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梓却缓缓的说:“陛下,不是已经为殿下和五爷赐婚了么?难道还要食言?”
“不错。若是别的,朕确实不能食言,朕也不想食言。”童揽江冷着脸,“不过,北狄送来了国书,指名要娶霜镜公主和亲。他们两个既然一直都不肯成亲,那么,北狄的要求,朕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是不是?”
阿酒和嬴梓听了大惊,北狄和亲,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情了,这是国家大是,与白明玉甚至皇帝童揽江的个人意志都无关。
白明玉慢慢跪下,仰脸去看童揽江,神情决绝:“父皇,孩儿不嫁。”
“哼,当初赐婚海沧,你就说不嫁。”童揽江拂袖,“如今你还不嫁?”
“不嫁。”白明玉绝然。
童揽江淡扫了一眼阿酒和嬴梓,两人立刻明白了,一起告退,只留下那父女二人。这时童揽江才又开言:“为何不嫁?”
白明玉沉默。
“好,朕不问你北狄,朕只问你,为何不嫁海沧?”
“父皇要我嫁他,无非是笼络他罢了。难道他还需要父皇用这手段来笼络?他命都是父皇的,为父皇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几时有过犹豫?父皇待他不公,他几时有过怨尤?父皇连那童心兰都可以封王,口口声声说他是你五弟,却连个王也没有?这倒罢了,怎么却连侯爵都要排在最末?随便一个都比他爵位还高?他可有过半句话?爵位不讲,就是官职,武将里,他跟了父皇你十七年,父皇身边最初的部伍都是他招来的。怎么官职也上不去?就是那才来没两年的,都比他职位更高。别人可以官居一品二品,他却只能排在三品。这些不公,他说过?”白明玉蹙着眉,质问,“父皇,这样的人,还要对他用那卑鄙的手段,父皇心里,不愧疚么?”
“过了大半年,你倒平和多了。”童揽江坐下,望着那倔强的女儿,“过年的时候,你那言辞可比现在激烈。一串串的,问得朕想干脆杀了你算了”
“父皇想要杀孩儿还不容易么?”白明玉平静。
“朕可以杀自己的孩子,却没法杀你和心碧。你应该最清楚的。”童揽江摇头。
“如此,倒是要多谢父皇恩典了。”白明玉淡漠。
童揽江却盯着白明玉的眼睛,瞳中暗起风雷:“你只道朕要你嫁给海沧,只为了这个?你可知,朕另外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白明玉不过是顺着问罢了,事不关已一般。
“因为除了他,朕知道,再不会有人愿意娶你。愿意娶一个破败身子的女人,却还替她遮掩着,不肯她受委屈”童揽江恶狠狠的,“若是娶你的是别人,发见了你不是云英之身,你便只有身败名裂,遭受唾弃只有海沧不会,只有海沧会愿意替你瞒着,好好的护着你”
白明玉震惊:“父皇?父皇是什么意思?”
童揽江沉痛合眼:“珞城兵败的时候,你小产,真当瞒得好好的,谁也不知道么?”
“父皇,怎么知道?”白明玉如遭雷击,跪不住,跌坐在地。
“那孩子,是谁的?”
白明玉摇头,不言不语。
“既然如此,你就想好,是嫁给海沧,还是去北狄和亲”。
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二章 罚跪
第二章罚跪
关海沧答应了白明玉中秋回京,然而算算日子,其实白明玉和童心碧他们走没多久,他也就该动身了。一路上餐风露宿,着紧赶路,然而望见了京城大门的时候,却忽然胆怯了。此时离中秋还有五天,他路上赶得太紧,倒是提前了许多。
想了想,关海沧并没立即进城,反先去了驿站歇宿。
驿吏倒是认得他,忙忙的安排了住宿,却来笑问:“怎么侯爷不先回府?就是府里没打扫出来,也可以进宫去的,倒先来我们这里。”
关海沧也就笑了:“我那府里荒了大半年了,哪里住得人?若说进宫,总不能这风尘仆仆的就去。好歹也得梳洗了。”
驿吏也跟着笑:“总是侯爷讲究多,其实谁不知道,陛下才不教侯爷这般客气的。”
“陛下有陛下的恩典,为臣的却不能不恪守臣道。”关海沧答着,却转脸看见些高鼻深目的外族人在驿馆里进出,“那是哪里的?”
“北狄来使。”驿吏神神秘秘的,“听说是来求和的。不过,似要求和亲呢。”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以前在边境驻扎过,多少懂点狄人的话,偶然听见的。”
关海沧不觉皱眉,和亲?要谁?整个皇室的适婚女子只有白明玉和童宁,无论是哪个,在他都没法答应。然而这话不是对驿吏讲得的,唯有吩咐:“这话别对别人说去。许是你听错了也不一定的。若是乱传话,却要小心脑袋了。”
“是是是。”驿吏忙应着,“这不是侯爷您么,小人才多说了两句的。”
“替我烧水来,我要沐浴。”
驿吏乖觉:“侯爷是要进宫么?”
“嗯。”关海沧颔首。
驿吏忙忙的替关海沧准备好东西,见他梳洗好了打马进城,转头就把给关海沧安排的房间给了别人。驿吏心里,关海沧自然是要在宫里宿下的。不说别的,那是霜镜公主的未婚夫婿,御赐的婚事,就是宿在霜镜公主的寝宫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海沧入宫从来都是不用通报的,虽则他自己规矩多,然而时间长了,那些宫廷侍卫们也直放他进去,便连他也不大在意这些了。何况他并没穿着官服,其实倒是私人的身份来的。经过琢山苑的时候,远远的看见童宁和桃子两个荡秋千玩,关霆关霖和童心碧则放了舟在池子里划水。只是不见白明玉,大约是在歇晌,在寝室里睡着。
关海沧并没进去,转头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