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个人是你。”童揽江接下来的话,却更震惊了关海沧,“她待你和待别人,不一样。”
“怎么可能?”关海沧狼狈,“殿下一直只当我是臣子,不可能对我……”
童揽江压了下手,不教他再说:“她是我女儿,我一直以为,我懂她。以前你有泠风,她没办法,只能对你冷言冷语的疏远你。后来泠风没了,我看她和你经过了那么多患难,以为你们可以在一起了,才赐的婚。就是怕你们两个都闷着,谁也不开口,倒真耽误了。”这事,童揽江从来没对白明玉说过,也没想过让白明玉知道。他终究是父亲,不会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殿下照料我,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却并不是喜欢了我。”关海沧苦笑,“怕主公,你错了。”
童揽江深深吸气,心境苍老:“是啊,现在我也在想,我是不是错了。赐婚给你们,是不是真的害了你们。”
“主公,你对我的恩典,我……”
“现在我不想说这个,恩典不恩典的,我心里清楚。”童揽江又截住了关海沧,“你跟我说心里话,你喜不喜欢明玉。”
“这……”关海沧却不知道该怎么答。
“泠风的事情,当年是我错了,害了你们。我对不起泠风,也对不起你。我只道泠风喜欢你,就教你娶她。想着纵使没有感情,你却是个负责任的人,会好好待泠风,让泠风的父亲瞑目。她父亲毕竟为我而死,为泠风找个能够照顾她的人,我就当做了自己的责任。”童揽江叹了口气,“结果,就把你这么送进去了。我只想着泠风温婉贤淑,你们夫妻一定能过得好。你也确实的待她好,别人只道你们夫妻恩爱,去不知那不过是因为你是个负责任的人罢了。”
关海沧没法说,他的主公把他的那些事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啊,”童揽江痛苦合目,“我教你娶泠风,到头来却误了你,还误了自己的女儿。”
“主公主公想多了”关海沧忙制止,“海沧感激主公,风儿是好女人,好妻子,海沧能娶她,是海沧的福气。海沧对不起风儿,都是海沧一人的错……”
童揽江摇头:“你别打岔。那事究竟怎样,我心中不明白?自从明玉恢复了女装,我就后悔了,后悔了这么多年。想想你跟了我十七年,从还没我高的时候就叫我主公,到现在,这天下都被你打下来了。”
“打下天下的是主公。”
“少跟我说这个现在没跟你讲天下的事”童揽江又踹了一脚,“现在跟你讲的是我女儿。要是明玉能在你和泠风成亲前就找到我,大概现在也没这么多事了。可是啊,造化弄人,她来的时候你已经成亲了,她换回女装的时候你连关霆关霖都有了。”
关海沧不再说话,听着童揽江说下去。他知道现在童揽江不需要他说话,只需要他听着。
“你们两个我都看在眼里。说你对明玉无情,那是假的。明玉自己看不到,是她不敢看不敢想。再有,你这人埋的深,什么都藏着憋着,别说明玉那关心则乱的,就是旁人,不是我这和你在一起十几年的,都看不出来你想的是什么。所以啊,我就想,赐婚吧。既然你们两个都相互喜欢,在一起不是正好?谁知道,倒成了现在这样。”童揽江也是心痛。白明玉回来,人瘦了一圈,天天闷在琢山苑里,连门都不喜欢出了。以前她就不是特别爱说话的,现在话更少。
“主公,海沧喜欢殿下,确实不假。”关海沧第一次,对人承认自己的感情,只因这人是他的主公,“可是,海沧从来不敢奢望,不敢奢望殿下的感情,不敢奢望,殿下能跟着海沧。主公给了海沧半年多,海沧,心里真的高兴,即使,殿下终究要回来,可至少,还是让海沧做了半年多的梦。海沧,满足了。只是对不起殿下。”他攥紧了拳头,抵着自己的腿。
“海沧啊,我怕,我怕我赐婚又错了,害了你,害了明玉。”童揽江抚着自己的额头,仰在椅子上,“我怕,明玉心里的人,不是你……是我想错了……”
关海沧心上一紧,却笑了:“殿下心里的人不是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明玉珞城兵败,你可知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兵败?”童揽江拉着关海沧的手,使劲的攥着。
“当时,不是殿下病了么?不然,以殿下的能为,怎么会被人趁了?”关海沧愣怔,不明白为何童揽江又说起这件事。
“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这里头的一个大秘密。”童揽江盯着关海沧,郑重,“海沧,我问你,若是明玉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她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你还会娶她吗?”童揽江的问题,却无异于五雷轰顶。
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四章 定亲
第四章定亲
“主公是说殿下她……”关海沧从未想到过这样的事情。
“珞城兵败,她不是生病,是小产。”
“那人是谁?”关海沧隐忍着怒气,重重的喘息,“为何,对殿下做了那样的事情,却还弃殿下于不顾?这么多年,为何他从未出现?”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冲出去与千军万马一战,拼杀一场。
童揽江沉痛摇头:“这事,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这么一想,我竟是错了。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你,现在才知道怕另有其人。若不是被我偶然知道了,怕明玉她能瞒一辈子。然而我问她,她却不说。我想,这人既然从未出现过,也许,早已没了……”不然,以现在白明玉一国公主的身份,任是谁,也会找来的。大概,只除了关海沧这样的傻子,才会顾虑太多,推拒婚事。
关海沧陡然明白了,白明玉一直跪着不应的,是什么:“主公,殿下她,不应的,还是与我的婚事?”难怪,白明玉拒婚如此坚决,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心如被个磨盘研磨,能听见磨盘转动时吱吱嘎嘎的声音。
童揽江颔首:“还有,北狄的和亲。”
“北狄和亲?”关海沧惊讶,“这又是怎么回事?”
“北狄来使,要和亲,约定友好。却指名要霜镜公主。”童揽江冷哼,“他们倒是知道,霜镜公主在我国中的分量。”
“我国方立,立足未稳。北狄是一大患。”关海沧沉声,“若能两下和睦,确实是好事。可以教国内休养生息,于国家百姓,都是幸事。然而……”
“然而什么?”
“和亲,主公要答应么?”关海沧问,“主公,真的让殿下和亲?那殿下她……她不是彻底沦为了工具?她的幸福?她的感情,又要怎么办?”
童揽江颔首:“若明玉已经成亲,此事自然不能应,对方也没有话说。然而若她仍是单身,我们要拿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到时候,对方再说是我们没有诚意,怕立时翻脸,边关又要起祸患。”望着关海沧,“海沧,我现在问你,你娶明玉么?若是你娶,中秋就是你们的大婚之日。若是不娶,中秋,便是答应北狄和亲的日子。”
关海沧垂着头,闭着眼,压抑着自己:“主公,海沧怕,殿下现在,又有了喜欢的人。请主公延缓几日,中秋之前,那人一定进京。海沧会去问他的意思。主公只管准备在中秋的婚礼就是。若是那人应允,中秋便是他与殿下的大婚。若是那人不允,海沧,娶殿下。与其让殿下去北狄和亲,不如海沧娶了殿下。纵使殿下厌我恨我,总好过,去北狄受辱。”说完,跪下,“主公,海沧,不在意殿下之前有过什么。海沧,一定会对殿下好,请主公放心。”叩头。
白明玉并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就这么被两个男人给定了。张剑亭也不知道,他不过是陪着自家的爹进京述职,竟然还被硬塞了个难题过来。
关海沧出现在驿馆里的时候,张剑亭就觉得头疼。他对这个虎威将军实在有些排斥,甚而有些怕与他打交道。然而即使硬着头皮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听见关海沧的问题的时候,还是一口茶全喷出去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