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旁观私会
“公子呢？”苏平拎着上官瑶儿早早吩咐要的桂花糕，站进油纸伞下撞了撞看着不似凡间人的林小野问。他真怕这人就这么不见了。
“买胭脂。”林小野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哪里有一个男子正在向行人说什么，那行人却是一脸厌烦，
“你怎么不去？”女人不都喜欢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米分吗？
“没兴趣。”林小野看着那男子走到他们面前。
“你－－”
“两位好心人，可否施舍点碎银让在下凑够盘缠上京赶考？”那青布衣衫的青年男子来到苏平两人面前拱手深深一鞠躬，不卑不亢的声音打断了苏平的话。
男子黑发高束，有一张额头饱满，颧骨明显的脸。双眼大而明亮，流转着刚正且精明的光。青色衣衫干净得有些发白，左手袖口还有一块补丁，脚下一双黑色布鞋灰尘满布，但仍可以看出灰色补丁。
这个人一身凛然正气，骨子里骄傲却不自满，又放得下身段……前途无量。
“滚！空有健全四肢奈何行这骗人之事，简直愧对家中祖先愧对浩荡皇恩愧对百姓的粮食！”
那边林小野才下定论，这边苏平已经骂开了，还举着自己的铁拳头轰人。那一脸的愤慨很是爱国卫国。
林小野看到那青衣男子咬紧了牙邦，颈上青筋突起，胸脯剧烈震动两下，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抬手抱拳道：“公子教训得是，徐安受教了。”说完便要走。
“我没钱，这个拿去换钱。”林小野抽出头上的碧绿玉簪递过去。这是苏青竹一天见她头发乱飞没个束缚送她的。听暖儿说这是有名的珍品楼的玉饰。虽然她不知道那珍品楼是个什么地盘，但总该是值钱的。
徐安怔住，看着眼前头发胡乱飞舞递出玉簪的女子，没来由的觉得那张普通的脸很是惊艳。
“你是傻瓜吗？！这可是公子送你的！珍品楼的！”苏平愣了一下抓狂的吼。他无比想敲开林小野的脑子来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构造，“他是骗子！”
“拿去。”林小野直接忽略耳边的吼叫，把簪子往徐安手里一塞，空出手来抓了抓蓬乱的头发，转身走人。她得去找根棍子什么的绾一下头发。对她来说，玉簪就是棍子。
“多谢姑娘！徐安必报姑娘再造之恩！”徐安大声高呼，在路人的惊讶中朝着远去的那抹淡绿色背影深深一鞠躬。这个女子是他这两天“行乞”以来唯一如此完全信任他的人。“敢问这位公子，那位姑娘芳名是何？”
苏平正气头上，狠狠瞪着他准备扑上去抢簪子，却被一声温温和和的低喊止住了。
“苏平，来拿东西。”苏青竹站在水胭阁门口喊，左右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林小野，便开口问，“小野呢？”
“没看到！”苏平咬牙切齿的大声道，“公子！那骗子骗……”
苏平所指之处哪里还有他口中的骗子……
等苏青竹问起林小野玉簪怎么变成了木棍时，苏平“咻”的掀开车帘钻进来，特别幸灾乐祸的在一边爆料，“被骗去了！”然后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把被骗过程说了一遍。
“心性倒是善良，可惜识人不请。”上官瑶儿在一边不屑的下了评论，头靠在苏青竹肩上自得的说，“换了瑶儿，才不会那么傻！”
林小野听着，不予以任何辩解去反驳。只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一时间车内只剩安静，气氛有些尴尬。苏平摸了摸鼻子钻了出去。
“就当是个教训，小野以后多留心就是。”苏青竹微笑着说。想要舒解林小野的尴尬。他觉得被人如此说出自己的错误多少还是会难过的。可惜他不了解林小野。
“公子！府里来人说三小姐上吊自杀了，不过被救下了！老爷让你赶快回去！”苏平急轰轰的钻进来大叫。声音震得离他最近的林小野耳朵一阵嗡鸣，很想一拳过去把人打飞。
“去前面开路，让华叔加速，注意路人。”苏青竹拢了下眉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苏平应了一声，眨眼不见人，随后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飞快前进，苏平那洪亮的嗓门也喊开来，“路人闪开！闪开！”
林小野被颠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被苏平拽下马车一个人在苏府大门前撑着石狮站了十多分钟才缓过来。她居然被一以畜生为动力的传统交通工具颠晕车……她得学会骑马，这可是唯一有速度的交通工具。
林小野直接回了修竹居，她对自杀的女人不敢兴趣。不过，路上遇到那个灰布衣衫的男子似乎太过关心那三小姐了。拽着她问了半天三小姐怎么样了，还求她去看看情况。最后被林小野冷冷一眼看得呆立一边。
抬头，蓝天，白云。
低头，亭台，楼阁。
左边，高墙，庭院。
右边，花草，树林。
眼前，假山，荷塘，还有一个男一女……
林小野靠在假山后面，换了舒适点的姿势无聊的巡视着目之所及的事物。
她只是来这里乘凉而已，苏青竹的院子虽然绿竹啊什么的很多，但看得多了，视觉疲劳了，又没有事情吩咐给她做，整天闲闲很无聊。谁知，找到这地儿没几分钟，那个灵气活现的丫环和儿和她温婉淑女的小姐就神秘兮兮外带偷偷摸摸的来了，再没一会儿，一个青衫儒雅一看就饱读诗书的男的来了。那男的她有过一面之缘，就是苏雅梅自杀那天廊下遇见的那个灰衣男子。
似乎苏青竹给他弟弟请的老师，一个去年刚中什么进士的书生。叫什么赵之，生得一副斯文秀气的书生样，要是带副眼镜，就更斯文了……
“……这是皇上下旨啊……”
这是林小野听到那个书生的第三次感慨。声音里带了深深的敬意以及惧意。
“那你是要眼睁睁看我嫁与那无心无情的王爷了？”苏雅梅几乎声泪俱下，声音微颤，一张姣好美丽的脸上竟是悲戚，好似已经看到了以及的悲惨未来。
“梅儿，我也不愿，奈何皇命在此，我等岂敢抗旨……”
“你带我走吧！我宁死不嫁！”苏雅梅突地就变得坚定异常，抓住赵之手腕的手也紧得指节发白。
赵之那白净的脸唰的就被震撼得再白了几分，眼里的难以置信随着他发颤的唇流淌的淋漓尽致，“梅儿……这……这……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到哪儿去啊！何况还会连累家人……”
就一孬种。
林小野冷冷的在心里下了这么个结论。看着赵之干瘦的身体，清淡如水的脸色，没来由的就起了一丝厌恶感。
“小姐！赵公子，公子找你询问四公子的学业，你赶紧过去吧！”和儿急急奔来，来不及擦掉额上薄汗便焦急相告，眼里的紧张担忧之色不留毫厘的流露了出来。
“你快去吧！记住我说的话，还有，我苏雅梅非卿不嫁！”
林小野突然就觉得这个古代女子伟大起来了。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想到能说出这么铿锵有力的话。在现代没准就是一女强人。
赵之似乎感染了苏雅梅的坚定也有些动容，眼神闪了闪最终变得坚毅而宠溺，“赵之非伊人不娶！梅儿放心，待我仔细思量，想出办法定来带你走！”
赵之急冲冲的走了，留下一抹奔走在绿林回廊的青衫背影。苏雅梅像是要把那背影深深镌刻在心里一样，一直痴痴的望着，知道那不曾回首的人影消失在回廊那头，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似叹似语的说了句：“走吧！”
和儿和林小野竟然在那两个字里听出了悲凉……就是不知悲的是那一纸圣旨还是那不曾回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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