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宛没忍住,还是给顾靳原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就语气不善地说:“乔二小姐还没进顾家门呢,就能代替你们做决定了?顾靳原,这次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太让人失望了。”
顾靳原皱了皱眉,听着蔚宛压抑着的怒气,他低沉地问:“怎么说?”
“你还问我?你一边时刻从我这边打探初见的消息,又一边和乔二小姐暧昧不清,这下到更好了,人家直接又甩了支票。你知道初见是顶了多大的压力,你不知道。”
蔚宛气冲冲地说完话就想挂断,她什么都不想和顾靳原解释,不是她偏心,是真的替初见觉得委屈。
她没听顾靳原后面还说了什么,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
蔚宛这一天都觉得心神不宁,只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一觉醒来,夜幕已深沉。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顺手打开了电视,却在此时看到了一则令她浑身冰冷的消息。
北京时间,晚上八时,飞往伦敦机场的BA056在距目的地还剩一小时不到的路途,发生爆炸。机载人员全部遇难,英国国际航空正在紧急处理……
航班一百零五位中.国游客,遇难名单……
蔚宛急急忙忙地打开电脑浏览网页,虽然心里隐隐地在安慰自己,应该和初见没有关系!
可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遇遇难名单上,许初见的名字……
她眼前一阵发黑,不会的,一定不是初见。
蔚宛记得初见不是去的伦敦,而是苏黎世!可为何现在这什么该死的空难名单上,会有初见的信息?!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初见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安全到达了瑞士,她安排了自己的朋友在机场外等着初见。
初见一定不在那趟航班上,一定不在!
五分钟后,蔚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拨出那个号码。
一遍,两遍,三遍……
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蔚宛急匆匆地给自己在苏黎世的朋友打电话,得到的结果却是,航班已到达,却没有等到她要接的那个人。
手机打不通,像是消失了一般。
航班上的信息,并没有这个人……
蔚宛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手脚冰冷。
……
与此同时,顾靳原也收到了消息,那时候他正在开着一个视频跨国会议,接到向谨言的电话之时,他几乎握不住手机,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视频会议瞬间暂停。
顾靳原的表情十分难看,深邃的眼睛空洞死寂的可怕,手背上青筋暴露,极力在压抑着心中迸发出来的悲伤和绝望。
向谨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靳原,死死地盯着外事出具的遇难者名单……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若凝聚了全世界的绝望。
“阿原,你听我说……”蔚宛站在他面前,哽咽着声音,仿佛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这个噩耗,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接受。
相比于蔚宛赤红的眼睛,他反而是越发的沉静。
静的不正常,却静得让人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感觉,他眼底的所有光彩好似在这一瞬间全部抽离。
只剩下黯淡的灰暗。
他摩挲着文件上的那熟悉的名字,指腹轻轻地划过,眼中好似盛着一片温柔缱绻。
“她在飞机上?”
蔚宛别过脸,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还是不愿相信初见是在那一架飞机上。
“在……”蔚宛捂着自己的唇,试图掩饰着自己哽咽到不行的声音。
她明明记得,早上的时候,她还嘱咐初见要早一点回来,不要让想念她的人多担心。
这才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场噩耗,一场谁都难以接受的变故。
他没有说话,侧脸的线条紧绷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此刻微微眯起。
遮掩了他当下所有的情绪,悲伤以及绝望。
“我以前说过,不管她跑到什么地方,最终还是会被我找到,这次她倒是会躲。”他轻声低笑。
好似就是在说这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语气里面甚至还带着些挪俞。
“阿原,你别这样……”可就是这样浅淡的语气,蔚宛心里却是越来越慌张。
现在的顾靳原,太不正常。
蔚宛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迟疑了很久之后,她才出声解释道:“其实她没想着要去留学,那个申请书也不是她自己的填的,你们谁都以为她会去留学,其实她只是找个地方旅游散心而已。”
“其实你想想也知道,妈不喜欢她,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想把她支走,不过就是想把初见弄到国外去。这样时间一长,她觉得你们之间就算再好的感情都不算什么了。”
顾靳原静静地听着,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变化,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仿佛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沉寂在一片黑暗昏沉之中。
因为那张申请书,他生了很久的闷气。
以为她还是想要离开他,还是放不下沈绍廷,还以为沈绍廷在她心里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以为她一如既往地要追着沈绍廷的脚步。
沈绍廷外派的城市正好就是伦敦,因为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冷言冷语。
“初见买了两张机票,是伦敦和苏黎世两个地方,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忍住了情绪,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好几次,初见都是哭着回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说。”
她的脸色苍白,后面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抬头看到眼前的男人,她硬生生地把还要说的话全都收了回来。
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不清楚,可是他却是隐隐的明白。
空荡荡的别墅内此刻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过分黑沉的夜幕像极了他眼底的深邃,如同古井幽潭,平淡无波。
青筋暴露的手背上忽然之间滴下了滚烫的液体,他一愣,似是不明白这液体从何而来。
他伸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睛,毫无预警地,他的指尖触到了潮湿的温热。
曾经在一起的很多时候,他总是喜欢欺负她,经常把她气的泪流满面,他尝过她眼泪的味道,很咸很涩。
“初初,我不信这次你真的能跑远。”他低声喃喃自语,一如既往地温柔缱绻。
好似那人还在他身边,用着他最细声细语的声音对她说话。
视线落在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她看过的书,用过的电脑,午睡用的抱枕,都和以前一样,不曾动过位置。
就连书桌上那好看的玻璃瓶,里面晶晶莹剔透的四角小棕糖,也不见减少。
花园里的白玫瑰正是盛时,他记得她很喜欢在那片玻璃花房内睡午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一句话都不对他说,明明有心理疾病的是她,而他却也似乎病的不轻。
那时盛夏,他觉得最美的风景,莫过于午睡时分被惊醒的她,带着三分睡意,七分迷糊,对他浅浅一笑……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
主卧的窗户没有关上,窗帘被风卷向窗外,伴随着雷声,大雨将至。
顾靳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惊醒,每一次醒来,后背都是一身冷汗。
他听着外面沉闷的雷声,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身边,只是眼前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她定会钻到自己怀里,沉沉地睡去。
至此,他心里空落落的,一股沁入心扉的寒意直接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像是有无尽的风在刮着,冰天雪地。
他起身,关上了那扇窗户。
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跌跌撞撞地走回床边,不知是因为没开灯的缘故还是什么,原本这很近的一段距离,他花了很久才走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