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民国〗刺刀山河

〖民国〗刺刀山河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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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家家主。

    他穿着一身亚麻质感的休闲长裤和衬衣,衣服的领子袖口,有着别致精细的暗花。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坐在这里,虽然是剪的短发,衣服也是法兰西最流行的西式服装。

    但是野田本一郎在他的身上,不!是从他的骨子里,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感受到的气质。也许……曾将有过、

    他突然想起自己幼年时候来到中国,那是是跟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当时是受日本政府的命令,到中国来进行战后赔款协议的签订。那时候,他进了传说中黄金遍地的紫禁城。

    那种滋味和感觉,尽是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

    现在——是更加的兴奋!

    看着眼前这个骨子里透着高贵和优雅的男子,他那精致如画的面容,白皙的皮肤,黑珍珠一样的眼眸。

    野田本一郎突然觉得自己的下/半/身莫名的兴奋了!

    他对着一个男人——有了/性/欲!

    强制按捺着内心的兴奋和燥热,野田本一郎开口和乔四爷聊天,“在下前几日来拜访,听闻乔先生病了,不知道如今——是否好了一些?”

    “有劳野田先生挂念,一切安好。”垂下眼睛,乔四爷淡淡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野田本一郎微笑,“在下自小就痴迷中国文化,在日本的时候,也学习研究了不少,早听闻乔先生博学多才,所以今日来拜访,希望没有打扰到先生。”

    “不碍事的。”

    “……”一阵尴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野田本一郎放下杯子,偷偷从眼角瞄着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心里突然对自己好笑起来,真是!居然这么没用。他这是才突然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

    “如此,在下就冒昧问一下,不知道乔四爷对于中国文化是怎么看的呢?我认为是非常广博的。”

    “野田先生还是很有见地的。”乔四爷说,“中国的文化,温厚、沉远。只有时间长了,才能逐渐了解、”

    “在下也是这么认为。”野田本一郎一笑,“那不知乔先生——对于我们日本的文化,是怎

    么看的呢?”

    听到这话,乔四爷顿了一下,似乎是思考了许久,才又说,“可以一看。”

    四个字。

    仅仅四个字的评价。

    这让作为一名日本人的野田本一郎非常愤怒。但是他还是把这分感情压在心底,“哦?乔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呢?”

    勾唇一笑,乔四爷这才真正意义上的抬眼看了野田一眼,“字面上的意思,如此而已。”

    闻言,再好的修养也没有办法继续话题了。

    野田本一郎冷冷的,“乔先生,我是代表大日本帝国来拜访您的,这一点,相信您一定很清楚。乔先生若是一个真正的学者的话,就应该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为中日两国的未来前景,努力。”

    “呵。”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乔四爷难得的微微一笑,“野田先生,我想您还是不够诚心啊,我只是一个商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学者。”

    “乔先生,你!”

    “野田先生,我还有的事情,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恕我不能相陪了。”冷冷地站起来,乔四爷说完这句话,连回应的时间都没有给野田本一郎,径自走出会客厅。

    “野田先生,请。”

    等乔四爷走了有两三分钟,管家才又打开门,微笑着对里面快要气炸的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偶是大大黑眼圈的二更君……

    表示,最最讨厌滴小日本终于粗线鸟。。。

    61五十八、“懦弱?”

    五十八、“懦弱?”

    1937年,7月1号。

    这一阵子,沈阳城里的人们已经越来越少出门了。战争在不断加剧,战线也逐渐拉长,更多的无辜百姓受到了牵连。

    “四爷,您这次需要的枪支,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属下建议您,还是尽早回南京比较好。”走到乔四爷的身边,管家忧心忡忡。

    这不能怪他。

    自日本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三省就已经不再是国/民/政/府控制的地区了。乔四爷这番过来,已经是在这里逗留了半年还多的时间,这每一天的时间——对管家而言,都是心惊胆战的。

    尤其是——

    那个日本男人来拜访之后。

    虽然,之后那个男人就没有再出现过,但管家心里却还是存了一个疑影,时刻都不敢放松自己。

    “也好。”想了一下,乔四爷也觉得应该回去了。他把手里的书放下,“你着手准备一下,尽快收拾好东西,把这批军火的路线再确认一下,我们就走。”

    “是。”

    1937年,7月7日,下午四点整。

    三辆黑气的小汽车停在乔府门口。乔四爷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山装,身后跟着管家等人,坐上了车子。

    汽车往前开着,乔四爷有自己专门的一小辆列车,此时,那里已经有众多的守卫,和其余乔家的亲信在火车站等着了。

    路线从沈阳,穿过北平,,郑州,合肥,最后到达南京。

    这条路虽然远,但是若是走水路,现在的这个形式,就更加的不稳定了。

    1937年,7月7日。

    凌晨三点点多。乔四爷一行人已经到达了距离北平不远出的承德镇。

    火车还在行驶中。

    车厢里,管家轻轻地走到乔四爷的房间,里面,还亮着灯。

    “四爷,您喝杯茶醒醒神吧。”把托盘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管家有些心疼的看着那个桌子后面的男人。

    现在的国内形势严峻,到处都在打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轮到了他们的头上。所以,乔四爷在外出的车辆上,是从来不允许自己有放松的时刻的。

    “嗯。”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乔四爷抿了一口,润润喉。“现在到哪里了?”

    “回四爷,已经过了河北省的承德镇了,大概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北平了。”

    “北平……”

    听到这两个字眼,乔四爷怔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吧。也不知,当年的那个宅子,现在怎么样了。

    垂下眼睛,乔四爷有点想笑——是啊,人都不在了,要宅子,还有什么用?

    “四爷……”迟疑地喊了一声。乔四爷虽然还是淡淡的样子,但是作为从小伴随他长大的管家,自然是知道乔四爷的想法。

    乔老爷子的死。

    乔家内乱。

    还有那年,乔四爷大婚之后的暴怒。

    这许许多多的的事情,虽然管家不是都知道,但是北平,这个城市——对乔四爷而言,只有无尽的悲哀而已。

    “砰!”

    “砰隆——”

    宁静的夜里,突然逐渐传来阵阵的炮响声。

    这是……前方有战事?

    皱眉,乔四爷和管家立刻走出房间。

    “刘大,怎么了?”

    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在整理自己手边的武器,弹药。管家走到最前面的第二节车厢,里面,是拜访了电线,电报等东西的一个信息小组团。

    为首的,是一个瘦巴巴的男人,他正弓着腰,从一个小姑娘手里夺过前方探测器的耳机,细

    细的听着。

    “回四爷的话,是北平,北平在交战!”

    “什么!”脸色沉下来,乔四爷眼神冷浸,“这里现在距离北平郊区还有多远?”

    一旁的人在不断演算,“还有不到八十里路。”

    “立刻让火车停下。”乔四爷指挥,“吩咐所有人做好备战准备,然后派人到前面去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管家严肃地点头,立刻出去执行派遣。

    过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人回来来报,“四爷,小的们开着车就跑了一段,在北平郊区的卢沟桥镇远处,看到有大批的鬼子在北平城外,两军已经交战一段时间了。”

    “北平守卫军怎么样了?”

    那个人红着眼睛,“还在交战,但是、但是已经死了不少中国人了。小鬼子的枪支弹药比守卫军的要厉害的多,大炮轰的城墙都快要倒塌了。”

    “四爷!”车厢里,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咱们、咱们也是中国人,咱车里也有人有家伙,请您一定要——一定要——”他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面的人,全部都是乔家的亲信,是铁血铮铮的汉子。乔四爷到沈阳去,一待就是半年多,这不仅仅只是为了去查乔家的叛徒,更重要的,是为了下一批军火而来的。

    现在,就在这辆列车里——从第四车厢开始,每一节车厢,都装了大量的枪支,弹药。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外面的炮火声隐隐约约。

    他们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他们都见过的——那些小鬼子们!一个一个,都应该被千刀万剐!

    “砰!”

    “砰隆——隆——”

    “四爷!”一个人小小的声音。

    “四爷!”一群人的声音!

    乔四爷站在最前面,为了隐蔽,列车已经按着他的吩咐,把灯掐灭了。黑乎乎的车厢里面,是男人们沉重而炙热的呼吸声。

    乔四爷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但是,他却看得见每一个人的心。

    “不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干净利落。

    连半分的犹豫他们都没有听到。

    “……”

    站在乔四爷的身边,管家沉默了。

    他距离乔四爷只有一根指头,1o厘米的距离。

    他真正的感受到了乔四爷身上所发出来的冰冷、肃穆。

    “为、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仿佛不能置信的,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声音从呢喃渐渐放大,最后是质问地!

    “没有为什么。”

    依旧站在最前面,那个纤瘦的身体,一直挺的笔直。

    “哈……”嘲讽一笑。

    “砰”!男人猛地一拳头砸在车厢壁上,“四爷……我一直都觉得,能进入乔家,为您工作,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因为,您总是能保护我们,带领我们。只是,我没有想到——您居

    然也是一个,为了自己性命,连同胞都不顾,连血性都没有的人!我朱耀国不服!不服!”

    听到男人这样说,车厢里原本沉默的人也开始马蚤动起来。

    他们开始没有说话,也是——真正的愣住了。

    被乔四爷的“不行”——愣住了。

    “弟兄们!既然四爷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求,愿意活命的,就继续留在车厢里,不怕死

    的,就跟我一起下去,灭了小鬼子!”

    “啪!”

    男人还在说话,突然一个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

    僵硬。

    车厢里再次沉默了。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乔四爷。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冰冷冷的声音,“你以为——你是英雄?”

    “……”男人没有说话,他刚才脑袋发热,根本没有注意到乔四爷已经过来了。现在,这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周身的气势,让朱耀国腰根子都在发软。

    “你们都这么觉得?”转过身子,乔四爷盯着黑暗里的男人们,“既然你们知道这里面是军火,那就应该知道,这批军火,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给……国军的么!但是,国军打鬼子,我们现在也是打鬼子!”黑暗里,有人小小声的说。

    他是咕咕哝哝的,但是现在一片死寂,这声音,就被无限放大。

    “如果你们觉得,加上你们这些人,就能够扭转局势的话,想要下去,我不拦你们,但是,现在的任务,是要把这批军火全部安全护送到南京!这才是最关键的,知道么?”

    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乔四爷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

    他说完话,就打开手里的手电筒,找到了管家的位置,“你立刻下去,执行第二套方案。”

    “是!”

    “现在,所有的人都给我下去,把最后一节车厢里的卡车开出来,军火都在装箱,一个小时之后,开回承德镇,再转东方,走水路。”

    一缕光线,每个人都看到了乔四爷那精致的面庞,看到了他冰冷的眼神。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所有人都开始立刻行动起来。

    站在车厢里面,乔四爷转头对着那个已经软倒的男人,“还不快去!”

    男人好像是猛然惊醒一般,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车厢。

    “砰!”

    “砰砰——砰——”

    远处,还能继续听到炮火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每一个人,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他们在争分夺秒,背对着——自己的同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应该昨天就发上来的。

    是我预定中一定会有的一个章节——“七七”事变。

    但是,写成这个样子,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预想的是,乔四爷正好在北平的火车站里面,和日军交战了。

    但是写着写着,就写成了这个样子。

    挠头,虽然我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以不晓得,大家是怎么看待这时候的乔四爷的呢?

    我有点晕乎。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并不想要把四爷变成一个民族英雄,依三三的智慧,也写不了这乱世里的英雄。

    所以看了很多遍,都想要删了重写,但是觉得,再写,也许就不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笑,这章肯定是有争议了吧。

    ps:在后面的文中,我将不断插入大亮中日战争的东西,会写到南京大屠杀,会写到国共的合作,等一系列的问题、其中必然大家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三三这里,也不是写历史的。三三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写这些东西,毕竟,在一本小说里面,写这种沉重的历史,耻辱,让三三自己都觉得太过沉重,无法背负。

    但是,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继续写下去,这就是在为了乔四爷和狗蛋蛋,描绘了一个乱世悲史。

    真是如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一个城的沦陷,只为了两个人的相爱。

    62五十九、宴会

    五十九、宴会

    1938年。

    2月。

    南京。

    大年三十。

    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这个时候,本应该是家家户户团圆在家庆祝节日的时刻。但此时的南京,确实一片的死寂。

    天空呜呜的呼啸过去,没有雪,也没有雨。

    街道两边的树木早已经枯死,只有偶尔的几根细小的树枝丫,被风吹打到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四爷,到时候了,再不出发,就晚了。”推开门,管家站在书房门口,轻声说。

    屋子里面没有开灯。

    厚重的窗帘子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他站的笔直,就像是沙漠里的白杨树一般,高傲,坚韧,笔挺,自强。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开口:“好。”

    取了狐裘披在乔四爷的肩上,管家一路跟着乔四爷走到房子门口,黑色的吉普汽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只是这时候的乔家,也仅仅只剩了一个司机,偌大的院子里面,只管家和乔四爷还有几个人影,空落落的,有点像鬼屋。

    一路无话。

    汽车突突突地往前开,穿过一片荒凉死寂的大街,渐渐往前,却能听到小提琴悠扬的琴声。

    越来越近了。

    透过汽车的玻璃窗子,前面的灯光逐渐拉近,明亮起来。连里面男人女人的嬉笑声,都逐渐可闻了。

    汽车穿过大院的铁门,最后停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洋楼门口。

    管家下车,环视了四周一圈,才拉开后面的车门。

    “哎呀,原来是乔四爷,原先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没想到啊,四爷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才走下车,就看到一个大肚子的男人走过来,满脸笑容地搭讪。

    瞥了男人一眼,乔四爷没有说话,径自就往里面走了。

    “……”涨红着一张脸,男人顿时觉得被扫了面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前面的人影。

    “哈,刘老弟,怎么,自找没趣了?”旁边,一个精瘦的男人走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

    大肚男轻蔑地哼了一声,“他也就是现在还嚣张,皇军已经占领了南京,我倒要看看,他这张脸,还能板到几时!”

    “他能板到几时我是不知道,但是,乔四爷那张脸嘛——还不知道这时候是福是祸了。”瘦子在大肚男疑惑的眼神里猥琐一笑,就再不说什么了。

    站在大门两边的侍从们把门打开。

    入眼——就是金碧辉煌的装饰和灯光。镀金雕花的水晶大吊灯垂在正中央,四周,都是华丽繁复的装饰和点缀。右边的管弦乐队吹奏着日本现下最流行的歌曲,上面的一个穿了旗袍的女人,此时正手拿羽毛扇子,唱的委婉诱人。

    大厅里,大多数都是穿着军装的男人,也有少许的穿了西装的人,但是更多的,是流转在人四周,有着修长美腿,露背洋装和旗袍的女人们。

    乔四爷,是个特例。

    大门才打开的时候,所有的人几乎都是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但只是这一眼,就再也不能移开了视线。

    那个从黑暗中慢慢走进来的男人,晕黄金碧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就好像是把那张脸孔闪烁了一层光晕。这个男人,就如同教堂彩色玻璃上的画着的天使一样,精致而圣洁。

    他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的长毛狐狸皮裘,从脖颈上绕着的一圈真张狐狸皮毛,一直柔软的垂到脚边。那张如画的脸,也是如狐裘一般的雪白,没有一丝人气的表情。

    “乔、乔先生吗?”正当所有人都在惊叹的时候,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看得出来,他军装上的标识,显然是在场的最高——司令一级。

    “野田先生。”

    眨眼,淡淡地眼了一眼面前的人,乔四爷开口寒暄了一句。

    “正是在下!没想到,沈阳那次相见之后,乔先生还能记得在下。”野田本一郎大步走到乔四爷的面前,就要去帮他脱下肩上的狐裘。

    “晚上好,野田先生。”上前一步,管家微笑着对野田本一郎打了个招呼,随即抬手,把乔四爷肩上的狐裘取下来,交到一旁的侍者手里。

    “你好,”暗自打量了一下乔四爷身边的这个男人,野田有点不高兴,但是那也只是一时的。他觉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想乔四爷这般的人。

    适才的那个长毛狐裘将乔四爷的整个身体都裹住了,野田这个时候才看到,乔四爷身上那件苏锦银线绣的月白色闲云野鹤长袍。那图案只有一般是绘在长袍上面的,另外一半,恰巧地衔接在了乔四爷上面穿着的一件马褂上,云雾缭绕,仙鹤几只,妙笔生花,活灵活现。

    “虽然送了请帖给先生,但是没有想到,乔先生居然赏脸,真的来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天气太冷,所以不太爱出来走动。”

    “哦,原来是这样,倒是在下误会了。”

    站在乔四爷身后,管家虽然是一脸礼貌的微笑,但心中早已经是把这个叫野田本一郎的男人翻来覆去骂了个一十八变!

    这人的中文说的如此顺溜,必然是一个“中国通”。大年三十的晚上宴请南京各界的知名人士,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不来——恐怕下一步就不只是宴会了吧。

    管家心里恨极了。但是却也不能把这情绪表露出来——就如同乔四爷,自从南京在一个星期前彻底沦陷以后,乔四爷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但是,无论怎么样,无论心中有多么的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因为,错一步,就是乔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错一步,就是乔四爷手上比人命还重要的军火路线的毁灭!

    管家看着前方,面色淡然,冷傲独立的乔四爷,那么一个纤瘦的人,心里——不由自主地狠狠疼了一下。

    “乔先生,你我再次见面,也算是有缘了。这北平和南京,我都去过,对您,也是早有耳闻了,只是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乔先生是否能够告知?一解疑惑。”两个人站在舞池旁边,野田微笑着招来侍者,取了一杯香槟,先递给了乔四爷,才自己拿了一杯喝一口。

    “哦?不知野田先生所想何事?”乔四爷接过杯子。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所有人都叫您乔四爷,所以在下好奇,您的本名是什么?”

    “唔?”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乔四爷难得诧异地抬眼,看了野田一眼。

    盈盈波光,婉转一瞬。

    野田垂下的左手,不由地抽了一下。

    “怎么,是……在下唐突了?”他虽然是这样礼貌的询问,但是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乔四爷的脸,深沉且执着。

    晃晃酒杯,乔四爷淡淡一笑,“没有,只是因为在家排行第四,所以多给一个敬称罢了。我本命‘雪梅’——是家父所起。”

    “雪梅?乔……雪梅。”低低地念了一遍,野田一笑,“真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63六十、乔雪梅(上)

    六十、乔雪梅(上)

    “司令,司令。”

    站在野田本一郎身后的禁卫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喊人。

    “……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野田转过头,“怎么了?”

    “武田将军在旁边已经等您很久了,您看……”

    “知道了。”转过身体,野田走回灯火辉煌的屋子,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跟着那个男人,一起走进了黑夜。

    回到乔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冬天天气黑的早,这个时候,连一点星星月亮的影子都没有。虽然是年下,但是四周都是寂静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发出。

    管家一路跟着乔四爷上了三楼。

    卧室里,脱下狐裘的乔四爷接过管家递给他的茶杯,他握在手里,没有喝。而一旁的管家也就只是站着,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

    门外渐渐传来脚步声音,“咚,咚咚!咚!”

    是暗号。

    管家立刻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小个子男人。那个人大口大口的喘气,看样子是飞快地跑过来的。

    “四爷,”弯下腰,小个子低声说,“货已经全部转走了。”

    “只是转走了是不行的,”抬起眼帘,乔四爷淡淡地说,“明天中午,重庆方面就会派人过

    来,直到他们把东西安全运出了南京,这件事情,才能算办完。”

    “小的明白。小的已经让人守在地窖里面,那地方方圆十里之内,都是小的的探子,绝对不会让日本人都任何的机会。”

    “你办事一向稳重。”看着男人,乔四爷把手里的杯子抵到他的面前,“拿着。”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激动地从乔四爷手里接过杯子,“四爷深情,小的明白!”

    “不是我的情,”乔四爷收回手,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是乔家的情。”

    “……是!小的记住了!”

    “好。你尽快离开吧,不要耽搁了。”

    “是。四爷保重。”那个男人一口喝尽了杯子里的茶水,躬身行了一个礼,就出去了。

    “四爷,”站在旁边,管家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既然这里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妥当了,南京又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您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安全。”想到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管家心里就不由地不安起来。

    “哼,”冷冷一笑,乔四爷平静地看着被关上的门板,“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不能立刻。不仅仅是这批救命的军火,更重要的——南京,国军,乔家。这里的一切,我都不能离开。你——明白?”

    默然。

    听了乔四爷的话,管家沉默了许久,跪下。

    他的腰杆挺的笔直,声音坚定如山上的岩石:“属下明白。四爷,只要您还用的着属下,那么属下的心——也永远和四爷一样。”

    第二天。

    管家才起床,监督了乔四爷的早餐,打算上楼去叫四爷起床,就像是有预见一样,门口跑进来一个仆人,“管家先生,有拜帖。”

    那个人双手拿着一个信封,整个人都有点哆嗦。看管家拿过了信封,仆人怯懦地咬着唇,好半晌才又说,“先、先……生,那是,日、日本人……”

    “日本人怎么了?”不动声色地抬眼,管家看着仆人,“记住,你现在是在乔家,不管是谁在外面,你是乔家的人。”

    他说话的声音沉稳有力,一下子就平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是啊,不管外面如何,四爷,乔四爷、都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因为我们都是——乔家的人。

    看到那些人又开始工作,管家也拿着信封,走上楼梯。他站在乔四爷的卧室门口,突然心中很不忍心,不忍心去敲这扇门。

    ——从去年入冬开始,四爷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日本人侵占南京以后,为了维护乔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为了乔家的尊严,为了他身后交错纵横的军火关系和那些战场上的医用药品、器械,乔四爷步步维艰。

    这些天,每走一步路,每出一扇门,每说一句话,都是他思量再三,再三考虑之后的结果。

    但是管家更明白,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不能没有乔四爷。

    深深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此时甚至不能在脸上眼睛里表现出这种感情,因为,他的身后,是乔家几百双的眼睛,他们正在用希翼的眼神密切地注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对他们而言,都将是极大的鼓励和安慰。

    习惯性地挺直着背脊,管家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果然是没有应声的。

    他勾起唇角,保持着依旧的三十五度上翘弧度,打开了乔四爷的房门。

    厚重的羊毛地毯吸收了脚步的声音,管家轻轻地走到床前,厚重的帘幕里,那个纤细美丽的人影正安眠着。“四爷,四爷醒醒……四爷?”

    “……嗯。”

    抬起手遮住眼睛,乔四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什么事?”

    “您该起床了。”管家说着,扶起乔四爷的身体,给他穿戴好一旁已经熨烫好的衣服。

    “今天的天气不错啊。”眯着眼睛,乔四爷站起身,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温莎结,淡淡地说。

    “是的,”微笑着,管家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出卧室。“这样好的天气,真是适合出门去散散心。”

    “呵,”前面的人轻笑,“管家,这还是冬天,不把在冬天要做的事情做完,春天是不会来的。”他说着话,手掌伸出,平摊开来。

    从怀里套出那个信封,管家双手交到乔四爷的手里。

    “替我备车。”

    “四爷,您不吃了早饭在去么?”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有其他的人到我的屋子里来,还是我去见他,比较省心。这里,务必要清清静静的——”转过头来,乔四爷幽深的眼睛看向管家,“你明白吗?”

    “愿您一路平安。”微笑着,管家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膛上,恭敬地跪下行礼。

    汽车一路开过街道,最后停在了南京国/民/政府办事厅后面的一条街上——这里原本是南京国/党/军/常任理事会会长的住所,如今,便是日本人的了。

    虽然也是别墅,但这地方说不上是最好最舒适的,野田本一郎一来,就要求搬到这里来住,单单就这一条——就足以看出这个人不是一个好解决的角色。

    坐在车里,乔四爷等着门口的守卫和里面联系之后打开大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司机正要开进去,里面却驶出来一辆白色的玻璃小缆车,驾驶员正是野田本一郎!

    “乔先生——”那辆小缆车停在乔四爷汽车的旁边,里面的野田本一郎一脸笑容,“没想到您这么早就过来了,本来我还说午饭之后过去拜见您的。”

    听他这么说,乔四爷也只是偏了偏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今天天气很好,出来走动走动,不知道野田先生有没有时间呢?”

    “哈哈……乔先生前来,不管什么时候,在下都是有时间的,”野田拍了拍缆车的方向盘,“这不,从卧室听到您已经到了,我就亲自过来接你来,乔四爷,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来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

    “自然奉陪。”

    他这样说,野田立刻就从车上下来,亲自过来打开了车门,“乔先生,请。”

    乔四爷下了汽车,坐上野田的小缆车,由着野田一路随意驾驶,在这个院子里面慢慢晃悠。

    “乔先生,我也是前天才到的南京,这个地方,据说是以前南京国/党/军最高指挥官的住所,你看看,果然是不一样的。”野田开着车,一路从大门往里,这别墅乔四爷以前虽然路过,但是却从未进来过。今天进来一看,虽然从外面来说只是一个小院子,但是越往里去,越是深幽。凉亭花廊,无一不精致。

    “中国人自以前就喜欢这些东西,野田先生号称是‘中国通’,想必这些东西,在先生眼力也不过是关公门前舞大刀吧。”

    “哈哈,”野田一笑,“乔先生,你就不要笑话我了。”两个人绕着这院子转了一圈,因为天气还冷,就没有多待,回屋子里面烤火去了。

    琴声叮咚。

    野田本一郎虽然一早地就找人给乔四爷下了拜帖,如今两个人也已经见了面,蛋挞却一句正事也没有提。

    他没有提,乔四爷也乐的耳朵清静。只装模作样地和野田一起欣赏着野田从日本带过来的名优雅妓弹奏的乐曲。

    一晃,就是中午了。

    “乔先生,”突然伸手拉住乔四爷的袖子,野田本一郎微笑着,“既然来了,不如尝尝我日本的菜色如何?在下已经早早地就吩咐了厨子,现在大概全部准备妥当了。”

    他虽然这样说,门外的侍女却已经在忙活起来了,一队一队的人走过去,把杯酒器物一一拜访整齐。

    垂下眼睛,乔四爷刚才看过柜台上的石英表——十一点三十五分。

    想必,重庆方面的人已经到了。

    也罢。

    既来之,则安之。

    作者有话要说:咕噜咕噜……

    出来冒泡~天气越来越好,希望春天快点到来,三三真的讨厌冬天啊冬天……tt

    64六十一、乔雪梅(下)

    六十一、乔雪梅(下)

    见乔四爷同意,野田自然是高兴地很。连忙带着乔四爷去了餐厅。

    “乔先生,在下知道先生是一个讲究风雅的人,当日在下能和先生在沈阳相遇,从那以后,每每想到,都难以忘怀。能和先生一起吃饭,真是在下的荣幸。”他说着,举起酒壶,给乔四爷和自己都满上。“来,我敬先生一杯。”

    “野田先生见笑了。”

    端起杯子,乔四爷微微抿了一口。

    “来,先生,吃菜。”

    见乔四爷如此爽快,野田心中畅快,更加热情。

    这顿饭吃了大约有三四个小时才算结束。午饭之后,乔四爷推辞了野田本一郎邀他一同去电影院的请求,上了车,直接会乔公馆了。

    “四爷,欢迎回来。”

    汽车驶回乔公馆,管家就走上前来,他虽然没有说,但是乔四爷是知道他的担心的。日本人自侵占中国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种没血没心的混蛋,这一秒还是好好的,下一秒——不知道他们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事情办妥了么?”将大衣交到管家手里,乔四爷问道。

    “四爷放心。”

    “那就好。”

    管家微微一笑,“四爷快点进屋子里来吧,外面还是冷的。”

    “嗯……”

    次日中午十一点半左右。

    乔四爷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眉头紧皱。

    “四爷?”站在一旁的管家立刻紧张起来,连忙走上前去。

    “没什么,”半闭上眼睛,乔四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最近睡眠不太好。我今儿不大有胃口,你扶我上去吧。”

    “是。”管家把手里的托盘递给身后的仆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乔四爷的手,出了餐厅,拐上二楼的书房。

    “四爷……”关上门,管家忧心忡忡,方才——乔四爷扶着他上楼梯的手指,整个都是颤抖的。虽然四爷的面色依旧如常,但是那身体,已经虚弱地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不对劲。”皱着眉头,乔四爷坐在椅子里,他的眼睛紧闭着,感觉整个胸口都要燃烧起来,喉咙也有一种异常的干渴感。

    “四爷,您是生病了?”轻轻拿起乔四爷的手,管家用食指和中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这……不像是生病啊。”

    “当然不是生病,”睁开眼,乔四爷勾起唇角,“管家,你立刻打电话给下面的人,我的那个‘红’小组,应该还在南京,你让他们迅速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