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比明月的也好么?可不见得呢!”姜水灵眼角见了提了洗衣篮子往这边来的何明月,状似为何明月不平的道。
“明月的也是好的,只是和阿武媳夫的一比便落了下乘。”陈大叔没看见岸边的何明月,笑了说道。
“呀!明月也来洗衣服啊!这几天怎么都没见着你?是忙着在家绣嫁妆么?要是赶不及可以请了阿武家媳夫帮着绣哦,听说他的绣活很是不错呢!”姜水灵好似才发现何明月,讶然低呼一声,笑着道。
何明月此时心里尽管怎么不好过,也不想在这些三姑六夫面前落下话柄,便也忍下那股子酸楚,扯了嘴角笑说:“前几天路家又送来一套帐子,赶着绣呢,这几日也没得空出门。听你们这么说阿武家媳夫倒是个妙人呢!”
“哼,不定哪里学来的!他那样的人阿武倒当捡了个宝,要我说再怎么个好法,要真是个扫把星留着也是个祸害!”说话的却是蹲在下游搓着衣服的黄氏,他这几天消停了许多但不代表他就改了性情,这不听了众人对玉渊赞赏有加,心里更是不爽。
黄氏蹲在那儿之前也不出声,陈大叔也没见着,才赞了玉渊绣活好,要知道黄氏在,他也不会说了,免得挑了黄氏的气,自己惹麻烦。他现在这么说陈大叔他们也没人说话了,都加紧了洗手上的衣服。
何明月闷着心情洗了衣服,回到家又是抑郁了好几天,今天好些了便出门给他阿娘和姐姐送饭,不想又遇上了玉渊,再添了件憋气的事。
姜武一早便想去田里看看种下的番薯怎么样了,只她出门不远正遇上赶来告知她到鸿雁楼帮工的卢九,她谢过卢九便只得转回来放了锄头和草帽,又叫了起来做饭的陈大叔告诉玉渊她到镇上鸿雁楼帮工,才急匆匆的赶了路去镇上。
已经是十一月初了,一些要回家过年的人都一波一波的往家赶,有走水路的便到梨花镇歇脚,好第二日赶早船,鸿雁楼虽说只是个两层的小酒楼但做的饭菜还是不错的,且整个梨花镇就得了它一家酒楼,每年将近年关时节客人总比平时多得多。只是从村子里请厨子今年还是头一遭,这也是因了那个要回家过年的外地厨子。
姜武是从后门进去的,她见过了掌柜刘福,刘福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看着慈眉善目很是亲切,姜武平时虽说经常到镇上但认真算起来却真是没见过这刘福掌柜的,那掌柜每日里都会到柜台上打理生意,从酒楼门外也是能看得见的,只是往来鸿雁楼都是些有钱的客商,一餐几十个钱也是平常,姜武没事也不会把自己往那儿凑,所以今天真算是第一次见掌柜刘福了。虽说是早上但鸿雁楼里已经忙活起来了,来吃早点的人也有很多,刘福没空理会姜武,随手指了厨房的方向,说了句“炒个菜给我端来。”便继续忙活她的去了。
姜武顺着香味寻到了厨房,里面炒菜声切菜声碗碟碰撞声传来,姜武探了头进去就见一片忙碌景象,一围了围裙的肥胖女人手拿着一柄勺子扯了嗓子催促着众人,看来是厨房的管事了。她见了门口往里探头的姜武,喊道:“要是客人便到堂上等着上菜,闲杂人等不要进来厨房!”姜武被喝了一声站直了回道:“我是今天来上工的帮工厨子姜武,掌柜的让我炒一盘菜给她送去。”“那你还慢慢吞吞的干什么!快开始干活了!你们也别给我偷懒,赶紧的,客人还等着上菜呢!”冯管事挥着勺子喝道,停下来看热闹的人都慌忙加紧了手中动作。
姜武也不敢多做停留,她大致看了眼中间案上的材料,倒是很齐全,鸡鸭鱼肉葱姜蒜瓣各色干货和调料都分了类摆放在那儿。现在是早上吃饭的人不多,基本都是吃早点的,所以厨子们都在做包子馒头饺子馄饨等早点,姜武从案上选了一块鸡胸肉和几根青椒以及一根葱段,泡发了的黑木耳以及剥了壳的花生,冯管事见她选的材料便知道她是想做一道宫保鸡丁,也没再理会姜武转而继续催促其他人。
姜武拿了材料便把鸡肉洗过切成拇指大小的丁,那碗盛了放入适量的花生油、淀粉、花椒和一勺白酒,拌均匀了放一边,她洗了青椒和木耳,青椒切成丁木耳撕成小块放着。便选了一口灶生火涮锅,等着锅里没了水便倒了半海碗花生油进去,待油冒了小油泡便放入拿来的花生,并不断用勺子搅动着使花生受热均匀,待得花生稍微变了色捞了起来滤油。她再次涮了锅又倒了花生油进去,等油温适合了,拿过一边腌制好的鸡肉丁和木耳一并倒进锅中一阵快炒,等鸡肉变了色又放了青椒再炒了会儿,待要起锅时倒了写蚝油染色,倒入滤了油的花生翻动几下便拿了盘子乘上,一道宫保鸡丁便完成了。
只见白色的盘子上热气腾腾,青椒青翠欲滴油光滑亮,花生和鸡肉的香味阵阵扑鼻,周围的厨子都伸了脖子看,虽说她们平时也做宫保鸡丁,但都没能做得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这会子都想尝上一口。整个过程也就用了一刻钟时间,姜武做好菜放下刚刚挽起的衣袖就要端了出去给掌柜的,还未出门呢就被冯管事喊住了,“那个叫姜武的,先别急着端出去,我先看看怎么样。”冯管事说着便伸了筷子夹了块鸡肉吃了,那鸡肉因是用花生油做的倒是比平时她们用猪油做的更香,因为事先腌制过鸡肉鲜嫩可口,没有往日她们做的那样坚硬。只她也没说什么,放了筷子便挥手道:“送出去就快点回来,快要准备午饭了,还有得忙活呢!”
姜武忙端了出去,其实姜武对自己的厨艺没什么绝对的信心,她自从和她师傅学了厨艺便也没怎么在人前提起过,要说她也不知道卢九从哪里知道她会厨艺这事,只她当时急着找份工好挣钱养家,也就没有多问。掌柜吃了一口便嘱咐了姜武下工时到账房支取半个月的工钱,这也是之前说好的,姜武高兴的一叠声应了便又到厨房帮忙去了。厨房里的人还算好相处的,至少看起来很凶的冯管事也不是如表面的那样,吃饭时却是亲切的和她们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偶被电视剧荼毒了.....原来一两银子是这么定义的:清朝中晚期一两银子价值人民币150—220元左右; ­ 明朝中期价值人民币600—800元; ­ 北宋朝中期600元—1300元(或1000—1800元); ­ 盛唐时期2000—4000元。 ­ 谢谢11童鞋指出!偶屁颠屁颠的去改了....(*^__^*) 嘻嘻……
☆、互通心意
鸿雁楼有专门住在后院留守厨房的厨子,所以剩下的厨子忙活完了晚餐便可以回家去。只说姜武忙活了一日,傍晚下工时到账房领了五钱的半月月钱,她出来鸿雁楼大门便见对面街上一老夫在收拾首饰摊子。那摊子上倒是有不少东西,只姜武一眼便看上了一支白玉菊花簪,便想起家中玉渊似是不曾挽发的,平日也只见了他拿了根水蓝色布巾绑了,他应是没有首饰的。想他也不会如别家夫郎那样开口向她要,一个男子没件首饰也说不过去,她也不想委屈了他。只他也不见得能看得上这些乡下不值钱的东西,可那些玉器店里的她又哪里能买得起?
姜武在门口踌躇了会儿,那边买首饰的老夫都快收拾完了,她咬了牙,他要看不上便只自己收着吧。她这么想了便赶忙到那摊上拿了那只玉簪子看,那簪子却是白玉,她虽不懂玉,但看着也不是什么顶好的,可胜在做工精致,也总算可取的。
那老夫见姜武拿起玉簪子便招呼道:“客人看看吧,这支簪子可是不错的。”说着便又拿起其他没收拾起来的道:“这件银步摇也是不错的......这个簪子上的珍珠可是东廊国的......客人买了送情郎的还是送夫郎的?”
姜武听着老夫介绍,又听了后面一句,红了脸道:“买.....买给夫郎的.....”
“哟,可真是个会疼人的!你买了这只玉簪子回去,你家夫郎定会开心呢!”摊贩老夫笑着道。
姜武捏着那支玉簪,讷讷问道:“真......真的?”
“嗨!哪有妻主给买首饰不喜欢的,客人尽管放心吧!”那老夫说着便接了姜武手里的簪子用一块边角布包了递给姜武道:“也是收摊的时候了,就便宜卖给客人吧,一钱银子算了。”老夫说得颇为爽朗的模样。
姜武也没多想,冲着那做工她便觉得可以给这么个价,便拿出一钱银子给了摊贩,接过那布巾包着的簪子便走了,身后摊贩笑开了怀,“哎,也有这样憨实的人,也不知道讲价的,我倒赚了一半......”
姜武到家时天刚刚擦黑,她一进门就见玉渊穿了她昨天给买的袄子,一色水蓝映得人更是雅致,只不知道他拿着把菜刀满院子追着什么。
只说早上玉渊拿了绣品去陈大叔家,正遇上陈大叔收拾好绣品让陈琦给送去,他便也让陈琦把他的也一并拿了去。陈大叔见了他身上那件新袄子,笑着说道:“是阿武给你买的吧?瞧瞧我们阿武多知道疼人啊,呵呵......”
把个玉渊说得红了耳根子,低了头道:“谁稀罕呢!是她自己买了的。”
陈大叔听了只笑了笑,拿起一边的刀便蹲下跺猪食,他家养了两头猪,等着过年的时候就可以让姜屠妇赶了去,到时候也可以过个宽裕些的年。玉渊在一边凳子上坐着看,只见陈大叔把一些杂草和菜黄剁碎,陈大叔见了他这样笑道:“可仔细着了,别把你那身衣服弄脏了。”转而又问道:“刚你和谁在门外说话来着?”
玉渊搬了凳子退开些道:“拐角处那家叫何明月的男子。”
“是明月啊,那孩子到你家去了?”陈大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问道。
“不是,说是到山里给他阿娘送饭的。”玉渊拿起身边绣筐里的绣线边解着边回道。
陈大叔听了叹道:“明月呢.......他倒是个有心的,只是耐不过他阿娘,不然啊怕就嫁了阿武了,哎,不过如今也是好的,给镇上路家聘了去,来年三月的时候过了门就是少夫人了,可是不用再在这穷乡下过苦日子了......只夏天的时候阿武听了明月聘给了路家,我见着她呀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要不是黄氏这么个泼夫,阿武怕是几年前就攒够了钱聘娶明月了,只是被黄氏搜刮了去。那次啊她到山上去遇见了熊瞎子,哎,听说背上被撕了一道口子差点没死掉,也算阿武命大遇上了她师傅,这才保了命。后来她也是想着娶明月的只是每次攒了钱就被黄氏搜刮了去,有次阿武把钱给了明月收着,不知道那黄氏从哪里知道了,拉了阿文便上明月家闹。唉,闹得明月他阿娘恼了,拿了门闩就追着明月要打,放了话说不让明月嫁阿武,哎......”陈大叔自顾自的边跺着猪食边感叹着,只当不见一边的玉渊气得鼓了腮帮子。
玉渊确实是被气着了,他想不到傻子一个的姜武还有人喜欢,哼,原是情人琵琶别抱她才上城里买了他来,说到底他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还蛮以为她喜欢他,不定她心里正想着那个叫明月的男子呢,今晚回来有你好看的!
只他这么气恼的想着转眼见了陈大叔正笑眯了眼看着他,他似是被人看穿了心事,突地红了脸,僵硬着身子从凳子上起来,抛下句“我先家去了”便逃也似的走了。陈大叔看着他走了笑着继续手上的伙计。他也不是不知道玉渊会生气,只不愿再看着这小两口兜兜转转的,看得旁人的都着急,虽不知道他这么推一把有没有用。
玉渊气冲冲的回了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脑子里总想着陈大叔说的话,且他今天也是刚见了何明月,何明月也是个难得的美貌男子,那身娴静气质在这穷乡僻壤更是难寻的,想那来多数女人都是喜欢的姜武傻子也不会例外。他这么想着更是气了,手上的绣活也没心思做了,进房间歪了会子,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是听到了凤陵乐临去东廊国时说的那句“等我娶你.......”那天大雨滂沱,门前青石板缝里的泥土都被雨水冲刷了起来,她骑着那匹枣红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却只盯着他看也没说什么。他也是满腹离愁,郁郁不解。临到离别一刻,她说:“等我回来.....娶你......等我......”雨声那么大,似是要淹没她那句话,他听到那句“娶你”便红了脸只知道搅着手中帕子,看着她回头看他,竟是不知道要与她说些什么,直到不见了她人,他才笑着转身回去,身边素衣嬉笑说着恭喜的话,只他满心只有那句“娶你”,仿佛世界也晴朗了起来。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见有人喊“阿武家媳夫”他便醒了过来。入眼却是姜武家那低暗的泥砖瓦房,身下是轻薄的杉木板床,眼前是厚重泛黄的苎麻帐子,蛀了虫的破旧木柜,坑坑洼洼的黄泥地面,哪里是他住了十来年的闺房?却原来一切也只是梦罢了,他坐在床上闷闷的想着,门外又传来了叫唤声,“阿武家媳夫在家么?有人在家么?”敲门声也一声声传来。他传来鞋子出来,就见天快傍晚了,门外传来的是陈琦的声音,他赶紧去开了门。
门外陈琦呵呵笑着道:“还以为姐夫不在家呢,这是我刚在自家塘子里摸的鱼,给你们家送来一条,阿武姐没回来么?”她说着把手上那条还蹦跳着的大草鱼递给玉渊,玉渊小心的伸手接了,微笑着道谢,“嗯,还没回来,谢谢你的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