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帐外传了进来，汉州和云州靠近大海，下雨是常有的事。想来今日又是那种叶子依最讨厌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下就是一整天，让人心情一整日都和那乌云一般闷着。
她最关切的自然是碧枝的事情了。叶子依的眼神黯了黯，而后问道：“碧枝……是我没保护好她。”
“这不怪你。”还是第一次看着叶子依这般为着除了他的人而伤心，但是羽穆珩的心里却更加难过，他知道叶子依想来都对下人体贴，却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道，“碧枝不会怪你。”
将叶子依轻轻地拥进怀里，羽穆珩的另一只手也抚上了她已经隆起的小腹：“她没有家人，我会把她葬在京都一处好地方的，日后你得了空也方便去祭拜。”
“嗯。”叶子依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刘秀珍呢？她不是跟来了吗？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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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真实的刘秀珍
见到刘秀珍的时候，她仍旧在帐外等着。马儿已经被她放去吃草了，半夜里就下起的小雨将她浑身都淋得湿透了。但是她仍旧没有离开，只是坐在营帐门口等着。
因着大部分人只知道她是羽穆珩的侧妃，对于为何她从云州而来也是云里雾里。而且羽穆珩虽没有下令赶走她，却也没有让人放她进来，所以将士们只能将她关在门外，不做理会。
见着碧草给叶子依打着伞缓缓走来，刘秀珍也站起了身，对叶子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姐姐，你来见我了？”
姐姐？许久都没有听过这个词了，叶子依只是微微一笑，而后让将士们把营门打开，点头示意她进来：“你既是凉朝之人，便不必再叫我姐姐了。反正王爷休了你，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没有再往里面走，叶子依并不想让刘秀珍看到营帐之中具体的景象。
见着叶子依听了脚步，被羽穆珩派来的跟在叶子依身边的一个小侍卫便知趣地拿了个软凳来，而后又支使着其他侍卫给叶子依搭了个简易的遮雨棚，还在棚下放了个小暖炉子。
这一切自然都是羽穆珩所交代的，淋在雨中的刘秀珍看在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失落：“姐姐好福气，王爷对姐姐这般好。若不是我有这样的身份，怕是王爷这辈子都记不起我长什么模样吧……”
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失落和对自己的羡慕，叶子依却着实没有想到，她竟也是爱慕着羽穆珩的。
毕竟她在珩王府实在是太不起眼了，羽穆珩几乎从来都没有去过她的院子。虽然羽穆珩没有给叶子依说过，但是叶子依知道，总有一****会将刘秀珍妥善处理好的。
可是世事变迁，一切都和最初的时候不一样了。
没有心思和刘秀珍缅怀过去，叶子依直来直往地问道：“何双双和玉菱香之间的关系，是否是你牵的线？”
其实从很早之前，叶子依就开始有些怀疑何双双会找玉菱香两人合谋陷害自己，是有人牵线了。毕竟玉菱香那般骄傲的一个人，怎会一开始就挑中蠢笨如此的何双双呢？
她一向都是高傲的，所用之人也多是凌泫这般聪明之人。何况她们二人原本就是情敌，玉菱香会选择何双双，实在有些不像是她素日里的作风。
但如果是刘秀珍呢？刘秀珍表面上是尚书刘家的女儿，身份地位并不比何双双差。重点是她很聪明，而且看上去对羽穆珩不甚在意，或许玉菱香当时是最先与她结识的。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过叶子依既然问起来了，刘秀珍也是点了点头：“是我牵的线。不过我至今都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腐烟之毒的。”
这算是要把话说开了吗？也对，反正都过了那么久了，何双双死了，事情该了结的也了结了，既然大家都说到这里了，自然是要说开的。
没有瞒着刘秀珍，从头到尾，她都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能和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敌人较量，叶子依反而坦荡了起来：“王爷的经脉都是我治好的，区区腐烟之毒，又怎会瞒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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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两个女人的摊牌
小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只有叶子依所座的这片地方有些干燥。
微微的凉意顺着风的方向侵袭而来，碧草给叶子依披上一件外套之后，一时之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刘秀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子依，仿佛方才自己的耳朵出了错一般：“连玉河都治不好的病，你竟能治好？”
轻笑一声，叶子依神色温和地看着刘秀珍：“若是没有一技之长，怎配做他身边的女人？”
“是啊……”听了这句话刘秀珍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轻轻点头，“从一开始，王爷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叶子依。可是再看看如今……你们这般伉俪情深，我早该想到的！”
“所以……”叶子依眯了眯眼，温和的神色之后，却带了几分犀利，“当初叶家弹劾王爷，也是你所为？目的就是让我和王爷产生嫌隙。你为何这般？明明你知道，他不喜欢我。”
当初因为叶家之事，羽穆珩和叶子依闹得很僵。叶家一向支持的都是羽穆尧，而那个时候……也只有刘秀珍所在的刘家支持羽穆珩罢了。
愣了愣，似乎在回想当时自己的想法，许久之后，刘秀珍才道：“或许你没发觉，王爷也没发觉。但是我发觉了，那时他对你的态度已然不同了，我何不给叶家弹劾的机会，顺便提升一下刘家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呢？”
她的做法真奇怪！
按理来说，她本应该是凉朝人，不管刘家如何，都不该是她管。而且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针对羽穆珩呢？凉朝针对羽穆珩，大叶针对羽穆珩，就连大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羽穆珩的父亲，也要针对他！
看出叶子依的疑惑，发间已经不停地滴水的刘秀珍也只是笑笑：“我身是凉朝人，心却是大酉人，王妃会相信吗？刘家抚养我长大，又为了我在王府能立足得罪了尧王爷一党，我怎能不报答他们？”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迷离之中却仿佛暗藏着什么坚定的信仰一般：“只要他能当上皇帝，刘家的就能时代蒙荫，不必再为党争而发愁。作为刘家的女儿，我自然要帮助刘家。”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刘秀珍从前的日子究竟如何，但是叶子依相信，刘家一定对她很好。
喝了一口碧草端来的暖暖的马奶茶，看着停止了脊背站在自己面前的刘秀珍，叶子依轻轻摇头：“但是你还是选择了效忠凉朝，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来这里，与我说这样多的话。毕竟，我们是敌人。”
那淅淅沥沥了的小雨几乎都让刘秀珍已经对寒冷麻木了。她耸了耸肩，而后微微一笑：“若是再不说，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姐姐，我给过珩王府机会，也给过你机会。”
机会？这个词真好笑不是吗？
好笑，叶子依也真的笑了。那笑容中，还带着略微的嘲讽：“所以呢？我们没珍惜这个机会？你就对我们动手了？”
她这般不在乎甚至是不屑的态度，让一直以来都温和的刘秀珍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怒意。她有些气势强硬地朝着叶子依走了两步，却被侍卫们拦在了雨棚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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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你爱他吗？
雨滴从她的发间嘀嗒而落，刘秀珍却看着叶子依衣服痛心疾首的表情：“你爱他吗？你真的爱他吗？如果你爱他，你就不会让他为了你整军挥师！如果你爱他，你就不会独自霸占他一个人！”
真是好笑！
饶有兴致地看着刘秀珍发疯，叶子依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所以你爱他？你爱他就是让他失去妻儿？爱他就是要颠覆他的国家，毁掉他所有的一切吗？”
跌坐在地上，刘秀珍整个人都有些失控了：“我不想这样的！如果他能对我好一些，如果他再看我一眼，我可以为了他背叛整个奚式一族你知不知道！”
真是情深意重啊！
叶子依仍旧笑着，却站起身来，直视刘秀珍的眼：“我不知道你今日与我说这么多的目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两个人相爱是不需要有第三个人的。你若真心，就放过他。”
放过他？从未得到过的，谈何放过呢？
刘秀珍扯了扯嘴角，而后仿佛万念俱灰一般，方才还激动万分的眼中，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我来，只是想让你们把凌泫放了。”
其实叶子依本就没打算留下凌泫，毕竟凌泫曾救过她的性命。何况如果大叶没有了凌泫，若是乌合借势再起，那么大酉就真的朝不保夕。要上阵杀敌的，还是羽穆珩。
但是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凌泫，他和刘秀珍的身上，还背着碧枝的一条命呢！
笑着看着刘秀珍，叶子依的眼中突然闪了闪危险的光芒：“若是当着我的面儿，把你的右手砍下来，我就放了凌泫。你们的身上背着碧枝的命，这么做，也是便宜你们了！”
砍下右手？刘秀珍的表情变了变，笑容也变得牵强许多：“我……可以把右手给你。但是你必须把凌泫放了，他是大叶太子，他不能在我的手上出事！”
看来她对于凉朝还真是忠心耿耿啊！叶子依点了点头，而后让旁边的侍卫把凌泫带上来：“好，你把手留下，我把凌泫给你。”
放了一把刀在刘秀珍的面前，她手微微颤抖着将那把刀拿了起来，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容灿烂地看着叶子依：“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碧枝的人头挂上城楼吗？”
面对叶子依冰冷的目光，她笑得越发开心：“因为我知道，只有那样，你才会伤心，真真正正的伤心！”
“两只手。”
还未等叶子依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羽穆珩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仿佛悬崖边经年结成的冰凌，化与不化，都让人寒意重重。
他亲自带着凌泫而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将他的发丝打得有些湿了，但他却毫不在意。他只是看着刘秀珍，眼中是万年不变的森然：“你的话有点多，留下两只手。”
两只手？
“不——”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爱她的男人从嘴里吐出这样残忍的话，声线都有些颤抖，“王爷……她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而我是你的侧妃啊！”
“两只手加一个耳朵。”羽穆珩冷笑着看着颤抖不已的刘秀珍，却轻启薄唇让这雨水更加寒凉，“两只手加一个耳朵，你就可以带走凌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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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两只手，一个耳朵
刘秀珍知道，面对眼前的这一双璧人，她根本没有任何条件可讲。她只能将头转向凌泫，却见着他竟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泪，却不自觉地顺着脸颊而落。
她看着叶子依的小腹，眼中的神色嫉妒而又失落：“我难道不应该吗？我就是个有名无实的侧妃，我是奚式一族的杀手，我的母亲还在他手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为难我？！”
叶子依知道，凉朝的皇族奚式一族，常常会从自己的族中培养杀手投入其他的国家作为细作。而这些被培养的人，拥有皇族的血脉，却也被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