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见状,慌了,急忙跑前来,扑通一声跪在澹台轩擎面前,哭诉道:“太子殿下,事情不是这样的!请太子殿下明察!”
“你一个下人懂什么!还不快滚开!”梁如霜吼道。
“三小姐,我家小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铃儿依然固执地跪着,声音不由得变大。
“你…刘富都招了,而且有梅花项链为证,不是她会是谁?!”梁如霜声音也越来越大。
“够了!”梁青宇突然怒吼,“如霜,铃儿,退到一边去!休要纠缠太子殿下!”
“爹爹!”梁如霜幽怨地喊了一声。
梁诺兰也貌似微怒地道:“三妹,你怎么可以如此诬陷我妹妹?还叨扰太子殿下。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认罪。”
“我…”梁如霜顿时语塞,随即定定地看着澹台轩擎,盼望他说点什么:“太子殿下?”但是触到他冷冰冰的眼神,梁如霜胆怯了,悻悻地低下了头。
“你是要本殿为你做主,还是为天下除害?”澹台轩擎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如万年冰窟。
梁如霜闻言一喜,连忙答道:“自然是既要为如霜做主,同时又要为天下除害。”
“嗯。”澹台轩擎冷冷发出一个鼻音后,悠悠然站起身,双手负于后背,走到梁冰冰面前,低头看着她。
“没什么要说的吗?”澹台轩擎飘出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厅内所有人听到,但他自始至终目光都在梁冰冰身上。
梁冰冰被他这样看着,觉得有点不自在,又听到他问她这话,蹙了蹙眉,很不明白澹台轩擎的意图,但她仍静静坐着,轻笑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子若要揪出真凶,最好尽早,免得我受冤枉罪。”
“好。”澹台轩擎回答得干脆,“但是,真凶是谁,暂时就不管了,只要能为你洗清冤屈就行了。”
梁冰冰闻言猛地抬头,盯住澹台轩擎的凤眸:“真凶不找出,如何为我洗清冤屈?”
澹台轩擎看出梁冰冰眼底的渴望,心里明白她有多想出这口气,也明白她有多愤恨,但是,眼下,不是揪出那人的时候。他轻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握上她正对着他的左手,顺势将她从座位上拉起。
梁冰冰顿时怔愣住,僵硬地站起。
其余众人更是吃惊不已。从来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今天怎么…竟是第二次握梁冰冰的手了!
梁冰冰感受到了几道嫉恨的目光射向自己,刚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她的力气怎及澹台轩擎!耳膜处突然响起他饶有磁性的声音:“梁诺兰此时不可动。相信我,日后我会给你满意的交代。”
又是密音传声!
而且,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梁冰冰探究地盯上澹台轩擎的眼眸,仿佛很想把他看透。
澹台轩擎却在此刻松开了梁冰冰的手。转头冷冰冰对着怔愣愣的众人:“本殿相信此事不是冰儿所为。相爷,你觉得呢?”
众人简直就要一个趔趄摔到地上!这一震,可比原先的几震强多了。冰儿?!这称呼…而且那句话…
梁冰冰睫毛轻颤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静,无论什么称呼,都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有何可在意的。
梁青宇差点没坐稳,身侧的马红玉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梁青宇朝她摆了摆手,站起身,躬身对澹台轩擎道:“太子殿下明鉴,微臣也觉得冰冰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太子殿下,爹爹…”梁如霜很不甘心,跪着的身子始终没有站起来。
“看来如霜小姐很不满意。这样吧,还请相爷带本殿去看看被灭口的那人,一切自会有定论。”
“微臣遵命。太子殿下这边请。”梁青宇听到澹台轩擎的要求,赶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所有在场的人都去看看吧。”澹台轩擎丢下这句话,当先朝外走去。
梁青宇慌忙跟上。
梁如霜也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跟上往外走的梁诺兰的脚步,马红玉本来要去扶起梁如霜,却见她径自走了,有些无奈地跟着。
梁冰冰没有马上挪动步子。铃儿从地上爬起,走到梁冰冰面前,担忧地道:“小姐,太子殿下真的能帮你洗清冤屈吗?”
梁冰冰轻轻一笑:“他是太子,你说呢?”然后才慢慢朝外走去,跟上众人。
铃儿怔愣了一秒,随即快步跟上小姐。
大家很快来到相府地牢。
在一间小小的阴暗的牢房门口,几名家丁模样的人笔直地站着,按照梁诺兰的吩咐,一丝不苟地看护着案发现场。一见到太子和相爷走进,赶忙跪地行礼。
澹台轩擎缓缓进入牢房,凤目有点阴沉地盯着地上刘富的尸体。
梁青宇却在第一眼触到刘富那模样时,钝痛地闭一闭眼,转过头去,再不忍看。
梁诺兰眼中闪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阴狠。
众人也随即朝刘富看去,只见他倒在血泊中,胸膛被利剑刺穿,旁边静静躺着一条梅花项链!
“这不是二小姐的项链吗?!”梁诺兰的贴身侍婢杜鹃顿时尖声叫道,很是明显地想让大家觉得梁冰冰就是真凶。
“杜鹃,你胡言乱语什么!”梁诺兰斥道。
众下人,包括梁如霜霎时齐刷刷朝身后刚踏进地牢的梁冰冰看去,有憎恶的,有不屑的,也有害怕的,仿佛下一刻梁冰冰就要杀他们其中一人灭口。
铃儿刚扶着梁冰冰进来,就感受到这些很不友善的目光,自然也听到了杜鹃刚才那句话,顿时恼羞成怒,瞪着双眼朝他们吼道:“看什么看!太子殿下已经说过了,不是我家小姐做的!你们还听别人乱讲什么!”
梁冰冰伸手拍拍铃儿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到最前面的澹台轩擎身旁,静静看着惨死状犹存的刘富,缓缓开口:“凶器应该就在附近。你确定,不需要将它找出来吗?”
“若真那么容易就能找出凶器,她就不会藏起来了,而是会放在你的房间,而且,那应该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否则她会把它留在这里…”澹台轩擎答,顿了顿道,“放心吧,冰儿,现在,把你的梅花项链拿出来。”
梁冰冰一顿,不明白他怎么知道她有那种项链,但揣测只在心里,她照言从怀里掏出刚才在正厅取下的项链,递到澹台轩擎左手中。
此时,金鳞也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项链,交给澹台轩擎,澹台轩擎右手接过。他举起双手,冷声道:“大家好好看看本殿手里的东西。”
大家很快都把目光投到了他手中的项链上。
一朵稀有的梅红色玉石雕刻而成的梅花,被一根细细的雪白天蚕丝连缀着,两周边均匀地镶嵌着几粒光滑精致的白玉小珠子。
两条梅花项链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异同!
“金鳞,你接下去。”
金鳞得到太子的吩咐,应了声“是”,随即对众人解释开来:“根据死者身上的伤口可推测,案发是在昨夜子时,如今已是卯时,短短三个时辰之内,冰冰小姐怎么可能另制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如果说是她事先准备好的,那她怎么会那么准确地料到自己的项链一定会在作案时丢掉?况且这两条梅花项链做工精致,所用材料也并不普通,加之,除了如霜小姐一口咬定此事是冰冰小姐所为,并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昨夜看到冰冰小姐离开过南院。以上这些金鳞所解释的,只说明,死者不是冰冰小姐所害。”
“可是,不是她做的,那是谁做的?”梁如霜依然不死心,大声道,“我们都可以看到,刺死刘富的利剑不见了,说不定就藏在她的房间!”
“如霜小姐这话问得好,那么,现在,就去冰儿闺房搜查吧。”澹台轩擎突然冷声说道。
梁冰冰闻言,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看到他那似乎有一丝笑意的眼神,她心里一紧,看样子,他是不是事先安排好了什么?凭梁诺兰的手段,她应该会在我房里藏假的凶器,可是,现在澹台轩擎这么有信心的样子,一定也有所准备。那么,他怎么会知道所有的事情呢?
众人很快来到南院,梁冰冰的闺房。
一个实木衣柜,一张红木梳妆台,一张圆形木桌,四把樟木圆椅,素色垂帐内隐约透着一张实木床。简单的摆设,质朴的装扮,但整个房间却透着一股雅致的气息,不知是因为窗台上那一盆仙人掌,还是因为桌上翻阅过了的几本书。
下人们都被梁青宇阻挡在门外,进入房间的只有他自己、梁诺兰、梁如霜、马红玉,以及梁冰冰和澹台轩擎。看着二女儿梁冰冰闺房中近乎寒酸的陈设,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眼中闪过一丝歉疚。
澹台轩擎神色复杂地瞥了梁冰冰一眼,却只看到她淡然无波的眼神,他心中顿时生出一阵钝痛。
梁诺兰看见这一幕,虽然心中很是紧张那把假的凶器会不会已经不在了,却同时也很嫉恨梁冰冰竟然能得到澹台轩擎的怜惜。
梁如霜看着梁冰冰房间的一切,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哼,爹爹,还是叫几个下人进来找吧,那把凶器肯定被她藏在床底下或是衣柜哪个角落了。”
“放肆!”梁青宇再也忍受不住,沙哑着声音怒喝道,“你二姐尚未出阁,岂能让下人随便进来胡闹!”
“三妹,爹爹说得对,我妹妹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况且,房间摆设简单,怎么可能藏有什么凶器!”梁诺兰说着几步到梁冰冰面前,一把抱住她一侧的手臂,低低哭道,“我可怜的妹妹,从小没什么人疼爱,如今,竟还要受这冤枉罪!”
“要查就赶紧查吧,”梁冰冰冷冷开口,挣开梁诺兰的双手,站前几步,“我实在没有耐心陪你们耗了。父亲大人,你让几个丫鬟进来搜吧。”
“这…”梁青宇担忧地看了梁冰冰一眼,他不太确定此事是不是真的与她无关,毕竟在他的心目中,梁诺兰才是真正的乖女儿,可是如今,太子都有意维护梁冰冰…他再把目光投向澹台轩擎,只见澹台轩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铃儿,叫三个丫鬟进来。”
一阵细细的搜查后,几个丫鬟一无所获,躬身退下了。
梁如霜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个趔趄,幸好身旁的亲娘马红玉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可能?!”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顿时狠狠瞪向梁冰冰,“你究竟耍了什么手段!”
梁冰冰面色淡淡,直视着梁如霜,并不说话,此时,她真的很想告诉她一切,可是,澹台轩擎…
“如霜,时间过去,你自会明白一切。你一度觉得是我加害于你,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从小到大,我们姐妹没有好好建立感情,产生了很多误会。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梁冰冰从来不做亏心事,我只想坦荡荡、平静静地生活。如霜,你也十六岁了,你不妨扪心自问一下,十几年来,我可曾做过什么对你不利,或者其他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或许,我确实愚笨,一个傻子而已,没有资格去喜欢二皇子,也因一片痴心闹了不少笑话,给相府丢脸,给姐妹丢脸,是啊,呵呵,我给你们丢脸了。可是,我也是人,不是吗?如霜,你觉得,同为人类,哪一个没有资格没有权力去爱呢?”
梁冰冰清凉淡然却不失亲切的话传遍整个房间,生生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是啊,十几年来,梁冰冰只是一个备受冷落的痴傻废柴,受世人嘲笑,受天下所不屑,声名狼藉,何其不堪!但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安安静静呆在南院,痴痴傻傻的她又何曾有过抱怨和仇恨呢?纵使她曾经对二皇子澹台烈风一往情深,因追逐二皇子也闹过很多笑话,换来的是更深的厌恶和不屑,可她又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怨恨过什么呢?她也是人,也有感情,凭什么她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呢?!
梁如霜听到梁冰冰这一席话,皱了皱眉,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她其实很是明白,从小到大,都是她欺负着梁冰冰,梁冰冰并没有伤害过她,而且,刚才的话里面,梁冰冰也没有拆穿她!她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梁青宇则是震了又震,一股股歉意涌上心头,尤其听到她那句“我给你们丢脸了”,他心底五味杂陈。不是亲生女儿又怎样呢?她在相府长大,就已经是相府的一份子。当年那人把她送来的时候,自己和夫人就亲口答应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可是如今,只因自己那一点点私心,竟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澹台轩擎深深地看着梁冰冰,早已被她那些话感染,想着她在相府的遭遇,在天下间的不堪名声,她从来不抱怨的态度,他心里就生出一阵莫名的疼痛,尤其是她那句“同为人类,哪一个没有资格没有权力去爱呢”竟令他稍稍动容!他不明白自己对梁冰冰究竟是什么感情了,也许是因为她曾于自己有恩,而他对她只是怀有感恩之情,但若是这样,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因她而心生疼痛呢?那天,在忆苑,他站在暗处,看着她静静站在二楼栏杆内,朱唇轻吐“精忠报国生死外,一片赤胆有谁知”,无比惊异她怎会如此了解梁相爷,并把所有都看得那么透彻,又见她一副怅然若失、忧愁感伤的模样,他的心竟也跟着升起愁绪,加上她那一身淡然出尘的气质,她的这一切,都牢牢地吸引着他,让他想要靠近,再靠近。
澹台轩擎看着梁冰冰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灼热,他情不自禁地缓缓走向她,可是这时—
“我可怜的妹妹!”梁诺兰突然抽泣起来,拿起手绢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哭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这些年为了管好府上的事,竟把妹妹给忽视了。娘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怪我,呜呜,怪我没有照顾好妹妹,害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呜呜,我,妹妹,我对不起你!”
梁青宇眼角也开始渗出泪水,走过去拍拍梁诺兰的肩膀:“好女儿,不怪你。是爹爹的错,是爹爹没有好好陪伴你们。诺兰,你是爹爹的乖女儿,是爹爹的骄傲,以后,万不可再说这种傻话了。”
梁冰冰见了,心底泛起一阵冷笑,关键时刻,父亲还是把心偏向梁诺兰,呵呵,那我,算什么呢?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梁冰冰淡淡开口,“既然证明了我的清白,那么,大家可以散了。”她实在不习惯一大帮人聚在这小小的闺房里。
“是是是,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太子殿下,到前厅用膳吧,请。”梁青宇马上一改刚才的伤心态度,对澹台轩擎恭敬地打了个请的手势。
“嗯。”澹台轩擎淡淡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梁冰冰一眼,最后抬步当先离去。
梁青宇对梁冰冰道:“你也来跟大家一起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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