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有规律地响了三声。
“没锁。进来。”白理央的声音清亮。
来者是施养情,她煞有介事地提着大包小包。
“老师,不用给我买礼物了。”
“这不是礼物。是生活用品。”施养情不冷不热地说道。
“噢。”白理央弯唇一笑。
“脸还疼么?”施养情蹲在白理央的旁边,手戳了戳她粉嫩的脸颊。
白理央半闭起一只眼睛,说道,“无碍。”
“你和蔺芙雅的事……”
“那是她骗你的。”白理央没有隐瞒实情,她好玩地笑了一下。
“噢。”施养情也不追究了,“有练习我教给你的知识么?”
“有。”白理央起了身。
“模拟场景先。你拿个正向刮匙来。”
“好。”
“这是反向刮匙。”施养情面挟寒霜。
白理央嬉笑,在原地很干脆地举一面小镜子,若无其事地说,“正向刮匙来了……”
施养情随手抓起一本杂志,不客气地赠了白理央一记暴栗。
大抹醉眠的暮色从远方的林野漾到了玻璃窗子上。
白理央干净的脸有垂挂的光花,她肆意地绽放明媚的笑,哪怕施养情百般刁难。
蔺芙雅悄悄地把开到一半的门关上。她弄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但不好介入。她只得怀揣那个钱包,下了楼。
视野窄窄一条,手术、门诊、查房、吃饭、睡觉、见舒勤……
轮到哪一项了?
蔺芙雅在街道上漫步。
天色渐沉的当口,是诡丽的,它在焕发红玛瑙的色彩。
空气沁了芬芳。
蔺芙雅作了个深呼吸。感到惬意了。
吃过晚饭再去见舒勤。她打定了这个主意。
接待室。
地板铺的是黑白相间的瓷砖。往上,别致的吊灯亮如多萤的大花朵。
蔺芙雅端坐在墨绿色的长沙发上。
舒勤由施养情搀扶而来,这会,舒勤已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可是整个人仍是恹恹的,黑眼圈相当的明显。她在蔺芙雅的对面坐下,重温蔺芙雅的同情。舒勤攒了自卑的同时,也汲取了一丁点的暖。
施养情攥紧舒勤的手,再手指相扣,以灼热的温度纠缠她的指节。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地梳理。
“阿情。不要。”舒勤有点窘,有点羞,她涨红了脸。
“她是谁?”施养情在舒勤的耳边低语,手抚上她凉滋滋的手臂。
舒勤晃晃脑袋,答不上来。
蔺芙雅眼色深沉地看了施养情一眼,柔声说道,“舒勤,我是芙雅。你又忘了么,那前天跟我一起过来的人,你有印象么?”
舒勤丧气地摇头,“这几天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玩伴,红英。”蔺芙雅心头一紧,眉头拢起,“施主管,能不能让我给舒勤做个检查?”
“可以。”施养情严肃地补充道,“主要还是心理因素的影响。”
对于蔺芙雅的近身,舒勤颇为抗拒,她躲躲闪闪,不予配合。
施养情好不容易才钳制住她扑腾的双手,“蔺小姐,抱歉呐。你这样反而会让她精神极度紧张,病情也会加重。”
“走开!”舒勤大声喊道。
蔺芙雅坐回原位,许久后说道,“施主管,这里不止是社工事务所吧。”
“我能做的事情很多。”施养情笑道。
“嗯。”传言非虚,蔺芙雅定了定神,说道,“舒勤,那我们随便聊聊。你记得么,你老大不小了还穿蛋糕短裙的事,我们仨数你最有活力了……”她喟然叹息,“你变了。”
“不。我是累了。”舒勤幽幽地说道。
“要休息了是么?”施养情问。
“嗯。很困很困。”舒勤揉揉眼皮,疲惫感自顶至踵。
蔺芙雅只能告辞了。
舒勤意外回眸,勉强一笑,她的眼神饱含强烈的不舍。
蔺芙雅久久凝视她,欲言又止。
……
门外。白理央杵在那。她的倦怠更似从容,蔺芙雅一个局部一个局部地细瞧,逐渐完善她的形象。这形象深烙在蔺芙雅日后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中。那么纯粹。那么俏。
“理央。”蔺芙雅感到亲切,不由自主地唤了她的名。
“蔺小姐。”白理央眯眼笑。那是懒懒的阳光,不张扬,又鲜嫩欲滴。
“你的钱包。”蔺芙雅从她的挎包里翻出了白理央落下的钱包。
白理央接过它,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原来它丢了。”
“你太大意了吧。”
“是啊。记性不好。”
“你几点走?”
“不一定。你走之后我再走的。”
这是白理央在向她靠拢的方式。白理央的心思太难捉摸。蔺芙雅没多想,她恰恰是冷静地应对她的这句话。这交流的态度,分属空枉的洒脱。起初谁也浑头浑脑。
直到白理央说,“今晚我跟你一起走。”蔺芙雅才稍微吃惊,再来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要泡温泉么?”蔺芙雅问。
“好啊。”
两人上了车,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气氛还好,有声有色,任意转化。她们相处时由媚而带出的暧昧,由暧昧而派生的亲昵温乎乎的。矜持和热度严守中立,不多也不少。
经过一间足有两层楼高的门厅,蔺芙雅熟门熟路地领白理央绕向左边的温泉室。
水汽濛濛,胀在空间里,暖烘烘的,渗入百骸。
下了汤池,两人已是裸裎相对。云雾缭绕,她们婀娜性感的曲线时隐时现。
白理央将长发往后撩去,光洁的额头也露了出来。她漫散地靠在池壁出神。
“怎样?”蔺芙雅笑道。
“很晕。”白理央的面色潮红。身体逐渐适应水温了。为了调整脑压,她的脑袋也半浸在水里。
蔺芙雅摸摸她的头,神情惜惜地说,“你好美。”而她不也没有一处不理想不动人。她称赞人时正派又神气。
白理央偏过头,享受地作了个深长呼吸。
“蔺小姐,泡过温泉后要去我家么?”
“我去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