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谍医无名氏(又名:我的这半生)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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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芙雅一路飙车,飚到了白理央的公寓楼下。

    白理央一身睡衣,她正在扔鼓涨鼓涨的垃圾袋,车前灯炯炯地刺得她微眯起了眼。

    “为什么没去?”蔺芙雅不愠不火地问。

    白理央打了个喷嚏,鼻音浓重地说,“我感冒了。蔺小姐。”她是衣服换得太频繁了……

    蔺芙雅二话没说,褪下了外套,披在了白理央的身上,问,“有吃感冒药么?”

    “吃了。”

    “嗯。上楼。”

    “好。”

    远景是卷不尽展不绝的山脉横轴,近处有重吨的货车奔腾咆哮而过。

    白理央站在窗台前,一言不发。她那冷冷的情调令蔺芙雅的心生了够不着的焦虑。

    “从明天起,我再也不去事务所了。”说话的人是蔺芙雅。她是经过深思熟虑而又近乎天真地说出这话来的。她渴望单纯,不愿被硬性地定义了的笨重与具体,她渴望单纯地追求一个人,一个女人,真切到病态的地步——去追求美好。撇开舒勤,撇开既定的地位,撇开寻常的模式,撇开无休的被信赖的大爱,以及所代表的良好风貌。只不过这是空中楼阁。千丝万缕的联系构筑了她这个社会人。

    “蔺小姐。我也不去了。好久没上班了。”白理央用脚勾过一把矮凳子,勾到蔺芙雅的跟前,白理央坐在其上,她破旧的衣领脱了针角,嘟噜一圈圈翘曲的小小毛团。形象,别致地重复她儒雅的不慌,也猖狂地展示她在冥冥中难得动容的原因,她不自信。她优秀而不自信,必是有缘由的,她也在不可视的思路更迭间,认清了暗存的天差地别。

    “我从没宠过人。”

    “好可怜,蔺小姐……”

    昔日的对话在回响。

    白理央想,人们崇尚的是她的物质,表皮所在。她是厉害的蔺主任,是名好医生,是高贵美丽的女人,是难以驾驭令人私底下品头论足的或羡慕或嫉妒的对象。在本能和直觉之下,她辛辛苦苦地扮演这么一个又一个的角色……不对,实际上,不止这些角色。白理央恋上的则是她的执著、坚强。白理央是怜悯地在想。她想起了一个非常遥远的梦,茫然顾盼,她的双肘支在膝上,手心托抵下巴,她的侧脸,与有型优美的长发,组合成精巧秀韵的对称,“蔺小姐。我们以后还能不能经常见面呢?”白理央猜到晃宕不稳的前景,这话事实上是不合时宜的。她垂下敏感冷傲的眼皮,以低姿态仰脸,她本质的羸弱一点儿也没密藏,那低姿态像个女奴。不讲究。是个自甘收敛天性中的漠然的女奴。

    蔺芙雅坐在了她的腿上,手指一下一下,梳她的发,再撩上几缕,嗅了嗅,说,“我们冷静几天,都好好想想。怎样?”

    “也好。”白理央温和地笑道。

    蔺芙雅却又沉溺地吻她。怀念一样吻她。

    白理央全身的毛孔有饱和得无法再饱和的温情。那是从形到神的感染。

    “蔺小姐,好香。”白理央的手贴上她的脸颊,说,“诶,我们出去玩会吧。”

    白理央骑一辆摩托车,通体锃亮,是刚烈的金属红。她戴上了皮手套,安全帽,食指一顶帽沿,清朗的眼眸盯牢了蔺芙雅,“蔺小姐。请上车。”她柔媚而匪气地说道,绅士风度尽显。

    “嗯。”蔺芙雅戴上了她递过来的安全帽。笑容艳丽。

    呼呼风响,卷进交通。

    蔺芙雅箍紧了白理央的腰。

    灰白小径,矮松毛虬虬地盘向蔺芙雅所知的地图之外。

    “水源路上的河堤,相当清静。我们去那。”

    树不很茂,在寂寂的地面,独撑天空。

    白理央加快车速,热情地喊,“蔺小姐,过瘾么?”

    “过瘾!”蔺芙雅笑道。

    “呵呵。蔺小姐,待会我们会路过一家餐饮店,可以买几罐冰啤来消遣。不瞒你说,我酒量很好。”

    “是么?”

    造了反的野外手术

    这一瞬。

    铿锵慷慨的节奏被淹没在凄厉的撞击声下。

    前方的轿车竟撞飞了一个踩单车的少女!

    “啊!!!”少女惨叫。

    轿车已十万火急地扬长而去了。

    白理央刹了车,先蔺芙雅一步冲到了那少女的旁边。

    “怎样了?”蔺芙雅紧张地问。

    “有多处擦伤,昏迷状态,脉搏很缓慢。”白理央使其仰卧,头朝上方,再解开她的上衣纽扣,继而检查她的口腔,那舌头翻卷,堵了喉咙,白理央利落地咬下皮手套,熟练地处理……

    蔺芙雅拨打了急救电话。

    “蔺小姐,她醒了!”白理央忽然喊道。

    “我……我的自行车,那是爸爸送我的自行车。”那面色青紫的少女用右手在地上摸索一阵。她的意识是正常的。白理央见状松了一口气。

    哪知,几分钟后,那少女双眼一闭,又是不省人事。

    蔺芙雅启动了摩托车的疝气灯,弯下腰,观察她的瞳孔。

    “这是……”

    “硬脑膜外血肿。”白理央接口道,“那轿车对她的颅骨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蔺芙雅一怔,“噢?你……没拍片子你是怎么确定的?”

    “她的右枕部先着地,左侧肢体偏瘫,右侧肢体有自主动作,再加上伴有的典型间断清醒。”白理央说道,“确切来说,她大脑的一根血管被震断了,颅内压力在升高,硬脑膜外血肿在右脑。她命悬一线了!这个地方很偏僻,我们带她到医院的话恐怕来不及,会不治身亡。而救护车至少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到。”白理央持续为那少女通气,脱口而出,“蔺小姐,听好以下清单,三包可吸收缝线,小号血管钳,纱布,消毒液,洁净的铺单,罩衣,剃刀,铣刀头,电刀,手术剪,电钻……”她抛了一把钥匙给蔺芙雅,“在我公寓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你用行李袋装。”

    “你的意思是?”

    “现场做开颅手术,刻不容缓。”虽不符常规,然而白理央那超乎言语的犀利,犀利出无限深沉的褒义。

    那少女有了遗尿的表现,眼睑下垂。

    不容蔺芙雅多想了。分工协作才能事半功倍。

    “那你等我。”

    唰唰唰——

    少女的半边头发被剃秃。

    蔺芙雅为白理央倒了矿泉水让她清洗了双手。

    目之所及,无菌口罩,橡胶手套,十号手术刀,割开的一侧头皮,千叠万折的血淋淋的沟裂摊得新鲜可怖……流畅至极的手指线条。白理央的果决是造了反的果决,是严酷的感性,突获的效应,竟是娴静。

    那少女的命在白理央的奋战下保住了。

    汗水湿了白理央的发,淤滞发黏的气息被冷风放了哨,绽放出如释重负的闲逸。她美得恣纵的明眸被她卸去口罩后的笑容衬得清爽。

    蔺芙雅拭去白理央的汗,说,“我开了我的车过来的。上我医院。”

    “嗯。”

    “理央。你很行啊。”

    白理央不是很理解蔺芙雅的话意。蔺芙雅的眼光是审视的眼光,很是莫测。

    冷场发生了。好几天的冷场。

    某个周末,白理央在玩手机游戏时,蔺芙雅登门造访。

    “蔺小姐。”白理央张大标致的眼,脸上的神情不再无求,“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