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闹铃声大作，贾南从床上一骨碌的爬起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拎着提包出门上班，整个过程不过5分钟，看来是在北京这几年锻炼出来了，迟到了公司的罚款一定不在少数。昨夜又是喝酒，又是嫖娼，居然还能这样精神抖擞，难能可贵。
这床有点窄，两个大男人挤着睡自然很不舒服，李焕现在终于能伸展开四肢，美美的再睡个回笼觉。又在做那个梦，浓雾中一个女人披散着长发在前面低声哭泣，又熟悉又陌生，李焕想把手伸出去，把那女人抓住，转过她的身子，亲眼看看是谁，可身上如同被千斤大石压住纹丝不动。恐惧从每一个汗毛空中渗透进来，李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在内心处微弱的叫着，醒啊，醒啊。。。。。
猛的坐起来，李焕觉着心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难道是刘珊在给自己托梦？她要告诉我什么，在另外那个世界她过的很凄惨不成？可隐隐的，李焕又觉得梦中的女人不像刘珊。真是古怪，自己从来不信鬼神的存在，可如果不信，又怎么解释接二连三做同样的梦？
李焕没了睡意，穿上贾南的大裤衩，趿拉着贾南的拖鞋，下床往厕所走。刚打开厕所的门，一个白衣女人转过身来，脸上似乎带着一个白色面具，只露出两只正在转动的眼珠。李焕本来就还沉浸在刚才阴郁的梦境中，这下可吓着了，往后一跳立刻抄起客厅里的凳子准备自卫，大喊道“你是人是鬼？”
那女人楞了一下，低下头在脸上摸索了一会，抬头说“喂，没见过女人贴面膜吗？吓成这样”
李焕凳子慢慢放下，望着面前的脸呆了，确实真的如同贾南说的那样漂亮，脸上白嫩闪着健康的光泽，五官是典型的东方美感，端庄不失妩媚，女人味儿十足，看不出年纪多大。
那女人似乎习惯了男人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在李焕肌肉饱满的上身停留了一下，用白毛巾轻轻擦着脸说“昨天闯到我房间的就是你，对吧？”
李焕不好意思的点头“真没看见什么，没看见什么。。。”
女人扑哧的一笑“现在的年青人真坏，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因为没看见什么在遗憾”
李焕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女人的落落大方了。这女人好像也不用上班，闲的无聊就邀请李焕到她大屋的阳台上喝今年的新绿茶，吃点心开始聊天。仔细打量这间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屋子，从家具的布置到墙上悬挂的装饰物床头的毛绒玩具，都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心思细腻很有情趣的人。
“许燕。。。”李焕说。
“等等，你不是说你刚20多岁吗？你应该叫我许姐或者燕姐”许燕说。
李焕说“你身份证又没给我看，你这么年青说你是我妹妹也有人相信，我可不愿意上当”
许燕幽幽的说“要真的能时光倒流才好呢，以前有个男人告诉我在他心中我永远不会老，会爱我一辈子，结果呢，我人还没老，他的心就已经变了。。。”
李焕喝着绿茶说“你这是选错了人而已，不值得为他伤心”
许燕展颜一笑“你说的对，年纪不大，听口气倒像是在情场浮沉过几次的人呢”
交谈中，才知道许燕以前是海航的空中小姐，在国内国外飞来飞去，见闻颇广，讲起来很多省份的旅游景点，民风民俗，居然是头头是道，听得李焕聚精会神，津津有味。许燕也似乎很久没跟人这样开心的聊天，时而发出笑声。李焕暗想她这样过早的退出空姐的工作，闲居在这里，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呢？
“我把房子转租给你的朋友贾南，但是从来没让他进过这间屋子”许燕说。
李焕问“那为什么，远近不如近邻，大家经常这样开心的聊天不好吗？”
许燕微笑着“我的命运虽然乱七八糟的，可是我很会看人的。你的朋友很，很色”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李焕说“那怎么让我进来了，难道我不色吗？”
许燕目光停在李焕的脸上说“男人只要身体正常，全都色，你还好啦，至少离色狼还有些距离的”
在火车上就差点被当强奸犯抓走，李焕苦笑着“你这么说，我只好理解成是在夸我”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下午，许燕跟聊的高兴，主动说请李焕吃晚饭。还真的系了围裙进厨房开始做饭，香味飘出来，李焕的肚子立刻咕咕大响。
菜做好，许燕说她还有一瓶红酒，刚拿到桌子上，她的手机响了，说了几句话，许燕抱歉的让李焕自己吃，她有事情，急忙一阵梳洗打扮喷了香水，就急急的出门了。李焕本能的感觉到她是去赴一个约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在占有着这个美女呢？李焕心底莫名的泛起一阵酸意。
贾南进门，手也不洗就坐到餐桌前，举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问“千万别告诉我是你做的，打死我都不信”
李焕说“许燕做的，不过她是专门做给我吃的”
贾南被噎住了一样，惊道“我靠，几年不见，你泡妞的本事牛逼大了，我住进来，除了交她房租说过几句话，人家连正眼都不看我，你也太厉害了，不过，兄弟劝你，别太投入，玩玩算了”
李焕吃着空心菜问“怎么了？真要被她看上，我也不能辜负她”
贾南把嘴撇的老大“醒醒吧，想想，一个曾经的空姐得见过多少富翁老板，连我这种玉树临风的大少都看不上，能把你这穷小子当回事？呸，何况一个女人天天闲着也有钱花，行踪诡秘，好好转转脑筋吧”
贾南说的没错，李焕心中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贾南把酒杯在我手里的杯子边上一碰说“喝酒。等我再请一天假，陪着你在北海公园，动物园什么的逛逛，一定让你大开眼界，我出点血，给你两只北京烤鸭，几盒果脯清真点心，连火车票都给你买。。。。。。你也该回去了吧？”
李焕说“你这挺好的，又难得这样热情，我不回去了”
贾南嘴里的一口红酒喷了出来，他大惊失色的看着我“你，你不回去了，在我这里？”
李焕点头“是啊，你怎么高兴成这样了？’
贾南绝望的伸臂向天大呼“天啊，怕什么来什么，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我也是穷人一个，你好意思把我吃个片甲不留吗？”
李焕夹个肉片在嘴里，悠然说道“有的人好像还欠着我钱吧？是多少来着，我好好想想”
贾南连忙夹个鸡翅膀塞到李焕嘴里“钱算什么，王八蛋，兄弟间谈这个伤感情。你就住着吧，只是有一件事先说好，我带女人回来，你闪人就成，我尽量不让她们过夜，一般两个小时就可以，没问题吧？”
李焕笑笑说“没问题，最好带两个女人回来，咱们一人一个，否则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以前的糗事我知道的不少。。。。
贾南用手揪着头发呻吟着“造孽啊，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就住着吧，有本事住到退休。不过你得自己养活自己，你又不是我爹，我可不负担你生活费，你等会。。”他开门咚咚的跑下去了。
一会功夫他又跟救火队员一样冲了回来，把几份招工招聘类的报纸摊到桌子上说“这么多工作，根据你的年纪，学历，和技能，我隆重向你推荐饭馆的传菜员，宾馆叠被子的，门口的保安，大厦的保洁，你觉着哪个工作对你胃口”
“好像都差点意思”李焕的目光在报纸上扫了扫，指着一栏说“这个我觉得还可以”
贾南凑过去看看，怒道“什么，公司经理？别想臭美了，你真是疯子。。。”
李焕笑笑说“这些什么老总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无非是挺着大肚子说说废话，跟客户喝酒洗桑拿，隔三差五的换换身边的小秘书，我除了肚子不大，其他的都会”
贾南叹气说“你说的是没错，我们公司的老总就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也不懂技术也没跑过业务，我觉得如果不是这家伙乱指挥，公司的效益至少能翻番，公司的有姿色的女职员被他叫进经理室谈话，一聊就是半天，我怀疑这混蛋以前做过村里面的妇联主任。一想到对我冷若冰霜的美女一个一个都被这大猩猩压在胯下，我的心都快碎了。。。”
李焕附和着“好逼都让**了。。”
“话糙理不糙，实际上就是这样。。。”贾南猛的回过神来“怎么说到这上面去了，不是正说帮你找工作吗？你别挑三拣四的，你这条件能找个工作就不错喽，哪家公司收留了你这丧神不出两个月就得倒闭，你等等。。”他又回屋了。
“这厮不是属耗子的呀，怎么现在喜欢乱窜”李焕纳闷的说。
贾南又一阵风样的奔出来，把几样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给，我的公交一卡通，给，我刚来北京时用过的地图，给，我用过的小灵通，现在统统给你，你就坐在这里开始研究招聘信息和路线，不到晚上12点别回屋子睡觉，我不开门，有本事睡许燕床上去”
“这找工作不能急。。。”李焕刚说了一句，就看见贾南的眼睛射出一道凶光，立刻闭嘴。等贾南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李焕自言自语“怎么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在哪见过，是不是有点类似《北京人在纽约》王启明刚到美国的那一段呀？”
“人啊。。。”李焕悲愤的摇头，不情愿的举起了报纸。
把剩下的红酒喝掉，看了没几页报纸，李焕就泛起了一阵睡意，一看客厅里的石英钟才过8点，诅咒着贾南，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动静，睁眼，看见许燕正开门进来，李焕嘟囔着“你刚回来。。”
许燕吃惊的说“半夜了，你怎么不回屋子睡觉？”
李焕看表果然已经深夜两点多钟，不好意思说因为找工作的事情被贾南拒之门外，笑笑说“这个啊，今天你给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想等你回来，至少告诉你，这菜的味道很可口，红酒也很棒”
许燕眼睛一亮“真的？真的在等我？”
怎么现在说谎话这样自然，真是近墨者黑呀，跟贾南刚呆了两天，自己就坏成这样，李焕用深沉的眼神望望许燕“真的“
许燕换了拖鞋，笑笑“那好啊，有空我再给你做，我这人也是怪，喜欢做可自己吃的少，最喜欢看别人吃我做的菜，有点傻吧？”
她大半夜的才回来，干什么去了？李焕一边寻思一边说好女人都这样”
许燕进了大卧室，关门的一刻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太晚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李焕说，等许燕关上门，他一阵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天赐良机——美女深夜的邀请，她都不怕，我怕什么？这下深沉的有点玩过了，火候没掌握好。
李焕到国展门口时立刻崩溃，黑压压的人群，估计得过万，进场的队伍排了一公里。十几个警察领着几十个保安在维护秩序，拿着大喇叭在喊话“各位求职者，请遵守秩序，拿好门票，人多请注意小偷，钱卡证件要放好。。。。”
这首都找工作的人也太多了，真要是像人家美国西部淘金热也值得一挤，说明我们的国家确实还处于发展中啊。李焕正在胡思乱想，后边的人拥了上来，他不由自主的往门口走去。
进了会场，李焕就后悔进来了，这门票钱花的也太冤了，还不如买个盒饭吃。招聘单位是不少，可是求职的人更多，据说工作岗位供求比例达到了1比8.。天呀，八个人去竞争一个工作，更可怕的是李焕的竞争者中多数学历都在大专，大本以上，研究生硕士一类的也不在少数，李焕是初中毕业，他想跟人家解释一下，不是自己不好学，主要是家境贫寒，唯一的亲人奶奶过早去世导致的，可这个跟招聘单位也没什么关系呀？这就好比公务员里，好比警察工商城管等等，一家子都在一个系统一个单位上班的比比皆是，这些工作是人就能干，何况他们的学历也多半是从党校发的（党校的文凭意味着什么，大家应该清楚），这很正常，很正常的潜规则，谁让你没生个好爸爸，好妈妈？要怨就怨命。
保险公司的很热情，大热天的一个个穿着黑西装打着领带，看见有人驻足就赶紧上来攀谈，把求职表递上来。虽然描绘的前景可观，年薪过百万，年终奖励车房，可是连给个底薪都加了个责任二字，李焕问负责招聘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保险公司的人微笑“每个月都是有业绩任务的，完成了在这底薪的基础上还有提成，超额完成的话，，，”
李焕问“玩不成呢？就一分钱没有吗？”
保险公司的人微笑“也可以这样理解，但是做业务，你不能在乎底薪，提成才是大头。。。”
李焕说“怎么开展业务呢？”
保险公司的人耐心的解释“最开始你可以从身边的人下手，不能说下手，是向你熟悉的人推销我们公司的保险产品，然后可以走上街头，随便拉住一个陌生人就一通狂聊。。。。你在北京亲戚朋友多吗？”
这次轮到李焕微笑了“都死绝了，我有个朋友还属于那种禽兽类的，一毛不拔”
保险公司的人脸上的微笑停顿住“你可以走了”
李焕被如潮的求职者们挤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口干舌燥，一会都不想再呆下去。郁闷的刚走到门口，忽然瞟见有个招聘岗位前人围的不少，那挂着的海报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家家房产，高薪，学历不限”
房产公司规模大有钱呀，李焕心里一喜，先挤进去看看再说。好容易凑近去，一个戴领带的招聘者递给他一张表和笔说“先填表”
撅着屁股把表填好，李焕拿着表，看见另外一个求职的小伙子把表交到了那个领带男手里，领带男迅速瞟了一眼，说“你干过房产呀，？”
那个小伙子面有得意说“是啊，在几个大公司都干过，北京任何一个角落我都熟悉”
领带男说“好，挺好，你回去吧，等电话”
等那个小伙子刚转身，领带男就刺啦的把那表格撕了扔进废纸篓里，一把抢过李焕手中的求职表看着。
李焕心说这下完蛋了，有经验的都不要，我更不合格了。
领带男上下打量着李焕问“形象还可以，看你这表，没干过房地产？”
李焕心想撒谎也来不及了，点头说“没干过，来北京一共才4天”
领带男笑了“够实在的，北京这么大，分的清东西南北吗？”
李焕说“分不清，过两天熟悉熟悉应该没问题”
领带男笑的更厉害了“你住哪里？”
李焕说“住玉泉路”
领带男说“那去我们公司的西区吧，正好我是西区的区经理，拿着这个地址，明天早上八点半去参加培训，培训过了才可以入职”他递过来一张卡片，又连忙去接待其他大批的求职者。
李焕攥着卡片，被人群推搡出去，这么说我找到工作了？可究竟什么待遇只字未提，李焕一边走一边发懵，出了国展的大门才发现自己忘记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房产公司到底做什么的？不会是让我盖大楼吧，那不是变民工了？晕！
晚上，贾南下班回来，看见李焕正支着着脸对着一张卡片发呆，脸色古怪。
贾南皮笑肉不笑的作关心状“怎么样，不好找工作把？其实啊北京真没什么好的，首都适合高学历的，有背景的人，消费高，工资却比不上南方的一些城市，挺没意思的，你要是实在不好找工作，不如，先回去吧。。。。”
“我找到工作了”李焕忽然抬头。
“找到了？这么快？”贾南脸上一片狐疑“什么工作？”
李焕说“房产公司”
贾南更吃惊“你这条件，去房产公司？没搞错吧，是哪家开发商，你能干什么？”
李焕苦恼的说“我正纳闷他们让我去作什么呢，就是这个公司”把手中快揉烂了的卡片递过去。
贾南一看，立刻发出公鸡被踩到脖子一般的尖笑，歇斯底里，李焕说“你哪根神经又该修补了？”
贾南终于把难听的笑停了下来说“我真佩服你，还大言不惭的说房产公司录用你了，这个家家房产后面是经纪有公司，作二手房的，白替你激动了，还以为哪家开放商瞎了眼吧你给收了呢！”
李焕恍然说“作二手房的？那不是也还可以吗，北京的房子这么贵，应该能挣钱”
“去，你这个土老冒，中介的口碑可不怎么样，电视报纸隔两天就得有负面报道，说的反正够丑陋的。这个家家房产，我听说过，北京数得着的大公司，怎么也得有几百家店，应该不算黑中介吧？这也不好说，我又没买过房。不过，建议你还是再找份工作，作兄弟的忍痛再养你一段日子”贾南说
“怎么呢？”李焕问。
贾南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李焕说“听说，特辛苦，压力特大，天天受气，总之正常人干了变得不正常，从不正常到神经失常，，，”
李焕说“你越这么说，我越得去干，关键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分工作，放弃了可惜”
贾南说“我听朋友说过，这几年你在咱们的市里混得不错，你能吃得了这份苦？好，你干吧，你要能坚持一个月，我就请你吃饭，王府井的金钱豹豪华自助，我请你”
李焕说“一言为定，你这个豹子自助我吃定了”
贾南拥抱了李焕一下，说“兄弟，保重吧，目睹你要被生活折磨成神经病，我真是痛心疾首，可无能为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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