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只拍拍卜艾挽在我胳膊上的手.默默呼吸着夜里清净干冷的空气.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问你.哪天你要是憋不住了,记得来找我.
鞋跟叩击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直伴着我们走出长巷.
作者有话要说:
☆、泡澡
卜艾突然拽着我往前跑,直跑到树下停着的那辆红色车子跟前.
看看,漂亮吧?
你的车?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我哪买得起啊!一个朋友的,她出去旅游,借我开几天.
什么朋友啊?这么大方.我调侃她.
说了你也不认识.别管那么多了,来我带你兜风去.卜艾打开车门,把我塞进副驾驶座.我从不羡慕有钱人,可我也不排斥过过有钱人的瘾.
卜艾的话里透着股兴奋劲,跟她平时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有那么一幌神间,她好像不似我认识的卜艾.
喂,想什么哪?卜艾拿手在我面前晃晃.
没什么,专心开车.看样子,你那个朋友挺有钱的?
嗯!
她做什么的啊?
开了家养生会所,并一家素食餐厅.
我不认识的吗?我越发的好奇穷追着卜艾问.
你当然不认识了,天天窝在这个地方,能认识几个人啊!
我突然没了话说.卜艾说的对,从大学毕业回来工作到现在就没再离开这里过.像我这样没见识小家子气的人,娘娘也会嫌弃的吧!
我开始胡思乱想.卜艾以为她的话说重了,忙道歉安慰我.
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她跟我们不是一类人,接触的机会也就少.
卜艾说的话我到没那么介意.我又没怪你,干什么解释,既然她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你现在这种有逻辑的盘问简直跟我妈一副德性,看来不得到满意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了.
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那就乖乖的招了,省我费神.
卜艾手握着方向盘沉默了一会.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清楚.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还不明白再问我吧!
跟我还卖关子.
卜艾笑笑继续开车.
我在心里盘算着总总可能,否定掉那些坏的,留下些好的,可又觉着不现实,不那么靠谱.对我而言卜艾就像家人一样要紧,当然是希望坏的不好的事情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可又禁不住想,如果不是特别的关系,谁能把这么好的车随便借人就算是朋友,那也是要处到份上的.我跟卜艾所认识的朋友里,有富的,可也没有过像她现在认识的朋友这样富的流油的.
我心里这么想的,也脱口这么问她.卜艾,我猜你的这个朋友富的流油了吧?
卜艾拿眼睇我.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怎么从你嘴里冒出这么俗的话来.说的人家杨跟暴发户一样.
哦,原来她姓杨啊!杨什么?
杨朵.
我跟着卜艾把这个女人的名字念了一遍.然后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路景,不再追问卜艾关于这个女人的年龄,家庭背景诸如此类的话.
车子离开小镇,驶入繁华的市区,又转进一个僻静的处所.看窗外的情景,像园林,又比园林多了些烟火气,隐隐的灯光里,枝繁叶茂,花影绰绰点缀其间.
到了,下车吧.带你进去看看.
这是哪啊?
哎呀,你别问了跟我走就是了.卜艾急着打开车门把我拉出来.放心吧,我不会卖了你的.
青砖绿瓦的小洋楼,门头上挂着个红字匾额“闺阁”,我疑惑,什么样的店会叫“闺阁”啊?进到店里,入眼的左手边是一整面绘着荷花的墙面,前面摆着一张古朴大气的条案,案上纸笔,瓶罐花器的一应陈设,显出些文化人的气息.案侧靠墙的一边立着书架,满满陈着书,可能是主人的收藏,或者只是装饰,现在的有钱人充文化人的多了.淡紫色的薄帘幔半垂半挂,帘前同书架的一边放着几张亚麻色的沙发,沙发前的长木几上同样摆着书,茶器,小盆艺,藤艺灯散着暖黄的光,虽是一间店的前厅,却营造出了温馨适宜看书喝茶的地方来.
案前,沙发里坐着几个穿长衫长裙的姑娘,衣服淡雅修长,显得人气质异常.头发或挽或编成麻花辫.见有人进来,案前的粉衣姑娘起身绕过桌子,手臂轻抬,手背抚过帘子走到我们跟前.
卜小姐来啦.
听话音,是跟卜艾熟络的.
这位是?她打量着我问卜艾.
卜艾挽过我的手臂笑说,我朋友.
哦,两位在这里喝杯茶还是现在就上楼呢?
上楼吧!唉,落,你们杨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就这两天吧.她没跟你说吗?
卜艾解释,我忙的忘记问了.
落简单的哦了一声,招呼沙发里的一个姑娘带我们上楼.
卜艾跟另外几个姑娘打了声招呼忙说不用了.然后自己带着我往楼上走.落眉眼带着俏,薄薄的唇,桃红色的唇彩,在眼角处点了颗美人痣,身段如风拂柳,婀娜有姿.我回过头又看了眼落和那些姑娘,她们脸上盛着笑看着我们,可我总觉得落眼里的笑意不那么友善.
转瞬,我就被墙上一幅幅画给吸引住了.大幅的,小幅的,粗裱的,无框的,像一些闺阁小姐的画像,各色姿态环肥燕瘦,各色衣衫红绿蓝紫,浓艳的一下子就入了我的心.我的感观,心底深藏的复古情怀被这些浓艳不失格调的色彩惊艳到了.
这个杨朵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呢?
二楼的拐角处摆着张高角长台,做旧的咖啡色.这个楼层里的姑娘跟楼下落她们穿的不一样,虽然是宽松的衣衫,裤,袖子却都卷起七八分,用同材质的带子束起.女服务生的头发挽起在脑后,男服务生也都干净,平和的装扮.脚上布底的鞋,走起路来轻而无声,完全没有压力的一个环境.
前面的客人挑一个牌子,服务生从墙上取下来,不一会就有别个服务生过来拿了牌子领客人进去.
等到我们的时候,墙上的长条形缀着流苏的木牌子已经不剩几个了.
卜艾跟女服务生聊的起劲,而我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东看西看,新鲜好奇痴傻呆.
卜小姐,你们两位是要单包间还是双包间?
卜艾看看我,要了个双包间.
挑个房间吧.服务生笑的迷人有礼.
我才注意看清墙上写着字的木牌.是每个房间的雅号,用的是宋词的词牌,“望江南”、“苏幕遮”、“思归乐”、“长相思”、“柳腰细”.
卜艾看了看,转头问我,囡,你喜欢哪个?
问我啊?这些牌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卜艾刚想说.服务生翻开条台上的一本册子给我看.这些词牌跟房间的格调、SPA、价钱相关.
我大概瞄了一下,价格都挺贵,每个房间装饰的都很漂亮.我首先知道杨朵是个精明的女人.
卜艾见我犹豫,啪地合上册子,就“长相思”吧.
我忍不住掐卜艾小声吼她,疯啦你,两个人洗个澡要一千多.
服务生耳尖,听我这样说,解释着,这位小姐,也许你是第一次来我们会所,但请你相信我们的服务.我们这里并不是普通意义的洗澡,每位做推拿按摩的医师都很专业,他们会根据客人的身体状况推荐适合的药疗推拿.而且,我们的熏香,药油以及所有用到您身上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
没等她说完,卜艾见有服务生来拿牌子,拖着我就走.
我不满牢骚叨叨,洗个澡一千多,还不如让姥姥直接扒了我俩的皮来的直接.什么纯天然的,你看她说的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培训过的.想想以前我们两个人泡大澡堂子十块钱都不到,这不明摆着抢钱嘛?
泡澡堂有什么好,脱光了跟不认识的人屁股贴屁股,胸挤胸,任人看来看去,很舒服吗?平时还好,一到过年过节放假什么的,里面全是脱的光条条的幌眼的白肉.
可我怎么觉得咱俩在那泡澡挺开心的呢!
土包子.卜艾突然丢给我这么句.
我凶她,说谁土包子哪,一会脱光了衣服,看你的皮有多洋气.
服务生把牌子挂在门上,两位有需要请按铃.说完带上门走了.
屋里是整个大房间,休息间,泡澡间,推拿间.休息间两张英式木床,白色床品,床幔,老式的转针唱机,地上铺着整块的暗粉地毯,墙上依旧挂着色彩艳丽的女子画像,窗脚一张中国红的美人榻这样混搭着,看着却还是中国风的韵味.泡澡和推拿的地方用白色和浅咖啡色的纱幔隔开.墙上挂有周邦彦的《长相思》,“好风浮,晚雨收.树叶阴阴映鷁舟.斜阳明倚楼.黯凝眸.忆旧游,艇子扁舟来莫愁.石城风浪秋”。这些内容我当然是不记得的,只是回来后想起又从书上翻找出来.
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插在土陶罐里,放在两个木桶前的长条木凳上,凳上一应摆着精油,两只咖啡杯,一个咖啡壶,一摞书.暖气开的很足.盛着水的木桶里浮着白色,红色,粉色的玫瑰花瓣.木桶脚底立着屏风,转过去是一个卫生间
卜艾边脱衣服边催我,别杵在那里啊,脱衣服下水.
换鞋脱衣服,桶里那水的温暖,好像一下子能浸到人的骨头里.透过缕空的屏风,窗台上摆着个精致的香炉,青烟从孔里袅袅而上,曼妙的旋着轻散开.身体因为温暖,或者是因为这令人舒缓的熏香,渐渐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