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地转开脸，假装语气淡淡地说：“念雪姑娘年龄尚小，我想今日所为不过是顽劣未脱，而且自从她进城，我还未来得及将城中的情形告诉她，也未教过她规矩，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城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只对她小惩大戒便可！”
城主满意地笑了笑，“既然副城主这么说了想来确是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你对城中的事务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我怎能因为这么点小事搏了你的面子……”城主一脸宽容地拍了拍慕辽的肩膀，他忍不住颦眉，强忍着断裂的肩头传来的剧痛，“只是不知这小惩大戒是怎么个惩法？只怕这个度掌握不好会伤了姑娘的身。”
慕辽忙道：“城主大可不必对她用刑，既然她现在关在地牢里，您可以随便找一个犯了城规的人，在她面前用刑，最好下手狠辣一些吓吓她！之后我再将要守的规矩告诉她便可。”
“这样真的行吗？”城主好像仍有些不放心的说。
“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哪里见过那些血腥的场面，这样一来必定会吓得住她，以后再不会给城主惹事。”
“就照副城主的意思吧！”城主释然地笑笑，别有意味道，“我手上刚好有这么个犯了城规的人，倒省了不少功夫。”他转头向大门里叫了一声，“将那个罪人带出来吧！”
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两个家奴打扮的精壮汉子，押着一个身段婀娜，却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人出来。一见此人，不只慕辽面显惊愕，就连站在城主身后，始终一脸冷漠不发一言的无妄，脸上都露出了惊慌……
第六十一章抉择
女人显然伤的不轻，几乎是被两名家奴拖到城主面前的，之后被狠狠推到在地。她一直低垂着头，散落的长发将她的面目遮去大半，她那样跪伏在地上既不求饶，也不为自己辩解，虽然满身的血污肩膀却未见瑟缩。
慕辽看着那副似曾相识的背影，满心担忧的向她走过去，直到来到她进前蹲下身。
面对对她百般折磨的城主都未露惧意的女人，在慕辽的手即将要撩开她的发时，却似受了惊吓般，猛地向旁一闪躲开了他的手。
女人的躲闪让城主很不满意，他面色一沉弯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欲强行抬起她的头。女人极不配合，极力将头扭向另一侧，想要挣脱他的钳制。然而城主岂容他人随意忤逆自己，切齿手下暗暗加力，看来是执意要让慕辽看清女人的脸。
慕辽听到女人忍痛不住的闷哼声，他脸上显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奋力推开城主，扑上去扳过女人的肩膀。待看清女人的样貌，他登时瞠目道：“你怎么会……”想到她是被关在城主府上，罪魁祸首自不必问，他遂转头怒瞪城主问，“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慕辽转身间，站在他与城主身后的无妄，也透过他们之间的间隙，看清了女人的样貌，他先是一惊脱口喃喃道：“灵儿……”情不自禁的向着女人的方向迈出了一步，然而在看了看城主的背影之后，面上显出心痛且无措地表情停下脚步。
“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吗！”城主冷冷瞥一眼慕辽道，“你是我的爱徒，难道不知道为师的生平最恨背叛我的人吗！”
“她到底做了什么背叛你的事？你要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慕辽怒不可遏地咆哮着问。而后见城主别有意味的目光，随即想到几日前羽灵儿的偷听，以及她公然跑来阻止自己的行为，即可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中对羽灵儿的内疚更甚，因此对城主行为的厌恶也更甚。心寒之余语气也不免透着寒意，“她没有做过任何违反城规的事，更没有背叛过你，难道阻止我做出过分的事也是错吗？”
“偷听主人谈话，又将听来的信息透露给他人，这还不交背叛吗！？”城主俯首看着地上相视的两个人问。
“她只是告诉了我，并没有对别人说过，用得着做得这么绝吗？！”慕辽轻蔑地反诘道。
“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城主似乎是被慕辽不屑的口气激怒了，冷冷地语气中明显地透出警告的意味，“进了这里要效忠的就只能是我！将我的事告诉别人就是背叛,难道你还不明白……”
慕辽嗤鼻冷笑道：“我明白了，”他一边扶起羽灵儿一边说，“原来我在城主眼里始终是个外人！那我走，顺便把我的人也带走，不就行了嘛！”
“当然可以！”城主听他要带走羽灵儿并不去阻拦，只不急不缓地说，“只不过你要不要也把念雪姑娘也带走……”
慕辽扶着羽灵儿的手一僵，心想：他明明不会允许我带走小洛，为什么还要这样问！这是告诉我，若不按他说的做就都得死吗！他回头怒瞪着城主，似乎这凶狠的目光就能杀死他。
这一刻慕辽彻底断了想要利用城主势力的念头，如此狠绝的人只有他去利用别人，岂能容别人利用他。
然而城主却丝毫不以慕辽眼中的愤恨为意，不愠不火地说：“不然你把羽灵儿带走了，我一时去哪里再找个合适的人来吓吓念雪姑娘，又怎么让她明白要乖乖听我的话，才能好好活下去！”
一直未出声的无妄终于忍不住道：“其实地牢里还关着几个人，不必非得……”
“你给我闭嘴！”城主怒斥一声打断他,无妄面露难色痛苦地收了声。
这是逼着我做出选择吗！慕辽看看一心袒护自己，如今伤势严重、昏昏沉沉的羽灵儿，想到曾经望着自己无邪笑着的小洛，再抬头时他眼底已血红……！却再也挪不动半步。
城主见状微露得色，对凌童一使眼色，道：“你去，带羽姑娘去地牢，别忘了让她跟念雪姑娘见上最后一面。”
凌童看看慕辽，又瞅瞅无妄，见他们两个人具是满面寒霜，却又不敢不听城主的吩咐，心中更加后悔今晚来跑这一趟，这下将城主手下的两个得力门生都得罪了。
他唯唯诺诺地向慕辽走去，深深打了个揖，口中压低声音道：“对不住了，我也是照吩咐办事的……”说着去接歪倒在慕辽怀中的羽灵儿。
看着凌童扭曲变形的一双手，向羽灵儿身上抹去，慕辽便觉得异常恶心，却说不去让他滚开，只能不停地向一旁躲闪。
“住手！”无妄陡然大叫一声，诸人闻声皆转头看他，此时他已恢复了一脸冷峻的模样，越过城主身侧，大步向羽灵儿走来……
第六十二章无缘的恋人
无妄走到他二人面前，伸手欲抱羽灵儿的腰，慕辽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僵硬的扭身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的手。
无妄用同样愤恨的目光回瞪着他，声色俱厉地低喝道：“你若不肯带她走，就把她交给我……”他轻蔑地瞥一眼一旁的凌童，“你应该知道这个变态的矬子，是怎么折磨女人的，把灵儿交给我，至少我会让她死的有尊严些……”
凌童也听到了无妄的话，然而瞅见无妄眼底的寒光，他终是悻悻地没敢出声。
慕辽依旧是身体僵直地紧紧护着羽灵儿，然而当无妄再次伸手去接他怀中的人时，他没有再抵挡，只是满眼愧疚绝望的死死盯住，被迫离开他庇护的人儿。
离开他的一刻，羽灵儿强打精神，回头冲慕辽宽慰地笑了笑。虽然对他的选择心有埋怨，可是他看起来也很痛苦。羽灵儿心想，就算不能做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至少他也是在乎我的吧，这样便已足够了，就让他心中的愧疚少一点吧！然而当无妄将她横抱而起的一刻，她眼中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无妄抱起羽灵儿便走，凌童欲上前阻拦，然而一见慕辽和无妄脸上的杀气，再想想自己的实力，他实在是不敢出手，踌躇着看城主。
城主正沉默地冷眼旁观他们几人的一举一动，见凌童回头探询地看他，他想了想朝凌童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拦。
夜已深，月色不明，林立的商铺夹道中的街道，更加暗的看清前路，能看清的也只有随行人手中，火把的光照着的脚下。而无妄为了能跟羽灵儿单独走这最后一程，有意抱着她走在众人之前，身后火光映出的人影，影影绰绰地在他们脚下晃动。
夏夜燥热的风吹在人身上，隔着单薄的衣衫无妄能感觉到，羽灵儿纤柔的身体、紧致柔滑的肌肤，这是他第一次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却未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他心痛地将手臂收得更紧些，却引来羽灵儿一声痛苦的，他闻声低头见羽灵儿沾染了血迹的脸庞上，明显可见斑斑的泪痕。
无妄的眉峰不由得颦得更紧，脸色也更冷，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终于不忍说出口。羽灵儿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弱弱地牵了牵嘴角，嘲弄地轻笑，道：“我曾想过无数次，会跟慕哥哥走到哪里，没想到到头来，陪我走最后一程的会是你！”
“都到现在了，你还再想着他！”无妄恨恨地负气道，“若不是非等他两年，早答应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羽灵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生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试探着问他：“若是我现在想跟你走，你会带着我走吗？”
无妄闻言眸光微微一动，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间，转瞬又恢复了冷漠，“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羽灵儿眼中的柔软慢慢褪去，然而却未见一点失落，只是淡淡地冷讽道：“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只衷心的狗，放不下主人给你的东西……”
听了她的话，无妄面上瞬间显出近乎抓狂的怒容，抓着羽灵儿的手也跟着不自觉的握紧。她强忍着无妄的手给她带来的疼痛，接着说：“依我看城主是不会亲自露面打理城中的事务，慕哥哥走了，下一个接任副城主位置的人，大概就是你了，这就是你所求的吗？”
“这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我，”见她忍痛皱紧的眉头，无妄慢慢松开握着她的手，敛去脸上的怒气，冷冷撇她一眼道，“你还是顾好自己吧，自身难保了还要为他操心嘛！”
“我是注定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该担心的是你才对……”她紧盯着无妄道，“慕哥哥对城主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对城中事务兢兢业业，落了个什么下场！你有把握比他做得更好吗？”然而无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冷漠，看不出丝毫所动，羽灵儿愤愤地轻哼一声，“只怕到最后还不及我！”
无妄很清楚羽灵儿的话虽不失目的性，可是却不无道理，然而让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多年的经营，放弃这大好的机会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到如今他唯一还能为她做得，就是安安静静地送她最后一程。
二人再无话，各怀心事默默走在漆黑的夜幕中，他们身后的人似乎对无妄的心思心照不宣，并不急着赶上他，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好像刻意成全这最后的相守。
第六十三章酷刑之痛
到了地牢的门外无妄将羽灵儿放下来，交由把手牢门的两名赤膊武士接手，将她拖进地牢的门。
城主走到无妄跟前，叫住欲跟随进去的他，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吗？”无妄颦着眉脸色恢复了看不出悲怒的阴郁，默默地点点头,城主不无担心地说，“你不必进去看着，还是让凌童去吧！”
“不！”无妄断然的拒绝了，声音嘶哑地说，“我要亲手送她走，方能彻底断了自己心里的念头。”说完毅然跨入地牢。
此时正遇押送小洛的一群人呼啦啦自地牢中涌出，酒楼掌柜回头看了看一前一后消失在门里的人，疾步走到驻足在门前的慕辽跟前，凑近他低声问：“副城主，这是……？”
“什么都别问！”慕辽僵硬地打断他，中年男子见他的面目有些狰狞，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不再语言。
城主走到慕辽跟前轻声道：“你不进去吗？这可是你想出来的妙计，不进去亲眼看看效果吗！”
慕辽的眸死死盯着黑漆漆蜿蜒而下的台阶，头也未回冷冷地反问：“一定需要我进去吗？！”站在门前，他能感觉到即使是夏夜，那里面吹出的风依旧湿冷异常，仿佛直通向另一个世界。
城主不无惋惜道：“你的才智能力胜过无妄许多，只可惜没有他心狠，只怕日后你我要成事还得靠他……”待了一刻，见慕辽依旧苦着脸一脸愣愣的表情，城主叹口气道，“真的要离开我吗？十几年的仇恨，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放弃了？”
慕辽依旧默默站着，地牢里开始传来女人的惨叫声，伴随着小洛时而怒骂时而哀求的哭号，慕辽脸上的痛苦也随之越来越深。
当又一根寸许长的钢针，钉进羽灵儿最后一根完好的手指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嚎叫着哀求：“无妄，求你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她喘息着转头看看身侧不远处的栅栏里面，正看着她哭得几乎晕厥的小洛，“这样还不够吗？”
看着自己曾经迫切渴望的身体被折磨的体无完肤，无妄本就阴郁的脸色此时更是阴沉的吓人，虽有所动容然而面对行刑武士质询的目光，他依旧冷冷地默不作声。
未得到停止命令武士不敢再耽搁，拿起一旁炭火炉子里烧得火红的铁烙子，慢慢走向羽灵儿，烙铁嗞嗞地冒着青烟向她大腿的内侧探去……
眼见这一切的小洛腿一软瘫倒在地，双手把着栏杆，怒睁着一双哭得水肿的眼眸，呆呆地随着烙铁移动的方向转动。心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块烧红的铁该有多烫，而大腿内侧的皮肉最是娇嫩敏感，这下落在灵儿姐姐身上，又该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她已吓得哭不出来，连愤怒都忘了，嘴里只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不要……，不要……！”
听着门里传出的一声声惨叫，众人皆是一脸的惶惑，然而却无人敢上前质问，有些认识里面的女人的人，知道她是慕辽的手下，低着头偷眼瞄向一直不做任何表态的慕辽。
酒楼掌柜终于忍不住，犹豫地走到慕辽身边，试探着说：“副城主，灵儿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受了这许久的刑，也该够了吧……”慕辽不答，转头恶狠狠地看向，装作未闻他们对话的城主。
酒楼老板顺着慕辽的视线，看向未打过几次照面的城主，见他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更是摸不准他的心思，唯有收回视线继续央求慕辽。“副城主，您倒是说句话，灵儿姑娘一向对您忠心……”慕辽突然转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愣了一下，再转眼看只见城主唇角斜挑，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他暗觉自己所说有失，忙改口道，“对城中的事务更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还望念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她一命吧，再这样下去她……”
还未待酒楼掌柜的话说完，牢中骤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声音尖锐如刀划破暗沉的天际，震颤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第六十四章送别
慕辽本还寄望于无妄对羽灵儿的情谊，以为他会设法让她早点“离开”，就算不能保住她的性命，至少不会让她受太多苦痛。可是在羽灵儿终于受不住哀求他后，酷刑还在继续，且这一声惨叫已不同于之前隐忍的闷哼，尖厉如刀划破阴冷的炼狱空气，刺入慕辽脑内。
他痛苦的皱紧眉头，收回哀求地望着城主的目光，愤然举步向地牢走去。
走出两步，城主突然追上来拦住他，略带警告地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慕辽不屑地冷冷瞟他一眼，道：“你所求的不过是让跟随我的人看到，我有多么冷酷无情，不管他们有多忠心，最终我还是随时会置他们于死地，而你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跟着你才有活路对吗！”心思被看破，城主极不自然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眼眸，却并未否认他的质问。他蔑然冷笑道，“没必要非得将灵儿折磨致死，你放心，我自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竟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城主，阔步向地牢中走去。
被他突如其来忤逆的举动惊住的城主，瞅瞅周围伸头缩颈围观的手下不便发作，只一张脸忍不住铁青的厉害。
慕辽一步几级台阶地跨下地牢的石阶，穿过重重牢狱，远远看见红色的火光中，赤膊武士正提起一桶水，向羽灵儿兜头泼下。水渍瞬间将衣衫上横七竖八的血迹晕染开来，好似给她穿上了血衣，景况何止怵目惊心可表。
慕辽怒急低吼一声冲过去，一脚踢飞赤膊武士，还觉不解气的又补上几下，而无妄只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并未阻止。直到武士吐血身亡，慕辽反身又向无妄扑过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而后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眼前，红着眼底瞪着他，吼：“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舍得这么折磨她，你说你会让她去的‘有尊严一些’，为什么不救她？”
无妄的嘴角洇着血却毫不在意，冷冷的眼底似冬日初融的冰雪，看似坚硬的湖面下隐约有水波荡漾。“能救她的从来都不是我……”他自腰间猛地拔出匕首向慕辽腰间一递，“去送她一程吧！”
慕辽蓦然觉得腰间一凉，低下头惊愕地看了看抵着他腰间的刀柄，而后抬头再看看无妄比平日更冰冷的脸，一时无法相信，这个表面看似冷漠的人，此刻竟会有跟他一样的想法。
被凉水一激，疼昏的羽灵儿悠悠醒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身周密密匝匝的痛楚，到让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醒。稍稍地动了动身子，一股巨大的痛楚瞬时自大腿根部，穿透所有的伤痛袭到头部，腿上的肌肉因剧痛，痉挛的抽搐着不断地刺激伤口更痛，她忍不住痛苦地低鸣一声，几乎再次痛晕过去。
慕辽听到了她的，三两步奔到她身前，紧张无措地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身体。羽灵儿的双手双脚被铁环扣住，吊在木架子上，十指上扎着长长的钢针，单薄的身体上衣衫褴褛，湿漉漉地沾满血污，火光明灭中如同一只破败怪异的布偶。
慕辽伸出手，手指颤抖着隔空抚过她身上所有的伤口，当看到大腿内侧的肉，被烙铁烧得红黑相间的模糊一片，他难抑地哀鸣一声，抬头不敢再看那里。
羽灵儿艰难地抬起头，迷蒙的眼底泪水弥漫，望着他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好痛啊……！”
这一声撕碎了愧疚难当的慕辽最后一丝坚强，他扑上去抱住羽灵儿，泪涌出眼眶滴落在她的背上，“对不起！对不起！”他的语声中带着清晰的哽咽，“这本不是你的错，我却救不了你，是我没用，你心里有恨就狠狠地骂我吧！”
听着他的哭泣，羽灵儿已显涣散的脸上露出一丝虚浮的笑，“不用说……对不起，我……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下来的……，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能让我活着遇到你……，能让你为我流泪……，我不后悔！”
“不要说了，不要说……”慕辽心中的愧疚更甚，苦苦地哀求道。
“真想再在你怀里呆久一些，可是我现在好痛呀……”羽灵儿忍痛不住的吭了一声，“不要再让我疼了，送我走好吗！”她竟然在求别人杀了她。
慕辽身子一僵，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不忍心送她走，可是也知道救不了她，再让她这样痛下去也是无意。他将她更紧地环进怀中，俯在她耳边最后说了声：“对不起，走好！”
慕辽找准羽灵儿心脏的位置，流着泪猛地将匕首插了进去，“会记得我吗？”她抓紧最后的时机，终于将一直不敢问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会的！”她的头伴随着他的回答，垂到了他的肩上，滚烫的血沿着匕首的刃喷出来，洒在他的手上。
第六十五章擦身而过的孽缘
看到慕辽走过来的一刻，小洛心里从未有过的欣喜，虽然他一再让她深陷险境之中，虽然他的心一直让她琢磨不透，可是她就是莫名地依赖他。
当看到他打倒武士，看到他走到羽灵儿跟前，看他一脸沉痛地查看她的伤势，看他抱着她说那些抱歉的话，小洛更加坚信他是来救她们的。可是为什么？羽灵儿的头突然无力的耸拉下来，她疑惑地又向栅栏外探了探身子，瞪大眼睛想要将他们的情形看得更清楚。
慕辽慢慢放开了抱着羽灵儿的手臂，向后退开两步，失去他身体的支撑，羽灵儿的身体软绵绵地垂下来，铁链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小洛吓得身子一抖，再细看发现羽灵儿的胸口多了一个血洞，正“咕咕”地向外冒着血，怎么会这样？她抬眸询问地望向慕辽想要得到答案，可是他根本没看她，视线还停留在羽灵儿身上，一双凤目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冽。
他手里的什么东西在火盆的光中闪了一下，小洛移目看去，未待她看清，无妄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挡住了小洛的视线。
“走，带着你的女人离开这儿！”无妄狠命地将慕辽推离羽灵儿跟前。
慕辽如同失魂的木偶般，顺着无妄手推的力道向后踉跄的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他侧头看见小洛正隔着栅栏惊恐地望着他，他这才醒过神收拾心情向牢门走去。
小洛这才看清他手里握着的一把匕首，匕首的锋刃上、他的手上、袖口上全是鲜红刺目的血，那些血迹还没有凝固，他向她走近的时候还有血滴落在地上。
那是灵儿姐姐的血吗？小洛惊恐地望着他，一下退离栅栏，随着他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她一步步向牢里退去。原来是他杀了灵儿姐姐！可是为什么？她不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吗？他怎么会这么狠心，看见自己的手下被折磨成那样非但不救，反而杀了她？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还能多么狠毒？
慕辽一下劈开牢门的铁索，猛地推开门走进去，牢门“哐”的一声撞在墙面上。小洛脚下一滑跌坐在地，来不及站起来，她就那样继续向后躲避他，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兔子，满眼惊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她眼中的神情，像一把刀狠狠剜着慕辽的心，迫使他更快的走到她跟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欲扶起她，低声近似哀求地说：“洛儿，我们走！”
他像以前他们在黄山上一样称呼她，想要借此找回她的信任。可是小洛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尖叫着：“不要……，不要碰我……！”目睹那一切之后，她被吓得有些神智不清，甚至都不敢看慕辽的眼睛，只低着头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匕首，“我不逃了，真的……，我再也不敢了，不要伤害我！”
没想到会把她吓成这样，慕辽心痛的心都要碎了，暗骂自己当时不该做这样的决定，他扑上去强行将她抱进怀里，柔声安慰：“洛儿别怕！没人能伤害你，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小洛在他怀中拳打脚踢奋力的挣扎着，怕伤着她也怕用力过大会招来她更大的抵触，慕辽不敢太用力地去拉扯她。如此一来，他一时竟无法将她自地上拉起来，更不要说带她走出牢门。
无奈之下，慕辽伸手快速在小洛颈今后按了一下，她剧烈挣扎的身体猛然一顿，而后软绵绵瘫倒在他的怀中。
慕辽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臂弯上，轻轻扶开零落挡在她脸上的乱发，看着那双哭肿的眼睛下泪痕未干。他叹口气，将她横抱而起，快步向地牢外行去。
走出门，见城主带着一干人还等在门外，瞟也未瞟他一眼，慕辽脚步未顿继续抱着小洛向前走。城主伸手拦住了他，冷冷地沉声提醒他道：“还记得我说过你今晚必须离开吗？”
慕辽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同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我只是送她回她的住处，天亮之前一定会离开的，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城主转目看看围在四周的人，这些人里有他的人，也有慕辽的人，人人面上具是神色各异的望着他们，此时若将慕辽逼得太急恐情况有变。于是他冷哼一声，放下了阻挡的手臂。
慕辽抱着陷入昏厥的小洛穿过人群，向黑沉的夜幕中走去，酒楼掌柜赶了上来，想关问一下小洛的情形。然而未等他开口，慕辽抢先说了话:“别跟着，如果可以尽快收拾城里的生意离开这儿。”
“不是不准离开城的吗？怎么……”没等他说完慕辽已然走远未给他任何回答，酒楼掌柜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望着慕辽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第六十六章分离前的不安
慕辽坐在床边，静静握着小洛冰凉的手，恋恋不舍地望着她沉睡中安详的脸庞。梦里一定没有惊吓和痛苦吧，真想再这样多看她一会儿！可是鸡已经报过一次鸣，想来黎明已经不远了，而他必须要在离开之前，告诉她以后该如何才能活下来。
他放开小洛的手，拿起床头矮几上脸盆里的毛巾，拧了半干轻轻为她擦拭哭花的脸。
陷在黑沉的昏迷世界的小洛，突然感觉皮肤一凉，她一激灵睁开眼，最先想到是她也在经历着她看到那些可怕的事。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弱软的如同棉絮，似乎生怕再给她一丝惊吓。
黑暗中，小洛猛地挥手甩掉拂过脸颊的冰凉坐起身，伸手抓住一切身旁可以抓到的东西，紧紧护在胸前，大脑里还再持续着羽灵儿被施以酷刑的画面，嘴里还在喃喃无意识地不停念叨着：“不要……不要……”
眼见小洛的情形，慕辽心头一酸紧紧颦起眉，强忍住想要将她抱进怀里的心痛站起身，将屋里能点亮的蜡烛全都点着。
而后举着一盏灯台来到她眼前，强拉着她向外挪动身体，迫使她离开床幔深处。“洛儿……，洛儿你看，你看看这是你的房间，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了！”
小洛根本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只一味地垂着头尖叫着抵抗，拉扯中她的手碰到了慕辽手中的烛台，铜质的烛台撞到床侧的脸盆，“呯”的一声巨响脸盆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惊得小洛一下止住了挣扎，瞪大眼睛痴痴地盯着地上的水。慕辽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慢慢放开抓着她肩膀的手，看着她那原本倔强闪亮的双眸，如今变得好像失魂似的死气沉沉。
想到是自己将她带进了这场无休止的阴谋里，让她一次又一次经历那些残忍又可怕的事，慢慢消磨殆尽她的单纯和坚韧，他便不忍再目睹。
垂首间，慕辽看见几滴鲜红的烛泪，粘在小洛娇嫩的手背上，已成半凝固状态。一定是刚才打落烛台时沾到的，他心痛地拉过她的手为她轻轻擦掉，白皙的手背上还是留下了几点嫣红的烫痕，而她竟未叫痛。
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背，慕辽咬着牙满脸心痛不已。“为什么我还是会在你脸上看到慕姐姐的神情，还有什么原因让你在我面前作戏吗？”冷冷的声音蓦然传到慕辽的耳内，他抬起头，正见小洛冷冷地斜睨着他。
慕辽怔了怔强忍下心酸，淡淡地说：“我还需要做戏嘛！反正过了今夜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小洛不敢置信地惊叫一声，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什么要走，这里不是不准人出去吗？”转而一想，不屑地释然道，“我忘了你是这里的主人，准不准还不是你说了算！”
本来抓着小洛的手，此时空落落的悬在半空，听了她的话那只手抽搐似的抖了一下，收了回去。“你这么大反应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走！”慕辽心酸地调侃。
“不……，当然不是，我干嘛舍不得你！”小洛转开头不敢看慕辽的眼睛，看着竟有些心虚的意味，“你要是早点走了，我就不会经历那些可怕的事了，也不会试图逃跑被人抓回来关在地牢里，灵儿姐姐也不会……”她说到这儿，又想起了羽灵儿遭受的折磨，鼻头一酸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灵儿姐姐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不喜欢她这样避开他的视线，不愿听到她语带哽咽，慕辽伸出手想要扳过她的脸颊，看看她是不是在流泪，可是手指伸到她的颌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哀叹道：“你觉得那样的情况下，灵儿活着要比死了好吗！”
细想当时羽灵儿痛不欲生的哀嚎，如果她现在还活着，只怕那种酷刑所带来的痛苦，还会无休止的继续。小洛隐隐感觉他的话别有深意，转回头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慕辽神色一黯，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然而想了想之后他说出的却是，“不能救她始终都是我没用！”
竟然为了他的一句话相信他别有苦衷，始终还是放不开他身上慕姐姐的影子吗！小洛恨极了自己的没出息，一整脸色讽刺道：“当然是你的错！你是这里的主人，没有你的吩咐谁敢那样对灵儿姐姐吗！”她突然想起自己被抓进地牢的起因，提高了嗓门质问，“还有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进了这里的人不能随便离开，还要我逃走？你是故意耍我吗？”
“是，我就是让你去被人抓！”面对气鼓鼓的小洛，慕辽倒显得理直气壮，“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既然有了想走的意思，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死心的。我就想让你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好让你看清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听了他的话，小洛的肩无力地垮下来，“那你知不知道，你何止是让我吃点苦头，我差一点就被那个矮子杀了！”想到围着她的那群人，火把的照耀下每个人的脸都看起来面目狰狞。
“不会的，我知道今晚守夜的人中有刘掌柜。”见小洛脸上又现出不知所措的愣怔模样，慕辽真的想说很抱歉，可是如今已到了不容他心软的地步。“我想该所的他已经都对你说过了！”
小洛默默地点点头代表回答，继续追问：“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让我知道的事，今天突然要让我看见。”
“以前没告诉你是因为忧虑，觉得有我在你没必要知道那些。可是如今……，”慕辽看向她的眼神里透着深深地不舍和放心不下，“过了今晚我就要离开这里，以后不能守在你身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小洛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你走了以后就不再回来了吗？”
“我也不清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以后你不能再任性了，”慕辽蓦然凑近小洛，伸手捧住她的脸，不安地瞅着她道，“若再乱来被抓进那个地方，就没有人再将你带出来了。你要记住，以后不管谁接手管理这里你都要乖乖听话，这样他就不会伤害你，你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懂吗……？”
“不能带我一起走吗？”小洛等不及听他说下去，焦燥地打断他的话，虽然他对她做的事很可怕，虽然他的心思总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再换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真的可以吗？
望着她惶恐不安的眼神，听到她对他的祈求，仿似在慕辽原本就波动的心上加了一把火，他忍不住颦起眉头，紧紧咬住嘴唇，试图用身体的疼痛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第六十七章约定的烙印
“不能带我一起走吗？”小洛祈求地望着他，虽然他一次又一次让她身处险恶，虽然他的心思总让人琢磨不透，然而有他在她总能逢凶化吉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小洛隐隐感觉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身边没有熟悉的人，独自留在这四面危机的地方让她感觉很不安。
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神，慕辽心里一阵揪痛，不禁颦紧了眉头，紧咬住嘴唇想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强迫自己的心不要动摇。
他捧起小洛的脸，纤长的手指轻轻婆娑着她因着急微红的脸颊，与她交汇的视线里满是愧疚和比她更甚的不安，好一会儿之后才能开口，抱歉地说：“对不起！洛儿，我不能带着你，因为我无法保证可以让你活着离开这里，而且这次我是被驱逐出去的，我不知道离开这里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要你跟着我冒险！”
这熟悉的触感突然转换了身份，让小洛深觉不适应，稍稍躲闪之后，她停住了僵硬地任由他捧着，一双清澈的水眸略显紧张地盯着他问：“什么驱逐？你不是这里的主人吗？谁会赶你走？即使有人叫你走，你就真的乖乖地走吗？”她不歇气地半问半责怪说出这一连串的话，显见心中有多着急。
慕辽见她着急的模样，心里觉得又好笑又苦涩，强忍着心痛安慰道：“相信我，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这是现在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只要我走了你就能好好的活着！”
“你在说什么？”小洛越听越糊涂，不解地追问，“到底是谁要赶你走？为什么赶你走？”
慕辽忍不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