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公主,一天尽知道胡闹,给你母后添麻烦,你看,皇后娘娘都瘦了。”茵茵起身,给公主行礼,但嘴里说的话,却很不好听。
“那不是怪我——”馨儿跺了一下脚,但也知道宫里的事儿不能往外说,当下住嘴不言。
“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她身上有千斤担,你这当女儿的,自当分她八百斤。”茵茵说话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冲,好像和她吵架一样,淑贵妃那边的人听不见,但看姿势,肯定不会怀疑她在给馨儿出主意。
馨公主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明白茵茵的意思,反正她气呼呼地跺跺脚,带着身后的三个小尾巴走了。
唉,真希望馨儿个鬼机灵,能不辜负她的苦心,茵茵苦笑,馨公主才八岁,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她做不了什么大事,捉弄那两个坏女人,让皇后出出气,也是好的。
茵茵发现自己总是从皇后这边出发思考问题,心里不由得一阵惶恐,她自己不会真卷入宫廷的争斗吧?
皇后当年,是皇上亲自选的,不管他当时出于什么目的,但两人曾经伉俪情深,育下两儿一女,现在他如果移情别恋,茵茵肯定会没法接受的。何况,赵家对他稳固皇权,起了多大作用而淑贵妃一家,却是依附在大秦国皇家身上的寄生虫,如果寄生虫得胜,岂不让天下人寒心?
茵茵坐回原来的姿势,又在心里盘算,怎样才能让皇后日子能好过些。
宴席的点心菜品流水一样的送上又撤下,茵茵看到宴席奢华的场面,心里觉得皇后怎能一边配合皇帝,提倡节俭,一边自食其言,大肆铺张呢?
茵茵不知道,这是皇后让淑贵妇逼成这样的,皇后好强,着了淑贵妇的道儿。宴席过后,皇上对皇后没有配合自己,奢侈过度很生气,皇后愈发觉得皇上不理解自己,不肯为自己着想,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张。可惜,皇后还是个犟脾气,觉得自己没错,就不肯向皇上低头,皇上一生气,一个月都没进皇后的坤宁宫,这无形中更加纵容了淑贵妃。后宫里的人,很多都认为皇上想要废掉皇后,改立淑贵妃。这里的人,有几个人待人有真心?大多都是捧高踩低的主,皇后感觉自己陷在四面楚歌中,精神上终于支撑不住,没多久,就病倒了。
正文 第一六九章 皇后的歉意
第一六九章 皇后的歉意
皇后病倒的消息,茵茵是在二月二龙王庙庙会上听陆夫人说的。
陆夫人曾提议,救助一些家境贫寒的优秀学子,她们曾经寄书大兴县学,让县学选出几个家贫却好学的小秀才,她们要常年资助。还让学正,通知赴京赶考的学子,二月二这天,到龙王庙的偏殿,领取一些衣物和资助考试的费用。
衣物很多都是半新的,也有些是新做的,凡是来的人,每人一件衣服,一个一两的小银饼子,三月就要考试的,节约点花,一两够他们吃到考试了。下人在偏殿里散发,茵茵她们坐在大殿旁边的净室吃茶。
“赵夫人进宫了,回来哭得两眼跟桃子似的,说皇后这才一个月没见,瘦的吓人,每天连饭都吃不下去。”程娇燕没来,其他捐赠的夫人,是在昨天就把东西都送了过来的,这里就只有茵茵和程夫人、陆夫人。
茵茵的脸色也紧张起来,这个社会,一个感冒都能要了人命的,皇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办?她现在对皇上也没用信心,虽然此主聪明过人,可男人对女人的选择,有时却是非常的糊涂。
“赵夫人没说皇上什么态度?”
“说是皇上还好,见皇后吃了这好几天的药,病体不见痊愈,把给皇后把脉的太医都踢倒了。”
“这时候着急,早干嘛去了?”茵茵恨恨地想。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当然不敢说,看陆夫人望着着急,只好敷衍:“皇上看重皇后,还让人觉得心里有希望。”
“可是,皇后是伤了心了。”陆夫人这话让茵茵一惊,皇后不会伤心过分,觉得活着无望了吧?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不肯求生之人,怎能战胜病魔,好好活下去?
“这事儿皇后要想得开才是。”茵茵低声说。
“难哪就像这次,皇上嗔怪皇后年宴太排场一样,淑贵妃想要办这次年宴,在皇上跟前说皇后不大气,不能办出皇家的体面,皇后也是没办法。”
“皇后不该受到别人的蛊惑,就改变了和皇上约定好的事儿,这事儿不能怪皇上不高兴的,的确是皇后没有把事情看开。”茵茵也觉得皇后有点糊涂,淑贵妃明显是给她下套呢,偏偏她就要往里钻。
“你怎么这么说?”程夫人和陆夫人都一脸气愤地看着茵茵。
“这事儿,就像一家人过日子,家主和妻子是这个家的主人,其他人都是附庸,家主的就是妻子的,妻子的就是家主的,那些小妾拼命讨好家主,也无非就是在她屋里多去那么一次两次,多赏给一两个簪子耳环之类而已。哪有当妻子的去违背两人的约定,去讨好家主?男人有时有点小孩子脾气,难免会做些错事,当正房太太的,包容他、爱惜他,为他清理身后的麻烦,哪有违背他的心意,去讨好他的?”
“咱们这小家家怎可和皇家来相比?”陆夫人的话说完,就见程夫人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陈夫人,我明白了。娇燕把这话肯定是说不明白的,赵太夫人年龄有点大,不敢让她知道皇后身体不适,看来,我得想办法进一次宫了。”
陆夫人这时也想明白了,她用另一个手捂住程夫人的手,恳切地说道:“好妹妹,我怎么想不到这一层呢?以前皇上和皇后感情多好啊,还不和咱们这些小家小户的人家夫妻俩是一个样?皇上累了,让个嘴甜的小妾哄哄,咱们哪个会介意呢?”皇后就介意了,皇上肯定会心里不舒服的。
不久,程娇燕进宫探望皇后时,和程夫人一起进宫了。因为是皇后病了,所以去的人就多了些,小蒋姐妹都跟着了,不然,程夫人跟着,就有点扎眼。程夫人是一品诰命的贵夫人,她在外面递牌子,皇后同意,也能进宫的,但肯定会引起其它人的注意,不如这么跟着程娇燕的好。
大部分的事儿,是茵茵听小蒋说的。
程夫人轻轻拉着皇后的手:“皇后娘娘,你这不肯吃药不行啊,你看皇上多着急啊,你身体不好,皇上都瘦了一圈呢。”
皇后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但她还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皇后,在皇上心里,你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他的。你俩,拥有这大秦的上上下下。你要是再和别人去争,他就觉得你不够大气,难免心里生气。这也是看重你,真的把你当自家人,才会这么想,这么做的。”
皇后这次,连哼一声都没有,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把眼闭上了。
“皇后,你有没想过,不是我夸口,我父兄的文采,在这大秦国没有几个能达到。父亲已经致仕在家,每天读书做学问,为何不亲自教导孩子读书,还要延请西席呢?有句话叫医不自治,就说的是不论多聪明的人,凡事落在自己头上,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心里的想头就不一样,最后做出的事情就有了变化。就像父亲,教育别人的孩子,还能遵循个循序渐进,到了我兄长和侄子的头上,少不得就有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生而知之,读起书来,一日就能精进千里,熟读万卷。此乃人之常情,所以,就是如皇上这般聪明睿智,到了处理自家事情的时候,少不了就希望你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多眨了一下眼,你都知道是为的啥。可惜你钻不到他肚子里,要事事明白他的想头是不可能。皇上少不了就觉得你不能理解他,心里着急失望,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你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觉得他对别人那么宽容,到了你的头上就苛刻挑剔,你觉得苦楚难忍,心里就渐生怨趸。皇后,您现在想想,是不是这样的?皇上是真的把你当成了他的人,当成他最亲近的人,才对你期望最大,也对你最为严厉。”
程夫人低声细气,也不管皇后闭着眼肯不肯听,她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皇后没说话,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宫女都让退出了,程夫人就用了帕子轻轻为其揩拭。
“咱们也一样,对外人,还要客气一番,还要解释解释,对自己人,就急躁难耐,说不定会斥骂,会发火。哪个人对自己最好,是咱们心里最看重最依仗的人,在咱们压力大心里苦的时候,哪个就是咱的出气筒了。这在外人看来,谁做得最多,谁挨骂就最多,似乎这人是最不待见的人,其实,那是我们心里最最亲近的人啊。我们苦了,累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但我们高兴时,欢笑时,他未必就能第一个分享到。”
皇后已经抽泣起来,她心里那么多的委屈,就是觉得自己才应该是皇上最亲近的人,自己为他分担最多,吃苦最多,最后,不仅享受的人不是她,而承担所有过错的人,却成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