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微动,手中的金色佛珠展开,指若拈花,合身迎上。水火之中,那一抹白影还是清雅得不惹尘埃,朱丽忍不住停下脚步,四周仿佛有一阵温暖的风拂过,让人如沐春阳……梁晴微微的“咦”了一声,诧异道:“这……难道是号称天下第一内功的大梵音寺风动真诀?”
鱼叉的去势即为无重所阻,梁晴也来不及多做思考,脚下不停,拉着朱丽飞快的跳进了水里。
落水的一刹那,朱丽听到了无重的声音,轻柔,平静:“二位且住。不可以伤她。”
随即,她耳中的世界变得一片安静,只有微微的水声。在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幽暗水底。她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无重不会水,要是船真的沉了,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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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夜来惊闻风雨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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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醒过来的时候,一轮圆月正挂在高空。
冬夜的月光,苍白的没有一丝温度。江风吹过,她只觉得浑身冰凉湿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正要支起身子,手腕却有些异样的沉重。
她还握着一个人的手。
握得很紧。在她失去知觉前的片刻,也一直没有松开。她呆呆的看了看并不美丽的月亮,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神转向了身旁。
清雅的宛如神祗一般的少年,手腕上的金色佛珠穿过手指,缠在她的腕上。
她慢慢的想起了那时候的事――
无重挡住芦将军的时候,她随着梁晴跳进了江里,冰冷的江水顷刻没顶。周围有冷箭入水的嗖嗖声响。松将军的手下,竟要赶尽杀绝!
朱丽的水性不差,武功却不好。再加上心里又有莫名的担忧,闪躲之时手臂上竟中了一箭,慌乱中松开了梁晴的手。水下一片黑暗,江水又浑浊,一时之间根本摸不到人。
剧烈的疼痛反倒让她冷静下来。她辨明了方向,捂着伤口潜了回去,悄悄的绕到左舷,这才探出头长长的换了口气。
这里的冷箭果然不再密集,没有人想到逃走的人居然还会回来。她们的坐船已经有一半沉入水里,中部桅杆断裂,木板翘曲,尚燃烧着熊熊火焰。
她扒着船舷,将身子隐没在暗处抬头看去。肆虐的火光里,那一抹白色身影显得分外醒目。
无重的武功极好,朱丽平生所见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不过寥寥数人。但武功再好,这里毕竟是江心里一艘正在下沉的船,芦将军会水,松将军有船,他有什么?
如果船沉了,这两个人会不会救他?是了,他们要他身上的什么东西,想必会救的。
她又吸了口气,重新沉入水中。手里紧紧握着贴身匕“一白”,潜到船尾的位置,手起刀落,粗大的缆绳应手而断。高大的桅杆带着油布大帆缓慢沉重的倒了下去。
原本就已经不胜负荷的船,此刻更如一具破碎的木偶,顷刻间四分五裂。连带着甲板上的人一起控制不住的一一落水。
她看到背着铁弓的松将军惊叫一声,提气上纵,也看到冷艳的芦将军在微微惊愕后朝无重伸出了手――朱丽的唇角带了一丝微薄的笑意,看准了方向深深的潜下去……
阴暗的水底,碎裂的木片和铁器割伤了她的脸,但她却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穿过下沉的船体,穿过因这变故而嘈杂忙乱的弓箭手,奋力朝远处游去。
她的水性未必比芦将军要好,但她占得是一个先机。对方手足无措的短短片刻,已经足够改变情势。
此刻朱丽凝目远望,远处的江面仍有一处灯火通明,舟船围聚。那是坐船沉没的地方。
这里虽是江岸,毕竟不能久留。
她将手轻轻抽开,伸手到无重的额角探了探。这个人说的居然全部都是实话,他说不会游水,就是真的不会。如今江水呛进肺脉,她又没本事替他推宫过血。虽然死不了,要醒过来也不容易。
她左右看了看,咬着牙好不容易将他拖到一处岩石后的隐蔽之处,顿时一交跌坐在沙地上,累得直喘气。胳膊上的箭伤火烧火燎的疼,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伤,到底是伤及了血肉。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女人,月影受了伤就好像吃个饭一样不当回事,她却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昏倒。
她的眼神最后又停留在无重的脸上,眼中有异色光芒流转不定。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其实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是不是……”
话尾湮没在一声声拍岸的波涛声中。她慢慢的伸出手,探进他的衣襟里,摸索了一番之后掏出了一个用油布裹住的小包,四四方方的形状,只有普通书册的一半大小,分量也是极轻。
包裹上系着一根小指粗细的黑绳,尾端打着细巧繁杂的绳结。朱丽认得这是西南望月部族特有的千金锁,一共有上中下十二道结子,普通人不光不会结,连打开都很困难。
绳子很普通,只要一般的刀子就能挑断,根本没有防盗的作用。无重设了这道千金锁,究竟有什么目的?她是要打开……还是带走?
朱丽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在油布外游移,最后突然展颜一笑,竟将那个包裹照着原样仔细的放了回去。然后伸出手掠了掠自己潮湿的长,慢慢的俯下身去……
她的唇没有温度,他的却更冷。四片嘴唇就像两尾没有体温的鱼,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却异常柔软寒凉。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竟有些微恍惚起来。
度气并不是救治溺水之人最恰当有效的措施,她当然知道,却还是选了这个方法。原因……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肯定是这个世上第一个亲他的女人。哪怕只为了这一点恶作剧般的快乐,她也觉得值得。
朱丽和月影不一样,她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定要嫁人的。
所以她对男女之事并非是一无所知,更不会视之为洪水猛兽。但是百~万\小!说和亲身实践毕竟是两回事,只不过是双唇间轻微短促的碰触,已经让她冰冷的双颊泛上了一丝微热。
她犹豫着离开他的唇,用力的摇了摇头,眼神却离不开那张出尘清雅的面容。那一瞬间,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小猫的爪子,一下一下的挠得人心慌意乱。
她烦恼的抓了抓湿,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反正他也没醒,她也就不要那么矜持了……
然而这一次,她的唇才碰到他,身下的人却突然一动,手臂倏然收紧,抱着她迅速的朝一旁滚了出去。朱丽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阵错乱颠倒,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就听到几声沉闷的钝响,三支白羽箭钉在她和无重方才所在的沙地上,箭尾轻颤,触目惊心。
和船上一模一样的箭!松将军的弓箭手竟然已经找来了!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暗骂自己疏忽,耳边却传来柔和的低语:“朱姑娘,你没事吧?”
他醒了……嗯,他什么时候醒的?但这个时候她也无暇去想这些,翻身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道:“我没事。他们追来了,你还能不能走?”
他不回答,只是道:“往东去有树林,弓箭在那里施展不开。”
就算是在黑暗中,她也能感知到他温雅的神情。咬了咬牙,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们走!”
*****
朱丽的轻功比无重想象中要好得多。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这个爱笑爱玩的女孩子不过是一个娇憨的千金小姐。
走了半个时辰,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些弓箭手的影子,朱丽才蓦然的停了脚步,扶着身边的树干大口喘气,轻嚷道:“不走了不走了,我走不动了……”
无重转过身,一眼看到她手臂上渗出的血迹,惊道:“朱姑娘受伤了?”
她的额上渗着冷汗,龇牙咧嘴的点头:“我原本想救你的,结果被那个什么松将军的箭给射中了。这是什么箭啊,到了水里还有这么厉害……”
听着她的话,无重的表情有些凝重,歉然道:“松将军的弓箭手用的都是特制的羽箭。对不起朱姑娘,我还是连累了你。”
“事已至此,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她朝他咧了咧嘴,眼中却还是狡黠的,“不过你可要记住,我救了你两次啦。本小姐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所以你要报答我。”
无重一怔,随即又露出宁静柔和的笑容:“那是自然的。”
朱丽转了转眼珠,突然笑道:“那好,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是个和尚,却要留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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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我本求心心自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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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问出了那句话,原本以为他会惊讶的。但是无重却只是淡淡一笑:“朱姑娘原来知道我是谁了。”
“西书长生东断水,北剑寂夜风南归。大名鼎鼎的‘四方君子’,我想说没听过都不可以啊。”朱丽悠悠的叹道,双眼慧黠的盯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如果不是梁晴一语道破他的武功来历,就算聪明如她,也想不到如此风姿卓越的少年竟会是大梵音寺的座弟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她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去救他――美色虽然迷人,她还不至于会头脑晕到那个地步。
无重想了想,清浅的笑道:“我会留,是因为师傅不让我剃度。”
“你师父不也是和尚吗?为什么不让你剃度?……莫非是他见你生的太美貌,做和尚实在可惜了,所以慈悲为怀,放你一马?”
听她不着边际的猜测,无重不禁哑然失笑。示意她坐下,一边替她裹伤一边继续道:“我一出生就被天如禅师带回了大梵音寺,他又怎会知道我长大后的容貌?身体肤之于出家人不过是具臭皮囊,是美是丑看在眼里并无分别。”
朱丽垂下眼睑看着胳膊上修长灵巧的手指,微不可闻的叹道:“你一点儿也不像出家人。”
“朱姑娘说什么?”
“没……我是说然后呢?老和尚为什么不把你变成小和尚?”
无重摇了摇头,很不同意她这种不敬的说法,却不再多说,只道:“师父曾替我算过一卦,二十岁之前有尘缘劫数,凶险万分。若是可以平安度过,才能和其他师兄弟一样剃度入籍。”
朱丽眨了眨眼:“那你现在几岁?”
“开春以后便满二十。”
“命中注定的劫数遇到了吗?”
“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命定的劫数。也许这一次两番遇险就已经算是过了。到如今,剃度与否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我知道自己是谁,就已足够。”
朱丽颇有些不以为然:“你是想说,有没有头不过是表象,其实你就是个真正的和尚,对不对?”
他但笑不语,灵巧的打完最后一个结。双手沾到了她的血迹,他要扯起衣袖来擦,笑吟吟的女子已经递过来一方水红的锦帕。他一怔,却并不接。
“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心里突然起了一丝玩笑的恶意,凑近过来,温暖的呼吸拂过他的脸:“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救醒你的?”
无重并不接话,于黑暗中转过头去。朱丽却敏锐的捕捉到空气里一丝异样的波动。原来他是知道的!
她越笑得妩媚:“还说自己是出家人呢。明明醒了却骗人不说,你犯戒了!”
他侧了侧身避开她的咄咄逼人,也避开她甜美的气息。避重就轻道:“朱姑娘的救命之恩,无重铭记于心。”
“哎呦,你不是出家人吗?心里记着我这个女子,不是又犯戒了?”她笑得没规没矩,却又隐约残忍。处处咬着他的身份不放,似乎那个大梵音寺座弟子的名号和她有仇一样。
无重又沉默了。心无旁骛,只管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肩上一沉,转头看时,朱丽却已经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冬夜苍白的月光筛过枝叶投射下来,更显得朦胧晦暗。但他一低头的距离却正好可以把她看清楚,红衣女子有着俏丽的眉眼,细巧的鼻翼,虽不是惊艳绝俗的美,却自有一分娇俏可爱。
他转开眼,目光淡然宁静。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那时候江月皎皎,惊涛拍岸。
他不是不惊,但那一瞬间的旖旎温软,相较于之前二十年的清修静心来说,是不值一晒的微薄。
天如禅师忧心他命里的夙缘。留,是为了劫数难逃时不给他形于外的束缚。但他心中早已有明灯长燃,潜心于佛前,自然拒心魔于千里。
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心不动万物皆不动。无重,永远是大梵音寺的无重!
―――
昌平镇是巨泽境内的一个很小的城镇,位于边境之地,靠近甸江,居民多以贩鱼为生,人口不足两百户。
无重和朱丽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并不宽阔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冬阳和暖,四处宁静祥和。
后半夜,松将军的弓箭手又一次在树林里追上了他们。但这一次既非在水上,无重的功力也没有受损。在风动真诀的重重威压之下,这些小卒根本不是对手。
只不过这一闹,朱丽整晚都没有好好的休息,再加上之前在江里受伤遇凉,到了这时候神情不免萎靡不振,连话也少说了几句。她不说话,无重也不会主动开口,因此这一路而来,两人之间倒是安静了许多。
看到不远处有茶帘招展,无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脸上泛着病态潮红的朱丽,终于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朱姑娘,到前面休息一下可好?”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突又抬起头盯着他:“你……不是想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吧?”
她的眼中有种凄凄,让他愣了愣,继而笑容和煦。
“不会。至少要找到你的朋友。”
换言之,如果找到梁晴,他就会走。接下来他会去哪里呢?……朱丽想,如果自己开口,想必他会照实回答。但是她此刻不知怎么有些恹恹的,并不想问。问了又如何?总不能跟了他去。
因此她只是很听话的跟在他身后,穿过街巷,直到听到一阵喧哗。
这喧哗声正是从那间茶肆中传出。朱丽凝目望去,只看到半旧的雕花木门里映出一个青衣女子的身影,长长的辫垂在胸口,神情有些凶恶。她正一手抓着掌柜的领口,一手举着一张白纸,白纸上似乎画了什么人的图像,远远的看不清楚,只看到淋漓的一片红艳墨汁。
她有些惊,又有些喜,停下了脚步喃喃道:“小晴……”
梁晴没事。不光没事,她还在到处找她!哪怕这只是慕容捷的命令。
就在她站着呆的时候,身后有一声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很轻,几乎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她愣了愣,明丽的唇角慢慢勾出一丝笑意,那笑中,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怅惘。
明知不可能,她还是回了头。身后狭窄悠长的小巷清廖空旷,那个清雅若莲,宁静如水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到底还是走了……
她微微垂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中已经盛满明媚的欢愉。她朝茶肆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叫道:“小晴,我在这里!你那个图把我画得太丑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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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的废话:一边改文一边写还真的蛮累的,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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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有艳淑女在兰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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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泽和大酉水路交界的地方是整条甸江中最宽阔的中游地区,江心有沙洲名曰海胜浦,意思就是比海还要宽阔的水域。
鸿水帮的总舵就位于海胜浦中心的鸿水寨。这名字虽然听起来有些匪气,但寨子的规模却不亚于任何一个中型的城镇。上千户人家居住其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陆地上的人并没有分别。
唯一不同的是。海胜浦周围的浅滩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船只。最里层的是大大小小的商船,外围则是备有火炮弓箭的战船和快艇。就连唯一一条连通陆地和沙洲的路,也是由上百艘双桅战船连成,一旦遇敌可以立即拆分成队,到时候敌方有再强的步兵也只能望江兴叹。
鸿水寨的居民有大酉国的人,也有巨泽国的人,但鸿水帮的帮主和手下十六位飞舸将军却没有国籍。或说,他们并不需要入籍,因为这些人不管是在大酉境内还是巨泽境内,都可以享受特别通行的待遇。
原因很简单,平衡。
鸿水帮水军的战力不亚于任何一支国立的舰队,海胜浦又位于两国交界之地。这股力量不管是加入到哪一方,对另一方都是巨大的威胁。只能争取,不能得罪。
这情形和四方君子中的持剑山庄相同。持剑山庄位居紫霞关要冲,长久以来拥有圣音雪山余脉的大片土地,在寒国国主、白朔单于和大酉皇帝的三方势力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同时享受三国优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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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从港口望出去,只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桅杆。这里究竟有多少艘船,根本数也数不清。
她忍不住咂舌:“这个季芒,果然是个大财主!”
梁晴瞥了她一眼,道:“听说季帮主平时忙得很,你凭什么进去见他?”
朱丽摸着下巴,嘿嘿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说罢,几步走到战船组成的栈桥前,和几名守军耳语了一番,又从怀里掏出一颗果实模样的绿色小球。守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个接过了小球返身回寨,回来的时候神情已经变得十分恭敬,朝朱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梁晴见朱丽朝她招手,心里着实好奇,忍不住问道:“你拿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是伽叶宫的菩提子。”朱丽笑道,“这次出门之前月影特意送给我的。据说危急的时候可以凭这个找伽叶宫的人帮忙,不过用在这里也是一样……不对,是更有用。”
“西长生净土的伽叶宫?”
“哎呀,怎么小晴你不知道吗?江湖传闻鸿水帮季芒钟情伽叶宫的贝宫主很久了。因此伽叶宫找他帮忙的话,断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呀!”朱丽故意走慢了几步,压低声音说话,还笑得一脸暧昧,“小晴啊小晴,别只顾着练武嘛,江湖八卦也要知道一些的……”
梁晴转过头不理她,只听到她自顾自小声低喃道:“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季芒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一瞬间,梁晴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这个人果然不简单”的念头。但是她皱了皱眉,立刻将这个想法否定了。
两人穿过栈桥,整座寨子的模样慢慢浮现在眼前。
木浮于水。鸿水寨的房子都是松木建造,屋内离地约有二尺,同时沙洲外围筑有堤坝,既可以防汛又可以抗敌。
帮主的房子并不在寨子中心,反倒挡在最前面。三层高的一座歇山楼,两边连着数座巨木搭建的箭塔,箭塔之间系有粗大的缆绳,塔上的守备大都是水手出身,借着缆绳便可以互相往来。
朱丽一边看一边暗暗记在心里,前方却传来一个声音嚷道:“不去不去!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这话喊的很大声,随着声音从楼里跑出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头乱糟糟的用一根木簪绾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连面目都看不清楚。他边跑边嚷,直到见到朱丽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拍了一下头,惊道:“阿朱?”
朱丽笑答:“季大哥,好久不见。”
梁晴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久负盛名的鸿水帮帮主。仔细看来他其实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半旧不新的长袍,身后还背了一只同样半旧不新的包袱,头胡子都很凌乱,身上连半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落拓的江湖浪子。
如果不是朱丽出声,她根本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掌控甸江漕运的大人物。
见到他的样子,朱丽也皱了皱眉:“季大哥,你要出门?”
季芒挠了挠头,道:“是要出门,你来真是不巧啊!这么多年没见连叙旧都来不及了。实在抱歉,你有什么需要找飞舸将军帮你解决吧,我先走了……”
“等……”
“季芒你先等一等。”
朱丽的“等”字还没有出口,另一个人已经出了声。温润如玉的声音,就算是情急之下阻拦的话语,也是说的不慌不忙,一丝不乱。
朱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门口出现的白衣少年,眉目清雅,衣袂飘摇。竟然是无重?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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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重看到朱丽,起先也是一愣,随即浅笑道:“朱姑娘,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朱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尴尬,讪讪的笑了笑,身边的季芒已经连连后退,叫道:“无重,算我求你了,我不会去的。虽然《十梦录》很重要,但是叶儿的性命更加重要!”
无重静静的看着他,微蹙着眉,一言不。
朱丽的眼睛闪了闪,插口问道:“季大哥,你究竟要去哪里,不要去哪里?”
“这件事说起来话很长啊……”
“简单一点说嘛。”
“我要去碧石城,不要去凌源。”
他果然答得很简单。朱丽愣了愣:“凌源?”
“凌源有一位巨泽敕封的蓝永公。”无重的声音柔和的响起,“蓝永公喜好收集天下的奇珍异宝,每年必开鉴宝会。巨泽国中只有收到请柬的人才能参加。季芒虽然收到了帖子,但贝宫主在边境寻访颜少主的时候失去了联系,季芒急着要去碧石城。”
他说的话比季芒多了些,却也很简单。朱丽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是很清楚,但听这里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笑道:“季大哥,不如我代你去如何?”
“阿朱你可是女人。”狐疑的眼神掠过她水红的衫子,明显的不信任。
朱丽咳了咳,突然的板起脸来,道:“谁说我是女人?”
一句话粗犷沙哑,声音语气,乃至神态,都几乎和季芒一模一样,这下子不光无重和梁晴愣住,连季芒自己都没回过神来,好半天才“啊”了一声:“这么多年没见,阿朱你竟然学会了这么厉害的本事!”
“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季大哥的忙?”
季芒点了点头,转身笑道:“无重,反正你只要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凌源就行了,那就让阿朱代替我去啦!咱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这可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不等无重回答,朱丽就掩袖轻笑道:“无重大师这么急着去蓝永公的鉴宝会,一定会同意的。无重大师,我说的对不对?”
这一节交代的背景比较多,可能有点无聊,有点像地理课:)不过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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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有艳淑女在兰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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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芒收到蓝永公请帖的时候,正是贝叶书在碧石城失去消息的第十天。
当初贝叶书在收到奚月影的飞鸽传书之后,便将《十梦录》一事全部交给无重,立刻启程去碧石城找颜啸云。
奚月影的信中写得很明白,此事不光为了颜啸云,也为了紫霞关大局。颜啸云是持剑山庄少主,如意侯是白朔贵族,两方就算为了私人恩怨有所冲突,也难保别有用心的人借故生事,到时候若有些什么风波,难免殃及边境百姓。
碧石城如今是战乱之地,城外数里便是梁王叛军和白王沈荇飞两军对峙的地方。季芒心忧贝叶书,派去的探子却十天没有消息,他怎么能不急?
因此什么蓝永公的请帖,他连看都不看就丢在了一边。
但这一位蓝永公,却对无重来说十分重要。
蓝永公姓林,父辈原先是前朝燮羽的一位藩王。诸侯起兵之后,林氏先带着封地财物投降了当时兵力最强大的沈家,并大开城门,让盟军兵不血刃的占领了百里城池。巨泽立国之后,为了抚恤降将招安民心,封了林氏公卿的名号,即无重口中的“敕封蓝永公”。
蓝永公的后代和大酉的平阳王一样,是个识趣的人。平生只是爱好收集奇珍异宝,每年春暖花开的时节便邀请巨泽的贵族共聚凌源,将收集的宝物一一展示,待价而沽。
虽然只是一介赏玩的游戏,却也要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参加。季芒的身份非同寻常,虽然形象不佳,却年年是蓝永公的座上嘉宾。
无重会到鸿水帮来,就是想让季芒带他去凌源。
为了追踪盗取《十梦录》的人,他一路从大梵音寺来到巨泽。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丝线索,便是落在了凌源的蓝永公身上。
至于是什么线索,无重是无论如何是不肯说的。朱丽对此并不在意,这一路上她从他口中得到的零星消息,再加上自己的推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她一点也不介意绕个道到蓝永公的凌源去跑一趟,可是梁晴却介意得很。
此刻,她看着马车里悠哉游哉的朱丽,忍不住咬牙道:“为什么我要和你坐在马车里?”
“因为大名鼎鼎的季帮主出行不带一个漂亮姑娘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啊。”朱丽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腮边的假胡子,“美女,你要保护我的,不贴身怎么行?”
梁晴皱眉道:“朱丽,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要来和鸿水帮结盟,见了季帮主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起。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你要怎么和王爷交代?”
“小晴你真傻!我现在帮季芒的忙,将来有求于他的时候才更有筹码。”朱丽满不在乎的笑道,“三月初就是持剑山庄颜庄主的寿辰,季芒约了我在紫霞关见面。那时候再谈不迟。”
三月初……那已经是和慕容捷约定时间的底限。她真有十足的把握么?梁晴摸不透她的想法,于是冷笑道:“你根本没有帮到季芒的忙,要去凌源的人是无重!”
自从她知道被救上船的人是大梵音寺的座弟子之后,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变得更礼貌一些。朱丽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绢来摇了摇:“不对喔,他真的有叫我帮忙。”
梁晴接过来一看,白绢上绘着一支累丝点翠的牡丹花簪子,样式简朴,却浑厚古雅,一看就不是俗物。
朱丽道:“季芒临走的时候,叫我帮他在蓝永公那里买下这支燮羽皇朝五代皇后用过的饰,我猜将来要送给贝宫主的。你说我如果帮了他这个忙,他会不会多给我几分面子?”
季芒对贝叶书的情意,梁晴自然看在眼里。但她仍旧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先和季帮主说明来意?等三月初到了紫霞关,人多嘴杂时间也短,岂非对结盟不利?”
朱丽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如果我先说明了来意,季芒就不会让我帮他的忙啦。我就是要强迫他欠我这个人情,他是大英雄,一言九鼎,说的话可是不能赖账的!”
看到她笑的欢愉,梁晴却徒然觉得心底升起一丝凉意。这女子连跟她有旧交的堂堂鸿水帮帮主都敢算计,对慕容捷有所图谋岂非更大?这个世上,究竟还有没有她不会利用的人?
她的眼神瞥向车外骑着马的少年。柔丽的日光下,无重的身影分外的清澈,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一瞬间竟宛如透明。
这个人呢?朱丽对他,难道真的只有懵懂的少女情意?
见梁晴愣,红衣女子含着笑,慢慢的收起白绢。
答应替季芒拍下这支簪子,确实是他临行所托,却也是她说服梁晴的借口。她要和无重去凌源,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那自然是更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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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源是蓝永公的封地,依山傍水,风景秀美,的确是不宜纷争只宜风月的好地方。
朱丽三人易容乔装到蓝永公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宾客们几乎都已经到齐。因此当“鸿水帮帮主季芒”带着一个美艳女子和一名俊秀仆从入座的时候,不下数十双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朱丽学着季芒的样子大大咧咧的把周围的人扫了一圈,懒洋洋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季芒本就是个桀骜不驯的狂人,素来也不大与那些达官贵人结交,再加上他长年不修边幅,头胡子把脸都盖住了一半,因此真要乔装起来倒也不难。在座的按例客套了一番,并没有人起疑,各自饮酒谈笑,等待主人到来。
朱丽冷眼旁观,座中宾客都穿着巨泽华美的刺绣袍服,果然俱是贵族公卿,虽然一个个都是面生,那份骄矜之气却溢于言表。这些人或有带着娇妻美婢,或有一人前来,但无一例外的是,随侍仆从都身配刀剑。这是规矩,入蓝永公府,兵不解刃。
相比之下,将大梵音寺至宝“如是珠”隐藏在手腕上的无重,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这位蓝永公的架子倒是大得很,这么多的宾客在等他,他却迟迟没有露面。客人也并不着急,想必这情形并非是第一次。
朱丽端着茶杯观察众人表情的时候,富丽明亮的厅堂之上突然传来一阵环佩之声,伴随着幽幽香风,一径的飘然而来。那人呼吸清浅,脚步端庄,显然不是已经年届五十的蓝永公。
朱丽凝神望去,只见一群素衣丫鬟伴着一名淡妆蓝纱的佳人娉婷的从帘后漫步而出。女子年轻,更难得的是眉目间那一丝淡婉高雅的清气,叫人心生肃穆之意。
宾客中稍稍静了片刻,复又小声的议论起来,早有管家上前道:“这位是我家的七葵小姐。今日林公不幸抱恙,这一年一度的鉴宝盛会由七葵小姐代劳主持,还请各位见谅。”
林七葵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众人自然没有不乐意的。但朱丽的眉,却慢慢的皱了起来。
这位七葵小姐没有什么不妥,但她从帘后出现的那一刻,朱丽从缝隙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虽然只是一刹那,虽然对方已经改换了妆容,但她只要看过一次的脸,就不会忘记!帘后的人分明是甸江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冷艳女子,长着一双丹凤眼的芦将军涂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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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天的废话:关于簪子的知识,自然是从戏子的帖子上学到的,可惜现在给不了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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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暗夜春来袖底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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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认出了涂玉笑,无重自然也认了出来,因此当朱丽转过头来的时候,身后只剩下了梁晴一个人。
多日相处,梁晴多少也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嘴角一努,示意了无重的去向。朱丽却只是笑了笑,继续气定神闲的喝茶。
这短短的时间里,气质高雅的林七葵小姐已经命人在台前奉上了数个玉盘,盘上均有锦绣丝绢覆盖。丝绢下便是今夜的主角――这一年来蓝永公收集的奇珍异宝。
林七葵并不多话,寥寥的几句开场白说的文雅简练。这之后便叫人揭开玉盘上的丝绢,由专门的管事一一介绍。
这其中有出自名师之手的苏堤春柳翡翠山子,也有五色丝绦系挂的兽形寒蝉琥珀,无一不是稀世珍品。但最为精巧的还是那支燮羽五代皇后最为喜爱的累丝点翠牡丹花样的银簪子,历经岁月,这簪子却还是像新的一样。不光累丝堆绣的工艺繁复,其中镶嵌着的数枚桃色碧玺更是罕见。
在座宾客都是识货的人,此物一出,立刻有人问道:“七葵小姐,这簪子如何出价?”
林七葵抿了抿唇,淡淡笑道:“这件虽然是前朝之物,但除了这几块碧玺,其余的东西倒也平常。累丝手艺虽烦,本朝也是有的。因此家父的意思是,三千两。”
座中传来微微的惊叹。三千两虽然不算多,但对于一件小小的银制饰来说却是罕见的天价了。
但这毕竟是前朝之物,价格虽高还是有人争相询问。一盏茶的功夫,价钱已经攀升到了五千两。
朱丽一直静静的坐着喝茶,直到这时候才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粗声道:“老子出价一万两。”
这句话把季芒的声音形貌学了一个十成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