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转醒,却是躺在床上全身动弹不得。
太医对柳贵妃说,筋脉尽断不是小事,好好根治的话也需半年才能痊愈。
这话被澹台烈风听到,他当即如疯了一般,大喊一声,睁着血红的双眼,全身很快被汗水浸湿,用尽力气想爬起来,却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打翻了一旁桌子上的茶具和汤药。
皇帝澹台逸悄悄驾临风王府澹台烈风寝房时,看到的就是柳贵妃和一众下人手忙脚乱地要把澹台烈风重新抬回床上、而澹台烈风发疯似地拒绝的场面。
“滚!全都给本王滚!”
澹台烈风歇斯底里地咆哮,坐在地上挣扎,不让任何人碰他。
一众下人都被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低头站在一边,不敢再靠近。
“风儿!你这又是何苦!”柳贵妃泣不成声,蹲在他身边,心疼不已,“听话,到床上去,别把身子给磕坏了,好好让上药,啊。”
“母妃,母妃,孩儿这伤是不是好不了了?是不是?”
“傻话!怎么会好不了!”
“你若再如此任性,恐怕真的好不了了!”
澹台逸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人也出现在门口。
澹台烈风顿时一愣。
众人反应过来后,赶紧慌慌张张地上前行礼,当然除了澹台烈风。
柳贵妃似乎没料到皇上会来,顿感万分欣慰,一把鼻涕一把泪朝澹台逸跪了下来:“皇上,求求您,您一定要为风儿做主啊!”
澹台逸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转眸对一边的下人们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王爷扶回床上去!”
于是几个仆人婢女小心翼翼地把还在愣神的澹台烈风扶回了床上。
好一番折腾,澹台烈风总算安静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
澹台逸屏退了下人,又对柳贵妃道:“你也出去吧,朕有话要对风儿说。”
“皇上?”柳贵妃有些不情不愿,“风儿他、、、”
“朕的话你没听到吗?”
澹台逸老脸一沉。
柳贵妃立马诚惶诚恐:“是,臣妾遵命。”然后悻悻地退出了寝房。
“父皇,您?”
澹台烈风半躺在床上,疑惑地看着澹台逸。
“朕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认认真真听着,然后认认真真回答就成。”
澹台逸直接坐在他床边,神情严肃地说道。
澹台烈风登时一惊—难道父皇要开始问罪了吗?
“风儿,你我二人互为父子二十来年,可身为皇家子弟,从来没什么机会好好在一起促膝谈心,不能像寻常百姓家一样清享天伦之乐。自你们几兄弟少年时朕册封了太子和双王后,宫内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不断、、、”澹台逸展开了小段的开场白,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沉静地看着澹台烈风。
“大瀚皇朝素来以仁孝理念治国,可轩擎身为太子,竟然越来越冷血,在他手里不知死了多少人!但,你们其他几兄弟又伤害了多少无辜,朕是看得清清楚楚!比起轩擎,你们那几个当弟弟的,才是真正的罪无可赦吧?毕竟轩擎是嫡长子,大瀚皇朝的储君!你们为了密谋篡位,多少次谋害于他?若不是他精明能干、果敢雷厉,恐怕现在,你们这位兄长早已不存在了吧?!”
澹台逸说到这儿,凤目凌厉地盯着澹台烈风的眼睛,老眼里迸射着晦暗不明的光。
澹台烈风旋即一怔,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澹台逸。心里嘀咕着父皇跟他说这些是何用意。
“风儿,认真告诉朕,这些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今年万夏节前前后后,事到如今,你,是否还是一心想要继任朕手里的江山、接下那把龙椅?”
澹台逸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把话过渡到正题。
澹台烈风听了却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位对他一向严厉的父皇:“父皇,儿臣不敢!儿臣从来未、、、”
“说真话!朕不会怪罪你!”澹台逸语气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澹台烈风更懵了,心里开始盘算着这是不是澹台轩擎请父皇来唱的一出戏,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怔怔地看着澹台逸。
“作为朕的儿子,大瀚皇朝的皇子,你就是如此敢做不敢当的吗?!哼,那朕只好把皇位传给轩擎了!”
澹台逸突然声音放大,人也从床边站了起来,愤愤地瞪着澹台烈风。
“当然不是!”澹台烈风惊醒过来,连忙说道,“儿臣只是,儿臣只是不明白父皇问这话的意思。没错,儿臣是想把太子皇兄比下去,不想被他踩在脚底下,所以希望能继承您的皇位,而儿臣自认为并不会比太子皇兄做得差!”
“好,终于说出来了。”澹台逸挑眉,老眼平静地看着他,“那么,现在还是吗?”
“儿臣这份心愿从来都没变更过。”澹台烈风坦言道。
“即使最终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澹台逸冷不防道。
澹台烈风猛地浑身一颤:“父皇此话何意?”
“你和芸灵公主梁冰冰的事,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为了把她抢到身边,风儿你不惜伤了自己的身体,轩擎他呢,宁愿不要权贵名利、不继任大统,呵呵,朕还真是养了几个好儿子啊!”澹台逸最后那声轻笑,不知承载了多少苦涩。
澹台烈风顿时沉默,凤目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澹台轩擎他,为了她,放弃继任大统了吗?
“你那好兄长若真是心意已决,朕也没办法将他拉回来。唉!”澹台逸重重叹了一口气,“风儿啊,若是你能坚定原来的心愿,朕倒是想着,是不是要考虑撤了轩擎的太子之位,换你上位。”
澹台烈风听到这话,当即有些兴奋,也有些惶恐,一时心情复杂地看着澹台逸,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你若想要继位,就要放弃芸灵公主。”
“为何?为何二者不可以兼得?”
澹台烈风开始有些不高兴。
澹台逸眼见他状似认真的模样,不禁问道:“你对她,是真心的吗?”
澹台烈风当即顿住了—是真心的吗?好像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被她深深吸引,想要不断地靠近她,如果不把她锁在自己身边,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甘心。
“你都不能肯定对她是不是真心的,怎么有资格得到她!”澹台逸见他沉默,顿时龙颜不悦。
“朕不希望这个女子一生的幸福毁在朕的儿子手里!既然风儿无法给她幸福,那风儿便放弃吧。毕竟目前看来,轩擎才是她的良人啊!所以,风儿,你选择江山,朕便成全你。从此,你便没有权利和资格去纠缠芸灵公主!”
“父皇,儿臣还是不明白,为何选了江山就不可再选她,就只因为儿臣还分不清自己的心意?这不公平!”
“你以为芸灵公主是一般的女子么?”澹台逸十分不悦—这个儿子风流一世,怎么连个女子都看不懂!“朕封她芸灵公主,不见她像寻常人那样得意显摆;她得知自己要嫁给南英国唯一的皇子慕容羽后,竟然自残了一条腿,以此抗议;她在相府待下人亲和如一家人,毫不摆千金小姐的架子;她自己在府外开设含笑轩,赚取那么多财富,自食其力,毫不倚仗自己那身为堂堂相爷的父亲,甚至让自己的生意渐渐有了与南英国各大商行相抗衡的水平,开业两个月以来就上缴了几万两黄金的税额,但她从不向朕邀功,那次朕去相府她也毫不提及此事;万夏节,她一鸣惊人的表演抢回了我大瀚皇朝在西蒙国和南英国面前差点丢了的面子,却也只是保持恬淡低调的姿态,她完全可以向朕邀功,或者请求朕为她昭雪,将十几年来背负的污名剔除,可最终,她还是只字未提。这一切的一切,风儿,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她不屑于权贵名利,不屑于皇室贵族,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要平静平凡地生活着啊!而轩擎他,定是清楚她的向往和追求,所以宁愿放下一切,跟她在一起吧!唉!倘若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就得像轩擎那样,可,朕清楚,你做不到!所以,你必须放下她!”
澹台烈风听了这些话,两眼一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可他还是有些疑惑—父皇怎么清楚明白这么多、这么透彻?
澹台逸没有再说话,他在念想着一个女子,一个他曾经深爱的女子—蒙素嫣。
这个芸灵公主—梁冰冰,真的很像当年的她啊、、、
相府南院,梁冰冰坐在大树下,听着红拂禀报着梁如霜已经醒过来的消息,一张倾世素颜神情恬淡,听到红拂说到梁如霜因害怕有鬼而请求梁青宇将梁冰冰赶回含笑轩处时,她一双明月美眸也只是滑过一丝清清浅浅的水波,然后浅浅一笑:“呵呵,是么?”
“是啊,姐姐,那梁如霜实在太可恶了!”绿拂红拂异口同声。
“姐姐,要不要我去禀告太子殿下,好好整治一下那梁如霜?”绿拂始终愤愤不平,朝梁冰冰问道。
“别。”梁冰冰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她玩不出什么花样的,算了吧。”
“可是姐姐,难道就这样放过她?”绿拂红拂很不满意。
梁冰冰抬起头看着这两个丫头,轻轻笑了,平静对她们道:“这样做,跟她那可笑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呢?记住,千万不要因为愤恨而轻易让自己沦为与对方一样的人。而对付某些聒噪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平静的心态,对她的行为视若不见,任她自己干着急。这样她才会知难而退。”
“哈哈,冰冰这话说的太对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梁冰冰看也懒得去看来人,径直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一本书。
“慕容太子?你来干什么?我家太子殿下说了不让你再跨进这里一步,你竟还敢来!”绿拂立马挡在了慕容羽面前,没好气地瞪着他。
“本太子来看看未婚妻,关你何事?让开!”
慕容羽一张狐媚的容颜立刻一沉,同样怒瞪着绿拂。
“绿拂红拂,你们下去吧。想必慕容太子是来跟我汇报含笑轩的情况的。”
梁冰冰放下书,朝他俩的背影安慰性地说道。
“姐姐?”红拂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梁冰冰。
“他不是澹台烈风,你们大可放心。”
“呵呵。”慕容羽对这话很是受用,摇着玉骨折扇,愉悦地笑了。
绿拂和红拂瞪了一眼慕容羽,闷闷地退了下去。
“还是冰冰了解我啊!”慕容羽灿烂地笑着,人已在梁冰冰旁边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情况?”梁冰冰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慕容羽也不含糊,直接道来。
梁冰冰只是看着他,并不接话,静待他下文。
“一个月利润提高三成,实在不易。所以,我昨晚想了个办法—我打算把含笑轩分到我国内国都去,你跟我一块回南英国,当是监督我,你看怎、、、”
“想都不用想。”梁冰冰直接打断他,“你南英国国都与此地相距甚远,来回一趟近乎半个月,到时难道你还能只花半个月就把利润提上去不成?可别告诉我,你南英国当真富得流油,而你可以瞬间把价钱涨个几倍不止。”
“嘿嘿,还真被你说中了,”慕容羽坏坏地笑道,“我还真能这样做。如此一来,即能把利润快速提高,又能扩大含笑轩的名气,到时,冰冰,你吞并某些人的生意从而搞垮他们,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岂不是三全其美?”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愿望?”梁冰冰顿时吃惊。
“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相信我能帮到你就行了。”慕容羽神色难得地凝重起来,“冰冰,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抓紧时间,剩不了一个月了。最迟明早给我答案。”
他说完,站起,再深深看了一眼梁冰冰,转身就出了院子。
梁冰冰却是久久愣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去南英国?听慕容羽说起来,好像真的挺值得的。而且还可以考察考察别国名俗风情,饱览异地风光,听起来真的不错。
可是,真的能去吗?轩擎他、、、
大后天就是所谓的生日了,那个和先后祭日相撞的日子,他们几个,肯定都在忙着准备吧?倘若这个时候走了,怎么对得起他们,对得起轩擎?
但又怎能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如果慕容羽真的做到了利润提升百分之三十,我梁冰冰岂不是真的要嫁给他?
唉!到底该怎么办?
正犹豫不决,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颤—是轩擎来了吗?
赶紧转过头去,却是看到一张稍微熟悉的鬼面。
“黑阎?又是你?”
看到梁冰冰眼里露出的淡淡的失望,黑阎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重新抬步走近她。
最终在她身侧站定。冰冷冰冷、死气沉沉的气息很快包裹了她。
梁冰冰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昨晚,对不起!”
黑阎的“鬼唇”里吐出简单几个字,可在他说出来,却显得艰难。
梁冰冰一怔,随即想到昨晚黑阎强行把自己抱回房间去的场面,当时不仅自己被吓到了,绿拂、红拂、衣衣更是吓得不轻。黑阎却是简简单单一句“外面凉,不许再让她出去!”然后就消失了。最终她只能闷闷不乐地睡去。因为没有等到轩擎。
可现在,黑阎这家伙,居然突地冒出来跟她道歉。
顿时觉得这人好玩,梁冰冰朝他轻轻笑了起来:“呵呵,没事。我该对你说谢谢的。”
黑阎被她的笑容晃得双目有些眩晕,心神也在悄悄晃荡,鬼皮面具下的脸烧红了起来,赶紧撇过脸去不敢再看她,喉头僵硬地憋出了三个字:“不用谢!”
见状,梁冰冰不禁暗自肺腑:真是一个怪人!
不再理会他,梁冰冰转过头去,目光放在了院门口,心中轻轻呢喃:“轩擎,你怎么还不来呢?”
一旁的黑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抿了抿嘴,眼底暗芒微闪,却是鬼使神差地说道:“主子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在忙,让我转告你,两天之后再来看你。”
“什,什么?”梁冰冰登时难以置信地盯着黑阎。
两天之后?那他的意思不就是直接等到她生日时再见了?
不行,如此一来,先后的祭日怎么办?难道轩擎当真会为了我而不顾自己母亲的祭日?
看来,我得做点什么,终止这场闹剧。
“黑阎,明日一早,请帮我传一封信给他。”
轩擎,对不起了。我的生日,等回来再给我过,好吗?反正其实也根本不是那天、、、至于慕容羽,我相信他没能力将我娶走的,等着我的好消息、、、
当天晚上,当含笑轩门口出现了梁冰冰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时,慕容羽不知有多高兴、、、
第二日一早,澹台轩擎收到梁冰冰的信件时,全身都笼罩着一片杀气,睁红了一双凤目,发了疯般地往相府赶,却发现相府南院早已一片冷清,那人儿早已远去,连绿拂、红拂、衣衣也被她带走了。
再赶到含笑轩,也不见她的踪影,大堂经理海山说:“允世王也跟过去了,让您放心。他们把店暂时交给了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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