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静地坐着.
姥姥端了稀饭、饼片、小菜、海带、咸菜豆腐.多少吃点,好有精神工作,不然走出去像颗蔫了吧唧的白菜.
姥姥!我不满地嘟嚷了一句.
行了行了不说你了,快吃吧!
肚里有食,身体暖呼呼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巷里有了年味,蒸馒头的蒸笼涮洗出来挂晒着,各种腊货也都摆了出来,巷两边的墙成了展览年味的大展台.
阿罗已经先到店里,躺在沙发里揉抚着额头.
头痛啊
明知故问.
倒杯热茶放他面前.我猜想他应该不知道我跟岑歌的事.小心试探着问,岑歌送你回来的吗
嗯.囡,你说岑歌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啊
我怎么会知道.
我觉得他总刻意跟我保持着距离.我是不是应该再主动一些,送花,送个礼物什么的
你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可我真的是喜欢跟岑歌一起喝酒聊天的感觉,就连静静呆着感觉也很好.他身上有着一股什么气息吸引着我.
我走到案前坐下拿起笔蘸水调色,盯着勾好线条的纸面发呆.阿罗还在继续说着.握着笔迟迟落不下去.
岑歌很优秀,我怕配不上他.囡,你跟他走的近,帮帮我吧!
这种事我可帮不了你,别太强求了,岑歌不一定就是你的归属,也许你现在的悸动只是一时的错觉,贪图新鲜罢了.
我对岑歌是认真的.
那也要岑歌对你也认真才行啊.不是我想打击你,只是这个点该干活了,闲谈留到下班再说吧.
阿罗仰头喝完茶,长叹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笔,调色,手握着笔也是那么愣着.唉,囡,昨晚你是跟岑歌睡一起的吗
我手一抖,整支笔扫到了勾好的线外.胡乱的嗯了一声.想着怎么补救染坏的花瓣。
你跟他没什么吧
阿罗显然不想放过追问我.怕是糊弄不过他.
我跟他能有什么,他又不喜欢女人.
听我这么说,他嘿嘿地对我笑了两声,我也是这么想.他好像放心了,润好笔低头画起来.
终于安静了.我的心却不安了起来,这样瞒着阿罗,以后会不会弄出什么事来.伸手拍拍自己的头,唉,不会不会,以后跟岑不会再有瓜葛了.我不说,岑歌自然不会乱说,有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遇
一天里,大先生、师傅先后带人到店里看画取画,接了二十几幅裱画的单子.大先生来的时候就问我们看见师傅了没,师傅来了呢,就向我们问大先生的事.要是在以前我会觉得他们俩人这样的问候方式很平常,可现在当然是不一样的了.
这种感觉就像,以前姥爷从外面回来,没看见姥姥时,然后问我,囡,姥姥呢?
换成姥姥,也会问同样的话.自己这样想着想着,有点羡慕起大先生跟师傅的平淡幸福来.
阿罗向前勾着头问我,囡,你傻笑什么呢?
我吗?我没笑啊!
还说没笑,你脸上的笑纹都快挂到耳朵上了.
我收起笔,擦干水气一一挂上笔架.
伸着懒腰走到阿罗案前,正色道,你说先生师傅他们私底下都怎么称呼对方的?
阿罗撇嘴,恐怕要让你这只好奇猫失望了,他们只是叫对方的名字而已.
我一脸的不信,怎么可能呢?他们是恋人呢!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昵称吧?
阿罗使坏的眼神看我,那你自己问先生他们去,他们那么疼你.
不说算了,我今天的活做完了,你呢?
还有两张画要上色.
那你慢慢忙吧,我下班了.
别啊,再陪我说会话.
要说的都说完啦,还有什么说的?
阿罗摇着头,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薄情寡义啊女人.
我伸手蘸些笔洗里的水洒他一脸,找你的情歌歌去吧!没等他还击,笑呵呵的抓起包飞快地跑出门.
冬天的晚,天黑的早,街上的店铺外挂起了红红的灯笼,办年货的人现在还没散去,反而多了起来.大概还有寻新鲜,寻老街年味的游客,晚饭的点找食了,闲逛消磨时间呢!
走一段,可以闻到甜甜糯糯的红豆味,香香的芝麻馅味儿,淡淡的玫瑰花酱味,混在空气里的香甜,要你的鼻子细细地去分辨.不爱吃甜食的人也会被这暖暖的味给融化的吧!
再往前,包子铺的笼屉可以一直堆叠到房顶.包包子的,做馅的,上笼屉的,晾包子的,团团的热气从笼屉里冒出,白面蒸熟的香味,忙活起来的人们,让年渐火热了起来.我有点能体会到姥姥执意年年自己在家蒸包子的初衷了.
路上忍不住买了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藕馅的,蚂蚁菜馅的,野茼蒿猪肉馅的.很有兴致地特意多买了一份带给娘娘.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才突然想起娘娘已经不在长巷了.
闷头走着,感觉有人叫我,没心思理会.一个烟头扔到我脚跟前,一只脚踩上来挡住我,整个脸杵到他肩上.吃痛地后退一步揉着鼻子.
岑歌,是你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是在想我吗?
我绕过他往前走.不接他的话茬.
他跟上来伸手揽我的腰,我触电似的弹开,过猛了,后背撞到墙上.
岑歌悬在那的手慢慢地缩回放进裤兜里.神情有些尴尬。
我只是以为我们已经可以很亲近了.
看见岑歌我忍不住要去轻视自己,那样我会更清楚地看到自己与娘娘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娘娘不在,我跟岑歌连朋友都算不上了,阿罗说我薄情寡义有什么错.
我用力锤了一下墙面,觉得自己反应的有些莫名其妙.
岑歌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我在巷口等你很久了,给你电话都不接.姥姥邀沈妈过来一起蒸包子,你觉得怎么样?我都不记得在自己家里蒸包子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了.到时候我们也一起帮忙肯定很有意思.
岑歌说的很兴奋,像孩子一样.
我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看他,天暗暗的,岑歌的面庞我看的不太明晰.
他凑近我,小声的问,囡,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我哪说错了?
张嘴.
他疑惑地啊了一声.见我没别的话,乖乖地张开嘴,我抻手塞了一个包子在他嘴里,他顺势咬了一口.
终于小心地问我,是因为娘娘吗?虽然我也觉得她一声不响的离开对你来说很不应该,如果你能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她有难处的,我了解她.你还年轻,娘娘离开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越靠近娘娘家门口,我的心越发堵的喘不过气。微仰起头,胸口痛的逼出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进衣领.眼泪停不下来,停不下来,接着抽噎了起来,哭出了声.
我本想用包子堵住岑歌的嘴,他却不停的说勾出我的眼泪。即使他不说,眼泪也是要流的,可能现在有肩膀可以靠着,人就依势软弱了起来.
岑歌抱着我,手抚着我的头发,一下两下.男人的手掌有着温实宽厚让人心安的魔力.
平复了,间息抽噎一下.自己哭相是有多丑,哭声有多难听啊?
岑歌扶开我,掏出怀里的手帕,擦完眼泪擦鼻涕.
手帕带着点淡淡暖暖的烟草气息,从没觉得烟的味道如此的好闻过,没有香水味,干燥的带点男人的体味.
擦完了折好了放进口袋.岑歌手搭着我的肩带着我往前走.我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转移了注意力,只是岑歌的一块手帕而已.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知道在这里我也没几个可以说上话的人.顺便看看姥姥.
娘娘走的时候有给我留话吗?
囡,你别想了.其实你心过不去的是因为娘娘没跟你告别.她让我好好照顾你.她的这份心意会不会让你觉得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