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绣浮生

分卷阅读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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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马修娘娘呢?”问这样的话虽然不对劲,我知道自己已经动摇了.

    “囡,你不能总强迫我活在过去,你也不能.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过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你明白吗?”

    “不行不行,太突然太诡异了,一下适应不来,你得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想什么呀,不就两结果嘛,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

    我拔腿想往卫生间躲.岑歌显然不想放过,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你不可以逃避.”

    “那你约我,我想要个约会.完了我再想要不要考虑这事.”主动要求约会这话说出来也太别扭了.但我还是有点崩溃,求婚这么浪漫的事,就这么给这个家伙给破坏了,一点美感都没有,虽然我都没有期待过,但也太粗糙了些,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还是这样一副尊容.

    他捧着我的脸亲了下额头,“行,给你个甜蜜的约会.快去换衣服吧,不然人家得来撵我们了.”

    衣服穿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今天还得回去上班.“不行,你只给我请了一天假,今天怎么办?”

    “没事,等会给阿罗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他帮我扣旗袍的扣子.

    “说得轻巧,又麻烦阿罗,他欠你什么了?”

    “怎么说的这么严重,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

    “算了,以后再说吧.”真不知道以后要跟阿罗怎么说.我这个大骗子.

    *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天有些阴沉,像要下雨,下雪也是有可能的.头痛的厉害,但脑袋是好使的.又堵车.为了缓解无聊,我自说自话东拉西扯.

    “语言是智慧的,同时也是恶毒的,要看从什么人嘴里说出来.同时人的境遇也是个奇怪的东西.遇到对的人,把你宠上天,遇到错的人把你贬下地.我们不能要求任何不完美的东西都要符合自己的心性,那样只会给自己添堵.你总要去追求圆满,但不可能圆满,即使你感觉圆满了,那也是暂时的.人,贪欲是个可怕的东西,无穷无尽,直到死时,还要想着死后.死后,世间事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有一阵子,我特别怕死,可有时候又很坦然,心大到开始想着为自己准备身后事.拍些漂亮的照片做遗照纪念用,甚至想过把自己的葬礼办成结婚典礼一样,不用悲伤,要喜庆一些,还要给自己置办几身衣裳,妆容要漂亮,但不能太艳,毕竟是一场葬礼,还是要有所区别比较好.来追悼的人也不要多,至亲好友就行了.我希望他们不要悲难自持.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想想我生平的好,夸一夸我.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有人说我的不是.此时我只能躺着,如果可以,我是希望参与其中,但这样一来的话,气氛会很怪异.虽然我讨厌程序的东西,葬礼的基本仪式还是要的,毕竟以后不能再为人了,最后感觉一下亲人们用话语表达的温情.重要的一点,灵堂布置的完美,浪漫不失温馨.如果哪里不合了我的心意,我一定爬起来,亲自去弄妥帖了.礼金我也是要收的,来与我告别时直接放在我手里,一辈子剩下最后一次挣钱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没钱打白条我是不会原谅的.”跟岑歌在一起是种奇怪的感觉,一放松下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思想,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倒给他听,这大概真是同类.

    外面下雪了,我停下念经,盯着飘落下来的雪花,刚一沾到窗玻璃就化了.

    岑歌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心吧,希望我比你晚点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的身后事有我,不会委屈你的.”

    我突然哈哈地笑起来,“你个笨蛋,我开玩笑的话还当真了,没事谁会咒自己死.哦,就算我说的是真的,那谁先死谁后死怎么预料得到,不是你希望就能行的.假如一天,眼见着你要先我前头断气,难不成,我吧唧一下把自己了断了,指着你给我料理后事?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都是安慰活人的话.真有那份心,趁我活着的时候对我好,比什么都强.我真死的那天,不图风光大葬,火化了,一扬手,让我随风去随水流,最好了.我可不希望自己最后那一把白骨窝在不见天日的小瓶小罐里,那才叫委屈.莫明其妙的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是啊,是有点莫明奇妙,趁你现在还活着,我会好好地对你.”他搂过我,泪水没进我头顶的发里很温暖.

    “岑歌,我只是看淡生死,这不等于我轻贱自己的生命啊!生活那么美好,我的命也金贵着呢!”

    “还说!你才多大啊,生死挂在嘴边,你自己是无所谓,家人听着了,心里怎么想?”

    “急什么,我也就跟你说说,这些话从来没跟第二个人说过,卜艾也没有.其实真正看淡的人,才不会整天说不在乎生啊死的这样的话.但凡把生死挂在嘴边,本身对生死是存有敬畏的,就像我.”我确实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然岑歌这么阳光一人,也会给我带沟里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叙旧

    “去‘潮粥馆’吃点粥怎么样?”

    “我没胃口,不过可以陪你.”

    两人份的皮蛋瘦肉粥,桂花绿豆糕,煎粟米饼.

    “你要多吃点,我们在约会呢,饿着肚子哪还有力气浪漫去.”说着递一块心形的桂花绿豆糕给我.

    色泽香味勾人食欲.从底往上一层绿一层乳黄一层绿,最上面是桂花冻,晶莹透亮,金色桂花点缀着.我接过来举在嘴边,但没有立即入口,用力吸着桂花的香味.“一会去给阿罗挑件礼物吧!你说送什么合适?”

    “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男人,我到哪里去买个男人给他啊?”

    “嘿嘿,你还挺了解他的.”

    “我对阿罗的了解,不及他喜欢你的一半.”

    “你是吃他的干醋,还是单纯想拿他跟我寻开心?”

    “岑歌,你还会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我是不知道你真不在乎我,还是假装不在乎我!”

    啊呜一口吞掉手里的东西,“我饿了,给我盛碗粥.”

    “刁钻古怪,女人的心性.”

    不管他说什么,全当是赞美我的.“去古玩市场吧,挑块石头给他.记得阿罗说,他有了一个新号,正缺一块像样的石头刻上去.”

    “那你有没有号?”

    “我还不够格,弄个名号,那是自己寒碜自己.”

    “你这个丫头还挺谦虚的!”

    *

    自己坚持在路边买了一双机器绣花的棉鞋,脚暖和了别的都不算问题.岑歌握着我的手,把他手心里的温暖传给我.挤在办年货的人群里,尘埃落定,平凡的一切才是生活的真谛.

    “我很喜欢邢小俊的《觅渡》,时光啊!他说,‘我们常感慨时光过的太快,于是珍惜了时间,明白了以往觥筹交错迎来送往都是虚空和无聊;也明白了生命里注定要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不可能圆满.’我想他说的这个遗憾圆满,跟你说的圆满有些相像.当然,我们不可能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是人就得有交际,觥筹把盏,是人,就应该接着地气地活着,我们失去了很多,是我们自己亲手葬送的,这其中有无奈,有辛酸.我们改变不了大的环境……”

    我挨着他跟随着他的脚步,踏出一个节奏,听他说些琐事.

    “去年,我去了趟西藏,我实在不应该去第二次,感觉自己像入侵者,不开心.在纳木措的时候感觉也很不好.”

    我说,“任何美好的地放,挤太多不相干的人总是不好的.人想拥有的太多了.”

    “是我们毁坏了那里的景色,我们这些内地人,是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记得我在离湖边很远的岸上拍了张照片,然后下去,一路好几只可爱的小羊,想拍照的时候,有个藏族妇人跟着我要钱,推搡着.钱是小事,但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如果我们不去那里……”

    “第一次去,我很兴奋,因为雪山湖水蓝天白云,第二次觉得真是多余,都是贪心所至.到处是文明的垃圾.”

    “原来那里已经这样啦?肯定也是因为你心里期待太多了,要不下次你带我一起,我们俩人捡垃圾去.”岑歌说的这些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在我心里,西藏依然是片净土,不受现代文明的污染,但是……

    “第一次还热衷认识些驴友,第二次压根不愿意再去听他们的那些故事,牛逼的人生.景色还是那些景色,但心境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样了,愈发觉得人的渺小,自己作为人的那种羞愧,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呃,我是不是把太多的负能量带给你了?”

    我拽他停下来,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事,原来内心还有‘忧国忧民’的焦虑啊!实在是个可爱的男人.“我喜欢你说这些,我不知道的事.”轻轻地吻他一下,在人群里,我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合适宜,但我忍不住.“你改变不了别人,做好自就好啦!我们一起努力.”

    他握紧我的手,“你让我离生活又近了些.”

    “虽然我们心中圣洁的地方在某个远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印在我们心里的依旧无限美好.”

    “囡,你真是个好人!”

    “岑歌,你真是个好个!”

    两个人哈哈笑起来,心情豁然开朗.

    *

    古玩市场是个奇怪的存在.每个城市都有这样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街市,树木环绕,尽心营造出古气的氛围.古币、铜鼎、青花、琳琅,金银玉石无所不有,令人眼花缭乱.说这些小地摊没有宝,也不尽然,但看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来,你若想在这些地方淘古玉青铜,猜想也不太可能.单纯想寻几件可心的瓶瓶罐罐老银老绣装饰装饰,那肯定收获得到.

    捡起一枚老银镶绣戒指戴在手上,左右端详.想起脑子里一直惦念的事情,岑歌这个家伙,跟我求婚的时候连戒指都没有的,难怪我老觉得少点什么呢!

    他在石头堆里挑来捡去,握在手里掂掂看看,试试手感.我看没有好货色,价钱要的也不便宜.转了一大圈,挑了件玉质还算可以的,讨价还价,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也就不跟岑歌抢着付了.这样的人情还来还去是还不完的,中国式的人情.

    *

    我们到一家“民国往事”的咖啡书店取暖,这是岑歌的主意.

    以前我是个不喜欢喝咖啡的人,现在也是,单纯地喜欢咖啡的味儿,就像喜欢中药店里的药味一样.店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安静地看书发呆闲聊.一整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一架活动的木梯子靠在上面.布置的很古典.冬天躲在这样的店里,荒度半日,值得值得.店家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漂亮女人,穿着古朴奇特.白色盘扣长衫,黑色半身长裙,搭一块粉紫色民族风织花大披肩,长直发分垂在胸前.菩萨样的面容,详净端正.

    有客人来,笑脸相迎,盯了岑歌半晌,遇见了旧人,露出惊喜的神色.“哎呀,好久不见你了岑,真的好久不见了!”

    岑歌上前抱抱她,互相道安.

    “我女朋友,囡囡.”

    她转过来看我,对岑歌的话似有些疑问,随即笑,过来抱了抱我.

    “他们都叫我扶摇.”

    我拘谨地叫了声扶摇姐好.

    泡了茶冲了咖啡一并端过来,陪我们一起坐着.与岑歌说说这些年里的变化,语调平和,像桌角香炉里曼曼升出的一缕香烟,很是耐听.他们叙旧我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反而很享受,似乎他们也很喜欢我这样的听客.三个人交织起来的冬日时光.

    她不时地给我添些老冰糖泡的玫瑰花茶,她自己跟岑歌喝着咖啡.她果然是个妙人.有贩卖艺术的气质,却叫你寻不出半点的商味.

    后来她带岑歌上楼去,我在书架前流连.挑了本《母亲的艺术》喝半壶茶的功夫,他们才又下来.她对着我说,“你们在这坐会,我去去就来.”眼睛里全是神秘.套上棉袄,开门,风一样地转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