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本不想去的听到姜海的话一下急了,“蹭”的起来就拉着姜海要往外去,可奔出几步又想到了还躺在床上的玉渊,踌躇着去了又不放心玉渊不去她又担心她大姐,左右为难不已,姜湖见了催道:“二姨快点啊!再迟我阿爹真把我阿娘打死了!”姜武那是急得跺脚,心一横想着玉渊怕是没那么快醒来的,便抱起姜湖就出去,先到了陈大叔墙外请了陈大叔家去给照顾玉渊,才冲去她大姐家。
她还没走近姜文家就听到一声声叫骂哭喊,“我不活了不活了啊!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要嫁了你姜文这么个窝囊废......我辛辛苦苦家里家外的忙活照顾你一日三餐冬衣夏裳的......你说啊?你说我来你家得了什么好处?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呜呜......我不活了!”“哎呦......哎呦......”前面那尖酸的叫喊是黄氏的后面那不停的哀叫的是她家大姐,周围邻里探头探脑的看着窃笑。姜武听着心里又气又急,三两步转过了巷弯子就见她家大姐被黄氏压在巷子黄泥地上,黄氏一边轮了拳头打她家大姐一边闭了眼嚎哭,她家大姐只抱了头“哎呦”叫着趴在地上任黄氏打,姜武放了手上的姜湖就冲过去一把抓了黄氏又要打向大姐的手,大喝“住手!”
黄氏被突来的姜武吓到了,愣了会儿见是姜武,那气又上来了,站起来插了腰就又骂:“好啊,两姐妹合起来欺负我,你们老姜家欺负人啊!呜呜......”姜武把姜文从地上扶了起来,查看着姜文身上的伤,她们姜家近些的婶子娘的基本都搬到镇上去了,在村里住着的都是些和她们不算很亲的,红白事有些也是找不着的。黄氏又是个泼辣的,如今闹成这样才没个人出来说句话。不闹出人命村长都是不会管,唯一能主事的族长也懒得管她们家那点子事。姜文见扶起她的是自家妹妹,捂了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呜呜哭道:“阿妹,姐没用,姐对不起你!呜呜.....”姜武见了那地上洒了的谷子,又见她大姐瘦弱的手臂上大块大块的清淤,脸上虽是捂起来了却挡不住那青紫的伤痕,姜武又听了她大姐的话,想到小时候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大姐如今这模样,心里一阵酸涩揪疼。抬眼狠狠的瞪了眼黄氏,扶着姜武就往屋里走。
黄氏追在身后仍在大骂,“好你个姜武,就想着我家的东西了,这会子上来献殷勤啊!你说你吃了多少我家的?我那只还在下蛋的公鸡就是被你个癞子吃了的,你赖老子放牛吃了你家稻子?你见着了?!血口喷人啊!哼,告诉你我家的一粒谷子都不会给你!”姜武不理会黄氏说什么,她扶了姜文进去房间里躺着就找了跌打的药酒给姜文抹,她闷着头一声不吭,那眼中还泛着泪光,姜文这会子冷静了下来,更觉自己窝囊对不起妹妹,转了身面向床里侧,“你家去吧,别耽误了你事儿。”便不再做声。姜武见药都抹好了,心里有事担心着家里玉渊的,便放了药瓶子对跟在身后进来的姜湖道:“叫你阿姐照顾好你娘,有什么事再来找我。”又哽了声对姜文道:“姐......你不用担心我,别再想着给我送粮食了......”说完便出去了,黄氏蹲在地上赶那些过来啄谷子的鸡鸭,捧了谷子进箩筐里。他见姜武出来站起来就要骂,姜武咬着牙恨恨说了句:“再打我姐就给你一顿好打!”姜武说完又捏了拳头狠狠的向旁边围墙挥了一拳,那土坯夯的墙一下穿了个窟窿,她打完也不理黄氏怎么个表情从黄氏身边就过去了。黄氏被姜武那样子吓着了,愣愣的不敢说话了,只看着姜武从身边走过,不见了姜武身影才松了口气瘫在地上拍着胸脯,周围在自家墙头窗口门缝里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发出阵阵窃笑,黄氏恼道:“看什么看!看屁啊!”
姜武出去了一刻钟这样玉渊就已经醒来了,陈大叔见他醒了端来姜武热在灶头的糖鸡蛋给玉渊,“姜武她媳夫,你看姜武多好的娃,给你煮了糖鸡蛋热着呢,你趁热吃了吧。”玉渊醒了就躺在床上睁了杏眼呆呆的看帐顶,眼泪倒是不流了,只没了魂魄的模样看得陈大叔心里直叹,不会是个傻子吧?也不能啊?昨天看着还好好的呢,嗯,也不一定,要不是有毛病的这么个水灵灵的人儿能被姜武买了?定是脑子有些问题的了。
陈大叔心里一面这样想又叫了玉渊两声,见他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心里头那想法更是肯定了,叹口气,哎这么个孩子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也亏得了姜武,要是他家是不会要这么个人的。
陈大叔扶起玉渊,一手端了碗一手拿勺子舀了鸡蛋喂给玉渊,玉渊闭着嘴不吃,鸡蛋洒了被子衣服,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陈大叔只得放回灶头热着,等着姜武回来再给他吃吧。
姜武急急的赶了回来,进门就见陈大叔拿了绣样坐在廊下矮凳子上绣帕子,压着嗓子喊了声“陈叔”,陈大叔见她那样子知道是担心大嗓门吵醒了她家夫郎,抿嘴笑了,“他醒着呢”,又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脑袋问:“你家夫郎是不是有些问题?”姜武不知陈大叔为什么这样问,但心里担心着玉渊,也没多想,没应声就进了房间。床上玉渊确实是醒了的,只睁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帐顶,屋外阳光正好,从窗子照进了一大片。来回赶路的姜武本是热得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子看了玉渊这样子身子就如落进了冰窖,那汗也不是热出来的而是冷出来的了。她走过去喊了玉渊几声不见回应,心里更是着急,“玉渊,玉渊不要这样,你起来打我骂我都好,你别这样......”姜武见玉渊仍是那个样子抬手就给自己几个嘴巴,打得嘴角流血,“我是莽妇,我是混蛋,我是禽兽,我不得好死......”姜武边打边骂自己,玉渊也没见反应却把门外的陈大叔引了进来。
“哎,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打起自个来了?”陈大叔冲过去抓了姜武又要打向自己的手,姜武见是陈大叔擦了嘴角的血,讷讷道:“大叔......大叔.....我该打......玉渊被我害的,玉渊这样是被我害的,他要是都这样了怎么好?”
陈大叔来的时候姜武早把那扇倒下的和摇摇欲坠的房门拿走挂上了门帘子,陈大叔也没见着那些狼狈的场面,这会子也不知道姜武喃喃的说些什么,只得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只他也劝不了姜武,姜武抓了他手就要哭出来似的,又像是想到什么转身跪在了床前,任是陈大叔说什么都不理。陈大叔看她和床上的媳夫都一个样傻愣愣的了,慌了神,冲回家就叫自家女儿去请姜武的师傅姜宗平。陈琦也是被吓着了到了姜宗平家只说了句“阿武出事了!”拉了姜宗平就往外去,也是把姜宗平吓坏了,五十多的人了跑得比陈琦这个年轻人还快。
到了姜武家姜宗平见了跪在床前的姜武和床上呆呆躺着的玉渊,她恨恨的叹口气:这两个小冤家非得把她这条老命折腾掉不可!喘了会儿气,姜宗平过去推了推地上跪着愣愣看着床上玉渊的姜武,小声喊道:“阿武,阿武......”叫了几声都不见回应,甚至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姜宗平来了就退到一边的陈大叔见了焦急道:“刚刚就是喊她也不见回个话,整个人傻愣愣的失了魂般,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姜宗平没理会陈大叔只放了姜武到床前看玉渊,见玉渊也是睁了眼傻愣的躺床上,两眼无神的,她从起伏的胸口平稳的呼吸觉出是没事什么大事的。她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喊了两声“徒媳夫”没见玉渊应声她也没在叫唤,转头看了看失了魂般跪着的徒弟阿武,这回冷哼了一声道:“你就跪着吧,你夫郎这么个样子了,你要再这个样子,谁照顾他?!”她说完也不管姜武怎么样,向站在房门口的陈琦和陈大叔挥了挥手,“走吧,没事的。”她自己先走了出去。
陈琦和陈大叔虽然不是很放心但人家师傅都这么说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陈琦和陈大叔撩了门帘出去,脚步声远了跪地上的姜武动了动眼珠子,她不是听不到陈大叔和师傅的话,她心里自责着自己,想着对玉渊的伤害,心里悔的恨不能去死,只姜宗平那句话实是撞醒了她,要她真是一直在这里跪着谁来照顾玉渊?家里的稻子没了这个冬天的口粮还不知道在哪呢,她得上打猎采药挣钱买粮食,等玉渊清醒了他要把她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玉渊原谅,即使是要她去死她也愿意。
姜武想明白这些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跪了许久跪下来的时候又是跪得急膝盖都磕破了皮,如今站起来那脚上如被针扎,密密麻麻的刺疼。她站着看了会儿床上依然是那样双眼无神的玉渊,哽了声道:“你清醒过来吧,要我做什么都行!”玉渊依然那样,姜武又失望又自责,蹒跚的出了房间。
外面天色已经又暗了下来,越过墙头可以看见那边田里放牛的赶了牛慢悠悠的往牛棚走,下地的女人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孩子们聚在巷子里的空地上玩游戏,炊烟又升上了各家屋顶,姜武哀叹一声,自己在外忙活一天回家有温柔的夫郎给做好热气腾腾的饭菜,有围在身边喊阿娘的孩子,那多好。想到这,她又想到躺着床上两眼无神的玉渊和地里残败的稻子,默默的收回了视线,钻进厨房给玉渊做晚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躺床上突然想到...貌似...偶又忘记写章节名了,现在来改了......
☆、明月之心
何明日给姜武喊了姜宗平便回了家,何明月见了放下手中摘着的菜问道:“阿武家怎么了?”“呃,具体什么事不知道,让请了姜大夫拿了退烧药的,应该是那夫郎病了。”何明日虽知道不是生病这么简单,但也不好乱猜测拿起斧头放好木柴继续劈柴。
“那是发烧了吧......”何明月拿起菜,一通乱摘,“阿武的媳夫好看吧?”
何明日劈柴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把摘好的菜搅了一地的弟弟,叹息一声,“好看不好看的倒没见着,只是阿月你再怎么样也是不能和阿武一起的,不说你如今定了亲阿武又娶了夫郎的,就说黄氏这么个人谁和他成了亲戚谁倒霉,昨天和今天的事看到没?要说他不是泼辣到极致也做不出来断人粮食绝人活路的事!好好准备着嫁妆绣品来年春可得出门了的。”何明日见她老娘挑了挑粪水的木桶从地里回来忙忙住了口,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何大娘在门外就听见她们姐弟的对话了,她进了门放下木桶哼了一声,“前天路家已经来消息了,明年春三月十五的日子,好好准备着你的绣品,别到处乱跑,瞎什么心想别人的事。”
她说完就到水缸边舀了水呼噜几下洗完手便进屋喝水了。
何明月本就被他阿姐说得满面通红如今又被他阿娘这么一说,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没敢应声。 他又看了眼一边闷头劈柴的大姐,心下直恼,他也不管手上的活,放下就朝门外去了。
他出门没多远就遇上了拿了一篮子菜的姜水灵,姜水灵远远的见了他就喊:“呀,前面不是明月么,这时候了要去哪里?”姜水灵是姜屠妇家的幺子,姜屠妇人虽生的牛高马壮的但却娶了镇上一户梁姓人家的儿子做夫郎,那梁氏人长得很是水灵,给姜屠妇生了两个女儿并姜水灵这儿子,姜屠妇做屠宰这一行的挣得钱比村里净是种田的多了去了,又只水灵这么个儿子什么好的都堆了他面前去,养了这么个水灵灵的儿子。
要说这方圆几个村子里男孩子样貌出众的也没几个,姜水灵和何明月就是其中两个,就算有黄氏他两也称得上是梨香村的两大美人。何明月是温柔型的姜水灵便是活泼可爱型的,何明月今年快十八,姜水灵却是正正十五花一样的年华,但姜水灵的名气却是在何明日之下的,因他比明月年小,绣活等事都比不上何明月,对这件事他很是不服,但他又确实是比不上何明月的,他知道何明月有心想嫁姜武只是他家里人不让,便总是找着机会就挤兑何明月。
今年夏末的时候何明月又因为秀活出众镇上路富户家来聘了去,这更气得姜水灵牙痒痒。他自小就跟着他阿娘到镇上肉摊出摊,外婆家又是镇上的,一次就遇见了路家的大小姐,他便喜欢上了,就想着给她做夫郎。等长大了些又认识到她那样的人家是不会要他做夫郎的便想着就算是夫侍也没关系,他一及笄便不过男儿家的矜持托了阿娘去给说说,可人家就是不要他。没多久路家人便来给何明月下聘了,还是夫郎的名分。那时听到消息时就快气晕了,他何明月凭什么可以,就因为他的绣活比他好么?他也是不差的啊。哼,何明月还不情不愿的,简直要把他姜水灵气得半死,为这事他在家整整伤心了一个月才恢复了些。昨天他在墙外也是见了玉渊的,不说他自己和玉渊根本就没有得比,连何明月也是半分都比不上的,这会子见了何明月甜甜的叫着,笑得一脸灿烂,心里畅快不已。
何明月从家里出来了也不知道要去哪,低着头捏了衣角走着,心里气恼他阿姐和阿娘,想着虽说她们说的也没错,他也是知道黄氏这个泼夫的,只不知他竟是泼辣到这地步了,连阿武家的稻子都放牛吃了。说来要不是黄氏他阿娘和阿姐也不会这么反对他嫁阿武。何明月在心里恨恨的骂着黄氏没留意前面路上来了姜水灵,突的听见姜水灵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姜水灵,转了眼拍拍裙子道:“到菜地里摘几颗菜。”
姜水灵早见了他那心事重重的摸样,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又见他转了眼,轻笑道:“见着阿武家的夫郎了么?好看吧?”何明月听提到姜武的夫郎,那脸色更差了,姜水灵见了,风轻云淡的捋了捋鬓边碎发,笑道:“见着了吧?哎,我们啊,跟人家一比,那简直就是山野村夫,凤凰窝里的秃毛鸡。要说这就是姜武的福气啊。”姜水灵说完拿眼来瞧何明月,果然见他双手揪紧了裙子两侧。
何明月本就闹心,这会子偏有遇上姜水灵这么个对头,一番话下来更是气得白了脸色。他本就是村里未出嫁男子中最是优秀的,村里美人的榜首,以前虽不觉得这些虚名有什么了不得的,可这会来了个玉渊就容貌一项便一下把他比下去了,心里哪能不来气?玉渊又是嫁了他心仪的姜武,姜武又都围着他转,他自己也定了亲,来年春三月就要嫁人了,那心里更是酸得很,那眼里的泪水就要掉下来,却不想在姜水灵面前出丑,生生的忍住了,扯了笑道:“嗯,是很好看。我得去摘菜了。”说完就越过姜水灵脚步有些不稳的走了。
姜水灵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那心思,哼,要我是你早和姜武一起了,现在才后悔,那副样子做给谁看?”要是你和姜武一起路少夫人的身份就是我的路大小姐也会是我的吧,姜水灵想着又对何明月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心情大好的拿了洗好的一篮子菜回家了。
何明月一路心情郁郁的,他到了溪边,那些在小河里洗菜的村夫正噼里啪啦的唾沫横飞着不知道讨论些什么,一时又传来一阵阵大笑,何明月走近才听明白原来是在说他和姜武的。
“人家阿武就是有那福气,哼,他何家的儿子就金贵了?非扭着不让嫁,你看如今阿武娶了个什么样的?你们没见着,哟......那模样啊美得,我是个男的都忍不住动心了,那通身的气质,啧啧......明月怕是一辈子都学不来啊!”
“他叔,我也见着了,那模样真是没得挑的,以前总听那些来村里唱大戏的说什么貌美天仙,我见了他可算是知道这话说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可惜了我没见着.......”
“黄氏放了牛吃了阿武稻子这事你们知道不?”
“怎么不知道,怕是隔壁齐村,下河的河村都知道了呢!”
“哎要我说也真够狠的,就一夜把阿武辛苦了一季的血汗毁了.......”
“这还新鲜?今天我还见了黄氏打了姜夫子呢!哎呦,打得啊,那是鼻青脸肿的,这不娃们的学堂都要放两天假呢!”
“这又是为的什么?”没看见的人好奇的问。
“还能为什么?要说这次姜夫子也却是硬气了些,虽说最后还是被黄氏打趴下了,可也是反抗了的不是?你们看着吧,定还有热闹。”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