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趴在床上和凌乐腻歪地打着电话,就听宿舍门哐当一下打开来,蒋雨萌一脸兴奋地站在门口,看样子心情不错。
“欸我说,成了?”王郁宁见她这幅样子,八卦因子瞬间显露。
“什么成了?”蒋雨萌关上门,步履轻快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脱外套,回头疑惑地问。
“那你这一脸心荡漾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阿……”蒋雨萌脱下外套,下意识摸了摸脸,“有吗。”她环视了一圈儿宿舍,我们异常统一地点了点头,萌萌同学清了清嗓子,特欢快地说:“我今儿撞大运了啊哈哈哈。”
“沈昱表白了?”庄瑶啃着猪肉条问。
“……才不是!”蒋雨萌脸一红,“瑶瑶你能不能有一天不吃东西,啊?”
“不能。”庄瑶嘻笑着叼着根猪肉条,“你要不要来一条儿?”
王郁宁伸出手去:“欸我来一条。”
“我也要。”谢琳也蹭过去。
“给我也递一条!”我伸长了手,够不着,蒋雨萌帮我接了一条递给我,自己没要。一脸特想吃又不能吃的纠结表情指着庄瑶的鼻子:“瑶瑶你个小混蛋,知道我减肥还天天在我跟前吃。”
“哎哟我吃不胖啊。我就是嘴馋。没法子。”庄瑶特无辜地解释着,眼睛里分明写着幸灾乐祸。
“别扯开话题了,撞什么大运了?”我趁着电话那头的凌乐去卫生间的空档,把手机离耳边远了一些问着。
“我今天在游戏里碰着个大神!”蒋雨萌两眼冒着星星,“特别特别大神的那种!太威武霸气了!”
众人翻白眼,一脸扫兴的表情,原来兴奋了半天就是这么个事儿啊?
蒋雨萌见我们都不领情,撇着嘴角:“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反正就是特别拉风的那种!”
“那你的意思是你就这么抛弃你的沈冰山了?”
“怎么可能,”蒋雨萌不假思索地说,“我只是觉得在我感情不顺利的时候碰上个狂霸酷炫拽的大神,有利于我转运,还能平复我受伤的小心灵。”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做自己的事儿去了,没人再回蒋雨萌。这也不能怪我们啊,除了她大家都不玩游戏,怎么能体会这种崇拜的心情呢。可怜的萌萌同学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赞同答案,又想想这已经不是游戏世界了,是那个苦巴巴的现实。沈冰山和她还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的现实。萌萌同学叹了口气,悲从心来,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我正吧唧吧唧嚼猪肉条嚼得起劲儿,讯号那端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凌乐一贯磁Xing微微带着轻笑的声音:“吃什么呢。这么晚了,不怕不消化?”
“好吃的。嘴馋嘛。”我在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两只脚晃呀晃,一边啃着猪肉条一边讲电话,好不惬意。
“猪,”凌乐笑着,字正腔圆地赏了我一个字,又迅速地转移话题,“快过年了。”
“嗯。”我心里有点发闷,其实心里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有点儿想家。新年这种节日嘛,就是要和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今年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平时倒不觉得,现在年关将至,就算是我们画室这么偏僻的小角落,旁边的街道啊店铺啊该关门回家过年的回家过年,不关门的也都张罗着挂上了大灯笼什么的,就连画室门口都贴了对联。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喜庆气氛下,说不想家,那真难。
“想家吗。”凌乐轻声问。
他就是这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读心术。我想什么,哪怕从我的沉默里都能猜到。说来也奇怪,我和凌乐明明没有在一起多久时间,却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夫老妻”,平时情话说的不多,反而就是一些很琐碎平常的东西,总是能被我们俩说得彼此笑到合不拢嘴。平常晚上打个电话,有时候不说话,我翻着书,他就忙他的事,虽然都沉默,却听着对方那边的响动,也莫名觉得充满新鲜和温馨。自打有一次无意和凌乐抱怨被他害得话费太贵以后,凌某人大大方方地包揽了所有话费,并且霸道地说只准和他一个人打。我哭笑不得,那爹妈呢,怎么办。凌某人想了想,还给我定了个名单,只准我和爹妈,季韵顾玖打电话。连夏野想给我打个电话他都不许,醋劲大得很,巴不得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他的。
惹得夏野有一次偷偷打电话给我抱怨说:“麦麦你快点回来吧阿乐还做了个日历,天天在上面画叉叉,画得咬牙切齿的。你再不回来,墙都要被画穿了。”
我笑到肚子疼,不仅是因为夏野这委委屈屈偷偷摸摸的语气,还觉得凌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爱到不行。
时间倒流哪怕一个月,我也是从来不敢想,凌乐有一天会这么喜欢我。
叫人怎么不开心呢。怎么能不加倍喜欢他。
我就这么小鹿乱撞地思绪飘然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有点儿想。”
“那我呢。”
“嗯?”
“想我吗。”
“你猜。”跟凌乐一起这段时间我要是没被他同化那还正常吗,胆子大了有事没事也敢开他玩笑,反正我现在在杭州嘛,又抓不到我。
“哟。”凌乐果不其然乐了,“麦小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嘿嘿嘿,”我学着他的样子坏笑着,“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啊。明天还早起。”
“成,我也不跟你计较。反正……某人很快就回来了。”凌乐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听到了野兽磨牙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讨好地笑着:“很快,很快。”
“节放假吗?”凌乐想起什么似的问。
“没有啊,除夕夜还要上课呢!”我耷拉着脑袋,提着这事儿就郁闷。
“啊……真是辛苦。”凌乐叹了口气,“去吧,早点休息。”
互道了晚安之后挂断电话,我利落地翻身下床去洗漱了。而那头的凌乐,放下了手机若有所思,片刻后翻开通讯录,点了个名字拨出去。
“嗯?”张恺接起电话来只回了个单音节。
“我想把机票提前几天。”凌乐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恺你能抽出时间来吗。”
“我随时都可以。”张恺纳了闷,“怎么了?”
“小岑那边除夕不放假,我怕她想家。早点去陪她过年。”
“啧,”张恺语气里都带了一抹感慨,“我真是第一回见到你这么上心一个人。”
“那可不!”凌乐自豪地勾起唇角,“陪兄弟走一遭不。”
张恺也笑:“走啊。我说,她还不知道你要回上海的事?”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她?”
“惊喜嘛。说出来还叫惊喜吗?”凌乐轻笑道。离除夕夜还有三天,真是……度日如年啊。凌乐看着墙上那些画着红叉的日历,心像万千蚂蚁在爬,难耐煎熬得很。想像着麦小岑见到自己时那一脸错愕又雀跃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眼眸里不知不觉就染上了一汪深邃的温柔。
☆、Past 【120】好久不见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就算再心急如焚,时间也是规规矩矩地一分一秒地走着。这三天过得很平静,所有的不愉快仿佛都说好了似的,看在这大过年的份上,都藏起来了。天地间一派祥和的气氛,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季韵和顾玖回了绍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韵就一个人在国内,每年除了顾玖就没有人陪她过大年夜这件事惹得顾一清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儿,看着忙前忙后大扫除的那个蹦蹦跳跳的清丽身影,老人的心里头难得地涌上了一丝心疼,对季韵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有什么事儿,大过年的,也不要让这个丫头不开心了吧。毕竟……她没少受过自己的气。今年就让她在这儿过个好年吧。顾一清心想。
唐宋也辞别了苏家,回到了自己家里,苏妍也确实很听话,并没有到处乱跑,在家勤快地帮着保姆芳姨收拾屋子,这让苏世荣大感欣慰,这个女儿,就算再皮也是他的心肝肉啊。有个女儿真好。苏世荣心想。
因为自家的孩子们都出门学画去了,麦小岑的老妈干脆就带上麦大维光明正大地去苏雨家蹭年夜饭了。美其名曰,自己的好麻友许美艺一个人过年,自己得去陪陪人家。其实还不就是图个打麻将凑桌方便嘛,麦大维心想。
所有的人们都热热闹闹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过年,苦逼的我们在上完除夕夜当天最后一节色彩课后,仍旧要跑着去吃晚饭。因为晚上的速写课突然提前了,本来是七点,可是单纯在我们的色彩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雷厉风行地冲进了教室,宣布了速写课提前到晚上六点这个噩耗。
惹得画室里一群人本来就苦哈哈的脸更苦逼了。这不,下课已经五点了还不跑着去吃饭,等着迟到啊?
“我说我们也太惨了点吧就算大年夜还要画画就算了,还提前上课!”谢琳没胃口地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抓着筷子在饭碗里拨弄着说。
“唔……”庄瑶是个雷打不动坚守以吃为上原则的人,就算提前上课很郁闷,她也胃口倍儿棒,啃完一块排骨以后才含糊地说,“我突然羡慕七七了。”
“嗯?”
“裴七七。”庄瑶见谢琳和我疑惑地看她,解释道,“就是你们一直没见到的宿舍第六人。她年后回来的。可以躲过多少苦逼的日子啊!”
“啊。那还赶得上进度吗?”我算了算时间,“年后离国美考试都没多久了。”
“放心吧,她是个天才。”蒋雨萌插话,“就算不学都不打紧。”
“噗。”谢琳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好羡慕!!!”
王郁宁轻拍了一下谢琳的脑袋:“别羡慕了你学不来的!快吃饭!就你最慢!”
谢琳赶紧低下脑袋猛吃饭。一行人也默契地都闭了嘴,专心致志地解决起眼前的食物来,毕竟时间可不等人。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等我们踏进画室的大门,拿出学员卡打好卡以后,离六点还剩十五分钟。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单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上一次有个男生迟到了,被单纯罚了二十张人物全身速写。二十张啊,妈妈呀,那男生一晚上没睡觉都没画完。第二天翻倍到了四十张。太狠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都到齐了。眼看着过了六点,却压根儿不见单纯的影子。平日里她是绝对不会迟到的,只会比我们早到,然后嘲笑我们吃饭慢香香的像只乌龟。今儿是怎么了?虽然疑惑,可是没人敢走,直到傻愣着等了十五分钟,还是没有人来,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今儿个这是怎么回事?就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单纯气喘吁吁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抱歉抱歉我迟到了啊。唉这时候去买真是,真是太折腾人了。”
所有人疑惑地望着她。
单纯拍拍手,身后变魔术般地变出了一堆人来。
叶老师,朱老师,小马哥,校长,元助教……老师们都到齐了,而且手上都满满当当地提着一堆画材一样的东西。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闹哪样?就见平日里严厉得不行,鲜少有笑脸的叶铭先带头从门外走了进来,拿着手上的画材就开始发给每个人,一边发一边还说着“新年快乐啊XXX,”还不仅是过年祝福,还顺带把每个人最近的优缺点都给评价了一遍。其他老师也迅速加入了叶老师的行列,一边发着画材一边说着新年祝福,一边和同学们调侃着。气氛热烈极了,大家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着各种程度的喜悦和惊喜,我们显然没有想到,原来提前上课……是老师们给我们准备的一个小惊喜。原来今晚是不上课的,原来老师们真的打算好了不陪自己的家人,而留下来陪我们过这个年。
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有些离家远的女学员直接就哭出来了。单纯轻柔地抱着她,佯怒着轻声训斥着“大过年的不许哭鼻子啊,来年运气会变差的”。那女生闻言却哭得更欢实了,小肩膀一抽一抽地,语无伦次地说着“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我们看着,也忍不住眼圈泛红。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快看,外面下雪了!”众人大多是南方来的孩子,哪里见过什么雪,还是漫天鹅毛大雪。一个个兴奋得不行,呼啦一下全跑出去了。
雪才刚下,地上还没有全变成白色,但那漫天飘舞着的莹白色雪花,在渐黑的天色里显得尤为美丽轻盈,美得让人不忍说话。大家都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安宁得大雪徐徐下着,看着草地、Cao场、雕塑室、小石子路……全部一点一点被染成了白色,那种感觉,别提多新鲜有趣了。雪下得很大,没多会儿地上就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层,心急的男生们早就扑了出去,抓雪球,堆雪人,踩雪地,好不热闹。女生们起初还矜持着,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男生一个雪球砸到了王郁宁身上,这下可好,王女汉子仅剩的那点儿矜持理智全给砸没了,掀了围巾撸了袖子就冲出去了,还大吼着:“哪个混球,出来,出来,看你宁哥不砸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