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陆小凤同人)惑月

分卷阅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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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找到你了,骆神医。

    叶孤城给老板留下个暗信,便不由分说地将骆其安连人带包袱拎进宫里。他急着赶路,一个大活人在他手里就像没份量似的,于是,自然没有看到灰布衫的脸色越来越差。

    "告诉陛下,人找到了。让太医们先准备起来。"他看到殿外等信的小太监,吩咐道。

    小太监连忙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阁下可以松开鄙人了吗?"冷然的问话。

    叶孤城一愣,松开手歉然道:"在下救人心急,骆先生切勿见怪。"

    "哦?救人?救谁?"浓浓的讥讽意味。

    叶孤城简要说完,灰布衫的讥讽之意更浓:"原来是太子遇袭,真是天大的事啊。阁下居然找到鄙人头上。鄙人岂不是荣幸万分?"

    叶孤城听话音不对,不由皱眉。

    灰布衫展开一个粲然而慵懒的笑意:"阁下怎么会以为……鄙人会出手救他?阁下进门时没见到那牌子?还是阁下不识字?"

    贵人莫入。

    叶孤城突然记起老板先前的话:"……杏花巷那个大夫医术精湛,骨伤、针灸很有手法,名声却不显,也就勉强糊口罢了。咳,他性子随意,脾气古怪,有一点最特别,他从不给达官贵人看病,多少钱都不行……"

    "贵人莫入?"

    灰布衫整整身上的包袱,弹了下肩头的灰:"不错。这是鄙人的规矩。阁下另请高明吧。"

    他的嘴角犹有未褪尽的笑意:"不过得尽快,要不然,小娃娃痛也能痛死。"

    叶孤城神色滞了一瞬,冷气漫溢:"为何?"

    灰布衫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太子是阁下的徒弟?失敬失敬。只是鄙人怕挤喜清静,别人都喜欢扒上去凑趣的事,鄙人犹为不喜。皇帝坐拥四海,太医院人才济济,岂是鄙人这样的升斗草民能够越俎代庖的?"

    叶孤城面色极冷:"行医者,悬壶济世,你不救?"

    灰布衫讥诮满满:"阁下高看鄙人了。鄙人只是个草头郎中,给乡亲们治个头痛脑热可以,贵人贵体,鄙人无此荣幸。"

    叶孤城听到了他平淡语气里的快意,沉声道:"皇族得罪过你?"

    灰布衫一愣,仔细瞧了他一眼,扑哧一笑后,声音变得冰冷郑重,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阁下好眼力。鄙人自愧不如。鄙人早年也曾自诩医者仁心,不论谁,只要鄙人能力所及,都会尽力相救。可惜,鄙人学问浅薄,连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都没有听过,害了大哥……"微颤的声音里全然的愤怒。

    "也害了大伙儿,就因为我错救了一个,贵人。"他故意顿了顿,突出两个字。

    "之后……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他笑起来,露出白亮的门牙:"大哥,死于非命,尸骨无存,二哥三哥重伤难愈……还有小七,石榴不知下落……这么惨痛的教训,我怎么还敢救贵人呢?"

    "我只恨自己没有阁下的利眼,居然救了这么个狗东西。"他说着往地上淬了一口。

    叶孤城心头闪过一念,放缓语气道:"冤有头债有主。太子年幼,他总没有得罪过你……"

    灰布衫仰天长笑:"阁下说得好。但你总知道父债子偿的道理吧。"

    见叶孤城面色一变,他笑得愈加冷冽:"不错,与鄙人有血海深仇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狗皇帝。鄙人无能,无法手刃仇敌。不过苍天有眼,今日也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他儿子只是废了只手,这报应当真太轻了点——"

    他突然噤声,面前白衣人紧紧盯着他,冷然透亮的眼底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样的眼眸让他无端地想起一个人。他不由挑了挑眉。

    白衣人淡淡道:"医者父母心。在下不知骆先生与皇帝的仇怨过节。但太子还小,比令千金还要小,骆先生也是当爹的人,真能忍心不救?"

    灰布衫嗤笑一声,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僵硬:"你,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眸色深沉,平静道:"威胁和恐吓,不是在下喜欢的手段,但如果有效,在下愿意一试。"

    灰布衫冷汗溢出:"你!"

    "令千金马上就到。骆先生,在下本不想这么做,但太子的伤不容拖延,不周之处请多包涵。"白衣人眼里冰冷的光。

    灰布衫死死盯着他,露出森森白牙:"一条好狗。"

    白衣人不为所动:"太子是在下允诺保护的人。只要骆先生能治好他,你想要任何报酬都可以。只要在下有的绝无二话。"

    灰布衫的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你的命?"

    白衣人似是一怔,脸上和淡的笑意:"可以。"只要你救他。

    灰布衫哈哈大笑:"阁下好口才。不过可惜,你只是在浪费时间。无论如何鄙人都不可能救他。鄙人立过毒誓,狗皇帝忘恩负义,杀我大哥伤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哪怕阁下将我闺女捉来也是一样,我们家没有贪生怕死之徒。阁下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他深深吸气,攥紧拳头,嘴唇微微发颤,目光越过白衣人望向虚空中的一点。小桃,爹答应过的,但……爹对不起你……

    "你是……"正说间,有人快步走来。他黄袍在身,面露几分憔悴,见到骆大夫,眼里一缕精光划过:"冉平?"

    灰布衫的眼里火焰窜起,喝道:"呸,大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皇帝转向叶孤城:"云公子说的骆神医?"

    叶孤城点头。

    灰布衫呵呵地笑:"程少爷,你也有今天?横竖大爷就一条命,大不了你把我娃娃的命也要去。反正你手上血债数不清,再多两条又何妨?"

    皇帝不理会他的挑衅,看着他的眼沉静道:"如果朕说,他没有死呢?"

    ☆、不诚的人

    骆其安,或者说冉大夫走了出来,见到叶孤城努努嘴:"骨头接上了。刺客的刀快切得整齐,还能拼得起来。毒我尽力拔了,接不接得活还得看他运气。血流得太多了,啧啧,倒是冲去了几分毒性,但最终会不会只成个摆设……"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下:"这种毒不容易除尽,只能先顾上骨头再说。"

    叶孤城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帐帷中,太子昏睡着,脸上潮红一片,汗水顺着鬓角一粒粒地滑了下来。他的手被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口中含糊地低语:"疼……疼,师父,师父,我的手……"

    叶孤城觉得胸腔里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难言的痛。他俯下身,手轻轻抚在小孩子的额头上,仍然烫手得厉害。他皱起眉。

    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进来。

    "骆……先生开的方子。"内侍低着头。只是殿下昏睡不醒,怎么喂?

    "放下。出去吧。"叶孤城沉声道。

    他慢慢扶起太子,让小娃娃裹着被子靠在自己怀里,手轻轻按住他右手的内关处,将内力缓缓地导入,并按着经络轨迹一点一点地流转开来。

    须臾,小娃娃合着眼皮微微一跳,喃呢变得清晰:"……啊,疼,疼疼,"

    他睁开眼,眼中湿漉漉的:"师父?师父,我的手……"

    叶孤城淡淡道:"别动。"

    小孩子咬着嘴唇,忍住不吭声,过了没多久还是闹将起来:"师父,很疼,我,不要……"

    叶孤城柔声哄道:"五郎,勇敢些。勇敢的人才能学好武功。"他还那么小,用真气冲开手上经络里的瘀血,以促进愈合,加上断骨之伤,当然是很疼的。

    小娃娃咬牙点点头,不光眼眶,鼻子尖也变得红彤彤的,嘴里时不时地轻轻抽气,身子微微颤动。

    真气缓缓流转了两周天,叶孤城觉得怀里的小身躯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蜷起身子,而汗水早已湿透了里衣。

    叶孤城松开手,停了下来。

    他还小,操之过急会撑不住。他对自己说。然后他拿过一旁的药碗递到小孩嘴边。

    小娃娃长舒一口气,呆呆地喝完叶孤城手里的药,片刻,才拧起小眉,舔舔嘴唇:"好苦。"

    他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了看,含糊地嘟嚷了句:"刚才……好像有什么在流动似的……这就是真气吗,师父……"还没说完,他就头一歪又靠在叶孤城胸前昏睡了过去。

    叶孤城替他换上干净的里衣,掖好被子才走了出去。

    廊下。有人在说话。

    犹带几分讥诮的语气,却有着发颤的尾音:"没想到那狗皇帝居然……仁君啊,啧啧,他装样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大哥,这么多年……"

    "我没事,很好。"平淡从容的声音。

    "咳,那狗皇帝……"

    "他很守信。也不曾亏待我。曹三,覃金他们,你要见的话……"

    "什么,他们,他们也没有……"极为讶异的叫声。

    "对。他们在。不过迁去了湖广。不然,你以为以覃家帮那脾气,可能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动静?"

    "噫……他连那帮刺头里的刺头都收服了?好本事,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伪君子,一直端着也不嫌累,以柔克刚么?仁德之君,哼哼,名声实利一样不拉。"

    "冉平……"

    "大哥放心,我原本就对这些不敢兴趣。只为助你。你既然没事,我当然不会和他过不去。你没看到刚才……伪君子的涵养真不是盖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