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店小二“走吧,既然已经到了下邳,就先在客栈落个脚吧。”
“你就这么随便的找了一个客栈,就不怕你亲爱的娘亲骂你吗?”
“哼……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和张良说吧?我估计他也要醒了,我还等着看好戏呢!”凑近我的耳朵,夙惜俨然一股看好戏的语气。
“你……”一手挥去,却被她重重接住。
“别以为你还能那么嚣张,你这个永远都不懂得满足的女人,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你而担心,为了你默默在舍弃着一些东西,你都已为人凄,却还需要人人来庇护你,你真的觉得你不需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吗?”反手一挥,我的脸受了她一掌。
第九十七章往事铺陈
失神的对着窗外发呆,我撩起额头的碎发,紧紧的扶着额头,我闭上眼。
“夙陨,这里是哪里?”身后传来声响,想是张良已经醒来了,依然是紧闭着眼睛,我没有转头或者回答他的话。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速的冲过来将我从位子上拉起来,张良摇晃着我的肩膀。
静默的看着他“他们死了,离儒家受难那天已经过了十几天了……”颤抖的手去触碰张良的皮肤,一阵冰冷。
望着我的脸,张良盯了很久很久,紧咬着牙关,我的泪还是止不住的从眼眶流出来,挡开我的手,张良转过自己的脸“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会那么轻易的死,我不相信。”
“儒家已受重创,伤痕累累,再遇上阴阳家的所有高手,岂有活路?”低下头,泪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既然大家都死了,那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不是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责怪怨恨的眼神,远比咒骂的话更来的让人心痛。
伸出手挡住他的眼睛,“阿良,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伸出手想往他的怀里钻,可是就在将要他抱住的那一刻,他猛的将我推开“是你……是你把我带出来的是吗?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
“不错,确实是我将你带出来的,可是就算是我那又如何呢,如果……”还没等我讲完,张良就毫不留情的打断。
“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你知道我说过的,从小我就对师傅说过的,我发过誓要与儒家生死与共,我答应过儒家所有的人,要与他们共进退,可是你却让我当了逃兵,所有的人都在战斗,而我这个三师公却已逃到了千里之外,你让我如何接受?又让我情何以堪?我原以为你会是最明白我的人,你明知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你还是将我陷入了不义的境地,你让我该如何对待你?你走,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不断的将我推出门外,现在的张良已失去了属于他的冷静。
为什么你要这样想我!你真的觉得是我瞒着大家把你带出来,你真的觉得是我甘心丢下大家而带着你逃走的吗?不是,真的不是这样的,阿良……不要这样想我……”紧紧的扒着他,我突然好怕他将自己锁在屋里,我怕他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虽然我很清楚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恐惧还是在我的心里深深的藏着。
“请!你!出!去!”一把将我推出门外,这次他的逐客令下得坚决,没有容我反驳的余地。
门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紧靠着门,即使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仍是止不住眼泪的流动,我确实不知道儒家的人是不是死了,可是我知道,不管大师公与二师公是否还活着,如果一开始就让张良认定他们已经死了,那么就算不久后他们还有幸再见,对于阿良来说只会是有万千的惊喜,可是若是让他还存有幻想的话,将来若是知道他们真的没逃过厄运的话,那痛苦会更甚现在……扶着栏杆蹲在地上,鲜红的液体从我口中流出,腹部犹如针扎般疼痛,一拳锤在柱子上,我倒吸一口凉气,疼得有些发抖,我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紧拽着自己的衣服,好冷……真的好冷……,伸出手胡乱的抓住来人的衣角,姐……姐,救救我!
第九十八章无法化开的心结
“大夫,她怎么样了?”被声音吵醒,我挣扎的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
“她曾受过重伤,体内又有一股莫名的毒在侵蚀,能保住孩子就已是不易,现在我只能开些药物帮她缓解病情,至于她体内的毒,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生怕被人发现,夙惜匆匆的催促大夫写下药方,便送走了他。掀起床上的帘子,她坐到床沿。“到底是什么毒?”
“寒毒……”望着床顶,我泯了一下嘴。
“哼……对自己还真是狠,做事也从来不瞻前顾后,如何?可有准备现在告诉他?”
“没有,一点都没有。”转过头,我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
“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难道你还想瞒他一辈子?”
“瞒着或者告诉他又有什么差别?现在他可还能听得进去?”一想起他刚才的举动,我仍心有余悸。
“既然你那么倔强,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这世间事事都是福祸无门,为人自取的,是你自己惹的祸,便要自己收场,你没有任何的借口逃避。”
“我不需要你来替我承担,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麻烦你。”一心想把她赶走,我的语气十分不好。
“别说的那么肯定,狠话也别放的那么白,你不想,不代表你就可以做到。”放下帘子,夙惜也不气愤,只是一个劲的向外走去,脚步声越来越小。
轻轻的贴上自己的小腹,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让娘该怎么办?若你在打斗中没了也就罢了,可是你却偏偏那么的坚强,我不忍心亲手打掉你,可是又怕寒毒伤了你,如此两难,该让我如何抉择?从前与张良有一个孩子就是我最渴望的事情,可是现在有了,我却没有半点的欢喜,反而是有一堆的烦恼……
厌烦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我还是选择了起身,踩着纠结的步伐走到张良的门口,犹豫的伸手敲响房门“阿良,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屋内没有声响,等了片刻仍是一阵静默,原本早已做好了被他无视的准备,可是当真正成真的时候,我还是没法像想象中的那样平静。
“阿良,你开开门啊。”越来越烦躁,手中敲门的力道也加重了许多。
“我说了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请别再来打扰我了。”一听到他还能回我话,我悬着一半的心才有所放下,压下莫名生起的脾气,“我明白,你怪我,也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你说的对,你所认为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是我没用。可是阿良,我也请你记住,人的一生本就有诸多苦痛,即使有时一帆风顺也不见得可以事事两全,更不用说我们正身处秦朝乱世,大师公与二师公现在已都不在了,你是儒家留下的希望,只要你振作起来,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只要活着,难道还怕儒家不能兴起吗?我知道现在说任何的话你都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但是我只求你能将它们记在心上。抽回搭在门上的手,仅是一门之隔,我还是不愿推门而入,也许我们也是时候要给对方各自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了。”即使我们比别人经历了更多的“相聚”,“别离”,但是当事情发生之后,我们终是无法做到与对方的完全信任,就好像曾经恩爱仅是一梦。摇摇欲坠的爱,似风,似霜,仅是留存一霎,便不复再来,反倒衍生了无尽的伤痕。
第九十九章心事莫懂
第五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自从张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之后,他便开始高烧不退,到今天才有点起色,但即使是他已经病得迷糊不已,依然是那样的排斥我,我从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孩子的一面,他就像是一个被别人欺骗了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个曾欺骗过他的人一般的抗拒着我。
将手搭在他的头上,已没有当初的滚烫了,感觉到我的触碰,他睁开眼睛看着我,不习惯被他这样盯着,我转身端起桌上的药与蜜糖“你的病也快好了,把它喝了吧。”一手端着药,我的另一只手拿着一盒的蜜糖,看到这个我不禁有些想笑,若是在以前,让儒家的弟子知道了他们睿智的三师公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怕喝苦药的话,不知会有多逗。
“你前几天还在昏迷中,喂的药都不多,今天你病好多了,可以自己喝药了,这蜜糖是我今早去集市上买的,药虽然苦,吃点这个也就甜了”一起递到他面前,我将糖盒打开。
没有接过东西,张良只是一个劲的盯着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个翻手,将一切都打翻在了地上“喝药又有何用,我还有机会活下去,可是大师兄和二师兄呢?他们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愣了一下,我无奈的摇摇头,慢慢的蹲下身,一片一片的将碗的碎片捡起来,死命的眨着眼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紧闭着嘴,却止不住从嘴角渗出的血液,一滴滴的在碎片上化开。
手被拉起,泪水模糊了我的眼,就连看着他都是模糊的,伸手抹过脸颊,血夹杂着泪,禁锢住我的两手,张良手指搭上我的脉搏,继而吃惊的看着我,“你……”
意料之中的表情,我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捡着地上的碎片“你现在知道了,我也许已经活不久了,不久之后,这个孩子可能只剩下你这个父亲了,这个理由……足够让你活下去了吗?”
跌坐在地上,张良靠着床沿闭上眼睛。
将地上的碎片整理起来,我端着它们离开了卧室,打来一盆水,我将脸清洗干净,鲜血的腥味还在嘴里没有散去,苦笑一下,真没想到向来最厌恶用手段来留住男人的我,竟也会有这么做的一天,让全身的内力从丹田中倒流,这样便会因为运气过猛而吐出鲜血,再加上我本就身中寒毒,从脉相上看就是气息混乱的症状,张良虽熟读易经懂得些许岐黄之术,但是却没有二师公来得精,正好和了我的意,不过这带来的后果便是加快寒毒蔓延全身的时间,我承认我确实是疯了,不过这也是最不容易让别人察觉的做法,只是……搭上自己的腹部,“孩子,该做的娘都做了,但愿你在你父亲心里会有一些分量,但愿他会因为你而振作起来。”寒毒已因我之前过度的使用内力而渗入了我的骨子里,我不明白为何我能那么淡定,别的女子有了孩子都是欢欢喜喜的,期待着他的到来,可是我却与他们不同,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孩子,我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就连刚知道他存在的时候,我有的吃惊也超过了惊喜,做这个决定之前,我甚至没想过寒毒是否会伤了他,我想,我一定是一个最狠心的母亲,死命的朝脸上泼水,我一头扎进水里。
第一百章蓄谋
下邳的十月远比桑海来的凉爽,在这里已住了有五个多月,我发现自己已爱上了这个地方,宁静,清幽,自从那天知道了我有身孕的事之后,张良对我不再那么疏远,我知道那仅是因为孩子,一边庆生,一边悲痛,他也是身心疲惫,再加上最近这几天他不知在忙着什么,常常早早出去到深夜才归,所以我们也是极少交谈,偶尔见面时也只是淡淡一笑带过,我知道大师公与二师公终会是我们之间的隔阂,破镜即使重圆也终会有裂痕。
在不久前,为了防止阴阳家的人轻易发现,我们从一位将要远行的农户手中买下他的家作为长久居所,夙惜完成了任务,也离开了下邳回到了扶苏的身边,对于扶苏上次帮助儒家的事,我还是颇为担心,所以也特地嘱咐夙惜,回到扶苏身边的话务必要想办法告诉我。
腹中的孩子已六月有余,极其活泼,常常让我坐立不安,我知道这一定也有寒毒的原因,这个时候有了孩子,就注定了他会受到寒毒的影响,虽然我曾经对他没有太多的期待,但毕竟骨肉连心,作为母亲,我还是希望他能平安的降生在这世间,端起桌上的药仰头一饮而尽,我虽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我相信张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孩子。
拿起针线的篮子,我来到隔壁大娘的家里,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是他们家的常客,从小我便生活在王宫中,虽然被囚禁,但也是不愁吃穿,所以也导致了我现在完全不懂得一丁点的针线活,想为孩子做件衣服都不成,无奈之下,只能来请教隔壁的邻居们,好在村庄远离闹市,民风淳朴,村民们也都很热情,对于我们这两个外来的人不但不排斥,反而处处帮忙,这也让我与张良很是感动。与大娘一同学做衣服,学做饭几乎构成了我现在一天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虽然无趣,倒也清闲,我很享受现在的过程,只希望能永远如此,不过天知我赵夙陨就不是个过得起安稳日子的人,与大娘闲时的交谈,倒是让我到吸了一口冷气。
“女娃,张先生昨天问我全村有多少男丁的事,我已经替他打听到了,我和老爷子都不会写字,你倒是个识字人,要不我就用口头说说,你帮忙写下来交给他可好?”
正做针线的手顿了一下,我将篮子放下来,“他……向你要全村男丁的名字?”
“是啊,也不知道张先生要干什么,女娃,你知道吗?”帮我盘好线,大娘粗糙的双手拂过我的手背,有种母亲的亲切的感觉。
“我从未听他说过这件事情,也不太清楚他的用意,不然等今晚我问了他,再回来告诉你,如何?”有些犹豫的看着大娘,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那这倒是不必,你不知道的话那就不用问张先生了,他的为人我信得过。”一脸的笑意,大娘表情很是欣慰。
从家里拿来竹简和笔,我一字一字的将大娘口中的人名记下来,每写一个字,我的心就抖一下,我想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正因为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我才怕,我怕今天在我手下的这些名字将会是日后的一个个亡魂,更怕这些亡魂中会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张良。
早早煮完一桌的饭菜,我将那写满名字的竹简放在桌上,自己则站在窗边等着张良回来,不知已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唯恐见面尴尬,自从搬来这边之后,我每天都是准备好晚饭之后便早早的睡下,等到张良回来的时候,我都已进入了熟睡状态,可是今天,我却无法像平时那样的平静。
门口传来开门声,蓝色的身影不多时便出现在我面前,一看到我站在窗边他显得有些惊讶,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怎么还不去休息呢?是今晚不累?还是孩子又闹你,你睡不着了?”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的话,我相信我要是听到这些话,一定会一把窝到他的怀里,可是现在我却没有那个心情。
摇了摇头,我走到桌边拿起那卷名单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张良佯装淡定的看着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要全村男丁的名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吗?张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你自己不要妻子与孩子,你还想让多少女子失去夫君?多少孩子失去父亲?”将竹简一把丢到地上,我对着他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看着地上的竹简,张良没有太多的惊讶,“你都知道了?”
“哼……想必你也不想瞒着我吧,以你的才智,会去找隔壁的大娘了解情况,只怕就是在间接的通知我,你要做的事情,你知道我常去找她,所以你想要透过她的口告诉我你的想法,我说的可对?如果对的话,你真的不觉得是自己错了吗?”
“不错,这件事我早已预谋已久,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讲述,所以我才想了这个方法,一来可以收到信息,二来还能让你知道,现天下苦秦久矣,民众早已愤怒不平,个个心生不满,只可惜没有施展的余地,我这样做也只是顺应民心而已,何错之有?”捡起地上的竹简,张良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
“可是你这个做法是要怂恿大家揭竿而起,是要天下民不聊生,是要让无数的家庭破灭。”揪着他胸前的领子,我的手不住的颤抖。
“帝国这样对待儒家,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我定要亲手毁了嬴政一手建立的天下。”一脸的坚定,张良眼神比原来多了一丝凶狠。
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儒家的灭亡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若是以前的张良定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变得让我感到陌生,甚至恐惧,慢慢的往后退,“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不……你不是我的阿良,我的阿良不会这样的,他是最睿智的男子,他不会有这么不理智的想法的,你出去……你出去……”将门打开,我一把将他往外推,“你出去……”将门关上,我一把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推到地上,趴在床上,我狠狠的哭起来。
也不管外面是否寒冷,我只知道等到屋里的蜡烧完了,张良还是没有进来,孩子又闹了一个晚上,冷汗不断的从我的额头滴下来,紧紧的抚着腹部,这孩子是存心与他父亲一起来气我的吗?和被子一起蜷缩成了一大团,虽然额头在流汗,可是我的体内还是一直在发冷,之前自从喝了张良熬的药之后,我已很久没有这种症状了,可是今晚这种感觉又来了,痛苦的哽咽出声,我委屈的用被子捂着脸,不断的翻身,就是无法睡着,正想索性起身,却被黑暗中的一只手又压了下去,直直的落进了一个怀抱,背靠着男子温热的胸膛,身体真的不再像刚才那样寒冷,只是我还是不太愿意就这样原谅了他,死命的想要挣脱开他,我胡乱的扭动身体,一阵热热的气体在耳边散发,张良的嘴贴着我的耳朵“现在很晚了,具体的事情我明天再和你解释,你已经要当母亲了,再乱动的话,小心等一下伤了孩子。”仅是短短的几句话,还真的让我安静了下来,不情愿的把两手搭在被子上,我就是不愿意转过身。
第一百零一章生产
又是一年的新年将至,一月的雪已将庄稼都覆上了一层白,出外的人大多都回到家中与亲人团圆,大娘的儿子也回来了,是一个叫做萧何的男子,听说是在沛县就职的狱吏,趁着新年回来与父母妻子团聚,而同绣便是他的妻子,一个很朴实的乡村女人,不爱说话,却很有能力,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我与她也算熟悉,只是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被萧何带在身边,而是以一人之力扛起了家里的一切,虽然她很贤惠,可是我总觉得萧何不太愿意去关注她,似乎站在她旁边的仅是陌生人,而并非是他的妻子,在萧何回来的几个月内,张良与他很是熟识,可以看出张良很欣赏萧何,他们有共同的思想,共同的语言,共同的抱负,可正因为这样,才让我更加的担心,两个太过聪明的人在一起,就意味着不会甘于现状。
经过张良药物的调养,我的身体已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的虚弱,可是最近不知为何,腹中的孩子月份越大却越安静,常常一天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恐惧在我的心里不断的加大,我说过一定要平安把他生下来的,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很悬,每次触摸到他,我都感觉他的气息在不断的减弱,之前的事张良已经答应了我,不会轻易的做出冲动的事情,我也选择了相信他,我相信那仅是他的一时糊涂的想法。
今晚张良又去了萧何家,等不及他回来,我很快的进入梦乡,睡梦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一股热热的气体不断的进入体内,让我的血液倒流,难受异常,几天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可是每次当我想醒来时,却都没有办法,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点了睡|岤,所以今晚我刻意的用内力将自己的睡|岤锁住。
当那种感觉已让我难受到受不了的时候,我立马惊醒,用全身内力将那股劲驳出去,一阵疼痛快速的从腹部蔓延全身,因为反抗的力量太强而惊动胎气,这是我失策的地方。
内力突然被我猛地中断,张良撑着床沿,吐出鲜血。
“你在干什么?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紧紧抓着被子,腹部的疼痛更甚刚才。
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醒来,张良有些呆滞,可那也仅是一会儿,猛的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张良用手擦拭着嘴角的血,“陨儿,只要这一个孩子,只要牺牲这一个孩子,你以后就不会再受寒毒的痛苦了,只要让他吸收了你全身的毒,再把我的内力输给你,那便能完全的治愈你,没事的,只要再过几天,再吃几天的药,然后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真的,相信我!”一下一下的梳理着我鬓角的头发,张良的神色越来越迷离。
“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呢?他是不是会死?他是不是注定是一个死胎?”言语带着深深的恐惧,我还是不愿相信张良会这样做,颤抖的拉起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你感觉到了吗?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之所以天天强忍着痛苦,喝那又苦又涩的药,为的就是不让寒毒伤了他,我苦苦的保护着他,就是因为他是你张良的孩子,因为他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可是你呢?你一心都在算计着怎么让他死……你好狠,你真的好狠!”不断的往后退,我将自己窝在床的角落里哭的凄惨。
“我也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我是孩子的父亲,他是我张家的第一个孩子,我又怎么舍得?可是夙陨,我更不舍得你啊,从前我没有这种感觉,但自从大师兄与二师兄离开之后,这种感觉在我心里愈加的强烈,我承认是我嘴硬,是我果断,可是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远离我,我终于怕了,我好怕这种感觉,我怕终有一天,这天地间就只剩我张良一人,我怕你离开我。”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我一直都很明白即使再坚强的人也需要一个陪伴。
“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能够将孩子安全的生下来呢?为什么你就不愿相信也许我真能做到母子平安呢?”不忍他眼中的受伤,我的心如针扎般疼痛。
“我相信,我相信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可是我不愿冒这个险,我只要一想到一不小心这个孩子就可能夺了你的命,我就不容许他活下来,孩子我们还可以再有,可是你赵夙陨却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一人,哪些拿起,哪些放下,在将药放到你面前的那刻起,我已做好了选择。”将手覆在我隆起的肚子上,张良的泪也流了下来。
“不……不要碰他,你没有资格,你没有。”一把推开他,我双手保护着孩子“你不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孩子,他想活着,他很坚强,我爱这个孩子,我要他,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他,你到底把他怎么了?药……那个药怎么了?它会伤害他吗?”突然间抬起头,我盯着他的眼睛。
“那个药的作用纯粹只是让孩子更好的吸收你的毒而已,他虽然小,但却是个很好的媒介,正因为他和你的血脉相连,所以他比这世间任何的一种药物更有利用价值,既然已经离成功不远了,你若放弃,那一切也就等于是前功尽弃了,就算你现在能把孩子生下来,他也会因为胎中就带毒,而终身难以治愈,与其让他以后痛苦,不如现在就将他扼杀。”
“我不会再同意以这种方式去伤害他了,即使他只能看到这世界一眼,我也认了,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相信你的任何话,若你对我还有一丝情分的话,就请帮我把隔壁的大娘找来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双手死拽着被单,我紧咬着嘴唇,腹中的疼痛让我惊呼出声,那种痛苦让我无时无刻都想拿把刀将自己拦腰斩断,从小到大,只有这一刻我能够理解母亲,一个母亲经历的生产之痛,是别人都无法理解的。
看到我疼成这样,张良也慌了,邻家的大娘一听到有动静,也立马就过来了,因为孩子还未足月,所以大娘也很不能理解,只能是尽力的推动我的肚子以便孩子能更快的出世,每一阵疼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是一道凌迟,昏迷,掐着人中清醒,接着又是昏迷,我已不知道已是多少次的昏迷,多少次的清醒了,只知道我好像一直处于雪地里,从头到脚既冷又痛,努力到最后,我已累得连耳朵都听不到声音了,我看到张良走过来,我知道他趴在床边和我讲话,可我却不知道他讲了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突然间腹部猛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之后,我便再也没有醒着的力气了,在闭上眼之前,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孩子,可我却没有听到他的哭声,我也看到了张良从大娘手中接过孩子时眼中那一种复杂又带着震惊的表情,湿润的液体从我的嘴角流出,流过脖子,衣领,我看到张良猛地冲过来,可我却累得再没有力气去看那个刚从我身上脱离出去的孩子了。
第一百零二章张家有子,名曰不疑
“你这女子真是猖狂,杀了人还振振有词,若要是让我查明真相,我定要取你性命……”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的,与少悦公子交好是我遇人不淑,识人不明,我向你道歉,望姑娘能原谅我……”
“姬公子,夙陨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真的喜欢你,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是一个生来就被称为带着厄运的人,我知道自己不配,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可是我愿意像姐姐一样拼一次,即使像她一样输了,那我也心甘情愿。”
“陨儿,既然来了,就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与我一起留在韩国,一辈子相依可好?”
“阿良,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值不值得……在我的心里,今天过后,他的记忆里将不再有我,即使以后他再听到我的名字,或者见到我,也不会再知道,他的世界里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有这样一个女子深深爱着他,时刻想着他。”
“夙陨,嫁去秦国,定要与扶苏夫妻和睦,如果你能幸福,我与你母后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难道你就那么确定,曾经的我不能保护你,就那么急着把我推开,逼着我成了一个懦夫,为什么你永远都只会将你认为对的方法强加给别人,却从不问我是否愿意接受,是否愿意与你一起承受所有的一切,难道我的爱就让你那么不信任吗?“
”陨儿,这是血镯,也是张家的传家宝,曾经它是相国夫人的象征,而现在只算是一个继承吧,它曾由我祖母传给我母亲,而我母亲也希望我能将它亲手带到我妻子的手上,直到我妻子有一天传到儿媳的手上,代代相传,带上了它,便是承认你是张家的人。”
“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你知道我说过的,从小我就对师傅说过的,我发过誓要与儒家生死与共,我答应过儒家所有的人,要与他们共进退,可是你却让我当了逃兵,所有的人都在战斗,而我这个三师公却已逃到了千里之外,你让我如何接受?又让我情何以堪?我原以为你会是最明白我的人,你明知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你还是将我陷入了不义的境地,你让我该如何对待你?
“帝国这样对待儒家,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我定要亲手毁了嬴政一手建立的天下。”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又怎么舍得?可是夙陨,我更不舍得你啊,从前我没有这种感觉,但自从大师兄与二师兄离开之后,这种感觉在我心里就愈加的强烈,我承认是我嘴硬,是我果断,可是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远离我时,我终于怕了,我好怕这种感觉,我怕终有一天,这天地间就只剩下我张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每次睁开眼睛之时,我都会感叹自己的幸运,迷迷糊糊当中,我回想着从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难过的,开心的,痛苦的,所有所有……转头看了一眼床旁边多出来的一个东西,是一个摇篮,激动的跑过去,我轻轻的抱起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因为是个早产儿,孩子很小很小,他睡的很熟,将脸放在他身上蹭了蹭,婴儿软软的皮肤带来一阵舒服的感觉,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我快速的把他放到床上,脱掉他全身的衣服,摸过他手臂与腿上的皮肤,果真不出我所料,孩子手脚的皮肤虽然白皙,但却有斑斑的红印,是寒毒体现在皮肤外的表现,唯一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孩子的脸上没有那样的红印,可能是不适应我冰冷的手去抚摸他的皮肤,孩子挥动了一下小手,接着哇哇大哭起来,将襁褓抱起来轻轻摇动,以前养过小子婴,所以对于哄孩子,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办法的。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轻声吟唱着诗经·周南·葛覃的诗歌,我摇着孩子,本以为不用多久他就会停止哭泣,可是摇了许久,孩子还是哭闹不停,手足无措的将他放下来,想哄哄他,却越哄他哭得越凶,只能是蹲下身子,无奈的看着他在摇篮里不断的翻身。
一只手越过我,将哭闹的孩子抱起,搂在怀里,“他冷了,因为寒毒的原因,他的体质比别的孩子还寒,你的体温无法温暖他,他感到不适,自然就会不断哭泣。”单手轻拍着孩子,男子用怀抱将孩子紧紧包围,也许是感觉到热热的体温,孩子朝张良身上转了转便不再哭泣,咬着大拇指睡着了。
偷偷的瞟了一眼张良,那静静看着孩子的眼神,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曾经在父王的眼中我也看过这样的眼神,低头亲吻了一下孩子的脸颊,我紧贴着他的襁褓。
“你怎么了?”停止拍动,张良空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想父王了。”直起身子,我整了整孩子的摇篮,“小时候父王也一定是像你抱着这样孩子这样抱着我的,父亲的怀抱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港湾,虽然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囚禁了我六年,但是我还是好想他。”坐到铜境前,我梳理着自己杂乱的头发。
“人都说女儿粘父亲,只可惜你为我生的是个儿子,不然就有一个小丫头要粘着我了呢。”盖好孩子身上的被子,张良接过我手上的梳子,为我理起头发。
“他就算不是小丫头也还是死死粘着你呀,连我这个娘哄都不管用。”有些吃醋,我实在无法接受张良之前对孩子做的行为。
“怎么?你还怪我吗?”帮我盘起头发,梳了一个发髻。
“你想好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争执,我还是决定转移话题。
一时间安静起来,张良放下手中的梳子,“叫不疑吧,既然你之前都说了不愿再相信我了,那就希望孩子以后不要怀疑我吧。”
“不疑……不疑……张不疑。”一遍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我笑起来,“但愿你想的能成真吧。”
没有再回答我,张良只是弯下腰盯着我看。“你有必要如此冷嘲热讽的吗?”
“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说正事吧,张良,这几天不疑就先托你照顾几天,我想去趟镇上。”站起身,我拿起一旁的轻纱披上。
“你想要去哪里?”拉住我的手,张良一用力又把我拉了回来。
“之前因为身体不方便的原因,八个多月我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现在没有任何顾虑了,我自然要出去走走。”
“你才刚生产完不久,之前又因寒毒伤了内力,难道真不准备好好修养修养再去吗?”死死按着我的手,张良不允许我有任何的动弹。
“我现在的感觉很好,想必该是没什么事情了吧。”手握成拳头,我用力的想要挣脱他。
“那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可好?”靠近我的耳朵,张良的声音很小。
“不好……我只希望自己出去走走。”挣脱失败,我直接上牙齿一口咬下去,本能的收回手,张良的手背立刻出现一道牙印。
“你想去打听扶苏的消息是吗?”没有去在意手中的牙印,张良撂下衣袖。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扶苏为了儒家得罪了嬴政,可是从那一次直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于情于理,你都不可以阻挡我去了解他的处境。”看着他收在身后的手臂,我的心有些痛,刚那一下我咬得很重,一定要疼死了。
“你真要去?”
“那是自然。”一脸的肯定,我的言语没有犹豫。
“好……既然你有那么重的决心,那我就不再拦你了,千言万语,终归就一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