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娘娘的名字,寻了一遍.
岑歌说,“你看,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语气不知是可怜我还是嘲笑我.他伸手往画布上一指.
我寻望过去,“杨淼?杨淼是谁?”
“娘娘的本名.”岑歌说.
我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娘娘的名字呢?却不急于寻找娘娘.开始看到娘娘的绣,猜想娘娘有可能会来,现在看到娘娘的名字又开始怀疑她名字的真实性.多么奇怪啊?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恍若连她整个人都不认识了一般.也因为名字开始审视自己对她的了解是否过于单薄,表面.曾经是理想浪漫的.
我问站在旁边的男人,“你叫沈岑歌吗?”
他先是以为我开玩笑,见我问的认真.站到我面前,两手背后,身体向前微倾,看着我用同样认真的表情回答,“我是沈岑歌.”
我不问岑歌娘娘是否来了,是否来了又走了.如果可以相见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以后总有重逢的一天.
岑歌抬手看时间,对我说,“走吧!”
“去哪?”
他不回答,手环着我的肩带我跟他走.刚才说话聊天看画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也同我们一个方向往楼上聚去.
“那幅绣是娘娘才完成的作品,只是先在这里放几天,已经有人要订了,娘娘自己还没决定要不要卖出.”岑歌为刚才的绣作解释.
我现在全是一种被感恸的状态.不管绣里的人是唯君,是我,那绣都是幅好作品,是娘娘的心血.
“嗯,我知道了.你们生意上的事我也是不懂的.”淡淡地回岑歌.
听我的语气,他感觉松了口气把话岔开.
“这样的年会,由两家合起来主办.我以前工作的公司并市文联.邀请来的有商人有搞艺术的.本来只是业内人相聚联络的活动,几年来弄出了些名堂,传出一些影响,活动吸引了不少外国人,也促成了几个项目的合作.在这里反而是外国人捧热了一些摄影人,画家.我们店里的绣,应该说娘娘的绣也很受欢迎.”
“娘娘每年也是来的,只是跟主办单位的负责人碰个面.在圈子里一旦给人落下脾气比名气大,眼高于顶的坏印象是没好处的.”
因为谈话我们在楼梯的拐角停了这么一会.心想岑歌也是商人啊,可他是个特别的商人.
“再高雅的艺术,也是离不开商人的.”话一出口,惊觉自己的肤浅.
他不驳我,带我上楼.
楼上有小型剧场.“电影,话剧,还是唱戏?”
“一会就知道了.”
我恨岑歌总给我卖关子,每个惊喜都合了我的意又正戳中我的心.
舞台布置的很古典,深咖啡色的大帷布,挡住舞台后的一切.看样子是要唱戏了.早来的人都往中间前排落坐.我们来的晚,只挑到后排靠走道边的两个位置.
如岑歌说的,中国味的东西很受西方人追捧.剧场里三分之一还多的是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国际友人.先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但说他们对中国艺术的推崇,让身为中国人的我心头一热.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是故人
灯光暗下来,伴着舞台帷幕的拉开,昆曲特有的乐调起来,瞬时把我的心勾了去.背景布上山水亭阁,粉花绿树,环境雅致.《牡丹亭.游园惊梦》
小姐的扮相玉润脂凝,顾盼含情,素手执把折扇,莲步轻启,裙摆流转于绣鞋尖.一会从后台走出个丫头模样的人儿,粉腮朱唇俊眉俏目,身段玲珑.
要是姥姥能来看到这样的杜丽娘,春香,柳公子,该有多好啊.平日里,她哄我跟她一起看电视里的戏曲,点评演员的唱腔扮相.如果她看到此时娇美七巧玲珑的春香,大家风范又多情的小姐,风流俊郎的柳公子,定不会再有任何的挑剔.
一颦一笑,一个转身,一段念白,婉转幽远的腔调,美到极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是那处曾相见?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怎不叫人醉.好像自己就是那小姐,生盼一个柳公子来.泪滢于眼眶,好在灯光暗不会有人在意.
“我出去一下.”
我正如痴如醉的当口,岑歌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话.我回神想拉住他问明白些,他已经悄声地顺着走道出去了.我默默地收了心思,偶瞥见斜后方坐着两个人,有些熟悉.细辨了一下,可不就是下午把我认错的那个男人吗?我对那女人的长相很有印象,细眉大眼红唇,大波浪长发.
她发现我注视过去的目光,也回应地向我这边看来.那男人同样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便起身离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与我或者岑歌有着某种联系的.可是我寻不出一个头绪,烦扰人的直觉.目光再回到戏台上,再没了之前的心境.左等右等,出去的人还是不回来,心里一个声音说,要不出去看看,另一个声音说,不,多心的女人自寻烦恼.
灯亮起,台上的演员谢幕,主办人出来讲话,岑歌跟那个男人一前一后回来.台上说的都是些场面话,我也不大听得进去.
“怎么了?”我问.
他握着我的手说没事.
他都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就说没事.通常男人说没事的话,大多是有事的.接着跟周围的人一起鼓掌.
去到顶层的宴会厅享用美酒佳肴.岑歌拿上包,拉过我的手挽住他的手臂,我奇怪地看看他,下意识地去寻那两个人.大概是先我们前头出去了.
华丽的自助酒宴,勾人的美食.我们刚拿起餐盘,岑歌就被熟人攀谈住了.趁人还没注意到我,托着盘子悄没声地转到别的食物跟前,帮岑歌也拿了食物,找了空位坐下.
一边吃一边留意着岑歌.偷偷欣赏他的气度.
“又见面了!”
男人跟女人端着盘子站在餐桌旁.我对他们点下头不说话.那么多位置偏要坐这里来,而且一天里碰三次面,接下来总要发生点什么事的.
“不介意我们坐在这里吧?”他嘴上问我,却已经带着他旁边的卷发女人在我对面从下.
“这里还有人的.”我不客气地说了句.心想脸皮真厚.
“你是说那个人吗?”他指岑歌.
我嗯了一声.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他盯着岑歌,说话时并不看我.
我疑心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卞马修,这位我女朋友罗菲.”
我猛抬头看着他,一张标致的脸,浓眉净目,整个人显得年轻时尚.我的脑袋被雷轰了一样,糊成一团. 卞马修?卞马修?岑歌的情人,唯君的丈夫.在岑歌的回忆里被提到过无数次的人,与唯君斗嘴自负的样子,因为见着了他本人,过去的总总更加的鲜活生动,甚至他跟岑歌的暧昧都如此的清晰在目.之前觉得他眼熟,对他印象深刻,说几句话的功夫,竟似与他相识几十年.
显然他也被我突然的反应激的一愣.
我呆呆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到面前盘子里的食物上.
“你跟我的一个朋友太像了,所以下午的时候才会认错.你是岑歌的朋友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这个男人从坐下来,嘴巴就没闲着.他旁边的女人到是很安静,自顾吃着东西,偶听一下他说话.
如何算作错认,难道以为唯君又活了不成.我想着事情,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叉起虾肉放进嘴里,罗菲看着我,我遂对着她笑,自觉皮笑肉不笑.厌烦马修,顺带对她也没什么好感.气氛有些僵,好在岑歌结束了谈话过来.心一想,他来了,老情人见面不更糟.
见有人与我一起,先是一愣.脸上没有什么多的表情.坐下来一句话不说,端着酒杯,手腕抵在桌上轻摇了两圈,仰头饮尽.顿了顿,“囡,我来给你们介绍.”
没等他说完,我和马修同声说已经认识了.岑歌跟罗菲惊于我们异口同声.
马修把盘子往岑歌面前推推,“先吃点东西吧!”温柔的目光只落在岑歌身上.
岑歌拿起叉子闷头吃起来.本来以为气氛会缓和,果然比刚才更不好.在剧场那会,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已经碰过面了.
“总听我们马修说起你呢!今天算见着了.”这话是罗菲说给岑歌听的.
他看着罗菲礼貌地嗯了声.
我心想,你马修没事总跟自己的女朋友提旧情人做什么,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恨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过去吗?
岑歌突然放下叉子,呷了口酒.
“我还是给你们再介绍一下吧!囡囡,我女朋友,长巷里人.马修,我大学同学,同事,朋友.”
我看看马修,又看看岑歌.这人怎么变奇怪了,明明已经不想要他介绍,这样坚持有什么目的.
“哦,原来你已经有女朋友啦?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是值得开心的事呢!”罗菲端起杯子主动与我们碰杯.
马修对于岑歌说我是他女朋友的话不以为然,看我的眼神轻蔑夹着怜悯.他笃定岑歌不会有女朋友,我是个很可笑的存在.我要么是岑歌的形婚对象,要么是他找来假扮他女朋友的.女朋友这个词是没有实质意义的.就跟他与唯君的形婚一样,到头来毫无意义.
虽然岑歌是很郑重地说出来,但到他马修那里就轻飘起来,只需他吹一口气,我这个所谓的女朋友就飘远开去了.
现在他还以岑歌的正牌恋人自居.看他对待岑歌的细心,明眼人怎能不懂.似乎有点明白我跟着岑歌来到这里的最大用处是什么了,用来摆脱马修的借口.想到此,心里的某个地方隐隐痛了起来.娘娘爱过我?可是她走了.岑歌说要爱我,我不相信,好在我不相信,不然我真成笑话了.
既然不信,心为什么要痛?也许某种程度上我是想要接受岑歌的,特别是在马修出现以后.
我心里腾起一团火.岑歌只是想利用我罢了,我是个笨蛋,还以为自己对岑歌来说是特别的呢!原来不过尔尔.岑歌带我来了是想我派上用场,那就随了他的心吧,当是还了这身旗袍的情.
“囡,我介绍些朋友给你认识吧?”
“不要了,你自己去吧,我又不爱说话,跟你一起要碍事的.”岑歌的朋友,我以后绝没有机会再相见的,有什么必要露这个脸呢!
“我怕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闷.”
当着马修的面,我有些分不清岑歌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但愿只是我自己把岑歌往坏里想了.
“不用担心我,你去吧.一会我再去拿点吃的来.”
他跟马修罗菲客气几句就起身离开,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酒与熟人一一打招呼过去.岑歌一走,马修也坐不住了,嘱咐几句,别有用意的看我一眼,寻着岑歌过去.只剩下两个女人对坐着.我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兴趣,把罗菲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