模样,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了起来。
岳行文将麻将摆好,似是解释给丫头们听,实则是讲解给岳夫人。
好半晌,岳夫人绷不住了,突的一笑,随即又气恼道:“你莫做这个样子,做这个样子我也不同意。”
“夫人,就随他罢。”岳老爷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大儿子推了长丰的差事儿,原不是因为要亲自经营药堂,倒让他的气消了不少。又听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说完站起身子,“文儿随我来,你们几个先陪着你们夫人玩一会。”
岳行文放了岳珊珊随在岳老爷身后去了。
留下岳夫人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朝着立在一边的几个丫头道:“算了,你们也坐下,咱们玩玩,瞧瞧这个究竟是什么好玩的。”
檀云捂嘴一笑,坐下了来,翠云与另外一个叫碧云的也坐下,彩云立岳夫人身后侍候着。
夜渐深,青篱满身疲惫的从苏老太太的院中归来,因苏青筝这一闹,倒也省了一起守岁。
进了屋红姨张罗着将院中的灯火点亮,又放了几刮鞭炮添些喜气。
青篱歪在塌上歇了一会儿,突的跳起来,叫:“杏儿,把麻将拿出来,咱们几个好好玩一玩。”
她有玩的心情,几个丫头自是欢喜异常,都装作今日没大小姐在慈宁堂的那一茬儿,欢天喜地的掌了大灯,将火桶围近,备上各色小食,红泥小炉上烧了茶水,一番忙活之后,坐下说笑叫闹。
去岁因自己的虚无梦境让这几人白白担心了一场,今年青篱存着补偿的心,硬将心头的不安感强压下去,专心玩闹起来。
不知不觉三更已过,几人玩了一个半时辰,输得最多的竟是她这个“师傅”,不觉汗颜。
略休息了一会儿,便又拉着红姨几人继续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