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矫矫剑神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客栈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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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客栈风云

    丁春秋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这年轻和尚是什么人?居然不惧我施加在酒杯上剧毒?”须知他适才所施的剧毒,寻常人只需手指沾染,立时便会毙命。那僧人举杯道:“这位老先生,你酒杯怎地掉了?还好我接得快,没洒出一滴,现完杯奉还。”丁春秋眉头一皱,身侧已有弟子叫道:“小贼秃,你是那个庙里的野和尚?敢挖苦老仙?不要命了么?”

    那僧人伸手挠了挠头,甚是茫然道:“施主此话怎讲?小僧虚竹,在少林寺出家,可不是什么野和尚。”丁春秋冷冷道:“原来是少林寺的高僧,怪不得武功如此高强。小师父,你我亲近亲近?”说话间左手扣住阿紫脉门不放,却伸右手递将出去。

    虚竹从未下过少室山,自是不懂待人接物,见丁春秋伸出手来,便也伸手相握。吴子矜吃了一惊,方自喝道:“小心!”二人双手已然握在一处。虚竹斗然面色大变,右手轻推,丁春秋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五指发麻,握将不住,右手被震脱开来。虚竹倒跃数步,用力甩手,好似刚才握上了一块烫得发红的铁条。

    吴子矜已将他认将出来,二人在少林寺曾有过两面之缘,此刻见虚竹中了丁春秋的暗算,正要上前助其逼毒,忽见虚竹双足一挺,倒转身子,脑袋从胯下钻出,双手抓住双足,姿势颇是怪异。众人皆是一愣,那虚竹已然挺腰直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头顶,道:“好险,老先生,你体内剧毒忒多,这样下去只怕对身体有损,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丁春秋见虚竹只是一瞬间,面色又恢复了红润,双目神光奕奕,自己适才全力发出的剧毒居然丝毫无效,心中大惊,哪里还敢再接茬,冷笑道:“老仙失陪了。”手上一紧,扯着阿紫自店门钻了出去。

    吴子矜顾不得与虚竹叙旧,正要飞身追出,忽见人影闪动,二人复又钻了回来,竟是丁春秋去而复返。吴子矜微微一怔,却见一人踏入店门,朗声道:“丁先生,山不转水转,你我又见面了。”那人长身玉立,腰悬长剑,正是慕容复。身后人影潼潼,数男一女跟着进店,正是四大家臣与王语嫣。

    慕容复在棋会上险些受丁春秋邪术所扰挥剑自刎,这个梁子结下,如今重逢,可不能善罢甘休,但闻刀剑出鞘之声,四大家臣齐齐取出兵刃,将小店门口拦了个结结实实。丁春秋心下叫苦:“老仙今日只怕要归位。”眼珠四下乱转,欲图脱身之计。

    吴子矜抱拳道:“原来是慕容公子,在下有礼。”慕容复回礼道:“吴帮主客气,慕容复不敢当。”包不同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自己的公子爷,有时也要顶上两句,但此刻见到吴子矜,却是微微一凛,破天荒未曾出言寻衅。

    此刻慕容复、吴子矜、虚竹三人鼎足而立,正将丁春秋围在阵心。丁春秋心下胆寒,口上却是不屑道:“慕容公子、吴帮主,你等都是天下知名的英雄豪杰,莫不成要联手对付老夫?”

    慕容复微微一晒,道:“丁先生,你要单打独斗,在下奉陪便是。”丁春秋手上用力,阿紫终是吃不住痛,“啊”的一声叫将出来。丁春秋心中暗道:“这慕容复未曾与吴子矜等人同行,自是不会将阿紫放在眼中,老仙胁迫却是无用。”当下道:“老仙我纵横武林数十载,想不到今日会如此狼狈。阿紫,你是师父我最疼爱的弟子,便先走一步罢,老仙随后来寻你。”说话间,右手举起,便要往阿紫心口拍下。

    蓦地一人大喝道:“掌下留人!”跟着耳轮中闻得“嗤”的声响,丁春秋一个激灵,左手腕上便恰似被蛇啃噬一般疼痛,手上劲力略分,忽地一松,阿紫竟是脱手而出!丁春秋心中一惊,跟着向前,伸手抓向阿紫背后。眼前一花,慕容复踏步迎上,右手食中二指并起,直戳丁春秋印堂眉心。

    一人大呼小叫地自户外闯入:“千万不可伤了阿紫!”众人但觉眼前人影晃动,瞬息之间,那人足步轻灵,轻轻巧巧便自慕容复诸人身边绕将过来,灯火辉映之下瞧得明白,正是段誉。

    段誉见阿紫脱险,大喜道:“天可怜见!阿紫,莫要再顽皮啦,还是快回大理去。”跟着目光所及,却是一滞,诺诺道:“王姑娘,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吴子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道:“三弟!”段誉恍然醒觉,转身望见吴子矜,一张俊面红霞满布,道:“二哥,原来你也赶上来了。”

    他却是一路追赶王语嫣而来。段誉下山时慕容复一行已然先行了一炷香,他不明方向,四处打听王语嫣行踪,颇是走了不少冤枉路方才赶上。慕容复等人行路并不惶急,走走停停,是以吴子矜与丁春秋二人一路疾奔,居然还走在前头,几路人凑巧在这客栈中遇见。

    段誉最后一个赶到,他内力深厚,远远便听见丁春秋要对阿紫下毒手,心中一惊之下,内力源源而生,真气自指尖喷涌而出,“六脉神剑”剑气掠空,正刺在丁春秋腕上,救了阿紫一命。跟着慕容复踏步上前,左手顺势拉开阿紫,右手攻敌,挡住丁春秋。

    但闻劲风呼呼,姑苏慕容已与丁春秋战在一处。慕容复救人此举自然是为了卖吴子矜一个人情,他慕容氏复国心愿吴子矜业已尽知,此刻吴子矜已然成为丐帮帮主,若是一心视燕子坞为敌,慕容氏只怕再难在太湖安身。

    阿紫甫得逃生,惊魂方定,早躲在吴子矜背后。在她心中,自己的亲哥哥段誉实不如吴子矜来得安全。吴子矜双目关注战情,口中低声问道:“阿紫,我那徒弟游坦之哪里去了?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

    阿紫道:“你那徒弟啊?这个人也太过古板无趣,我早将他甩开了,料想他已然回聚贤庄了罢?”吴子矜心念转动,游坦之心思单纯,阿紫却是狡猾恶毒,他本来便不赞成二人搅在一处,闻言略略心安。

    场中恶斗却是难分胜负。慕容复顾忌丁春秋的“化功**”,丁春秋却是身陷重围之中,心有所虑,二人都未使出全力。

    王语嫣忽道:“表哥,你走中宫,踏洪门,使‘双龙入海’”。慕容复一愣,须知这一招只是寻常拳术中的入门招数,练武人大多熟练。只是他素来深知表妹武学上的见识高明,不及多想,立时转身踏中宫直入,双拳上下齐出,一袭心口、一袭小腹。丁春秋大袖飘飘,正自使到一招“流云袖”,他心知慕容复忌惮自己的“化功**”,绝不敢出掌相迎,却不料足步踏转,却正好与慕容复袭来的拳招对了个正着,心口、小腹空门大露,全数笼罩在他拳风之下。大骇之下双足猛地点地,身子倒跃,“砰”的一声,将身后摇旗呐喊的一名弟子撞得筋断骨折倒地不起,却是将慕容复这一招堪堪避过。丁春秋落下地来,兀自觉得心口受慕容复拳风所及,隐隐作痛。好在慕容复对王语嫣的话将信将疑,出招未曾出全力,若不然只这一招,便已将星宿老怪打得口吐鲜血、落荒而逃了。

    慕容复暗道一声“糟糕”,大是歉然地望了王语嫣一眼,他自重身份,一招占了上风,便不再追击,只是牢牢封住店门,叫丁春秋逃不出去。

    丁春秋暗自叫苦,心念飞转,慕容复有那小姑娘出声指点,还有个不知深浅的段誉,断然不可闯;吴子矜手上那柄长剑的厉害,他适才已然尝过;这小和尚虚竹武功虽高,却也只能一试了。当下方自被慕容复逼退,足下不停,倏然向虚竹冲至。

    小店大堂地方狭小,丁春秋只奔出三步,便已到了虚竹面前,提起右掌凌空一掌击下。他急于逃命,这一掌已然使出了自己拿手的绝学“抽髓掌”。虚竹目中神光一闪,他虽性子朴实,却并不傻笨,已然瞧出了丁春秋的险恶用心,双足钉立不动,霍地挥掌反击,竟是要与丁春秋对掌。

    丁春秋大喜过望,心道:“你虽内力深厚,然小小年纪,怎及得过老仙?便是慕容复也不敢与我对掌,你既是这般托大,倒是便宜老仙了。”瞬息间二人双掌相交,发出闷雷也似的声响。丁春秋猛提一口真气,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化功**”当即使出。这门神功乃是丁春秋的看家本领,中掌者或身中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端得毒辣。

    二人掌心相贴,丁春秋鼓荡起全身剧毒自掌心“劳宫穴”疾冲而出,源源不断向虚竹攻去。虚竹若运功抗衡,内力便即消融;若撤除藩篱回收内力,剧毒便会寻隙而入。

    只是这次丁春秋却是失算,这份内力竟然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自己掌心的剧毒传递过去,便与自己失了联系,再不复先前的如臂使指,丁春秋的“化功**”尚是首次失效。大惊之下,但觉对方一股柔劲发出,将自己轻轻推了开去。

    慕容复、吴子矜齐齐变色,二人皆是武学行家,一眼已然瞧出了个中玄妙,对虚竹佩服之余,更是起了一丝切磋之意。只是二人旋即齐道不妙,那丁春秋身子被弹回,去势不停,“轰”的一声,正撞中一侧墙壁,硬生生撞破了个人形大洞挤了出去。

    二人齐齐跃起追出。方自出洞,蓦地眼前一花,一只手状若兰花,食指刺向慕容复左目,敲起的尾指、无名指则弹向吴子矜鼻梁。这一式分袭二人,姿势曼妙已极,出招更是快捷,几乎一闪而至。二人不及查看,已觉眼珠刺痛,似乎那人指力已然袭至。气机感应,慕容复侧身躲避,吴子矜则往左一个筋斗跃开。那人似乎旨在阻击二人追赶丁春秋,一击得手,立时反身远遁,竟是不再出招。

    慌忙中吴子矜举目远眺,立时认出来人身份,高声大喝道:“李姑娘,丁老贼是害你师伯的仇人,你居然还帮他?”来人正是李依琪。李依琪头也不回地道:“这个么小女子不知,此行只是奉师命而已。有什么疑问,公子可当面询问家师。”她轻功不在吴子矜之下,既是抢先了一步,吴子矜便再也追之不上。

    二人心有不甘,追了一程,终是悻悻而返。客栈中各星宿派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众伙计收了公冶乾的银子,将尸首抬将下去,店堂内打扫干净,重新摆好桌凳上菜。众人经历这么一次合作,彼此间亲近了许多。虚竹不敢破戒,向店家要了两碗素面。阿紫在一旁饶有幸至地看着他,心道:“小和尚,终有一日我要叫你破戒。”

    吴子矜问道:“虚竹大师神功绝顶,在下佩服得紧。敢问大师所练的是贵寺七十二绝技中的哪项武功?”虚竹淡淡道:“我练的是‘易筋经’。”

    慕容复失声道:“易筋经?想不到世上真有如此神功存在。当年家父与我谈论武学时曾道少林第一奇功,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虚竹微笑道:“施主谬赞了,小僧汗颜。”

    他在寺中本是个寻常的仆役僧人,只是后来服侍身子瘫痪的玄澄大师时颇得其欢喜,传了他几个图谱按式习练,却不料正是少林寺的瑰宝“易筋经”。

    这易筋经实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只是修习此功的僧侣无不以期有成,如何能做到“心无所往”?是以虽穷年累月用功,往往一无所得。倒是虚竹拿它当作了舒缓经脉、提神醒脑的良方,他每日习练不辍,只是为了能多读几本经书而已。如此一来,不知觉间功力日进,成为当世唯一一个有缘习得“易筋经”神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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