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轩城大街上,清风馆门口,刚刚踏出馆,一身月白风袍、飘逸无边的萧锦瑟心事重重地背对清风馆站着,原本俊美的容颜此刻挂着莫名的忧郁,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了拳头。他缓缓回头,朝三楼某个窗口望去,眸底波涛翻滚。“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他在心底默默自问。回想着刚刚在楼上与那个人的对话,他一颗心揪成了一团,有惊喜,有惶恐,有酸涩,五味杂陈,脑子乱作一团。
“萧庄主,不,我应该称你一声哥哥:不必惊讶,想必已故的老庄主萧凌天已经将那个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告知了你,你有一个丢失在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哥哥,请恕妹妹不孝,今日才敢认你。如果你能惦念兄妹之情,请速来清风馆一趟。”
这些,便是下午他收到那封信的全部内容。
然后他带着忐忑的心情,在清风馆见到了那位身着鹅黄色纱裙的温柔女子,所谓的大瀚第一美人,梁诺兰。
“我凭什么相信你?”萧锦瑟黑着脸质问。她现在的真实身份,他完全知道,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他妹妹?“莫不是西蒙国郡主的位子坐腻了,想换换花样?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不该打到萧家庄来!哼!”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梁诺兰摆出了委屈受伤的样子,“我之所以隐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今天,西蒙使者来了,便是我道出真相最合适的时候。”
“什么意思?”萧锦瑟谨慎加重。
梁诺兰没有直接答话,低头从袖中掏出一条手绢,递给萧锦瑟。
萧锦瑟接过来打开一看,不免大吃一惊。只见雪白干净的真丝手绢上,绣着一朵大大的白里透红的莲花,被片片碧绿发光的莲叶托着,栩栩如生,隐隐还透着一股莲香。莲花旁有一行秀挺而不失雄浑的字迹“不离不弃”。
这是父亲萧凌天的笔迹!
萧锦瑟忽地抓住了梁诺兰的一只手腕,厉声道:“这手绢从哪儿来的?!”他清楚地记得,为父亲举行葬礼那天,他从父亲身上搜出了一条几乎和这一模一样的手绢,而那手绢上画的也是一朵含笑绽开的莲花,上面写着“生死相依”,但却是一女子的笔迹!
很明显,这两句话是一对。
萧锦瑟再也无法平静。他秀目紧紧锁着梁诺兰的神色,恨不得把她看穿。
“你还不明白吗?哥哥,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这条手绢是我娘临走前留给我的,嘱咐我寻着机会认亲。今天,机会正好来了,所以我才告诉你的呀。”梁诺兰不顾手腕上的疼痛,神色认真地正视着萧锦瑟道。
萧锦瑟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硬道:“单凭一条手绢,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再说你明明是梁相爷的女儿,怎么可能又成了我妹妹?”
“唉,”梁诺兰深深叹了一口气,“提起这事,只教人伤心欲绝。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时又是西蒙郡主吗?”不等萧锦瑟答话,她紧接着道,“因为我确实是西蒙郡主,也就是,我是圣德公主蒙素嫣的女儿。”
萧锦瑟顿时瞪大了双眼。
梁诺兰继续道:“说来话长。事情很是复杂。长话短说吧。十八年前娘亲在西蒙先帝的逼婚下,只身来到了萧家庄,并怀上了庄主的孩子,也就是我,生下我后,西蒙军攻进了大瀚边境,娘亲为了避免战事发生祸及百姓,留下一封书信给西蒙先帝,也就是我外祖父,并把我悄悄送至相府,托梁夫人把我抚养成人。然后第二天,她投湖自尽了。”梁诺兰说到这儿,低泣起来。
“···”沉默了,萧锦瑟沉默了,这样劲爆的故事,让他如何接受?“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事?为什么?”他在心底哀嚎!突地他想起了什么,皱眉道:“蒙素嫣不是被蒙向承所害吗?而且你分明是西蒙镇国将军蒙治宇和公主蒙素嫣的女儿,怎么可能···”
“我说过,事情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简单,况且这是西蒙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当然,父亲萧凌天也隐瞒了事实,因为他不想引起两国战争。说来说去,我娘亲,是西蒙的人逼死的。我与西蒙不共戴天!”梁诺兰娇颜变得愤怒,“所以,趁这次西蒙使者来京参加万夏节,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希望哥哥你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娘亲复仇!”
“可,你是西蒙郡主,现在却要对自己的国家不利,呵呵,这似乎很荒唐。”萧锦瑟讥笑道。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之所以对蒙向承透露了我的身份,并骗他说我可以助他夺取大瀚江山,就是要把他引到大瀚来,不然你真以为他会那么轻易来轩城参加什么万夏节?还不是顶多派蒙向允来敷衍了事。”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你骨子里毕竟流着西蒙皇室的血,你,真的舍得?”萧锦瑟仍旧轻笑道。他确实不是十分相信她的片面之词的。这么大的事,这么天大的秘密,根本无法让人接受。
“哼,自当年他们逼死娘亲那一刻,我已不属于西蒙。哥哥,如果你不信我,可以亲自去查,自十八年甚至二十年前的西蒙皇室查起,那时,你就会知道我并没有骗你。不过,在这期间,除非帮忙,否则无论我对西蒙那些畜生做什么,都希望你不要插手。”说完,梁诺兰一甩衣袖,走出了房间。
而此刻,萧锦瑟回想着这些场景,嘴角那苦涩的笑意更深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街上各个店铺亮起了灯,道上千盏万盏灯笼亮起,人潮多了起来,夜市开始。只是,忽然间,街道那头涌进一大批军队,齐刷刷的铁靴踏地声震得地面颤了几颤,行人纷纷给军队让路。
“御林军?!”萧锦瑟吃惊不已,“怎么回事?”
只见成百上千的御林军挨家挨户地搜寻着什么,惹得人群乱串,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萧锦瑟正要上前去了解情况,突地眼前闪出一金色的身影:“萧庄主,可找见你了。殿下让你速到云王府帮忙。”
“金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梁小姐出事了,她被奸人掳走,现在不知所踪。皇上让殿下调派御林军全城搜寻。”金鳞面色凝重,答道。但只觉眼前一阵风刮过,当他定睛一看,萧锦瑟早已不见了。
云王府门前,澹台轩擎浑身冰冷的气息活活将云王府的一众侍卫震慑到了,又见他杀意凛凛的眼神,吓得浑身哆嗦。
“太子皇兄不觉得应该给臣弟一个解释吗?”澹台驭云站在澹台轩擎面前,看着自己几名倒地痛呼的侍卫,缓缓开口,声音如往常的温润。
“马上把人交出来!否则本殿踏平你的云王府!”澹台轩擎终于失去了耐心,低低地咆哮道。
见澹台轩擎咬牙切齿的模样,以及那杀人的眼神,澹台驭云心下微微一惊,但他镇定地开口:“恕臣弟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要臣弟把谁交出来?诺兰吗?她这会儿应该在相府吧?可是,您要她做什么?她哪里得罪太子皇兄了?”
闻言,澹台轩擎忍无可忍,目露凶光,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澹台驭云!”一掌向澹台驭云拍去。澹台驭云躲闪不及,中了那一掌,倒退几步,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裳。
“啊?”一旁的曹幻见主子受伤,顾不了那么多了,提剑,运足内力,闪身向澹台轩擎刺去。
澹台轩擎微微一侧身,一跃而起,狠狠将曹幻踢翻在地,曹幻亦吐出一口鲜血。
澹台轩擎稳稳落地,一甩墨袍,凤目阴鸷,冷声道:“你们是要造反吗?!”
澹台驭云刚要开口解释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轩擎太子何必跟亲兄弟过不去,一个女人而已。”
话落,一抹明黄色身影进入大家视线,蒙向承走至澹台轩擎面前,住步,他身后跟着一众西蒙侍卫。
澹台轩擎不满地瞟了蒙向承一眼:“西蒙君来凑什么热闹?这只是我们兄弟之间的家事。”
“哈哈,轩擎太子也知道这是兄弟之间的事,所以,就没必要动手了啦。”蒙向承笑得痞气。
澹台轩擎很想揍他一顿,但他极力忍住了,他没理会蒙向承,径直走到澹台驭云面前:“若是冰儿有事,本殿会扒了你们的皮!”说完他转身对刚刚赶回来的金鳞道:“金鳞,进去搜!”
“是!”金鳞应着,带着数十名御林军大步踏进府内。
一会儿之后,金鳞跑了出来:“殿下,毫无所获。”
“哦?”澹台轩擎貌似诧异,继而转身瞟了澹台驭云一眼,接着一挥手,示意金鳞把人叫回。然后他二话不说,施展轻功,消失了。
澹台驭云和蒙向承相视一笑。
“西蒙君远道而来,请赏脸进府小叙一杯。”
“云王客气了,呵呵。”
两人不知道,就在这时,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早已隐在了云王府暗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澹台轩擎赶到相府暗处,紫燕从里面悄悄迎了出来,轻声道:“殿下,梁诺兰此刻正在府内。但是,有点奇怪。”
“怎么说?”
“她一直呆在闺房不出来。”
闻言,澹台轩擎皱起俊眉,突地想起了什么,转身问身后的金鳞:“金鳞,你是在什么地方找见锦瑟兄的?”
“金鳞是在离清风馆不远的大街上看见萧庄主的。”金鳞认真地回答。
“今日都有谁和冰儿呆在一起过?”他转身问紫燕。
“殿下,据属下所知,今日梁小姐和萧庄主、慕容太子一起去泽明苑用了午膳,接着去了西城门观看西蒙使者进城。由于您吩咐萧庄主帮忙,他提前走开了,后来本打算送梁小姐回太子府,但后来,属下也不清楚他被谁唤了去。”
“那慕容羽呢?”
“他被风王请去风王府做客了。”
“金鳞,速去风王府,把慕容羽给本殿叫回来!”混蛋慕容羽,竟敢把冰儿一人扔在大街上!现在还有闲心去风王府喝酒!
金鳞见主子发怒了,一哆嗦,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应了声是,便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殿下,您是怀疑慕容太子也?”紫燕试探性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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