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流水之声哗然响起,临崖的台地上,突兀地出现一座两层小楼。洛离穿竹林绕方亭,蜿蜒盘旋,好一会才行至悬崖底下,身形跃起,随风而上,飘然登临在小楼门前。
洛离行走间,全身气息融入虚空,不着一丝痕迹,若是不刻意显『露』出来,即便是宗师亲临也难以察觉其踪迹。鲁妙子当然不是宗师高手,理所当然地也没发现自己的地盘来了个不速之客。
天上满空星斗,银月遥挂苍穹,皎洁明亮,而眼前的小楼尚是灯火通明,显然,其间主人并未就寝。
洛离举步而行,微微发出声响,却是特意告知对方有客来访。果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贵客深夜来访,何不进来与老夫一见。”
洛离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大踏步走进鲁妙子的安乐窝,只见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沿着阶梯上了拾级而上,来到二层,洛离一眼便见着一位峨冠博带、身着宽大长袍的老者,此刻正背对着他,临床往外眺望,颇有几分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当然,高人的气势什么的对洛离来说都是浮云,打量了下四周的布局后,不待主人招呼,便安坐在桌前,拿起壶中美酒,自斟自酌,一杯饮尽,不禁啧啧赞道:“好酒!”这酒确实比他以往喝的好上许多,让人回味无穷。
老人闻言淡然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
还未等他说完,洛离便打断他道:“酿酒我不懂,我只管喝酒,既是美酒,当畅怀大饮,惜乎这里的酒太少了,难以痛快!”
老人正转过来的身形不由微微一滞,随即叹息一声,似是为自己辛苦酿造的美酒如此遇人不淑而感慨,又似是为自己的悲伤往事而唏嘘。
面对着洛离的是一张很特别的脸孔,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嘴角和眼下出现了一条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的世事、疲惫和伤感的神情。
洛离看了鲁妙子一眼,微皱眉头,却是发现对方的伤势已经扩散到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当中,若再不及时救治,只怕很快就要命丧黄泉,鹤驾西归。
鲁妙子默然片晌,柔声道:“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甚少有人知晓此地,秀珣一直痛恨我,自然不会告知于你,那么就只有往昔故人之女青璇了,想必公子就是青璇口中所说的洛离吧!”
鲁妙子听得洛离只是“哦!”了一声,似乎有点意外,但观其淡然自若的表情却又不像,不由赞叹道:“洛小友果然气度非凡,无怪乎青璇提起你的时候多有赞誉,纵使老夫隐居于此,也曾听说小友大名。”
洛离摆手道:“无需再说废话,我只是受青璇所托,前来看看名满天下的巧匠罢了。如今看来,你所剩的时日已是不多了!”
鲁妙子涵养颇深,对洛离如此不敬老的行为也不为已甚,听得他说起自身情况,神情伤感,叹道:“老夫精通医理,岂是不知老朽之躯早已病入膏肓。”忽而想起什么,狠狠道:“若非那妖『妇』的天魔功诡异无比,天魔真气如骨附髓,几十年来慢慢侵蚀老夫体内的生机,我又何以至此。”说起陈年痛事,鲁妙子既是后悔又是悲愤。
洛离对鲁妙子与祝玉妍的恩怨情仇可没什么兴趣,倒是这天魔真气的特质,竟连鲁妙子这等绝顶高手也无法完全祛除,一直深受其苦,可谓是厉害之极,不禁让他大为好奇,想见识一下这天魔真气有何特别之处,若能将其『摸』个透彻,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沉『吟』半响,洛离开口道:“洛某虽然不大通晓歧黄之术,但也对医疗之道略通一二,就让洛某为鲁老试一试,看看能否将之根治,如何?”
鲁妙子见他信心十足,似乎很有把握,又听石青璇说过洛离手段颇多,说不定可以找出病根,想到此处,尽管他修心养『性』多年,涵养身后,也不由地脸上闪过一丝喜意,急切道:“此话当真?”这病魔折磨了鲁妙子多年,若非有六果酿吊着,再加上心有牵挂,只能一直以深厚的内力支撑着这幅残躯,他早就追随商青雅而去。
洛离也没把话说得太满,只是言道一试便知,具体效果如何,并无清楚。鲁妙子毕竟生『性』豁达,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便答应下来,让洛离一试。
洛离却突然向鲁妙子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如若他治好了鲁妙子的伤势,便允许他观看鲁妙子收藏的书籍,作为代价。鲁妙子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应承下来,书是死物,纵然再珍贵,也比不得自家『性』命,而且鲁妙子也有意让自己多年的杰作传承下去,既然洛离开口相求,就做个顺水人情。
洛离假装替鲁妙子把脉的样子,实则暗地里分出一缕神念,无声无息地浸透其体内经脉,直到碰触到明显不容于鲁妙子自身真气的异种真气。
洛离发现这天魔真气不仅可以吞噬着鲁妙子体内生机,就连自己的神念也能够排斥出来,端地是诡异莫测。一番探察之下,洛离倒将这天魔真气的大致属『性』弄的清楚,这天魔气却原来是介于真气与精神力之间的一种能量,可以转换自如,无怪乎天魔大法的魅『惑』之力如此强大,鲁妙子用寻常的方法祛除自然不能完全奏效。
“结果如何?能否根治?”鲁妙子见洛离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见洛离摇了摇头,以为连他也没有一丝办法,顿时一脸失望,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恢复到平静的状态,才豁然道:“生死由命,小友不必介怀,这些年来的生生死死,过往情仇,老夫早已看透!”
洛离没有理会鲁妙子的诸多感慨,只是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留下一句话来,“大致情况我已知晓,待明天我再过来替你将之治好,在此之前,鲁老就先睡个好觉吧!”说罢不管鲁妙子是何表情,纵身离去,瞬间消失在安乐窝。
洛离离开后,一路思索着有关如何医治鲁妙子的事情,虽然大致了解天魔真气的『性』质,但对其本质的分析尚未完全洞彻,还需回去慢慢推演,反正刚才已经用神念截取到一丝天魔气,有的是时间。
重要的是,鲁妙子的伤势拖延了几十年,整个身躯的生机已所剩不多,即便将天魔真气祛除,只怕他也活不长久,所以还得想个万全之法彻底医治好对方。
回去后,洛离沉下心来,在元神空间中细细分析着那一丝天魔真气,同时寻找可以滋养身体回复生机的方法,如此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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