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雁无归

分卷阅读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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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外圣地

    这似乎是梦,却为何如此真实?

    有人正抓住自己的手脚,拼命往四面八方撕扯。

    身体,即将四分五裂。

    在这时,有人却抱住了他。

    在冰冷中,这点温暖珍贵无比。

    我也仅仅抓住这最后的暖意,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空间在不断晃动,晃得让人无法呼吸。

    是我的灵魂正在崩塌?

    还是这个世界已不复存在?

    莫远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人猛地往自己后背用力一推,整个灵魂被重新塞进了身体。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将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眼前是张苍白的娃娃脸,水汪汪的黑眼睛一阵收缩,小小的身体害怕地往后躲。

    是路离啊。

    周身是刺骨的寒冷,而骨头的缝隙间更是阵阵剧痛,莫远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人打散了再重新拼装了回来,每个关节都在“嘎吱”作响。

    见到路离浑身湿透,满脸受惊的可怜表情,他猛地想起了现在的处境,急忙强忍着剧痛的身体坐了起来,朝路离露出了笑容。

    “没事了。别怕。我们都没事了。”

    听着莫远的话,发着抖的路离才慢慢靠拢了过来,用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莫远觉得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也伸出手来护住他,这么一来,突然想起怀里还抱着什么,低头一看,正是昏迷不醒的薛露!

    对了,自己遇到了那三个面具人,最终在洞窟中狭路相逢,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自己被一掌击中,掉进洞内暗黑激流中,而薛露和路离也跟着自己一起掉落,瞬间失去了神智。

    莫远急忙用手指试探薛露鼻息,好在对方还隐隐有些呼吸,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但此时大家的状况都不好,自己身受重伤,薛露气息奄奄,而路离只是一个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孩子,劫后虽然余生,但随时随地会摆再次夺走生命。

    于是,莫远抱起薛露,带着路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里是洞中暗流的尽头。随着冰凉的水,他们被冲出洞穴,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河滩。四周一片静谧,听不出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顺着河滩往里走,两边的树林茂密,连一条小径也找不到。

    莫远用剑劈开阻挡步伐的大型绿叶植物,突然被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震惊了。

    绿色的树海不断展开,而周围的悬崖却如刀削般高高耸立入天。灰色的岩壁宛如从天而降的巨大墙壁,将这片绿色的海洋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有水流从岩壁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或大或小的白色瀑布。但说来奇怪,尽管瀑布不停泻下涓涓水流,此时仰头遥望却怎么也听不到水声,就连那水柱都仿佛静止。那些瀑布好似虚幻世界里的景色,美得就像是没有真实感的画一样。

    莫远心神一震,脚步不由往后一退,却惊起了林中未知的动物。

    就在他和路离惊讶的眼神中,一只通体鲜艳的宝蓝色孔雀从身侧的树叶里窜了出来,振翅向空中飞去。这只孔雀展开翅膀足有一个成人这么大,蓝色羽毛在阳光中闪耀出金色的光泽。它的尾翼在空中舒展,绿色和红色宛如宝石镶嵌其中,华丽至极。它啼叫了两声,向着石壁的瀑布飞去,很快便成为了蓝色的一点。

    莫远看得出奇。

    这里似乎是独立遗存的另一个世界,好无人迹,保存着自然最原始的美态,就连鸟儿的鸣叫声都是从未听过的婉转嘹亮。

    金色阳光播撒到山谷,也照射在疲倦来客狼狈破败的身体上,赐予他们温暖和希望。

    九死一生之下的莫远,疲倦无力的心灵在这清澈圣洁的阳光下得到了洗涤,重新焕发出生的意志来。

    “阿离,这里好漂亮,不是吗?”

    路离也被这番美景惊呆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温暖

    得到了阳光和水,身受重伤的莫远却不再迷茫绝望。

    他找到一处干净的凸起岩石,让薛露平稳躺好,自己便在一旁运功疗伤。

    先前那狐面人出掌,其中蕴含了对方十成功力,明摆着是要自己登时毙命于掌下,但好在自己的长剑虽因此折断,却为自己抵消了部分内力,而自己中掌之后跌落水中--而非坚硬地面,也化解了不少掌力浑厚的力道。

    尽管如此,莫远浑身骨骼经脉还是受到极大损伤,不过最为幸运的是,他们跌落的寒潭温度极低,入水后不久,肌体受寒气入侵而收敛,混乱的真气收缩成一团,而骨骼经脉的痛楚也降了下来,将发热肿胀的身体得到了纾解。

    莫远此时唤醒真气行走全身,感觉体内受伤不轻,却因为寒气而没有进一步扩展,可谓是堪堪捡回一条小命。若是在平常,自己身受此伤,就算没有摔在硬地上骨骼尽碎而死,也会因之后经脉的断脉而痛苦身亡,能够跌入寒潭,或许是老天爷对他格外青睐,放他一条生路。

    真气运行一周时候,身体总算没有这么冷了。莫远急忙起身捡了干燥枯柴堆成一堆,利用阳光升起篝火,立刻让路离脱下湿衣服,凑近火焰温暖身体。

    当看到薛露时,莫远略有犹豫,但还是很快动手解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他尽量侧过脸不去看,但手指触碰之间,少女柔滑细嫩的肌肤还是让他的脸颊微微泛红起来。

    不过,三人都能平安无事,真是无比得幸运。

    在莫远有条不紊地安排下,等到夜幕降临时,篝火已经更热烈地燃烧起来了,而香喷喷食物的味道也随之飘出,让饱经变故的路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血色。

    莫远见路离自双亲被杀之后一直沉默寡语,怜惜之下又有点担忧,这时见他的表情总算有了松懈,也稍微放了点心。

    从火上拿出已经烤熟的食物递到路离面前,孩子听话地接了过去,先是尝了一小口,之后便不可收拾地狼吞虎咽起来。

    “好了,慢慢吃,还有很多给你吃呢。”

    莫远见状,爱怜地抚摸着孩子的脑袋。

    这番景象让他突然想到了师弟。自己也时常这样揉着雁不归的脑袋,将他一头黑发弄得乱七八糟,但雁不归却会露出开心的表情,更亲密地和自己粘在一起。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现在又在哪里?

    被揉着脑袋,路离却开始"呜呜"哭了起来,起初是小动物般的悲泣,很快演变成了不可抑制的嚎啕大哭。

    “怎么了?”

    莫远立刻担心地靠拢过去,生怕路离是伤着或是病着了。

    “阿爹,我好想你……呜……”

    “娘啊……”

    路离嘴里还塞着吃的,却情不自禁张着嘴,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滚滚而落。

    莫远想起,这还是这孩子见到双亲被杀之后第一次放声大哭。

    “呜,我要吃我娘做的饭……”

    “我要爹和娘都回来!”

    可怜的孩子!

    莫远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抚,便充满爱怜地将路离抱在怀中,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年幼的路离曾经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告别父母,告别熟悉的故乡,像书里的英雄豪杰一样骑着马驰骋边疆,在漫天黄沙中奋勇杀敌,在一轮残月下仰头独酌,但他从没有意识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形式与深爱的父母永别,这股滋味远远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从父母身上绽放出的血花好似一场诡秘恐怖的噩梦。梦中,父亲浑身是血,凄厉地喊着他的名字,染红的双手想抱住他,距离却无限拉长,怎么也够不到。而路离本人却始终置身于梦中,浑浑噩噩,好似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之后的一系列事,他都恍恍惚惚什么也不记得,之知道到了最后,无论神智还是身体都被涌来的冰寒所掠夺,直到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他而未曾松手。

    迷蒙中,他以为是父亲,拼命睁开眼以后却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身边抓紧自己的,则是两个同样陌生的人。

    当食物和火光驱走肢体的寒冷之后,冻结的灵魂重新在体内苏醒,也唤醒了那支离破碎的痛苦。

    “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有我在,没有人再敢伤害你了。”

    莫远将受惊的孩子抱住柔声抚慰道。

    “我的名字叫莫远,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想要来救你的爸爸妈妈。可是我们来晚了一步,不过我发誓,我会好好的保护你,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路离低着头哭泣不断。

    莫远只得把孩子更紧地抱住,让他害怕的小身体尽量感受自己的体温。

    路离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还在不断抽泣,这孩子还是怯生生地抬头打量起莫远,一双满是泪光的眼眸十分可怜。

    “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