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栖……」
「嗯？」
「我……」高启岚真是今夜要无眠。看一眼窗外那一头的海景吧，真是天涯共此时。
「别怕她，她是有点趾高气扬，是她爸宠坏的。但心地不坏。」
「我不怕她。」高启岚闷闷地回答。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并且干脆拉上了窗帘，不要再看了。「我最怕的地方，不是她的出现。」
「嗯？」卫栖这下不明白了。
高启岚低下头，双手抓起睡裙，把下摆都弄得褶皱了，才迟迟开口，「最怕的是，你心里还有她。」
卫栖准备去关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点惊奇地看着高启岚，卫栖的脸色很无辜，也透着不理解，「可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分手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
「你在担心什么？」
「她能追到这里来，你知道我担心什么的。」
「启岚，你不懂。盏秋她，本也没有打算跟我走下去的，那时候……她不愿意出柜。」卫栖的语气很诚恳，口吻很严肃，「我最开始很生气，但冷静后，我也渐渐理解她了。我们时、卫两家是世交，这样的事，估计会出大问题。她爸和我爸一样，都是公众人物，差不多现在这样就好了。」
「卫栖，」高启岚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喊卫栖的全名了，这下认真起来，卫栖也能嗅到不同寻常的气味。高启岚抬起头，嘴里有些苦涩，「因为这些考量，所以你不追究她不愿意跟你一起出柜，你要逃避，要分手。因为你心里是喜欢她的，对不对？」
卫栖沉默了小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分明就是还喜欢！
「分手了，再爱我也不会喜欢的。」错过了，再爱，我也不会回头的。
「嗯？」高启岚不能马上全部理解。
「我早就不是感情用事的年龄了。是非常理性的人，接触久了，你会知道的。」
启岚自知多辩无益，并且，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顺着卫栖的，当下点头，「嗯。」
卫栖抬手点灭了开关，室内顿时暗了下来。「我不喜欢后悔，每次下了决定，就不会回头去看。」
「人生，本来就没有后悔一说的。」启岚小心地窝在她怀里，不知这一夜最后的平静，可以持续多久。
「启岚，圣诞节快乐。」
「圣诞快乐。」
「卫栖啊，圣诞快乐，虽然我老人家不过这么洋气的圣诞节，呵呵，你们都还好？」这是25号圣诞节大清早的时候，卫栖接到的一个问候的电话。
她立刻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了，心悸不止，马上坐了起来，一手捏着太阳穴，「时……时叔叔？」
「盏秋被我宠坏啦，她从小就喜欢黏着你，现在都粘到国外去了。唉哟，管不了管不了，闹死我了，非要出去找你。」时敬韬在电话另一头用着略为沙哑的嗓子说话，嘱咐，「唉，听说你接纳她在自己家里住，搞得叔叔都不好意思了。一直以来都麻烦着你照顾盏秋。这样吧，要是警卫员不够，叔叔从伦敦给你们再调几个过去？伦敦那边还有老张他们。」
「叔叔不用了，这里是大学，哪里需要警卫员跟着？」
「保护你们安全啊。」
「真的不用，带着才会觉得不安全吧。」卫栖解释。
「哦。这样啊？」时敬韬想了一会，沉默片刻。
「一直以来，没什么事发生。罗斯特是普通大学，没什么军籍的人在这里，我也是学商务，在一起的都是商人的儿子们。大家都很低调。」
时敬韬「嗯」了一声老长，似乎才反应过来，顿了顿，继续说，「叔叔没去过外头念大学，都还好？」
「都可以的。」
「是不是大家都说英文？」时敬韬又问。
卫栖笑出声，感觉一直略微压抑的气氛被冲淡了片刻，「叔叔你太搞笑了。」
「哈哈哈，逗你的呢，」时敬韬又接着继续说，「少跟人接触，不然容易惹祸。你们身份都不一样，不要太跟底下人玩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 Closer Touh（3）
「嗯，我很少接触。」
「好吧，那就这样了，盏秋就暂时住你那里了，钱不够叫盏秋给你拿，她花钱大手大脚的，不懂控制，你控制她一下。有什么事，你不要太宠她。实在不行，你就军规处理，你本来就高她几级，她应该听你的。」
卫栖非常缓慢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跪坐在床边的高启岚，见她此刻面色苍白，脸上并不高兴，有些发直的眼神根本不看自己。卫栖抿了抿唇，「我会照顾她的。」
「真是多谢你，从小就是你懂事，这么多年，盏秋一份功都建不出来，一个军衔都没弄回来。唉，不说了。」
「誓光不是一直很出色吗？」卫栖道。
「那真是，幸亏我还有个儿子，要是只有盏秋，我简直气死。」
「盏秋只是懂事有点晚而已。」卫栖还在软声解释，那边高启岚已经站起身来，换下了睡衣，然后朝房门外走了出去。卫栖立刻站起身来，伸出手拉住了她，甚至用了拽，拽得启岚差点脚步不稳，卫栖眼神疑惑——哪里去啊？
高启岚是听不下去了，没有哭出来就很不错了，当然是气愤不已狠狠甩手，甩开了还不甘心，伸手再猛地一推卫栖，推得卫栖又重新跌回了床上。她满心不快地瞪了卫栖一眼，开门出去了。
等卫栖电话接完，时盏秋满脸兴奋地拍了她的门，也不等卫栖答应，她直接推门进来了。
「小栖，我叫小薛在楼下帮我做早点喔，你也来吃？」
「是你叫你爸打电话给我？」卫栖脸色黑了三分之一，她把手机扔回了枕头上，抬起乌亮的眼睛企图在时盏秋的脸上找到答案，但其实答案早就明显了不是？
时盏秋一个转身，一手扶着墙壁，然后屁股一翘，直接往卫栖身上坐了下去。卫栖刚想侧开身体，时盏秋大叫一声，「哎呀，刚才上楼扭到脚了！」
卫栖心中一疑，马上，时盏秋是一屁股坐她腿上了。右脚搭了上来，雪白的小脚，果然右侧有一个不大的红晕，「小栖，好痛哦！」她满眼狡黠地看着卫栖。
卫栖瘪了瘪嘴角，伸手推了推身上的大粘虫，「你别坐我身上。」
「哎呀为什么？」时盏秋伸出双手去搂卫栖脖子。
「我不是要给你看脚吗？」
「好吧。」时盏秋往旁边挤了挤，卫栖以为她挪开了，就索性一把站了起来。谁料时盏秋动作太慢，或者说，故意迟了一拍，总之卫栖站起来的时候，她是咚地一下，整个摔地板上去了。双手趴着不说，脸还朝地，「嗷！！」
卫栖眉头一皱，侧过脸去看。
「呜呜，」时盏秋撅起嘴，眼眶红了一圈，「小栖，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你一直都很疼我。」
卫栖蹲在时盏秋身边，脸上写满了费解，冷声问，「你玩够了没有？」
时盏秋双腿一缩，抱着腿坐在地板上，大眼睛瞅着卫栖。
「你叫时司令来给我打招呼，让我没法赶走你是吗？」卫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你真的是任性的可以！好，我不计较。但我明确告诉你，既然你是住在我家，就请你尊重这里的女主人是——高启岚。」
时盏秋双鼻喷火，呼吸声都大得跟风箱一样了。
「时盏秋，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你就在我朋友的位置上，不进、也不退。」卫栖跟她划清楚界限。
「我不要！」时盏秋立刻就从地板上站起来，关着脚又往卫栖身上扒过去。
「我去吃早餐了。」卫栖一手有些厌烦地把她推开，扯过一件外套，头也不回地，给了时盏秋一个冰冷后背。
时盏秋哼哼两声，一手捏着自己睡袍上的蝴蝶结，愤愤几步去追。前方卫栖已经慢慢走下了木质的旋转楼梯，一阵阵木板的吱呀声。时盏秋抬起眼睛，前方看到的是高启岚的脸。「干什么？」她丝毫不掩饰嫌恶。
「时盏秋，我有话跟你说。」高启岚似乎没有与时盏秋的目光对接，她一手揽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微微弯着腰。姿态很躬谦。
「我没空理你。」时盏秋大力用肩膀撞上高启岚，她们两个本来差不多高，但时盏秋从小在军营里训练有素，自信这一下一定能把人撞歪，出丑。意外，高启岚似乎今天灌铅了一般，时盏秋没给撞开。她立刻就要发难，「别逼我用我的格斗技术甩你，小心骨折了！」
「阿栖她戒烟了，你知道吗？」
「哦？你为了跟我说这个，那我想抽的时候出去抽就好了。」
「三个月前，」高启岚回忆一般，慢慢抬起了长睫毛，她的脸色微有苦意，声音带着颤抖，「她心绞痛忽突然发作，昏倒在浴室里。」
时盏秋胳膊停在半空，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回过头，眼中一片阴郁，瞅着高启岚。「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你自己想想是哪天。」
「……」时盏秋脸色沉了沉，然后老半晌，转了转脖子，小红唇扁了扁。「难道很严重吗？我当时没说太刺激人的话……我知道她身体是有点不好，所以我说话都很注意的。」
高启岚变得默不作声起来，安静仿佛一座希腊雕塑。
「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这个，是让我不要再缠着她？」时盏秋没有这个打算，她双手一摊，「用这样的事吓我，是无法让我放弃的，我时盏秋是吓大的。」
「你既然不想跟她走下去，何必还回来打扰她？」高启岚心里很不甘愿，那一夜的惊慌失措让她心有余悸太长时间，那时候的事情，真的是卫栖身体不好引起的？不，罪魁祸首是时盏秋的那一通电话。「你既然不敢跟她一起出柜，你怎么还可以回来她身边？」其实高启岚想说的是，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她身边？
「喔？」时盏秋张大了嘴，眼神变得凌厉，扫视高启岚，「你教训我来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