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怪你你的条件就那样嘛。乔志高显出一副大度容人的样子。
喝!郑老板心里这个气话没说出来但是心里想这人怎么行市长得这么快刚刚第一天有了个自己容身的地方还是别人给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是真有一天发了大财还能把谁放在眼里。他又想起程志远告诫他不能帮助乔志高的话心想程老板说得对帮了他也是白忙活还是省着点力气给自己挣钱吧。
郑老板正没好气地想着乔志高已经吃完了饭菜他掸了一下掉在裤子上的菜叶又用一只脏手抹了一把油腻的嘴随手在裤子边上蹭了一下手然后拎起桌子上喝剩的半瓶啤酒说道:
我走了。口气十足地像是对自己使唤惯了的家里人。
你连一分钱也不给。郑老板不满地说。
自己家的人还这么计较真小气。乔志高嘴里说得倒像个有度量的人算啦昨天你白拿我的花就抵了这餐饭吧。一边说着一便开始往外走。
你把酒瓶子给我留下。郑老板说道。
我还没喝完呢。乔志高说着已经出了门。
喝完了想着给我送回来。郑老板追到门口冲着他喊。
乔志高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算是答应了。他心想小气鬼一个酒瓶子才几毛钱还至于这么认真于是对郑老板在心里鄙视起来刚来北京时对他的那种羡慕甚至是敬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这几天来向人家要过一些钱的事都干干净净地忘在脑后。
八、之三
乔志高酒足饭饱回到花店面对着一屋子错落有秩的鲜花——当然这是程志远布置的心里暗想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买进来卖出去嘛比种地容易多了我就是天天在这儿躺着睡觉也能把生意做好。
他一边得意地想着一边把窗帘门帘都打开拉过一把竹椅在屋中间大模大样地一坐就等着生意上门了。
时间正值中午燕山大酒店门前的这条小街上人来车往还挺热闹不时地看见三两成群的人们趁着中午饭后的闲暇一起走去当代商城逛商店也偶尔看到有人拎着大包小包从商场的方向返回脸上带着购物归来的兴奋神情在这些过来过往的人流当中也曾有人将目光投向这花店但马上就过去了没有停留。
一开始乔志高还是一脸坦然的样子可是半天也没见一个客人进门心里不暗自着急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打开门向外四处张望。
这时一个刚从门前闪过去的妇女又折回来对着站在门口的乔志高问道:你这儿中午休息到什么时候?
乔志高一脸迷惑地说:中午不休息。
那你门上怎么挂着休息的牌子。说着这位妇女已经挤过傻呵呵堵着门的乔志高身边走进店里。
乔志高这时才看见门上挂着的牌子心想难怪半天没人都是这该死的牌子休息就休息嘛谁管你来那我要是出去小便也要挂牌子告诉别人不成。他一把摘下牌子拿进屋里随手丢在桌上。
这时进来的妇女正在仔细地看花偶尔还会凑近花朵闻一闻是否有香味就在她看得兴起的时候乔志高在一边发话了。
买吗?买哪个?问话的方式不用说干巴得很让人不自在加上他那种家乡的语言习惯越发使人感到唐突。
当然想买了我先要看看。妇女明显地对乔志高的问话不满意言语之中自然流露出来。
嗨这有什么好看的。都差不多。乔志高大咧咧地说。
那妇女白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看自己的。
乔志高虽然不懂得做生意但看别人的脸色还是会的特别是他从小地方来到北京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心理于是就不再多嘴也正是这样歪打正着才使得他没有失去经手花店以来的第一笔生意。
玫瑰多少钱一枝?那妇女突然问。
五块。乔志高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么贵。那妇女吃惊并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因为价格太离谱那妇女不但没有一走了之反而更加认真地询问起来。
那边的康乃馨呢?她问。
那个什么馨吗是二块。乔志高在胡诌。
嗯。可能是因为这次的价格被乔志高蒙对了那妇女疑惑的神情开始变得正常。
这个雏菊呢?她又问其实这并不是她今天要买的品种只是她对这几样鲜花的价格比较熟悉特意提出来探听虚实。
这个菊花嘛乔志高觉得这种开得小小的菊花与自己家山坡上的野花看上去差不多想必是很便宜的东西一块钱。他便开了一个低价。
——那妇女用这样一声感叹作为响应因为这个价格可比正常的售价低了许多。
八、之四
一开始这妇女听乔志高给玫瑰报出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以为他存心骗人可问到雏菊的价格之后她便明白了是这小伙子不懂行于是心下便坦然许多。她看一眼乔志高说道:
我刚才看见冰箱门上贴着一个价目表好像和你说的价钱不一样。接着她用眼神示意乔志高。
乔志高随着她的目光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冰箱门上的价格表他走近一看上面写了许多鲜花品名和价格但是他无法认全那些字比如康乃馨的馨字雏菊的雏字即便是玫瑰两字似乎也并不是他印象中的字样。
正当他对着价格表发愣的时候那妇女走过来说道:
你看玫瑰实际上才三块五康乃馨你倒是说得差不多可是雏菊没有一块钱那么便宜。
在妇女的指点下乔志高这才看清刚才说过的几种鲜花对应的是哪几行字。的确雏菊的价格与玫瑰差不多也要三块钱。他一边看一边心想干么贴出价目表价钱凭嘴说就行了赶上个不知情的就可以多赚几块就算是懂行的也要讨价还价嘛像这个样子明明白白地算账怎么挣钱。
看到乔志高默不做声那妇女说道:
你这价目表上的价格还算公道就是玫瑰稍微贵了一点好在你这儿的玫瑰的确比别人的好就按你的价钱我买二十枝再配一枝满天星给我包装一下你快办吧。说完便动手自己选玫瑰。
乔志高一听心里简单算了一笔帐暗想这就要八十块钱哩于是马上动手帮着那妇女选起玫瑰来。
哎你别把那不好的给我呀。那妇女看着乔志高手里的几枝没精打采的玫瑰说道。
好的你都拿走不好的我给谁去。乔志高这个帐算得清楚。
那妇女不理会乔志高更不接受他的不新鲜的花自己选好足数的二十枝玫瑰说道:
‘满天星’你拿吧别给我次的。尽量包好看一点。
乔志高这时心里直犯愁他不知道满天星是什么屋里到处是鲜花让他到哪儿找去。忽然他灵机一动说道:
你信不过我给你拿你还是自己挑吧。我把花包起来。说完走到小桌边去找包装用的东西。
那妇女倒也不推辞径直去拿来一枝最大的满天星一回身见乔志高正为包装费劲呢。只见他一会儿把彩纸横过来一会儿又竖过去翻来覆去就是弄不好那妇女终于不耐烦起来。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
她把彩纸卷成喇叭状将一大把玫瑰或长或短地排出层次再将满天星放在中间用胶带将整个花束扎紧又用缎带扎出一个蝴蝶结最后将缎带的两头用剪子刃轻轻地盘了一下缎带就成了卷曲状又把卷曲部分剪出条状的穗她将花束在自己眼前——也在乔志高眼前晃了晃不知是在自我欣赏还是让对方欣赏。
其实这个包装过程并不复杂见过的人都能模仿着做下来只不过对于专门做这行生意的人来说需要做得漂亮、做得迅速、还得节省材料。而刚才那位妇女搞得又慢又难看不说缎带更是没少糟踏。程志远若是看到这一场不定得说什么呢。
八、之五
可是对于乔志高来说今天可算大开眼界对于那个马马虎虎的花束更是不停地点头称赞。
您是专门干这个的?他又钦佩又疑惑地问。
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走吗。那妇女的话让乔志高有点摸不着头脑对于这句民间流传的俗语他从没听说过一时间搞不懂它的意思。
我看你倒不是干这个的吧。那妇女反过来问他。
刚来刚来的。乔志高支应道。
你们老板呢他把你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伙计留在这儿还真放心。那妇女一边说着一边递过钱来。
老板到乡下去了。乔志高眉开眼笑地接过钱得意之际说话也就不加小心:
我在这儿他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不生意照做。他把手中的一百元钞票向那妇女一晃。
那妇女没好气地把嘴一撇:这可真是便宜你了买花的顾客还能都像我这么容易打发。停了一下她又补充道:
我这是马上要去对面的‘燕山大酒店’看望我从国外回来的同学当然得送鲜花。我对这儿又不熟只好认准你这个店。末了她又转过头去看着自己包扎的花束喃喃地说:
真是应了那句话笨蛋总是最有运气的。
你说什么应该找你多少钱?乔志高以为她在说钱的事儿。
你自己看嘛看那价目表应该找我十九块钱。快点儿吧。那妇女没好气地说。
价目表上写得很清楚包装费三元满天星八元加上二十枝玫瑰的七十元一共是八十一元钱。
如果是程志远一定找还二十元整数毕竟八十块钱的鲜花也不算少了便宜一元钱还不是应该的吗。可乔志高不这样只见他在那里翻箱倒柜地寻找零钱。
那妇女终于急躁起来:喂你有二十块钱吗?
乔志高头也不回地说:应该找十九块。
我知道我有一块零钱给你。找我二十快点!那妇女冷着脸。
你倒是早说呀害得我费半天劲。
哼你自找。换了谁都会找二十像你这么抠的真少见。
老板不在家我也做不了主。乔志高装出一副为难样。
那妇女忿忿地接过找还的钱拿起自己包扎的花束冷着脸走出门去。
乔志高就像没看见一样兴高采烈地看着拿到手的钱他既兴奋又得意兴奋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做生意赚到钱而且是在北京——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发财的地方;得意的是虽然他自己于经营花店一窍不通可是也做成了生意可见做生意容易得很根本不像他姐夫和程志远说的那么不易。走着瞧吧发大财的一定是我乔志高他拿着手里一百元的钞票看了又看心里美滋滋的。
在一阵得意忘形之后平静下来的他首先将目光投射到冰箱门上帖着的价目表。这该死的价目表坏了自己的生意他心里想着走到冰箱前要不是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今天的玫瑰完全可以五块钱一枝出售那样就可以到手一百多元。他一把将价目表扯下双手揉成一团丢进桌边的废纸篓但马上他又想到没有这个价目表各种鲜花到底多少钱自己也不知道像今天的雏菊就说便宜了幸亏那女人今天不想买雏菊否则她得了便宜自己都蒙在鼓里。
想到此他赶紧从废纸篓中捡回纸团儿小心地在桌子上展平然后收在抽屉里这才放心地笑了笑接着他又一坐倒在竹椅里坦然等待着下一位顾客的到来。
八、之六
就像命运之神有意成全懒人似的乔志高在竹椅上还未坐定生意便又上门来而且还是好生意好得都有点离奇因为武岳这个腰缠万贯的阔佬高大臃肿的身影这时一下子出现在花店门前。
武岳自从与朱小姐分别之后心里始终牵肠挂肚虽然未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程度但是食不甘味、辗转反侧的地步倒是有了。他昨天已经来过燕山大酒店前台打听可是没有结果在附近转悠了一上午也没线索。今天他用上午的时间处理了一下生意上的事儿就再次来到燕山大酒店。
把车停在车场武岳回想前天晚上的情景。当时他并未注意到朱小姐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是从饭店大门一侧走过来因为当时自己正从那个方向走向停车场武岳隐约记得朱小姐是从对面方向走来。
想到这儿武岳下了车几步来到太阳雨花店看到一切如初只是店里换了人于是他问道:
你们老板呢?
老板到乔志高随口应着可是话只说出了一半儿就停住了。
乔志高心想我就是老板呀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刚才来买花的女人问我是不是老板那时也没多想还把程志远当老板呢结果自己做了一回伙计这回可不能再吃这个亏。于是他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说道:
老板就是我我就是老板嘛。
你?武岳心下奇怪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这小子不像老板倒是昨天见过的程志远更对头些昨天我来过见到的不是你。
乔志高这才明白原来这人见过程志远可他想都不再多想说道:
那是伙计回乡下去了。
武岳更是不解心想倒看你有点像乡下人那人肯定是本地人。不过他又一转念这些年外地人在京落户的不少自己不也是青岛人嘛眼下也在北京有一摊子产业别人怎么就不行呢是自己少见多怪。
老板我记得上次来在你这儿还见到过一个小姐高个儿很漂亮穿一件长连衣裙酒红色的那是谁呀?也是伙计?武岳在打听朱小姐只是换了个更策略的办法。
没有这儿没这个人。乔志高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那么会不会常来的顾客当中有这么一位?武岳还不甘心。
乔志高立刻不耐烦起来。他看得出武岳是来找人的。乔志高可没有程志远那份儿涵养甚至没有起码的礼貌他粗鲁地说:
我这是花店你想买花就掏钱找人去外面。
一句话顿时把武岳噎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毕竟以武岳的身份和地位经常打交道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在这些人当中虽然也不乏佞之徒但是表面上都如同君子般道貌岸然。像乔志高这样混的主儿已经很久没有遇上本来找朱小姐就直着急又挨了这么一闷棍心中顿时火起便有心与面前的乔志高翻脸。正要发作武岳一转念与这么个无赖打嘴仗实在太失体统还是换个办法教训他。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不怒反笑: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不买花。
一听武岳的话变了味儿乔志高立刻来了精神:你买什么买多少?
你这店里的鲜花一共有多少种?武岳有意设了个圈套。
这么多东西那谁知道。乔志高一脸不在乎。
不知道那我怎么买呀。见乔志高一脸疑惑的样子武岳又说点数吧我全买了。
八、之七
武岳轻轻的一句话在乔志高耳边就像一个炸雷惊得他脚都软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许久他还愣在那里。
哎你傻了。武岳拿起一枝狗尾草在乔志高眼前晃了几下。
没、没有乔志高结结巴巴地说你说全买了那你给钱吧。
废话给多少。武岳说帐得先算清楚点数吧。
点数这么多那得点到什么时候哇。乔志高为难地说。
嘿你可真是个少有的懒骨头。你数这些花就是在数钱点钱都懒得点了。武岳气不打一处来。
乔志高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便精神一振:你等着。说完取过一张纸和一支笔去点数鲜花了。
武岳这时大大咧咧地取过竹椅一坐在门口脸向外四处张望起来。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把这店里的鲜花全买下那岂不太便宜这个不识好歹的乔志高他只想用这么个办法来教训他一下。在武岳眼里钱实在是个好东西很多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有人花大把的钱买房子买女人甚至买宠物自己花钱买一份尊严有什么不可以呢。
此时乔志高正在那边点数鲜花不耐烦一来他没有耐心一枝一枝地去数清楚二来许多鲜花名字叫不上来。正烦恼中忽然心眼儿一动干什么这么傻乎乎地点数他看着程志远留下的那份价目表随便选了几个他叫得上来的品种又在后面胡编了几个数字抄写在一张白纸上走来递给武岳。
点好了请你过目。乔志高也自然而然会说客气话了。
哟!还挺快的。
武岳接过纸用探寻的眼神注视一下乔志高见到他目光闪烁的样子便知其中有诈。他看一眼纸上的字说道:
不对吧你开的这张单子上鲜花的品种怎么这么少哇。你自己看看一共只有九种你再看看屋里的花我大概数了一下也有十几种之多。
乔志高眼珠一转说道:
有几种数量太少我就没有算全当我送给你了。
喝你还挺大方的。武岳话中有话那怎么还有你这儿没货的品种你也写上啦。你看这水仙你这屋里哪有。这都什么月份了还养水仙。
这回乔志高慌了神但马上他又辩解道:有些没写上有些多写了这两下里不就抵了吗。
有那么合适吗?你再看看这些数字150枝250枝350枝一看就是编的花账拿走。武岳把纸向乔志高脸上一扔。
乔志高先是被武岳骂得脸上变色、手足无措可过了一会儿他稳住了神觉出这里面哪有点不对劲儿于是反唇相讥道:
你没钱买装什么财主。这店里的花就算我没数清可是里外也得值个万数块钱少算点就合九千吧你身上有吗?拿出来瞧瞧。他一边说一边冷笑着。
武岳心里这个生气心想这小子还是个泼皮没想到还来个猪八戒上城墙——倒打一耙亏了自己身上带着大笔现金要不然今天就被他臊住了。
作为回答武岳从包里一把抓出三大捆一百元的钞票伸手放在身边的小桌上说道:
这是三万包里还有够吗?不光买花连你这个小店一块儿算上全买下。
乔志高从来没有一次看见过这么多钱惊得他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眼睛瞪得太厉害以至于显得黑眼珠太小白眼底太大。
看着乔志高的样子武岳心里得意为了再把效果加强一点他推了推呆若木鸡的乔志高用手向外一指说道:
哎要是还不够看那边。知道那叫什么车吗?‘本茨’把四个轮子卸下来就够你这个小店的钱。
见乔志高还没有动静武岳也不想再多耽误时间把钱往包里一收站起身说道:
你算不清账对不起我不买了。以后记住生意人说话别那么刻薄学会点儿礼貌。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迈出两步他又转回来拈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说道:
进了花店我也不能一点钱都不花呀免得让人嚼舌头。
他用钞票在发呆的乔志高脸上扇了扇风随手放在桌上又拎起一枝香水玫瑰在鼻子前面使劲地嗅了一下:
嗯好香。
说罢大步向门外走去。留下乔志高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武岳走了好久乔志高才长出一口气一坐在椅子里要不是桌上明明白白地放着一张一百元的钞票他会以为刚才是做了一场白日梦呢。
惊魂略定之后他拿起桌上的一百元钱对着光线照了照又用手使劲抖了抖确信这是真的他突然又得意起来心想一枝玫瑰就挣了一百元发财了比前一桩生意还发财照这么做下去很快我就会赚大钱。想到这儿对武岳心中又忿忿然暗想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等我有钱之后我也会把钱摔到你脸上去好好出一口恶气。他坐在那里发呆想象着将来会出现的那么一个时刻心里美滋滋的似乎这一天已经就在眼前。
九、巧心再现的倩影
武岳离开花店之后又茫然地在燕山大酒店的周围转了许久看不出任何与朱小姐有关的线索便泱泱不乐地回家去了。
武岳在北京有自己的家而现在这个家便只有他一人。
以前武岳的家庭像所有正常的家庭一样理所当然地也有一位女主人甚至还有一个他们共同养育的孩子。但是女主人离开这个家已经多年也带走了他们的孩子使得武岳光荣地加入到令人羡慕的大都市的独身贵族行列。至于这个家庭解体的原因嘛就像大多数这种结局的家庭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原因就像一场曲终而散的大宴席散席之后人们马上就忘记了谁是宴席的东道主设宴究竟是为了什么甚至连邻座一起喝过几杯酒的人是谁都记不清了。
像武岳这个年龄的人他们的家庭大都有过类似遭遇如果人们得知某个这样年龄的人至今还没有离过婚那一定比听说这人还没结过婚更感到惊奇。
今天武岳回到这个贵族家庭——当然是单身贵族的家庭心里不停思考着如何才能找到朱小姐。自从遇到朱小姐之后他觉得这个空空荡荡的家都变得温暖起来因为这时他的心不再是孤独的可见心中的伴侣远胜过同床异梦的结发人。
出于习惯武岳打开电视机坐在电视机前面的沙发上手里把玩遥控器不停地变换节目突然闪过眼前的一个画面吸引了他他连忙把那已经跳过去的节目又换了回来。
这是个外国电影很多人都看过刑警为了缉捕一个嫌疑人在目击者的协助下绘制嫌疑人的肖像正是这个情节使得武岳眼前一亮、暗自欣喜找到朱小姐有办法了。
几分钟之后武岳已经驾车行驶在去往公安部的路上。他以前曾多次向这个国家最高安全机构提供过国际上最先进的电子设备与技术部门的负责人熟得很今天他要靠这种关系把朱小姐的肖像炮制出来。
当武岳开车返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整整一个下午紧张地绘制朱小姐的肖像整整一个晚上为了肖像的成功完成而大设宴席已经让武岳筋疲力尽但是他感到精神十分振奋因为那张放在仪表盘上的朱小姐惟妙惟肖的画像正在对着他笑这笑容在他心底荡漾着一丝甜意。
汽车刚过木樨地路口两辆停在路边的警车出现在视线中一名交通警察伸手示意武岳停车。
例行检查。警察一边敬礼、一边说道接着查看武岳的驾驶证和行驶证。
警察看了一眼武岳略带酒意的脸色说道:酒精检测。
检测结果自然不用说警察把脸一沉问武岳:知道酒后开车是违法的吗?
知道。武岳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喝酒。警察脸色更加阴沉。
我没办法不得不喝呀。武岳说。
什么!警察喝道。
您看这个武岳从身上取出一张名片用手指着说道晚上就是和他们一起喝的。
警察用手电照了一下名片只见上面印着:公安部技术防范办公室主任张英勇。
那你不会坐出租车回家?警察的口气明显好了一些。
您看我那车里有重要文件。瞧那一摞画像这是他们要找的一个重要证人我哪敢带着这些东西坐出租车呀。
警察走近驾驶室隔着玻璃看见一叠印好的朱小姐的肖像又看了一眼武岳说道:
到马路边上坐着去。见武岳不明白所以又说让你醒醒酒。
可这要坐到什么时候哇?武岳哭丧着脸问。
一直等到我们下班。警察说完又去拦截一辆奥迪。
武岳本想再问你们几点钟下班见警察不理睬只好坐在路边一声不吭。
五月份的北京夜晚还是有点冷飕飕的。武岳上衣只有一件衬衫不由得有点发抖水泥地又硬又凉根本坐不住于是他不停地来回走动好让自己不会冻坏。
只见几个交通警察拦下一辆又一辆汽车该放行的放行该处罚的处罚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了只有武岳被撇在一旁无人理会。好不容易熬到警察收队一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经过这么一通连冻带折腾武岳的脑子完全清醒了甚至还有一点精神抖擞的感觉。
还是那个警察向武岳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指着马路上的一条白线说:
踩着这条线往前走。
武岳依言两只脚踩着白线稳稳当当地向前走一直走出七、八米听见身后警察喊停这才站住。
警察把全部证件向他一递说道:
没事了打了不罚。冻了你一晚上这就算打过了。主要还是为了你开车回去不出事儿。记住执行公务也不能由着子来也得守法。下次不许再犯。
武岳满口答谢接过证件心里还在感激公安部的人要不是有他们的名义今晚怕是不好办。想着驾车上路。再看一眼朱小姐的肖像仿佛正看着自己笑。
费了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找到你。等我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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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通往“桃花园”之路、之一
程志远在火车上颠簸了一天两夜终于在江西省境内一个三等小站的站台上再次踏上了坚实的不晃动的土地。他看了一眼站台上那块不知遭多少风雨洗礼而变得斑斑驳驳的石头站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三个模模糊糊的字——西山坳。
程志远举目环顾只见一座座青山连绵相伴不见首尾;近看峰回路转层层叠叠林木青翠巨石错落;远望群山坟起有峰无谷清烟环绕山峦相靠。
看到这如画的景色程志远不身心振奋一路上的疲惫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舒服只觉得一股略带湿润的清凉空气顺着鼻腔一直涌入心肺然而在这令人舒畅的空气后面突然夹带进来一股牲畜粪便的刺鼻味道顿时让毫无防备的程志远大咳不止。
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这两味是最好的说明。他心中想道。
几步走出小站他四处打听长途汽车站的所在。在当地老乡的指点下他找到一个乌烟瘴气的小集市这里一个挨一个地挤着一群小贩在他们面前要么摆着一副担子要么放着几只箩筐而里面装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青菜、水产、茶叶、鸡鸭、甚至还有小猪集市之上人声鼎沸畜鸣嘈杂加上偶尔经过的几辆汽车疯狂的喇叭声和拖拉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使得这个小小的南方集市上充满了躁动。
就在这个小集市的一隅有那么两间破败的房屋房前的一小片空场上散乱着一大群人和行李他们——还有它们或坐卧、或站立分不清谁是谁往往是几大包半人高的行李中间横着伸出一只脚表明里面还有人也有站着几个人的地方人走开处赫然可见一个大行李围在其中。
看到这个场面无须再问程志远也知道这就是长途汽车站。
程志远看看手里的字条上面记着搭乘长途汽车要去的地方的地名——松溪于是他照这个地名问了几个老乡问题都一样到松溪乘车需要多长时间而答案却各不相同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五小时五花八门程志远心想跟没问一样。
半天没见长途汽车在哪儿程志远忍不住打听又问了几个人汽车什么时间来这次的回答却惊人地一致——过会儿。
程志远垂头丧气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叹口气心想这些山民没有一点时间观念对于他们来说一天与一小时一定是相等的。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一句老话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人世的变迁乾坤的回转来到这大山深处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程志远无可奈何地忍受着无望的等待而那些乡农倒是气定神闲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没完没了地不知在谈论什么同时吸烟、吃东西都不耽误。
几乎每个乡农的手里都有烟不同之处在于有的人手里拿着的是买来的卷烟有的人手里是自制的烟卷甚至还有少数人手里有大烟杆而这些烟民的共同之处便是完全相同的一口黄牙还都自然地镶着黑色的边儿焦黄的手指不分左右手地一概焦黄而发红的眼睛都无一例外地眯缝着以至于顺理成章地造成额头上堆起几条皱纹不用细看想必是以三条横纹为最多而皱纹的模样便能反映出其人的年龄。
瞧那一个额头黝黑色泽暗淡三条皱纹像坚硬的犀牛皮一样挤在一起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才略微展开现出三条深邃的裂痕这位一定是个年长者;而那边一位额头上泛着油光几条皱纹经常随着说话时的眉飞色舞而开合自如、虚实变化着的便是一位中年人;眼前这位额头平坦发际窄小只有在偶尔表情极度变化时才能堆出二层皮纹儿的自然是个很年轻的后生。
人群上空是烟雾缭绕而人们的脚下则越来越杂乱不堪。看不清有多少张嘴看不清是什么时候也看不清是如何吞吐的只能看清人们的脚下不断堆积起来的丢弃物。开始仅是一小遍也仅限于行李集中的地方;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可见几大遍但还限于在人群聚集的位置;再往后突然出现更多成遍的丢弃物一下子连成完整的一大遍只能看见一地白花花不知何物纷纷杂杂的颜色还能听到人们踏在上面走动而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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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之二
这个聚集着人群——等待长途汽车的人群的小空场便是这样发生着变化而这些变化则记录了等待的时间直到不知何时一直平静而又耐心地等待着的人群忽然莫名其妙地发出一阵不安的马蚤动声时一辆破旧的蹒跚而行的长途汽车的影子像是为了响应这一阵烦躁又像为了安慰这一阵不安竟然那么适时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而它的到来进而使人群的躁动不安变成了混乱的拥挤就像一声发令枪响过之后将一大群乱哄哄的马拉松竞跑的人群从静止的混乱变成流动的混乱一样。
看着眼前这一片拥挤混乱的场面程志远心里也有点着慌他心想如果长途汽车这么不好搭乘自己一定要与这群乡民争抢一席之地的话那么结局怕是不言而喻的以自己这份人单势孤的力量与他们去抗衡那简直是不自量力想着这些他只得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那神情就像是个不相干的人。
程志远就这样看着、等着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空场上的人忽然一下子少了许多而大客车上似乎也并不十分拥挤再过了一阵人们坐定之后连大客车上的位子竟然还空着一些这下倒让程志远莫名其妙起来心想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一时顾不得多想赶紧登上汽车找到一个座位刚要坐下这才发现行李没处放头顶上的行李架挤得满满当当别说再放进一件行李就是想插根针进去怕是也得费些力气再往座位下面一看竟是一模一样的情形他只好先坐下随手把行李放在身边的邻坐上。
这时售票员开始吆喝着售票。售票员看上去显然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然而穿戴却明显比当地人要强得多连说话和举止也隐隐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劲头。这时她正一个挨一个地收钱遇上拿钱犹豫或者因钱币散乱而动作缓慢的人她还会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有一二次竟然呵斥起来。
程志远从没有来过这样偏远的山村乘坐这种长途汽车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些乡下人掏钱买票时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心里暗想会不会车票很贵。等那售票的女人来到自己座位前程志远告诉她自己要去的地方这时才发现汽车票并不贵于是他开始多少感觉到一点乡下人来钱的不易。
正当程志远交钱买车票时售票员突然开口问:
这行李是你的?
程志远点点头:是我的。
那再买一张票。那妇人一脸冷淡地说。
程志远这才明白为什么汽车来到之后人们那么蜂拥而上不是给人抢座位而是给行李抢位置抢免费的位置同时他也回想起许多乡农把那些很大的包裹堆放到汽车顶上想必就是做生意的货物而长途汽车司机又顺便赚点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