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看着周瑞家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钗儿，你刚才怎么可以那么说？贤德妃可是你表姐？是我们的亲人，你怎么可以…可以说她是…”薛姨妈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薛宝钗看着薛姨妈，接口说：“小妾。我也没说错。”而后不等薛姨妈开口便丢下一句，“母亲，我一直都认为，父亲不在了。你最亲近的人，就只剩我和哥哥而已。没想，倒是错估了我们在你心里的地位。”说着就直接的转头走了出去。
第57章 劝说
薛宝钗之所以这样就出来，也是有原因的。一来，是因为她确实有些气恼薛姨妈，把和王夫人的姐妹情看的比她和薛蟠还要重要。若是王夫人是个好人也就算了，偏生还是个不知道满足的。二来，她刚才说贾元春是小妾，当时话说的时候倒是爽快，只是这后面还是要收拾一下来着。
毕竟虽然说是小妾，但是皇帝的小妾总是和别人家里有几分不同来着。她觉得她要赶在王夫人之前和正德帝提前打个招呼，省的被他的小心眼给记在心里。
从薛姨妈的院子里出来，薛宝钗便转头对云舒吩咐说：“寻个机灵的丫鬟让她到府门口守着去，只要哥哥一回来，立刻让他到我的院子里来。说是我有十万紧急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是，姑娘。”云舒当下便福了福身，自是下去办不提。
薛宝钗这里打发了云舒派人到门口去等薛蟠，她觉得就今天的事情，她要好好的和薛蟠商量一下。她这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也都没有闲下来，而是让云卷研磨，接连的写了两封的信。
其中一封是写给正德帝来着，和他汇报一下这个月的营业总结，顺带的提了一句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她直接说贾元春是小妾的事情。另外一封则是写给王子腾的，说是明天中午的时候，让他先且不要出门，她要过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一句。
这两封信再写好之后，便立刻的吩咐丹心，送了出去。王子腾的自然是直接的送到了他的手中，至于给正德帝的那一封则是送到了豫亲王府里去，并且还让丹心说一句，这是要紧的事情，让豫亲王尽早的交到正德帝的手里。
“云卷，你到福寿院那边再走一趟。交待吉祥如意两句话，就说让她们这两天多注意一些，千万不要让太太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再有就是也让她们尽可能劝说一下太太宽心。”薛宝钗沉吟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云卷福了福身，自是去办不提。
福寿院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福寿院里的气氛很是有些怪异。主子心情不佳做奴才的自然是提心吊胆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省的一不留神被抓了小辫子，成了出气的炮灰可才是倒霉到家。
平日里一个三等跑腿的小丫头见到云卷过来，眼睛瞪亮起来，小跑过来：“云卷姐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姑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不成？”
倒也算是个机灵的小丫头，知道这个时候说话特意的压低自己的声音，便也说道：“去帮我把如意悄悄的寻出来。”
“云卷姐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立刻就过去。”小丫头立刻挑了帘子进到房间里。
云卷这里也没等过久的时间，便见如意从里面出来，当下也就把薛宝钗刚才的吩咐说了一遍。如意点点头：“请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说这话的时候如意刻意的把自己的声音压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程度。
对于如意的稳重云卷自然是明白，当下便也不多说什么，便也离开。
如意刚才就想着要不要开口劝说一下薛姨妈，毕竟因为姨太太遣人过来借钱的事情，兼之姑娘刚才的话说的也有点难听，薛姨妈这里的心情也不好。刚吉祥还得了两句骂。只是没有姑娘的说话，她和吉祥两个人都不敢妄动，怕姑娘生气，毕竟姑娘对她们两个不但是有救命之恩更是给了她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挑帘子再次进到房间里，便见到吉祥正好言的附和薛姨妈的话，其他的半点不敢多说。当下便使给吉祥一个‘你懂我也明白’的眼神。
吉祥虽然不比如意的来的沉稳，不过却也是个机灵人，更是能言善道，薛姨妈这里虽然在生活上依赖如意多一些，但是相对比之下她却更加喜欢吉祥一些。
“……虽然说姐姐行事也确实没有了一些章法，不过哪里就有钗儿方才说的那么不堪。姐姐是荣国府里二太太，身份本就不凡手中也不缺银钱，她也是个要强的性子，若不是手中实在周转不开，也不会和张口了。现如今元春又成了双字封号的贵妃娘娘，钗儿居然敢说元春不过是…是…”个小妾。虽然这话是对的，但是皇上的小妾和那是一般人家的正妻都比不得，纵然是不比皇后却也是顶顶尊贵的身份。
吉祥便笑着开口说：“太太，请您恕奴婢多嘴和大胆的说一句。奴婢且以为姑娘的话虽然是有那么一点不中听，不过并没有错。”见薛姨妈又想要说什么，便没有给薛姨妈开口的机会直接又说，“表姑娘封了双字贵妃自然是喜事来着，但是这昨日才下了圣旨，今日姨太太就遣了自己身边的心腹，过来问太太借银钱。而且张口就是三万两这样大的数额。虽然咱们家是富贵不假，但是已经不比从前了。大爷入了禁卫军，生意上的事情没有时间去打理，全靠姑娘一个人撑着。姑娘一个姑娘家，即便是聪颖，但是能做的事情也有限的很。当初咱们上京的时候，已经是变卖了大半的家业……”
“……手中也只剩下几处庄子和店面并这些银钱了。也不是奴婢挑拨您和姨太太的关系，只是您想想，我们才进京不足一年的时间但是姨太太那边已经借自己周转不灵借了您好些银钱，把您的私房都给掏空了。您这样重情，已是全了姐妹情。现如今姨太太不知足想要更多。更有太太您也要为大爷和姑娘考虑一些。来日大爷成亲和姑娘出嫁，都是要不少的银钱，姑娘倒也就罢了。大爷却不然，如今已经是禁卫军，又得于统领看重，有好大的前途，咱们家也不是泛泛之家，若是日后少了场面，岂不是让大爷在外抬不起头来。太太，你觉得可是这个理不是？”
吉祥这一番长篇大论的话说下来，薛姨妈都已经被饶的有点晕，不过倒是有一点她听得十分清楚，就是手中少了银钱的话，会影响薛蟠的前途和婚事。薛姨妈虽然宠爱薛宝钗这个女儿，不过若是从薛宝钗和薛蟠两者选其一，薛姨妈可以半点都不犹豫的就会选择薛蟠。
便语带了三分焦急的问：“真的会有影响吗？”
“这个是自然的太太。”如意立刻接口，“这是京城里，并非是金陵，府上在京城并没有多少人脉和势力。若不用银钱多打点，大爷哪里会有一个好前途和好姻缘。毕竟京城贵家的姑娘可是比金陵那边要金贵的多了。”
薛姨妈接连的听到吉祥如意这样的话，神情一沉，变得有些沮丧起来，轻声呢喃道：“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
吉祥和如意也都算是耳尖的人，听到了薛姨妈这样呢喃的话，两个人顿时神情都是一松，相互对看了一眼。
太太能够听得进去就好。
*
次日一早的时候，薛宝钗和薛姨妈是一起出发到王府去的。
薛姨妈因为在忙碌王丹凤嫁妆的事情，虽然在圣旨下达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让人备了厚礼送到荣国府里，不过到底觉得心不诚，本来是打算今天亲自过去恭喜道贺来着。不过想到昨日里发生的事情。王夫人那边怕正是在气头上面，故而也就不敢过去了。
更有她身边的大丫鬟吉祥如意昨日里与她说的那一番话，也让耳根子一贯都有些软的薛姨妈心中生了隔阂，现下思绪更乱，便也就没提要到荣国府的事情。
虽然说母女是没有隔日仇来着，薛姨妈和薛宝钗这里也受用，只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到底有了些许的影响，去王府的一路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比以往时候来的亲密。
顺利的到了王府。
“二姑奶奶，表姑娘安好。”她们才到了二门的地方，便见一个粉红衣衫的丫鬟迎了过来，福了福身，请安问礼，便又说：“二姑奶奶，我家太太已经是恭候多时，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二姑奶奶商议，请您跟奴婢快些过来。”
薛姨妈听到是史氏寻她，便有了三分诧异，不过还是顺从的跟着丫鬟而去，当然，临走的时候也不忘记嘱咐薛宝钗：“你这里去寻丹凤和鸾凤顽笑，我到你舅母那边去。”
薛宝钗自是没有不应答的。
只是在薛姨妈带着丫鬟走后，薛宝钗这里并没有按照薛姨妈刚才的话，去寻王丹凤和王鸾凤，而是脚下转了一下，便直径的又往外院而去，直接的到了王子腾的书房。
替王子腾看守书房的小厮留心，乃是王子腾心腹，素日都是不离身，只是昨日薛宝钗让人送信过来，说是有要事商量。王子腾便让留心今日留下守着。这留心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薛宝钗，因此并没有诧异反倒是很恭敬的把薛宝钗迎了进去。并且让人端了茶果点心过来，并说道：“表姑娘且等稍等片刻，老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好，我知道了。你这里且自是去忙吧。”薛宝钗点头说道。
薛宝钗在房间里也没等多长的时间，不到盏茶的时间，便听到了外头留心恭敬向王子腾请安汇报的声音。便也从椅子上站起来，须臾便见王子腾进来，朗声说，“见过舅舅，安好。”
王子腾说道：“自家人，不用多礼。”
“舅舅，若是我没错记错的话。三天后你便要启程外任去了吧。”薛宝钗直言的开口说道。
第58章 生气
王子腾有些疑惑的看向薛宝钗，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他三日后要外任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现在多嘴问上一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虽然不明白不过却还是如实的点头回答：“恩，没错。”
薛宝钗直接的开口说：“想必舅舅也已经知道了吧。您这一次明面上是升任，已经是从一品的官员。但是却是明升暗降，你手中的权利，已经是大大的被削减了。”
“你倒是敏锐。”王子腾听到薛宝钗这样的话，心中更是有些感叹，薛宝钗生做女儿身实在有些可惜了。自从圣旨下达后，不管是家里的人还是交好的人，都是纷纷的过来恭喜他。特别是交好多年的四大家族，毕竟现在就属他的官位最高，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是一道明升暗降的圣旨。
虽然说他的官位是越升越高不假，已经是从一品大员，但是手中的实权，特别是掌管的那一万的京城外的护卫兵权，因为要外任，不得不交出来。
虽然说那些人已经跟了他多年，出生入死，不大容易被驯服。不过在军中是个信奉实力至上的地方，只要今上不糊涂。派遣一个够聪明也有一定本事的人过去。收复那些人，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先前的时候，我这边还不能确定下来。只是前两日，伴随着元春表姐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又加封了一个贤德妃的封号，我这才能够确定。这是今上给您的一个信号。”薛宝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或许说一个警告更恰切一些。”
正德帝八成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动四大家族了。毕竟现在宫里，不是屡次的传出太上皇的身子已经有些不好的消息。而看着正德帝近来在朝堂上的动静便也明白了，许多太上皇的心腹，不是像王子腾这样被明升暗降，再不然就是被远远的调配。最惨的就是直接的撸掉官职。
等到他清理了朝堂上，那就该动动，像是荣国府宁国府这样已经腐朽的贵族之家了。
之所以会这么好心的提前和王子腾说一声，多半也是看在王子腾比较识趣的份上。虽然说没有名真言顺的支持自己，但也没有反对，甚至隐隐的靠拢。虽然不是很喜欢王子腾，但念着他到底是个人才，人也比较识趣。当然，其中也不乏有自己的缘故在。
这才决定给王子腾给他时间，让他有个准备，可以尽可能的保全王家。或许还能拉一把有姻亲的。
王子腾听着薛宝钗这话，脸上也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说的一点都不错。”低头看向薛宝钗，“钗儿，真是可惜你生做女儿身了。”若是生而为男，薛家何愁没有富贵荣华和出头的机会。
翻了一个白眼，“舅舅，这一句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需要时刻的提醒我。更何况，我觉得比起男儿身，我还是更喜欢女儿身，最起码身上不用担负那么多的责任。还是回归正题一下，您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先和你说一声，昨天的时候，姨妈那边打发了周瑞家的过来我家里，说是借银钱……”着重的加重了借这个字，“……而且张口就是三万两，说是要用来让表姐在宫中打点所用的，不过却被我一口拒绝，并且直接的打发回去。当然我还说了一些不中听之极的话，像是表姐是小妾这样的事实，算是已经和姨妈那边直接的闹翻了。”
正德帝可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人，她可是要早表明立场才行。
“钗儿，你的话也太直接了吧。”王子腾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虽然薛宝钗的话是难听了一些，不过却也是事实。
薛宝钗冷笑道：“姨妈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再有我看荣国府那边也彻底的没救了。那么一大家子，男丁也不少，不想着如何走正途上进，反倒是只想着走歪路的裙带关系，内里也腐烂的不成样子，主不主仆不仆。里外都是烂账一大顿。我敢保证今上一定会拿他们府上第一个开刀。”
王子腾听到薛宝钗这样的话，神情也是愣了一下，良久，才不得不感叹一句：“钗儿到底是钗儿，果然是敏锐。”
“所以，舅舅，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去管那么多荣国府那边的事情。当然了，等到日后事发的话，倒也不介意舅舅救一两个人，保证贾家不会断子绝孙就是了。”看着想要开口说什么的王子腾，一把打断：“舅舅，并非是我冷血。而是荣国府那边是真的没救了。更有舅舅，你现在不能搭上整个王家。今上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想必舅舅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若是以往的时候舅舅或许还可以博上一回，但是如今舅母怀着身孕，舅舅也不想自己日后死了，也无人祭奠吧。”
不得不承认，薛宝钗的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捏到了王子腾的死穴上面。
他这里没差，但是却不能搭上整个王家。再有还有他未出世的儿子，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毁了他。夫人哪里怕是要和自己拼命的。
摆了摆了，顶多日后的时候，他尽量的帮衬一把就是。
思及到如此的，王子腾只叹息一回：“钗儿说得对。倒是我有些糊涂了。我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
薛宝钗得了王子腾这样的话，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同样也就知道了。原来王子腾还真的起了别样的心思来着，若不是她今日过来，也保不齐王子腾这个聪明人，被人蛊惑，一时糊涂就做了错误的决定。
“既然舅舅已经是明白了。我这里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过去找丹凤表姐和鸾凤表妹顽笑。舅舅，先行告辞。”说着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倒是王子腾看着薛宝钗离开的身影，神情颇为带了几分的深意。
*
薛宝钗这里在和王子腾谈话后，便直接的往王丹凤的院子而去，恰逢王鸾凤也在，姐妹三人一处，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非凡。言语之间便也发现，不管是性情沉稳的王丹凤还是性格外向的王鸾凤，都对贾元春成为贵妃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快人快语的王鸾凤更是直接的说道，贾元春成了贤德妃也未必是好事，最起码下一次王夫人过来的时候，怕又要不断的炫耀。
听着王鸾凤这样的话，薛宝钗只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倒是王丹凤，开口说了她两句。怎么说也是她的表姐，即便是关系一般，也不能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