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余波未平
——掀翻了心湖，掀翻了京城
——念想对男人来说很重要。小南风虽逝，却让胤祺永远记住了她，有时开心地回忆她，有时喃喃地骂她心狠，虽然再没见到她，但爱的根已扎，并且越来越壮大。至于胤禟，那夜的美丽，他也常常回忆，却只留了一个名字在动情时，一个轮廓在脑子里。
所以爱这回事，得不到时人的自我催眠是很重要的。斯嘉丽爱上卫希礼不就如此？自己制造的爱情泡沫越来越大，膨胀到占据脑子和记忆，如果卫希礼回应了，也许就没瑞特什么闲事了，可也许没卫希礼什么事了。
更何况，两个男人的美好回忆都是带着神秘面纱、专挑午夜和梦里来诱惑男人的“□□”，再加上男人的这份念想，其他女人再有魅力，也不如记忆里远离的那个了。
话说何力出去划拉人，自己却留个心眼，爷要找人，以南风姑娘平时行事，估计是不能苟活了。想来她自然心里有爷的，既然没有留下跟九爷，就是不愿意。而出了府，南风姑娘什么亲人都没有，也应该不会去找之前的师傅，否则还出逃干嘛？出去了就两个可能，一是隐姓埋名活着，二是一死为自己正名，多半是后者。
可如果真找了“好人”回来，爷一是给九爷送去，二是自己私藏。跟了九爷也不是什么好事；私藏，九爷如果知道了自然不会好过，这很可能造成兄弟俩的嫌隙啊。算了，我找是找，但是别太下狠力吧。如果她要自尽，估计现在早没了，我也使不上劲。唉，姑娘啊，你就走好吧，何力我也替你拜拜佛祖吧！你那袄裤我还记着呢！希望我少点力气，你若万一有点造化就自己好好活着吧。
只是自己能想明白，主子自然也明白，也许是要找到了好好安葬吧！那么我就往人迹少的地方找起吧。
而这边，胤禟终于被叫醒了，显然他昨晚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但他还是满心餍足的喜悦，心说，我马上就去问五哥，昨晚是谁，我要见见她，昨晚烛光太暗，我又神智不清，也只记得了个大概，要是那个丫头就好了，虽说我只看了她几眼，可的确很美。哎呀，不会是五哥糊弄我，昨晚给了我别人吧。
胤禟想着，催着小宁子快些。
被引着来到书房，早膳也摆了，胤祺已坐好，就哥俩在，胤禟笑嘻嘻地，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先说，“哟，来五哥这就对了，早膳这么丰盛啊，我尝尝。”
他拈起一个小笼包一口解决掉，“真好吃。谁做的，赶明儿教教我府上的。”
一说这话，胤祺的脸更加黑起来。胤祺吃不下，可是又气胤禟吃得香，遂也喝起了粥。
“哎呀，这粥太好喝了，原来放肉丝这么入口啊！五哥——哥，那个，谢谢五哥对兄弟的款待。昨晚——我睡得很好，那个——那个丫头服侍入微，不如——不如就给了兄弟吧？”
胤禟终于一气说完，心里更觉得吃得舒服了。
可是五哥他怎么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五哥？”胤禟发觉不对，看他五哥就要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她走了。”
“什么？谁走了？谁放她走了？”
“南风走了，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知道的，所以她走了。”胤祺好不容易说出来。
“什么？她走了？你放她走了？”
胤祺气得把碗一摔，“我放她？我怎么会放她？她——四更天偷偷出府，现在也没找到！”
“五哥，你别是骗我吧？我是要了她——”
胤祺看他到底承认了，心里痛不可当。
胤禟顿住，直觉认为不可能，一个丫头说走就走，五哥府上怎么可能如此松散！可是她为什么要走，难道是躲我？就为了我要了她？她竟然不愿意跟爷！
“是那个书房里倒茶的丫头吗？”胤禟要知道她的样子好找人。
胤祺点头。
“五哥，这是个什么丫头！爷要她——她还敢逃走！”
“你住口！”
“五哥——怪不得你推三脱四，原来是不想给我！该不会是——”
胤祺气得不轻，平静了一下，“她没有奴籍，说起来她只是在我府上谋生罢了。”
“什么？可那又怎么样！五哥，我就是要她！”
胤祺听了“就是要她”这话，是啊，我也想要她，可能怎么办，她现在怕是——怕是，“九弟，恐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五哥，你说清楚点。”
胤祺讲了小南风的身世遭遇，讲了她的性情，只没说和自己有了关系。“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据我看来，她出府不为逃走，只为自戕！她不想死在这里，叫人唾骂！她怕是厌倦了，去找她的家人了吧！”
说完他不等胤禟的反应就走出去，上朝。胤禟心绪不宁也跟着出来。
刚出了门，就见老十骑马过来，“哟，都出来了，正好，我就是来找五哥和九哥一起上朝的。”说罢还冲胤禟使了眼色，意思是得逞了吧，滋味如何。胤祺看他那样子，恨不得给他两拳。
他热热络络同胤禟说话，却发现这两人神不思蜀，连胤禟都不理他，难道昨夜有变？仔细看五哥，少有的吓人，气压突然有些让他受不了，老十想想等九哥一个人时再问吧。
大殿上，康熙的嘴一张一合在训话，老九常常当做耳边清风，这也就罢了，可是连胤祺都一副耳朵没来、闲人免近的样子，康熙扫了一圈儿子们，唉，一天天都不知在忙什么狗屁事。这个腹黑的不太老的老头忽然问，“胤禟——昨晚可睡得好？”
其实他只知道昨晚三儿子一起喝酒，敲打一下是为了告诉老九老十，别惦记着我的好儿子老五，不过幸好，这次没有老八参与。
胤禟听到叫自己一惊，跪下，他可不敢扯谎，“回皇阿玛，儿臣昨晚歇在五哥府上，五哥关爱有加，睡得很好。”
“哼，你也老大不小了，别黏着你五哥！多学学你八哥，看人家怎么治的府！”
其实康熙的朝堂就是他的骂场，不是骂大臣就是骂儿子。骂儿子比骂大臣更吓人！骂老婆团——主要是良妃啦——和儿媳妇——主要是八福晋啦，比骂儿子更寒人！话说这个也遗传给了众儿子们，尤其是老四，雍正唯一和康熙相似的地方据野史学家们研究，就在骂人这一处了。
当然，那是后话。前话就是，前两日康熙刚刚就在此处就在此地就在此刻骂过老八，为妇人所辖，八爷府成了八福晋府。
所以今天这话含义颇多，告诫老九不许结党，牵涉胤祺是其一，敲打老九爱跟老八在一起是其二，又反语骂了老八治府不力！
胤禟只能唯唯应着，胤禩心里不好过，可看不出神色来。只有老四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仿佛他自己也在骂八福晋妒妇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朝，老十要憋死了，胤禟也乱得不行，话说一个女人，他怎么就惦记上了，况且连模样都不十分清晰呢，只有一个美丽的印象而已。
胤祺这里急急回府，也许会有消息了，万一找到了，她正好被救了，可不就好了。
老十追着胤禟，胤禟追着胤祺，都急得不行，胤禩看着自己阵营俩兄弟今儿怎么都不黏自己了，诡异，很诡异！查，马上着人去查！
太子一看，难道老五和老九兄弟有了裂缝，好啊，爷得帮帮他们！
胤禛也发现这些，哼，一天到晚都只会做见不得人的事，叫他们瞎忽悠去吧！老二就是假威严，老八就是装温和，望之皆不似人君！如没有爷我，他们倒罢了，有了爷我就不相信老天不长眼！
胤禛皱着的眉头忽然一松，十三弟过来了，“四哥，走，我请你上太白楼！”
胤禛笑笑，“行了，你那俩钱！走吧！”
“四哥，我钱是不多，可是我有脑子，瞧，前儿我敲了十哥的，今天就千金散尽还复来——孝敬四哥了！”说完胤祥一拉胤禛，“四哥，别老皱眉头！”
“你还说我，你瞧瞧你的袖子！老是这样，你比弘时都不如！”
“那您来吧？”胤祥举起了胳膊，示意胤禛，他还真的上手帮胤祥整理好，嘴上挂着自己不觉的笑意。
“谢谢四哥，走吧！我订了位置！”
这里胤祥两人去吃酒，胤祺几人玩赛跑，胤禩胤礽搞猜人游戏，康老头就看木偶戏，老天爷大人就边抠着大脚趾头边当总指挥，顺便看众生给他唱戏。
而我们的慢热男主胤祺同志终于急不可耐地找到了自己的跟班秦儿，秦儿摇头，意思是没什么消息。
胤祺就低声说，“回府吧”，却被胤禟拦住，“五哥，到底怎么样了？”
跟上来的老十早派长随套了秦儿的话，所以这会知道了大概，他想了想，得，自己还是走人吧！免得一会兄弟俩跟自己要后悔药。于是他不再追了，“五哥，九哥，十弟忽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
他往后撤，半路被胤禩劫走问情况，老十跟老九还是更好一点的，一想这事未知后续，更不解九哥心意，少不了支个别的事替九哥瞒着。他虽一根筋，可是学也学了三两下骗人的伎俩，对付胤禩本是不够的，但奈何大愚若智、大智若愚啊，说的就是他们俩！
这里胤禟说什么也不放过胤祺，一起回了府。胤祺一看，什么时候九弟如此较真了，难道就为了看过几眼小南风？要说她伺候了他，就把他迷住了，胤祺是不信的，九弟要多少女人没有啊？他自己还开着妓院，什么花样没见过，犯得着吗？真真情之一字，就得用不可理喻来做注！
胤祺这里又推脱不过，也没有心情，可是不跟九弟说明白，又怕额娘也来管这事，那可就闹大发了。所以一定得解释清，自己没有藏她，她的确私自出府了。
胤禟仔细想了想，确认他五哥没骗他就问，“那怎么办啊？五哥，我是非要她不可了。我不相信她能寻死！”
胤祺心里却是这么认为的，又知道九弟必会闹一阵的，过些天不记得了也就撂开手了，于是说，“如果她活着，必定不在这里了，天大地大，要找也难，只得慢慢访着。依我看，多半是——京城周边也叫人去问，看有没有十几岁的少女没了的，别闹出大动静来，叫皇阿玛知道了没法善后！”
“五哥，要不你画幅画吧，我好着人去找。”
“再说吧，你可得把握点尺度。”
胤禟应了，去布置人马。
天擦黑，何力回来了，“爷，我们的人找遍了郊外，什么线索也没发现。也没打听到有姑娘——没了或是被救了。”
胤祺没吱声，停了半晌，“福晋知道了吗？”
“是，福晋来问过。”
“嗯，好了，再找几日吧。”
“是。”
胤祺来到福晋院子里，对她说了，也略了那段，那是两人的秘密，也许是阴阳相隔的回忆了。福晋心里也难过，想不到去书房竟害了她！这个老九、老十也太不成气候！想着要劝胤祺几句，终是没有开了口，也许他没有自己爱得那么深呢，男人嘛，安慰又多，俗务又忙，日子久了，自然就抛之脑后了吧！
晚上胤祺和胤禟都在自己的书房里，胤禟进行艺术创作，画出他记忆中和想象里小南风的样子；胤祺开始工笔细描，画出他眼底、心里小南风的样子。
胤祺画至半夜，只是那云鬓乌发就让他绘了半日，衣衫上的水袖罗纹就让他描了很久。到底眉眼处不敢轻易落笔，先就放着吧，明日再说。
胤禟却画得很快，眉眼——她见了我都是微微颔首的，看起来柔顺乖巧，哪里有五哥说的决绝自守！反正胤禟就着记忆中的几眼，画出一个标准的美人。
不过，昨个晚上她的眼神又仿佛很迷离，胤禟想了想又画了一幅春睡图，一美人斜倚榻上：罗衫半解，眼睛半闭，一身娇软无力；笑带微嗔，手臂微抬，似做无语邀请。看得他很是满意，可自己要留好，不能被别人看了去。
想了想又题上一句话，南风熏兮，解吾愠兮。
小宁子看着主子没事咧嘴偷笑的样子，仿佛一个偷着糖吃的小孩。
第二天胤祺结束了一幅，题做《南风微熏》，又画了一幅，只是大概的样貌，给胤禟留着找人的。不想胤禟一看，生了气，原来我画的跟这个差这么多啊，不过好在自己的春睡图眉眼不甚清晰，我只记着她的模样就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