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嫂嫂。”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巫娅的眼泪仍旧在流。因为哭泣，她的鼻音浓重：“方才那两次他那么危险，吓得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还好有嫂嫂，真的谢谢嫂嫂！”
“客气什么啊！”叶子依看了看殿中，羽穆珩还在殿中忙碌，她却突然觉得后怕，“其实不仅是你，我和阿珩也不敢想，若是阿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要怎么办！”
巫娅看着叶子依的面容也是憔悴，心里带着满满的愧疚：“都怪我们不好，我们根本不该相信凌休！嫂嫂如今怀着孕，还如此为我们打算，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会感谢嫂嫂的！”
不得不承认，巫娅的心地是真的善良。有的时候，叶子依都在想，像是巫娅这样的姑娘，在她们善良的心里，大概不会有“恨”这个名词吧！不管对什么人，她都报以最大的善心，也让叶子依在这样的时候感觉到很安慰。
擦了手之后，叶子依和巫娅肩并肩地坐在殿门之外，就像是两个普通人家的妯娌之间一样，聊着她们的悄悄话。
羽穆珩则在殿内陪着羽穆焯。他的眉紧紧地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窗外依旧是阴沉沉的天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而床榻上的羽穆焯的胸口突然发出急促喘气的声音，方才还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他的手抓住了一旁的床单，也惊得羽穆珩差点就跳了起来，方才才放松下来的太医们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
☆、第633章 羽穆焯醒了
听到殿内的动静，叶子依也是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复又穿回了那套防护服，将巫娅拦在了外面，而后匆匆地走到羽穆焯的身旁。
之间羽穆焯似乎是有些喘不上气来，急促地呼吸却只有进气不能出气。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脸色憋得通红，将一旁的床单抓的死死的，看上去似乎很是痛苦。
让太医给把了脉，仔仔细细地说了他的脉象，叶子依便断定他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又因为猛药药力的冲击，而造成了这般景象。也是当机立断，让羽穆珩按着他的胸口，不停地捶打。
其实这个时候，人工呼吸是最好的方法。但是羽穆焯是病人，叶子依可不能冒着让其他人的生命出问题的风险给他做人工呼吸。好在羽穆珩很快就掌握到了要领，敲打了一会儿，羽穆焯便开始咳嗽，一咳嗽，气儿也就通顺了。
羽穆焯的气顺了，叶子依和羽穆珩都松了一口气。他睁着眼，眼中的神色还算是清明，看着羽穆珩，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我这是睡了多久了？怎么这会儿觉得浑身都在疼？”
将他扶着坐起身，羽穆珩也是松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睡了一整日了，方才太医和子依给你把身体的脓疮都挤出来，你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自然会觉得浑身都疼。”
“哦……怪不得呢！”羽穆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被涂满了草药，“真是谢谢嫂嫂了。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我也有话想同你们说。趁着难得清醒，得给你们道个歉。”
他的语气里有些绝望的意思在其中，叶子依听得出，羽穆珩也听得出。打断了羽穆焯的话，叶子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轻松：“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巫娅还在门外等着你的消息，你可别让她失望。”
听到巫娅的名字，羽穆焯的眼中也是闪过几分温柔。他看着殿外，连声线中都带着特有的柔和：“许久都没见她了，这些日子她一定常常会哭。让她进来吧，正好让她也听着。”
其实叶子依大致能猜到羽穆焯想说什么，她和羽穆珩对视了一眼，羽穆珩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羽穆焯有什么想法，还是尽力都满足他，这是羽穆珩的意思。
叶子依亲自出门去叫了巫娅进来，而巫娅虽然穿着防护服，但是叶子依还是能感觉得到，在她和羽穆焯对视的目光之中，有着其他人都无法插足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情愫。
坐在羽穆焯的床边，巫娅自然而然地就牵住了羽穆焯的手，声音里亦是满满的柔情：“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和阿煦的眼泪怕是都能把这整座宫城淹了！还好你醒了，感谢上苍！”
羽穆焯对着巫娅眨了眨眼，眼中也带着只对她一人时才有的笑意：“你瘦了，这些日子真的是辛苦了。我实在是太任性，没有考虑到后果，把一切都交给你们来承担。”
听了这话，巫娅也只是对着羽穆焯摇了摇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是你的妻，你病了，我自要为你分担难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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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兄弟之间
听着羽穆珩这么说，羽穆焯似乎方才安心。他的眼眶有些湿润，看着羽穆珩的眼中仍带着满满的愧疚：“就是那么多人都眼红的位置，二哥你却可以做到说不要就不要。”
他说的，是实话。其实当羽穆罄和羽穆尧倒台的时候，最有可能，当时也是百姓官员心中呼声最高的继承人，便是羽穆珩了。毕竟他文武双全，为国征战多年，口碑是有目共睹的。
看着羽穆珩，羽穆焯只觉得今日非要把自己内心的话都说出来不可：“所以那个时候，我已经能感觉到我心里极度的不平衡了。为什么我们挤破了头都想得到的位置，二哥你却能做到说放弃就放弃呢？”
对于羽穆焯这样的心态，叶子依是能理解的。同样作为皇子，其实羽穆焯也很优秀。但是羽穆珩好像一直都挡在他的身前，更受到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也让羽穆焯的努力一直以来都被有所忽视。
但是羽穆珩听了羽穆焯的话，似乎才有些反应过来。他将手放在羽穆焯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想解释，却又怕他再多想：“我……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抱歉，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若不是因为是十分在乎的人，叶子依知道，羽穆珩才懒得解释那么多呢。但是看着他们兄弟现在能把话这般说开了，叶子依便也放心了。男人之间话说开了基本就没事了，可不像是女人那么小心眼。
听着羽穆珩的解释，羽穆焯也是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二哥你根本不用和我解释，这明明都是我的问题，我就要自己背负，你总不能……替我背一辈子吧！”
他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当时凌休让我去掀那白布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要赌一把，赌我的决定是对的，赌二哥你是错的。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二哥是对的，真正大错特错的人是我！”
因为不服气，因为那份嫉妒已经无法掩盖了，所以他才选择了铤而走险证明自己。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叶子依几乎豁然开朗。那是羽穆焯第一次那般反抗羽穆珩的意思，原来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所不平衡了。
“你没错，谁都没错。”其实羽穆珩是不想听羽穆焯这般说心里话的，因为这证明了，羽穆焯在内心里，已经想好了他有可能会死！
而羽穆焯也知道羽穆珩在想什么，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二哥，当我知道我错了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我的心里，没有嫉妒，没有怨恨，只有歉疚，对二哥你深深的歉疚。”
“别说了！”羽穆珩转过头去，不再看羽穆焯，心里却生出几分不好的感觉来，“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说，只需要安安心心听太医的话，把你的病养好，就算是对我最好的道歉了。”
原来……饶是羽穆珩这样的人，也有想要对什么事情逃避的时候。叶子依紧紧地握住羽穆珩的手，希望自己能给他力量。他们二人十指紧扣，相互感受着彼此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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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他的交待
虽然羽穆珩不想听，但是羽穆焯还是开口，说了让羽穆珩不想听的话：“二哥，我想……日后的许多重担，又要交付给你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作为大酉的皇子……我真的感觉到抱歉！”
听了这话，羽穆珩也是倏然站起了身，神色不好，语气之中还带着斥责：“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大酉的太子，大酉的江山日后还要仰仗于你！若是连你都放弃了，我才不会接手这个烂摊子！”
苦笑一声，羽穆珩会有这样的反应是羽穆焯意料之中的。他轻叹一口气，眼神之中带着些无奈：“二哥……别说气话了。我的情况你知道，我也知道，这是鼠疫啊……”
鼠疫，是没救的！这话羽穆焯终究还是憋回了肚子里，因为他看到羽穆珩的脸色已然变得很不好看了。
眉头微微皱起，羽穆珩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躺在榻上的羽穆焯，语气不善：“鼠疫又怎样？还不是有人得了鼠疫还活下来的！你有妻儿，还有江山，谁都能死，就你不能死！”
他也不想死啊！脸上只剩下了苦笑，但羽穆焯的语气却变得严肃了起来：“二哥，若是我死了，这大酉的江山就交给你了。不过交给你我也放心，只是苦了你了！”
叶子依总算是明白，羽穆焯醒来之后，说了这么多话，实际上就是为了给羽穆珩交待任务。不过想想也是，他现在是太子，心心念念的都是江山，如今病了，自然要把江山交给可信赖的人。
而羽穆珩听了这话，脸色也更加阴沉：“别说胡话了，你好好养病！你知道的，我对江山没有兴趣，也不想辜负子依的期待。等你病好了，我还要带着他们母子出去游玩呢！”
他这话，让叶子依的心里都是狠狠地一震。她隐约能猜到羽穆珩放弃皇位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们二人之间从来都没有捅破窗户纸把话说明白，其实不管怎样，叶子依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在乎他们才做了这个决定的。
所以骤然听到羽穆珩这般承认，叶子依几乎红了眼眶。她一直以为，为了妻儿放弃江山这种事，只会在那些电视剧小说里出现，如今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总有种莫名的心酸。
而羽穆珩没有看旁边的叶子依，他的心思这会儿是扑在羽穆焯的身上的，所以只对着羽穆焯道：“如果你再说这么混账不负责任的话，等你病好了，我一定狠狠揍你，才不管你是不是太子！”
简单粗暴，让羽穆焯苦笑不止：“可是二哥，你不能忽略这样的事实。所以如果到了那一天，巫娅和阿煦也交给你照看了。可不能让他们母子受到欺负，我相信二哥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叶子依觉得，羽穆焯这就是在说遗言了。而一旁的巫娅听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此时此刻，羽穆焯说的是对的。
说完这些话，仿佛耗尽了羽穆焯的力气，他轻咳一声，却突然从口中涌出鲜红的血液！而叶子依忙站起身来，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却发现不知何时，黑斑再一次蔓延，连药草都覆盖不住那不详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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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黑斑再临
伴随着他从口中溢出的血液，巫娅开始惊声尖叫。若不是叶子依拦得快，恐怕她整个人都要直接扑去羽穆焯的身上了。让羽穆珩快把巫娅拉去门外，叶子依紧急叫了所有的太医过来。
羽穆焯的体内开始内出血，黑斑再度蔓延。或许是因为用了猛药反而激发了他的病情汹涌，又或许是因为他心绪不宁，导致身体的血液翻腾，而他一直在忍着，并没有说明自己的不适。
将一个参片塞进了羽穆焯的嘴里吊着命，太医们把他身上的药草全部拿掉之后，叶子依发觉这一次的黑斑带来的并不是脓疮，而是黑红色的血液，就证明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让太医先为羽穆焯缓和情况，叶子依也是走到门外，神情严肃地看着羽穆珩和巫娅：“阿焯的情况……并不乐观。我对你们就不隐瞒了，他有可能……撑不过今日了。”
撑不过今日……这话让羽穆珩和巫娅都是心头一震，尤其是巫娅，几乎都站不稳了，要靠着旁边的宫女扶着才能站稳：“怎么会这样呢？他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叶子依也说不清楚。只能说，羽穆焯之前也是苦苦支撑了太久，今日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身心突然放松了下来，就给了疫病可以再次发作的机会。
巫娅抽泣着握住叶子依的手，猝不及防地便跪在了叶子依的面前：“嫂嫂，求你……救救阿焯吧！我和阿煦，我们母子不能没有阿焯……求你，救救他！”
叶子依被吓了一跳，忙和羽穆珩一起将巫娅扶了起来。她没有把握能救活羽穆焯，虽然不想让巫娅失望，可是也不能给她无谓的希望：“我只能尽力，但是他能不能活命，就听天由命了！”
说完，她也不忍心再看巫娅那可怜的样子，转身便进了殿中。殿中的太医已经将羽穆焯身上的草药都清理干净了，就等着叶子依来指挥着他们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这一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叶子依带上手套，亲自给羽穆焯把了脉。他的脉象虚弱浮躁，体内似乎有些血气翻涌，高烧将他的意志烧得模糊，他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叶子依想到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法，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便嘱咐太医，再去配些猛药，强行灌入羽穆焯的体内，让他干脆在这一次就把该发的黑斑该流的毒血都流完算了！
这个方法简单粗暴，但是随时都有可能让羽穆焯的性命陷入危机当中。只要他稍稍放松求生的意志，那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让太医速速去配药，叶子依出了大殿换了一双干净的手套，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面对满脸希望的巫娅，轻轻道：“进来吧。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很需要你陪在身边。”
巫娅刚准备进门，却又被叶子依拦在了门口：“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就远远地看着陪着他，不能靠近他。现在他的鼠疫正是最厉害的时候，你、我、阿珩，我们都不要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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