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夜宁香睡的很不安稳,梦境里有很多人,有老康,胤禛,胤禩,胤禟,胤俄,胤祥,胤祯,还有她,大家伙在御花园里开心的谈笑着边品茗着美食。一会儿转变成老康病重垂危的画面,无尽的悔恨与悲伤,最终胤禩胤禟凄凉消瘦的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孤零零的死去,还有胤祥,胤禛……他们一个个的死状,似凄楚、似沧桑……那一幕幕不断的在盘旋,她似乎听到了弘晖弘昀呼唤她的声音,灵曦的叫声,她顺着光线而去,看到的便是他们横尸的场景,原本早该在历史中失去的人,他们还是没能活下来,到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不仅是庄严高深的宫墙里,还是海阔天空的江湖,所有的人渐渐都离开人世,只剩下她一个人呆愣的站在原地。
有什么东西撕裂开了她的心,痛得撕心裂肺,直到她醒来这样的心痛占据了她所有感官。
她睁开双眼是无尽的黑暗,她似乎听到雷鸣的声音,口干渴的厉害,她适应了黑暗,才知道原来那只不过是梦境,却又是如此真实。
下了床走到桌边,想为自己倒杯水,手拿起杯子,她却看不见自己的手,她惊恐的望手,杯子应声而落,门被人推开,念琴拿着灯烛走了进来:“主子,您没事吧?”
宁香看着自己的手,是存在的,她还存在,只不过是眼花了。
“外面打雷了?”
念琴摇头:“今夜月明星稀,明儿个是个晴天呢!”
宁香瘫软在凳上,心有余悸:“什么时辰了?”
念琴见宁香满头是汗,脸色苍白,不由担心道:“已是子时了!主子,您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不必了,你下去吧!”
见宁香如此,念琴已知她只不过是梦魅了,行礼退下。还未等她吹灯睡下,里屋又传来声响,念琴不放心想进去看看,谁知宁香已经一身男装开门走了出来。
“主子,您这是?”
“爷今晚宿在何处?”
念琴有些怔愕,爷宿在哪主子从未问过,以至于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爷今夜宿在齐佳氏格格那儿!”
宁香面无表情的点头吩咐道:“让俞凡和腾格准备马匹!”
念琴依然留在原地,直到宁香走到了门口她才反应过来,急忙紧跟其后,外头站着的小晟子正打着盹儿听到脚步声惊得摔到了地上。
见是宁香急忙叩首:“主子!”
“前面带路!”齐佳氏是前年刚进府里的格格,宁香没见过几面,就连她住哪她也不清楚。
小晟子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心里七上八下的,揣测着主子这半夜三更的去齐佳氏格格那早爷是做什么啊?
争风吃醋?用他的脑袋发誓这绝不可能。
若是换了以往,小晟子还没准嬉皮笑脸的打趣,可今夜的主子似有些不一样,她的表情居然与自家王爷如出一辙,严肃的让人不敢违背。
到了齐佳氏格格的小院前,小晟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敲门,即使王爷会怪罪,可是他是主子的奴才,心自然是想着主子的。
敲门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大声,每瞧一下,小晟子的心就重重的跳一下。回头看了看主子,只见她低垂着头,格外的阴沉,后背立即起了疙瘩。
半响后门内才传来脚步声,门应声而开,来人正想痛斥,见是小晟子立马和颜悦色起来,来人便是齐佳氏身边的小丫头青儿。
“哟,小晟子公公,这个时辰您怎么来了?”小晟子虽是一个太监,可是他是跟宁香从宫里来的,再加上大伙儿都知道耿侧福晋对周边的人都疼得很,皆不敢怠慢宁香院里的人。
小晟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回头看向自家主子。
“苏培盛呢?”
青儿没有看见宁香,等她出声才注意到,一身男子装扮,她一时没有认出来!不过即使她看清了她可能也认不出,因为耿侧福晋一向很少出院子,就算是给福晋请安也很少碰到面。
小晟子好心的提醒青儿,青儿才急急忙忙的给宁香请安,一脸惊恐,耿侧福晋这是来“踢馆”来了?
苏培盛匆匆赶来,还有些睡眼惺忪,一见宁香满脸恭敬:“耿主子,您这是?”
“爷歇下了?”宁香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这都几点了能不睡了吗?
“爷批了一夜公文,方才歇下,这几日爷太累了,一倒头就睡……”苏培盛答得语无伦次,说到底他还不是怕耿主子吃味儿,到头来爷还不拿他出气。
“既然如此你明日转告他,我出一趟远门!”说完宁香便转身欲走,却被苏培盛拦了下来,苦瓜着一张脸,带着恳求:“耿主子,您稍候,奴才去禀爷,您别走啊,您等着……”
边说着边跑,还不时的回头朝宁香的方向看,就怕她跑了。
宁香却不在意,抬眼看天,其实她可以不来的,可是她就是想来跟他说一声,谁知道他之后又会抽什么风,又多少人无辜遭殃呢!
回神见青儿还在原地毕恭毕敬的站着,身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褂子披在身上,在深夜里瑟瑟发抖。
“你回屋歇着吧,这不用你伺候!”
青儿呆愣了半响后才知道宁香是跟她说话,受宠若惊,可是也不敢离开。
“主子让您下去就下去吧,咱们主子可知道疼人了!”小晟子得意的说道,似是跟着这样的一个主子无比的光荣。
宁香此时心思不在这里,只是静静的等着,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马上飞到老康身边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胤禛穿着整齐的箭步走来。
“你要去哪?”问出这话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去办点事儿!我走了!”宁香没有忽略他眼神里闪过的复杂情感,随即转身离去。
“宁香!”胤禛急急的叫住她,步伐往前几步,而远走的人听到他的呼唤也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让她不要去?他说的话她何曾听过,她对谁都如此在乎,为何从来不理会他的感受。她是他的侧福晋,而她却半夜三更赶路只为去见另一个男人。
没有男女私情,她说没有,他也一遍遍的让自己相信,可是……
“我会尽快回来!”
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胤禛的双手紧握,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静静的伫立在院中。
“爷……”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唤道。
而胤禛大步的朝着宁香离开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很大,一脚一脚狠狠的踩在地上,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苏培盛亦步亦趋的跟着,没听到一步响声身子就哆嗦一下,似是每一脚踩在他心口上一般。
待胤禛到宁香住处时,她已经离开,念琴正清扫着地上的碎杯。
见胤禛来,不由小心伺候。
“这怎么回事?”胤禛看着地上的残渣。
“回王爷,主子夜里口渴,屋里黑,不小心摔的!”
“她可有什么异样?”
念琴见苏培盛在一旁使眼色,更是小心应答:“主子夜里梦魅了,还问奴婢外面是不是在打雷!”
“今儿白天有谁来过?”
“三阿哥来了一会儿,见四阿哥五阿哥未回就走了!”
“说了什么?”
念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向苏培盛,苏培盛微微的摇头,却被胤禛打了个正着。
“别以为爷不敢动你,你要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念琴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三阿哥没说什么,只是说八爷病的很重,主子说八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她可有什么反应?”
“三阿哥走后,主子便继续为爷……继续绣花,后来小阿哥和格格回来,主子和往常一样!”
说到绣花时,念琴的视线悄悄的瞄了一眼炕上的簸箩。
胤禛挥挥手,苏培盛立即拉着念琴除了里间,关上房门,两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苏培盛给予念琴一个赞赏的眼神,念琴大有死里逃生之感。她今日在屋外不小心听到了主子和三阿哥的谈话,虽然有些不明,多少也知道是关于八爷病重的消息,她心里的主子只有侧福晋一个,可是爷也不是好对付的,幸儿今儿个值班的是她,若是换了念柳一问三不知,爷又该怀疑他们帮着主子隐瞒了。要说王爷和自家主子的相处模式,到最后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奴婢,真话说不得,假话更说不得,这说话还要有技巧。希望主子准备的那件衣裳能缓缓爷的怒气吧!
屋里的胤禛拿起簸箩里已经差不多制成的衣裳,上面的竹子绣工虽称不上精致,也可以看得过去,有一处更有一点血迹,脑海里闪现宁香笨拙的模样,心里越发的苦涩,她当他不知道吗,这个懒丫头,何曾用心为他准备生辰,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可是该死的,就因为那一点点的付出,还是让他受用。
她会赶得及他生辰时回来吗?
宁香日夜不停,连换了几匹马赶到了热河行宫。
老康看到她之时,被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吓了一跳。
“丫头啊,你怎么来了?等不及朕回京,想朕了?”
“皇阿玛,您是想让八哥离开吗?”
(紫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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