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玫瑰小铺

八十、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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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日,谷凡陪着张枚进四平山,颜舒和颜父两人张罗着房子的事。

    整整花了三天的功夫,房子才算勉强能看下眼去。

    谷凡请张枚过去看。

    张枚一见就笑了,“也难怪你们急着建宅子。”

    谷凡好生羞愧,歉意地说:“张师傅,村子里的房子条件差了点,不如我给你在县城里租个院子吧。”

    张枚摇摇头,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看着屋里全新的家当,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但也足见用心了,心里未尝没有感动,“县城太远了,我不耐烦走。这里虽说简陋了点,我倒是挺喜欢的,就在这儿吧。我一会儿就去客栈里,把东西拿过来。”

    谷凡为难地说:“可是这样太委屈张师傅了。”

    “我是来做活的,又不是来享受的,大家都住得,偏我住不得了?谷小姐实在太客气了。”张枚说着往外走,“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回县城里取东西去,明日就不用再跑了。”

    当天晚上,张枚就住进了东旺村。

    谷凡请张枚到家里吃饭,席面是很家常的,张枚为人随和,也没觉得被主家轻视,及至菜入了口,筷子就有些放不下了。

    一碗饭下肚,张枚忽感到自己失礼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谷小姐莫怪,实在是菜肴太可口了。”

    谷凡笑道:“张师傅喜欢就好,我还生怕菜色太过简单,张师傅吃得不如意呢。”

    张枚叹了口气,诚恳地说:“不瞒谷小姐,谷小姐不是我伺候的第一位主家,也不是第一个请我吃饭的,谷小姐莫怪我直言,论起席面的丰盛与精致,谷小姐这里算不得上佳的,但吃在嘴里,却是最舒心的。”

    谷凡拿过张枚的碗,帮她又盛了一碗,“我虽然是个生意人,可是生意场上的那些应酬,我从来就做不来。平日里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有家人陪着,在家里吃一口热饭。我虽然请张师傅来帮我做事,但心里是把张师傅当朋友一样的,所以场面上的那一套,我也不想用在张师傅身上。家里的菜色虽然简单,却都是我的夫郎用心烹制的。张师傅远道而来,我只是想略表我的一份心意。好在张师傅能体会,我很是欣慰。”

    张枚赶忙起身接过碗来,“谷小姐待人以诚,我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既然谷小姐将我视为朋友,那么我也就厚着脸皮应了,以后你我之间尽可随意一些。”

    自那日后,张枚便时常到谷凡家用饭,谷凡也没怎么特意招待,不过两相便宜,反而各自自在。

    谷凡又陪了张枚两日,就被张枚赶走了,说是自己看就可以了,让谷凡忙自己的事去。

    谷凡看张枚对四平山一带已然熟悉,也就不客气了。

    又过了一天,武二从普阳县回来,连家也没有回,就先到了谷凡这里,把事情交待了一通。谷凡见此行顺利,也就没有细问,赶着武二回家休息。

    武二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武二夫郎刚刚从玫瑰小铺回来,正在做饭,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却是自家妻主回来了。

    武淳早就跑了过去,大声唤:“娘!”

    武二笑笑,拉着武淳往里面走。

    武二夫郎温声说:“你回来了。”

    武二“嗯”了一声,也没有说别的。

    武二夫郎就回厨房里继续做饭了,只是另加了两个菜。

    武二拿出从普阳县带回来的杏脯,递给武淳,武淳笑眯眯地接过来,一边吃,一边跟武二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武二静静地听着,不时地问两句,或是应两声。

    武二端着饭进来,“淳儿,要吃饭了,不要再吃零嘴了。”

    武淳点点头,听话地把杏脯收起来,帮武二夫郎端菜。

    一顿饭吃得比平常长了好些时候。

    饭后一家人便坐在一起说话,到了睡觉的时辰,武淳还不肯去睡,武二夫郎可不答应了。武淳见父亲生气了,只好听话地去休息。

    武二问道:“淳儿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武二夫郎看了武二一眼,“不是看你回来了吗,当然开心了!”

    武二笑道:“你不用糊弄我,我还能看不出来,淳儿可不光是开心,好像还有点兴奋的意思。我瞧着可不只是因为我回来的缘故,必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了,你还不说老实话吗?”

    武二夫郎知道瞒武二不过,当然也没想瞒着,起身从箱子里拿了件衣裳出来,往武二手里一放,“可不是为这么。”

    武二一瞧,那衣裳正比着武淳的身量做的,上面朵朵粉嫩的小花,秀气可爱,触手柔软光滑,是难得的好料子,“便是为这个高兴吗?”

    武二夫郎叹了口气,点点头。

    武二瞅了武二夫郎一眼,“孩子嘛,有新衣穿自然是高兴的,有什么好叹气的。”

    武二夫郎瞪眼,“我不信你看不出这料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

    武二把衣裳放到了桌子上,“不就是衣料好了点吗,咱们手里也不那么紧了,穿点好的也不为过。”

    武二夫郎气道:“我哪里舍得?这般好料子,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穿得起的吗,我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吗?”

    武二笑道:“我也没说什么,你倒生气了。我还想呢,你如今怎么转性子了,说说吧,这衣料是怎么回事?”

    武二让武二夫郎说,武二夫郎反倒不知怎么说好了,发了一阵呆,又起身把另两块布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让武二看,“是妹夫给的。”

    武二随手翻了翻,与淳儿那件衣裳一样的料子,只是花色不同罢了,“他既给你,你收着就是。”

    “不只这些呢,还有这两件。”武二夫郎又把项圈和簪子拿出来,摆在武二面前。

    武二轻吸了口气,好一阵没说话。

    武二夫郎也只是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发怔。

    那天发生的事,他犹似在梦中一般,那么的不真实。好像刚刚他还在被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突然他就挺起了胸膛,重新做人了。

    那一段日子真难熬啊,人前人后,他连头也不敢抬,身子就那么佝偻下去了,就是有武二陪在身边,他的心里也没有一日真正安稳过。不光淳儿跟着自己吃苦,连武二也被自己拖累了。有过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武二叹道:“他既送你这些东西,就代表他真的原谅你了。”

    “我如何不知。”武二夫郎垂泪,“可是他这样,我心里害怕。”

    “你怕什么?”武二不解地问,这不是他一直以来,一心盼望的吗?

    武二夫郎哭道:“你知道的,颜公子虽说原谅了我,可是这件事是瞒着颜家老爷的。我从来都不敢登他们家的门,就是过年,哪怕是被人说缺礼数,我也得忍着。我真怕有一天被颜老爷撞破了,我是不要紧的,可是颜公子要如何自处?我如何对得起颜公子的这份心意?”

    武二安慰道:“颜家老爷是明白事理的,那件事错不在你,既然颜公子能原谅你,想来颜家老爷也会原谅你的。”

    武二夫郎摇头不语,他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不然颜公子也不会不敢告诉自己的父亲。

    武二搂过武二夫郎,“没事的,以后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武二夫郎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是神情已经恢复到平常的样子了。武二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

    武淳也瞅见了,刚想问,见武二同自己摇了摇头,只好闭上了嘴。

    武二笑道:“淳儿,你爹把你的衣裳做好了,你去穿上给娘看看好不好?”

    武淳答应着,武二夫郎把衣裳取出来,帮武淳换上。

    武二夫郎带给武淳的好相貌,这时就越发突显出来了,小脸在衣裳的映衬下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武淳瞅着放在一旁的项圈,直勾勾的。

    武二夫郎只好把项圈给武淳带上。

    武淳摸了摸项圈上的玉坠子,放下手,垂在身体的两边,“爹,娘,好看吗?”

    武二和武二夫郎一齐点头,“好看。”

    武淳开心地直笑。

    武二俯低身子,同武淳说:“淳儿今天跟娘去东旺村看颜爷爷好吗?颜爷爷可喜欢你了,你多去陪陪他好不好?”

    武淳乖巧地点头,“好!”

    武二夫郎拉拉武二的衣袖,“你这是做什么?”

    武二笑道:“颜老爷早先就让淳儿多去玩,可是这两年,我们的活太多,就没顾上,颜老爷还同我抱怨过呢。今儿正好淳儿换上新衣,怎么也得同人家道个谢,也让颜老爷他们看看,方不辜负他们的心意。”

    武二夫郎又不傻,昨日自己刚同她哭诉过,今天她就带淳儿去陪颜老爷,还能为了什么!

    武二又同武淳说:“记得去了要同颜爷爷和姨夫道谢!”

    武淳点头,“我记得了。”

    武二满意地拉起武淳的手,带他出门。

    武二夫郎心里很是矛盾,又希望淳儿可以缓解他同颜父之间的紧张关系,又怕日后颜父迁怒淳儿。就这么一恍惚,武二与武淳的身影已经离开视线了。

    武二夫郎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往玫瑰小铺去了。

    不出武二的预料,武淳的到来令颜氏父子大为欣喜,颜父更是拉着武淳的手不肯松开,直让他们忙去,自己带着武淳就是。

    颜舒感激地同武二笑笑,“平日事情太多了,我几乎腾不出什么时间陪我爹,我爹实在是喜欢淳儿,让他多陪陪我爹可好?”

    武二说道:“妹夫说得哪里话,本来就是带淳儿来道谢的,他多陪陪颜老爷也是应该的。”

    颜舒手里还有活,就没有同武二多说,自去忙了。

    谷凡同武二商量扩充人手的事,武二提了提自己的想法,谷凡觉得很中肯,就烦武二去做了。

    武二应下来,想了想,又说:“既然人手扩充了,那咱们的方子怕是总有外泄的一日,不知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谷凡摇了摇头,“除了研制新方子,我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可是又不能因为怕方子外泄,一直都是咱们几人动手。现在还好说,等明年花田扩大了,咱们就是不吃不睡也做不完。”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的方子并不复杂,很好仿,虽然咱们用的甜杏仁油一时旁人猜不出来,许还用别的油代替,效果自然是不好的。但日子久了,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那时甜杏仁的价钱一定会越来越高,这且不说,一旦有人刻意针对咱们,咱们能不能顺利收到也成了问题。不如趁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包下一片杏林,将来也不至于被人断了路。”武二思量着,提议。

    谷凡拍手道:“武二姐,果然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就说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可就是想不起来,若不是你提醒,险些就误了。这样吧,这事赶早不赶晚,再麻烦武二姐跑一趟普阳县了。扩充人手的事,放到后面,总得办妥了这件事,咱们才能安心。那时就算方子泄了,咱们总有余地,也就不怕了。”

    武二说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本就是我份内的事。只是这边的事又要多劳累你们了。”

    于是回来才一日的武二,又去了普阳县。

    张枚那里也没有闲着,十几日的功夫,她已经走遍了四平山所有的地方,不单如此,还选定了的地方,把图纸也一并画了出来。

    尽管只是简单地概样,已让谷凡欣喜不已了,她没有料到张枚的效率竟然这么高。

    张枚说道:“虽然细节还有待推敲,但大样应该就是这样了,你看看,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及早说出来,我还能改,迟了,我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此图与郭垣给的那张并不完全相同,但就如张枚所说,宅院也是讲究神韵的,虽然谷凡是门外汉,却也能看得出两张图是出自一人之手。

    谷凡笑道:“我这里是没问题的,但宅子毕竟不是我一人在住,张师傅别介意,我去让我的家人看看。”

    张枚笑道:“那是自然。你也不必忙,慢慢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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