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想着便越发觉得可行,便连姜文也不支会一声径自回了趟娘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当天下午他便带了他们镇上的蔡媒公拿了庚帖到姜武家去。
他带了蔡媒公上门,领了人进去也不说什么,就坐在院子里等姜武回来。家里下人知道黄氏是姜武的姐夫,虽听说关系不好但到底是家主人的亲戚,也不敢得罪只任着他和蔡媒公坐在廊下,黄氏一面大大咧咧的坐在廊下一面端了厅里常备的时下果子毫不客气的吃着。丝毫没有身在别人家的自觉。
他等了小半个时辰只也不见姜武回来,他从下人那儿问得姜武今日还没回来吃午饭,便想着等她回来再跟她说,但总也等不到人。且他也怕被后宅里午睡的玉渊知晓,便不耐烦的让下人去叫姜武回来,那些下人哪里是他能使唤得动的,一个个仍是该干嘛干嘛。那黄氏早前就憋着一肚子气这会子得了借口便骂了起来,也不怕惊动玉渊了,只想着一时痛快。
玉渊这阵子总觉得无力,身子不知怎的倦怠得很,有时早上起来吃了早饭他便又想歪床上去了。吃食上也不甚得心,每每看着那些饭菜糕点就有种腻得慌的感觉,他以为天气渐渐热了才这般,也就没在意。
今天黄氏来闹了那一出,他更觉得倦了,歪在床榻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恍恍惚惚间却听得耳边吵吵闹闹的,使他睡不安宁。
起身来也不见碧海来服侍,他便自个整了衣服略拢了头发,就向前院去。家中四五个下人是后来奶爹过来时从家里带过来的,这一路上竟都不见奶爹和这些个陪嫁下人,他眉头蹙得更紧了,脚下步子也不觉的匆忙了起来。
“哼!女人哪有不三夫四侍的,何况如今阿武挣了这些家业,总要有人承接着,你们家那公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生养的,我这做人姐夫的总不能看着自家妹妹没个子嗣.......”
他刚到前院后厅便听到黄氏那尖利的声音传来,当下他般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去,整个人也晃了起来。他爹爹当年也是求医问药了几年才生了大姐,他身子也不算好,本来就担心着孩子的问题,近来这些日子他又有觉得自个身子不好,谁知道现在被黄氏戳了痛处。
姜武到家门口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个情形,黄氏带着个衣着艳丽俗气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家廊下,手叉着腰鼻孔朝天骂骂咧咧得正痛快。家中玉渊陪嫁的下人站在一边一脸愤愤,却没人说什么,而玉渊的奶爹却在前头撑红了脸与黄氏理论,只他一大户人家的奶爹哪里比得过这乡□经百战的泼夫黄氏,也只有黄氏骂一句他抖着手被噎着的份。
黄氏吵闹得凶了奶爹便遣了碧海去寻姜武回来,见玉渊睡着也没叫醒他。这会子碧海见把人叫回来了,怕自家公子醒了没人使唤,便匆匆往后院走去,谁知道却见玉渊整个人软在后厅门口处,吓得他白了脸色大叫起来。
姜武路上听得碧海说黄氏来家里闹,说是带了媒公来要给她做媒。她当下便气得不行,一路匆匆赶回家又见那黄氏全然不知收敛,在她家里便这般模样与奶爹争吵的情形。又听得碧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冲进去一看却见玉渊软在了地上,不知晕了多久,她更是气得不行,那双眸子都猩红了起来。
如今她不再是当初那山村傻愣子,总想着息事宁人,能忍就忍,她如今是上过战场经过血腥的,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了一遭的,哪里还怕那黄氏。又见自个疼惜得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一根寒毛都舍不得让人动的玉渊竟在自家被人欺负了去,那心里不知是什么个滋味,一揪一揪疼得厉害。她抱起玉渊,当下冷了声音便喝道:“都还愣着作甚,打出去!要再让这人靠近家门你们自去领罚!”
众人只见姜武双目猩红,那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脸上神情似要吃人一般,一个个都吓得不行。那黄氏也被唬住了,他本见了姜武回来拉了蔡媒公想要上前说话,这会子那双迈出的脚不由得缩了起来。旁边站着的家人听得姜武这话立刻上前夹了黄氏双手把他硬生生拖出了门去。
黄氏被人拖出了门,那一张脸在蔡媒公前丢了个尽,想着蔡媒公回去娘家那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个,那本被姜武一喝给吓住了的气势又回来了。觉得姜武真是不识好歹,他替她找一门小的是为了她好,如今姜武不仅不领情还这般轰了他出门,让他丢尽了脸面。他越想越气便又想冲进去理论理论,想着好歹也不在蔡媒公面前丢了份。
可谁知道那守在门口没散去的下人见他要冲进来便又架住了他往外拖,这回黄氏口里脏的臭的不挑不拣统统骂出来。
姜武没那心思理会他,由着他骂,只是遣了人去请自家师傅来,一面小心翼翼的安置着玉渊,眼也不错的守在一边,生怕再有什么不好。
姜宗平拿了常备的药箱过来就见姜武一身煞气的坐在床边,她不由心下也是一惊,虽知道自家这个徒弟在京中有一番际遇却也不知道她整个人改变了这许多。这般看来却比当日那模样强了不止一点半点的。想着她进来时门口处仍在叫骂的黄氏,便觉姜武这般才是好,也不怕以后再被黄氏这泼夫欺负了去。
姜武听得动静看去就见自家师傅背了药箱来了,忙起身让了位子,慌得没喊师傅嘴里净是催着她快些给看看。
姜宗平知她着急,便也不怪,只拿了玉渊那搭了帕子的手腕细细诊脉。只是她越是号脉那脸上的表情便越是怪。姜武以为玉渊不好,急得她僵直了身子直问自家师傅玉渊怎的了。
姜宗平也不理会她,换了玉渊另一只手腕又细细诊了会儿,脸上却显出了笑意,“是喜脉!”
她这话一出,本还慌乱焦急的姜武愣在了当场,脸上表情精彩至极,由本来的眉头紧蹙煞气腾腾,慌乱焦急,到怔愣再到似是回味过来的一脸狂喜。
“喜........喜脉!”她似是不太敢相信,瞪着双眸询问姜宗平。
“死丫头,你是连师傅都不信了?!”姜宗平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姜武得了姜宗平这句似才敢相信一般,一下便蹦起来抓了她师傅双手道:“我要做娘亲了!我要做娘亲了!太好了!太好了........”她这反应竟似个孩子一般,看得屋子里的奶爹和碧海“噗嗤”一声都掩嘴笑了出来,却也不忘道着恭喜姑爷恭喜公子的话。
姜宗平忙制止了姜武猛晃悠着她的手,道:“徒媳夫只是身子虚,如今怀了身孕可是要比别人多费些心思照顾着,你别扰了他休息,去备着些清淡营养的吃食才是正经。”
姜武听得这些,一下闭了嘴,动作也放得轻柔得不过,连连轻声应了,出去亲自下厨准备吃食,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总是掩不住。
门外黄氏骂骂咧咧就差把姜武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了,只也不见姜武出来。周围又都是闻声来看热闹的邻里,他骂了会儿便觉没趣。又见那蔡媒公悄悄的隐入人群想是要走,便忙过去扯着蔡媒公想把人拉回来。可那蔡媒公也不是吃素的,见了这场面早知道亲事是不成的,哪里能让这黄氏再把他往回扯。
那黄氏见蔡媒公一溜烟的跑了,想给自家弟弟做媒也是不成了,便又骂了几句,气哄哄的走了。只他也不知道路上正有一桩要命的事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还有一章这文就要完结了,阿域谢谢陪着这文走到今天的各位亲们,也希望亲们继续支持阿域的文...O(∩_∩)O~~
☆、执手与君老
黄氏一路骂骂咧咧的向家走去,半道上却远远的就见一群人拿了竹棍子往这边来,她们身后尘土飞扬,看着却是要去打架的,只不知是自个村里的人还是那外村的来找麻烦,黄氏吓了一跳,也不骂人了,忙走到路边杵在那儿等着人经过。
待人走进了才看清,原来是村长家的大女儿姜书,黄氏看着她那凶恶的眼神,没来由的心下发慌,只这会儿她还以为姜书是去找姜武麻烦的,待人呼呼啦啦的停在他面前,姜书看着他的眼神似是要喝他血吃他肉般,他才彻底慌了。
那姜书在镇上开着铺子,一年多前她找姜武麻烦让姜武逃了,后来她娘姜宗安回来知道了狠狠训了她一顿,如今姜武回来了又娶了京上玉尚书令的儿子玉渊,给她一百个胆子让她去找麻烦她也是不敢的,且那死鬼姜棋和她虽是一父同胞,但生前和她关系也不算好,这会儿死了她更犯不着惹上姜武了,只正待她放下的时候她在一家小酒肆里遇见了当初和姜棋一起去找玉渊的另一人,那天她已经喝得烂醉,吵吵嚷嚷着说黄氏怂恿的姜棋去惹那阿武家的,与她无关。
原来那天她虽也摔下了崖底但还有口气,醒来见姜棋死了便吓得爬着躲了起来,她怕凤陵乐的人知道她没死来还要来杀她,她便躲到外乡去了,她本就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到了外乡安分了几天便又本性暴露,干起了那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儿,如今她在那儿也得罪了人,又想着事情过去一年多了,那天追杀她们的又是外地人,她便大着胆子回来了,却不想她的醉酒之言让姜书听了去。
那姜书不知道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又怎么会放着不管,黄氏虽然是姜武的姐夫,但关系却是不好的,这不她刚回村里召集宗亲,他就又和姜武闹上了。
黄氏看着姜书手中臂膀粗的竹棍子和团团围住她的女人,心下发怵,哆嗦着嘴颤声道:“你.......你们这是要干嘛?!”
“哼,黄氏,你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干的好事儿,今天看我不要了你的命!”姜书冷哼一声举了那竹棍子就向黄氏打去。
“哎呦,哎呦......姜书打人了!姜书打人了........哎呦哎呦.........”黄氏见竹棍子向他打来跳着脚躲开了第一下,只他被人团团围着也逃不出去,地方就那么点大他也躲不到哪儿去,之后便时不时被姜书打到,此时他头发也乱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谁趁机打了几拳,青青紫紫的,那眼肿得跟个烂桃子似的,嘴角也渗着血,他竟似只过街的老鼠一般逃窜着。
不说那边怎么闹腾,姜武这边却到处都是喜气。宅子里那几个下人都领到了五钱银子的赏钱,一个个都笑开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