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现在不是你想什么的问题,而是我想知道今晚事情的经过……”里贝克瞟了这个年轻人小罗罗一眼,将目光转到面前身材比自己高了半头的中年男人脸上,“你是格诺特?”
“是的,议员阁下!”
“很好,那就由你告诉我,你们七八个废物,怎么就让我女儿被那群混蛋绑了的?”
里贝克并没有声嘶力竭,但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毒。格诺特早料到里贝克会问,于是将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如何被绑架的过程不沾水分的说了一遍。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开枪,啊?你们七八个人都是吃屎的?眼睁睁看着我女儿被掳走?”
“当然不是!”格诺特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这样侮辱,本来不是很好的脾气有点上火,“对方手上还有人质!”
“人质?”
“是一个亚洲女孩!”旁边的凯瑞补充道。
“于是,你们就因为一个第三世界的跑来这里糟蹋纳税人钱的女人放走了一帮子匪徒?然后在我女儿对你们做出警告拦截他们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她被该死的混蛋们带走不管不顾?”
“当时的情况,我们需要全盘考虑……”
格诺特的话还未说完,里贝克毫无征兆的一拳就捣在他的鼻子上,鲜血顿时就溢了出来。
“狗娘养的,我需要你来指点我怎么做?蠢货,你搞清楚那是我的女儿!我现在把话撩这,今晚上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你、你们这些垃圾、废物都给我等着进监狱吧!”
里贝克在又一波谈判专家交涉无功而返后,终于爆发了,曾经多次敢在议会公然动手揍反对党的大佬一点也不掩饰他光洁外衣下的悍匪情操,格诺特拦住据理力争的凯瑞,用手绢擦了擦鼻子,“没错,无论怎么说,的确是我的失职,当时是我让手下不要开枪的!”
格诺特不能指责议员女儿娇生惯养没有脑子的举动,纵使那是事实,从中世纪开始特权一直存在,无论在哪个国度哪个种族,莫不如是。作为一个恪守陈规的警察世家一份子,格诺特不会也不能反抗上级,他只是希望在自己退休或者革职前能给这些年轻人争取一些机会,哪怕是一点。
就在里贝克暴跳如雷老头子也不敢插手袒护下属的时候,布森满腹怨气地嘟囔道:“阁下,这件事你不能怪队长,本来我已经开枪在玛利亚大街拦住了窜逃的车辆,而且很有可能您的女儿就在车上,可是当我极有把握开第二枪击毙驾驶司机时,却被别人打断了!”
“布森,你在乱说什么!”凯瑞低声道,“你明明知道……”
“等等,等等,小子你在说什么?”里贝克那一双善于捕捉别人瑕疵的眼睛发现布森有所隐瞒,立即逼问道,“说,是哪个表子?”
“就是他!”
布森转头,一个眼神扫向了刚从蓝衫下走出来的苏绚,“议员阁下,我们无能为力,对方是军情六处高级特工,所以……”
里贝克低头整了整领带,那张有些暴戾的脸很快就恢复了温文尔雅的表情,嘴唇在尖利的牙齿上蹭了蹭,在一帮人簇拥下走到苏绚面前,“丹尼狄更斯特工,请出示你的证件!”
苏绚从口袋里拿出那只蓝色小册子递给他。
里贝克扫了一眼,交还给他,就在苏绚伸手触碰到证件的时候,那只在欧洲也算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失手掉在了地上,苏绚刚弯下腰,里贝克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了上面,“我不管你的头是谁,但这里叫做维也纳,你最好识相点别耽误我的时间……”
要不是匪徒中有人交涉,丹尼狄更斯的证件就要被他踩进泥土里了,里贝克扭了扭脖子,返身走回宾利车旁。
在沉默了将近半个小时候,第一次开口便是索要赎金两千万,一个人质一千万,两个半小时要现金和车。
按照一个议员年薪10至12万欧元来算,赚到一千万需要至少八十年以上,但是里贝克并没有为那一千万愁眉不展,他拿起扩音器对着上面叫道:“钱可以付,但是先把维也纳那个女孩放了……”
话未说完,砰砰两枪,打在宾利车玻璃上,比什么都管用。
里贝克看着目眦欲裂,对着矮胖子痛骂道:“你眼睛张腚上了?去开两辆警车过来,挡着!”
矮胖肥嘟嘟的腮帮子为难地挤出两抹笑,心里暗操了他家所有女性一遍,这他妈真是一个十足的龌龊混蛋,吝啬、护短,无论做人还是做事比别人都要高一头。
里贝克又对老头子命令道:“我派人准备一千万,你在箱子上安上追踪器,我要这群蠢猪一分钱也拿不到!”
一千万?那个亚洲丫头呢?放弃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多嘴,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咬回去吧?而且,关键是没谁有能耐咬得过他。
两个半小时后,五个箱子准备妥当,十足的一千万,没有半点水分。
“一千万准备好了,下来取钱!先把维也纳那个女孩放了!”
“我们要两千万!”
“不,不,只有一千万,只要你把她放了,保证你们离开!”里贝克对老头子使了个眼色,又道:“你们有两个人质,先放掉一个,这样交易才可以接受!”
“不行,那另一个呢!”
苏绚冰冷的目光从眼镜后面盯着里贝克质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处理方式?”
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够斯文的议员大佬居然卑劣到如此地步,居然要利用叶月稳住这些匪徒,等救出他女儿再全部包抄,该死的!
里贝克替苏绚整了整风衣领子,威逼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这里是维也纳!”
“那你借我几个人,我去那面救人质!”
苏绚知道跟他说不出长短,干脆道。
里贝克摇摇头,薄薄的唇几乎贴着苏绚耳朵:“你不是顶级特工吗,还需要我的人?不,不,不……我想你对我不是很了解,别人让我不爽一次,我会加倍讨回来!”
“你信不信我一枪让你脑袋开花,再把你那比猪还蠢的女儿扒光了,让那些猛男轮了?”
“你再说一遍!”
里贝克掏了掏耳朵,虽然比苏绚低几公分,眼睛还是挑衅的望着:“来,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正这时,北边一辆雪弗兰suv几乎以蛮横的姿态将封锁圈的警车撞开,接着三辆路虎,后面跟着五辆克莱斯勒,在后面泥土飞溅的架势毫无疑问是悍马。
十几辆车风驰电掣停在了仓库门口,扩音器中正在交涉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谁让他们闯进来的?”老头子看着一队身穿维也纳警方制服的男人走下车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增援,但是一张张面孔还有吊儿郎当的穿戴方式俨然十足的流氓,他立即勃然大怒,就在他要命令手下举枪时,只见嚣张到令人恨得牙根都痒痒的里贝克垂着脑袋像一条哈巴狗一路小跑来到雪弗兰车前,满脸激动地拉起当先男人的手深深亲吻了一口。
“天啊,阿比亚诺教父,您怎么来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解,疑惑。
不过,令所有更吃惊的是,那个梳着背头两鬓染霜的男人居然脚朝着里贝克干净的纤尘不染的西装上就是一脚,将他揣了一个趔趄,伸手狠狠摔了两个耳光:“的,老子差点被你害死了!”
“我……我……”里贝克憋得满脸涨红,像疯狗一样扫了众人一眼,紧握的拳头连修得半长的指甲嵌入肉里都无所觉,强忍了一生中最难忍受的几秒后,里贝克低眉顺眼地摊着双手,委屈不解道:“教父,为什么!”
那个戴着口罩一直被奚落的丹尼狄更斯看了看腕表,声音模糊道:“蠢货,超过十分钟!”
然而,最瞠目结舌的是阿比亚诺陪着难看至极的笑脸迎了过来,谄笑道:“对不起!”
第四十三章比流氓更流氓
里贝克的发迹史属于上个世纪的故事,记得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正像每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是从小人物默默挣扎才扶摇而上一样,里贝克也经过了一段从小科员到议员苦心经营的路,最了解他底细的人如今不是站在他的阵营,就是早早结束了仕途,在某些圈子的聚会里那些坐吃等死的老骨头依然对这个政坛晚辈不屑一顾。
他是狗?是狗!是狗吗?是狗!
但是打狗看主人,最好别去招惹阿比亚诺,没错,教父不是亲爹,不过,阿比亚诺善于先拉帮结派再找茬恃强凌弱,被他逼得从明星到舞女从舞女沦落到妓女的美人有多少,问问小巷子里的se情报刊老板就知道了,本特利算是个逆天的奇迹,谁知道那老杂毛为什么像坐了火箭一样直线上升,但不要忘记了哲学中的螺旋上升的真理,本特利只是昙花一现,等他死了,还是阿比亚诺的天下,换句话说里贝克这条狗儿还有一段张牙舞爪的时光。
作为经历过那次谈话的老头子,第一次亲眼见到欧洲这个大名鼎鼎的流氓,貌似今天穿得还是警服。
据说阿比亚诺讨厌三件事:赶时间,陪笑,给人递烟。
可是看到他舔着那张阴险流毒的脸凑在丹尼狄更斯面前,敬上一只雪茄的时候,所有的观念都被颠覆了,军情六处特工什么时候叼成这模样了?除了搞情报外什么时候学会拉帮结派了?
老头子四下望了望,见手下们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德性。平日里叫嚣着见到黑手党大佬级人物绝对用枪指着他们卵蛋押回警局的小子们今晚一个个都跟憋着屁似的谨小慎微,看来都是过嘴瘾,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比不上丹尼狄更斯。
他才不会多事,差几个月就退休了,别偷鸡不成蚀把米闹得晚节不保为好。
“来了多少人?”苏绚扫了眼已经警惕起来的匪徒。
“差不多三十个……”阿比亚诺递上一根烟,被拒绝后,依旧保持着谦恭的表情,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几年前,老相识贝卢斯科尼会在名人宴会上拍拍他的肩膀,嘘寒问暖一番!
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心里恨不得捏死面前这个装逼的二世祖,所以当苏绚一句话说出口时,他那张脸几乎扭曲了!
“今晚的事如果顺利的话,四年前的帐通通勾销,亲爱的阿比亚诺,本特利从你那里夺取的,你可以按照你的作风加倍讨回来,你依旧是这块大陆的地头蛇,卖你的枪倒你的粉将所有你喜欢的女人玩弄在胯下……不过,类似于四年前的事最好不要因为你脖子上这个应该长在裤裆里的东西再次发生,据我所知,在阴影里至少有超过二十个比我不讲原则的坏家伙喜欢玩些人间蒸发的游戏!”
苏绚搂着他的肩头,亲密地苦口婆心道:“最大的问题在于你是有家庭的男人,听说你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有责任感的父亲,即便是对妻子也做足了戏份,所以在哈佛大学时,我亲口对可爱的娜塔莎说,她有一个好父亲,怎么那孩子没告诉你有个闲的蛋疼的老朋友看过她吗,还送去一束郁金香?哦,我是了解你的,有人抢了阿比亚诺一块钱,阿比亚诺会换成一百个钢镚,砸回去,所以,我丝毫不怀疑一会当我们冲进去之后,你的手下会将我打成筛子,或者再以后你会伺机报复可怜的小明星叶月依织,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以牙还牙的办法,本特利就这么想过,然后有一天她的女儿不知怎么就……哎,那真是个悲剧啊,我发誓不是我亲手作为,但我的确得负责任,幸好本特利本来就不喜欢孩子,因为他不是个好父亲,而你呢,好朋友,亲爱的阿比亚诺,你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你舍得你的女儿……”
“哦,哦,别说了!”阿比亚诺僵着鼻子,那双扒过皮抽过筋满是老茧的手揉了揉不停跳动的太阳|岤,拉起苏绚的一只手深深吻了一口,“我亲爱的父亲、兄弟微笑华尔兹,我以信仰的名义向您保证,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否则就让我下地狱,这次我来是带着无比愧疚的心情对叶月忏悔以往的过失,你要相信我……”
苏绚很清楚对付这个比流氓更流氓的人,需要什么。
他太清楚这个人的手段,搞暗杀是他的专长,为了小叶月以后的安全,他不得不下一剂猛药,幸好阿比亚诺还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他扶起鞠躬的阿比亚诺,点了点头:“我当然信得过你,一向都是!”
里贝克也不知道两人私下聊了些什么,瞧着阿比亚诺走过来,他有些紧张局促,苏绚对着众人拍了拍手,“好了,伙计们,准备开工了!”
一个个嬉皮笑脸的痞子交头接耳地吞云吐雾,哪有半点警察的纪律,头一回见到老大今天的表现,这些人心头莫名感到美滋滋的。
“孩子们,没听到长官说吗,让我们上了仓库里面这群猪猡!”
听到这句话,里贝克几乎喜极而泣:“丹尼狄更斯先生,谢谢你,我想刚才我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
“哈哈……议员阁下,你这么愧疚,我反而不好意思了,我想这样你能好受点……”苏绚走到他那辆视如珍宝宾利旁,朝着反光镜就是一脚,整个镜子被硬生生踹了下来,苏绚将一把碎裂的玻璃装进口袋,再转过头来里贝克按着胸口,心疼的不成样子,这辆宾利可不是普通车,为了彰显身份特意搞来的限量版,全欧洲只有九辆,这么一下……
“我想您肯定不会介意我的鲁莽!”
“不……”里贝克尖牙咬着嘴唇,强颜欢笑,“没关系,没关系,如果需要把那边也卸下来吧!现在可以救我女儿了?”
“什么?你女儿?您肯定是在开玩笑!我想您对我不是很了解,别人让我不爽一次,我会加倍讨回来!再说,这个地方叫做维也纳,可是您的地盘,还有您解决不了的事吗?”
苏绚撩起风衣,拽出两把产于奥地利的格洛克17,“议员阁下,一千万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因为恐怖分子冲得不是钱,我建议您也向我们一样,杀进去!”
瞟了一眼仓库大门,苏绚冲后面一个抗着小型火箭筒的光头上纹着猫王的狂热青年道:“现在是你发挥的时刻了,在十一点钟方向开一个洞,eon!”
光头嗤之以鼻道:“老大,那是承重墙,你有点职业素养好不好?”
“妈的,叫你开就开,哪那么多废话!”阿比亚诺朝着光头上就是一枪把子,顿时血流了出来,光头呲牙咧嘴地哼了一声,“真打?”
“打,蠢货!老子是魏玛斯建筑大学71年的正牌大学生,不比你清楚?瞄准那方向射了出去。”
光头将信将疑地瞄准,射了出去。
轰隆!
一声巨响,一个两米见方的洞呈现在眼前,没踏!
“哦!”
一片欢呼!
“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为了维也纳警方的荣誉,所有抵抗的人全部——杀!”苏绚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为了叶月以后的安全,所有匪徒全部解决,今晚注定会有很多人死,但不能是她!
“好了,行动!”
第四十四章杀神
仓库的结构远比想象中的复杂,那么多隔开的单间还有迷宫一样的走廊,锈迹斑斑的铁门,应该是上个世纪很早年代的产物。
“像是个私下交易的好地方,偏僻,视野小,藏角多,华尔兹,我看需要留点神……”阿比亚诺来这里的途中做了一些工作,从他四通八达的眼线中得知今晚出没的这伙彪悍男人都是实打实的亡命之徒,非是倒粉卖枪支的所能匹敌。
嗅着阴仄发臭的空气,苏绚认同的点了点头,加上自己正好三十个人,火力上应该不吃亏,唯一存在疑虑的就是这个空间布置,与想像中完全大相径庭。那些人肯定不会知道她的目的,所以叶月暂时还是对方手上的筹码,他必须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三人一组,分头行动,发现人质不要进攻……”苏绚正踌躇用什么联系,一个戴黑框眼镜细皮嫩肉的小子从后背包里取出一把无线耳机。
阿比亚诺能成气候确实不是单靠着时运,摆在桌面上的械斗只是掩盖了他背后心细如发的真面目,那些喊打喊杀想跟他斗的,如果看到今晚的场面,不知心里作何打算。
“亲爱的阿比亚诺,你和我,还有……光头,我们三个一组,其余的自由组合!”苏绚根本不给阿比亚诺拒绝的机会,当先沿着楼梯间一侧走了进去。
一米宽的混凝土楼梯间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据点,苏绚最怕的就是哪个没脑子的热血拿着微冲突然冒出来,那就彻底歇菜了。阿比亚诺躲在光头身后,谨慎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这类建筑最怕就是留下预埋管件的缺口,那也是室内战斗中最令人心惊肉跳的。这几十级楼梯走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看见二层楼梯间的门,光头有些不耐烦地嘲弄道:“你们军情六处拿政府津贴的就是不同,命比别人值钱的多!就跟下面警察局长一样,我记得去年有人说警察局里放了炸弹,那肥猪屁滚尿流的第一跑出来,结果成了整个奥地利警察的耻辱,哈哈!”
以阿比亚诺的性子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糗事告诉这些小弟,所以光头和其他人都以为这位型肺炎时期装扮的特工是抓住老大什么把柄,才火烧火燎拉上他们狂飙几百公里来帮忙的。在来的路上,老大说谁把那个表子养的做了给谁一百万欧元,可是刚才不知为何忽然就变卦了,对他们前面这没胆鬼不能今晚死,谁为了一百万枪走火,就杀了他全家。
他们一贯走得都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在这比老鼠还胆小的傻货后面,火并起来不伤到他才见鬼。光头推了苏绚一把:“长官,这可一点也不像零零七吹嘘的那么牛逼!”
随后像九条命的猫提着微冲大张旗鼓的向前摸去,他朝门内望了望见没有敌人,对苏绚和阿比亚诺招了招手,扭动把手,在静谧的环境中有一丝尖锐的金属声,阿比亚诺蹙了下鼻子,但是随着那扇门被光头静静拉开一条缝隙,他绷紧的肩膀松懈下来,然而,他做梦也想不到,身旁的苏绚抬起巷口朝着光头就是一枪。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光头嘴里喊出,他扑腾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操,表子养的,你他妈要干什么!操,操!”
阿比亚诺拿枪顶着苏绚的额头,呼吸粗重起来,两次要按下扳机的手指都在理性下松开了。
“干你妈,我的指头断了!”光头一边怨愤地大骂,一边拿出口袋里的应急绷带抱住从中间断裂的中指。
“阿比亚诺,快通知你的手下……”
“快通知什么?快通知集体去吗?”阿比亚诺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毫不客气辱骂道。
就在这个时候,两声剧烈的爆炸声在偌大的仓库里爆响起来。
“嗷!”
阿比亚诺早年因为战争刺痛的耳鼓神经有一次发作起来,“怎么回事!”
“门上连着手雷拉环!”
“什么?”
“门上连着手雷!你难道没听见金属拉丝的声音?”
“我听不清!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你妈的!”
“的,微笑华尔兹……”
“……”
苏绚推开阿比亚诺,一把揪起光头,“告诉你的同伴,开所有门的时候要小心,这帮混蛋是专家,门上有手雷拉丝,快!”
“谢谢,谢谢你,丹尼狄更斯先生!”光头抽着凉气,心有余悸,差一点点就死了,就差一点!
阿比亚诺这功夫点了支雪茄,耳朵也好点了,打着探灯走到门边才发现苏绚小心拉开门,一只刀片灵巧地夹在指尖,像干了一万次似的灵巧踢掉拉丝,另一只手从里面拎出一只手雷。
光头咽了口吐沫,期期艾艾道:“幸好长官将我们分开了,否则不是损失六个人的问题!”
这帮人虽然整日喊打喊杀,不过对于恩怨看得倒是分明,光头被苏绚打断一根指头的账早已被对方救他那一命冲得不见踪迹,所以这个二十出头泥瓦匠出身的小子自告奋勇的当先走进去。
“等等!先别动!”
苏绚从口袋里取了一枚硬币,让阿比亚诺照着。
只见他将硬币竖着放在地上,屈指弹了一下,那东西似有灵性地向前溜去。
“走!”
就在阿比亚诺没好气地推了光头一把的时候,硬币忽地撞到什么东西倒了地上“叮叮”翻了几圈,“告诉其他人,小心脚下,有暗线!”
“难怪没人埋伏……”阿比亚诺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阴森森道:“华尔兹,这帮人什么来头!”
“不确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绝对不能留活口……嘘,嘘!”
在一个十字过道口前,苏绚骤然停了下来,比狐狸还精的阿比亚诺立即躲在最后。
“千万别回头,后面有狙击手!”
那熟悉的声音再也清晰不过,巴雷特狙击枪退弹的轻响!
阿比亚诺感觉喉结发紧,叼在嘴里的半只雪茄翻了个个藏进嘴里,透过从外面透进来的隐约的光,他看到苏绚从口袋里掏出一片亮莹莹的东西,忽然想起来这时里贝克那辆宾利车的反光镜的镜片。
嗖!
随着他指甲一弹,那半寸见方的小镜片在过道口借着外面微弱的光闪了一下,几乎瞬间,一颗子弹打在了对面的墙上。
“叮!”
溅起了几点火星。
同一时间,苏绚的身子如蛇一般惊异地扭曲,朝着对面稍纵即逝的闪火连开了三枪,扑通一声坠落的闷响,竟连一丝呻吟的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光头手里的微冲失手掉在了地上,“呃,呃,呃……”
不知为何“呃”了三声,没了说出半句话。
脊背发凉的阿比亚诺这才将那半只已经把舌头烫起血泡雪茄吐掉。
这一刻,他无语地笑了,阿比亚诺不愧是欧洲最聪明的流氓……
第四十五章最后的追踪
见到惊艳的三枪之后,阿比亚诺仅有的侥幸心理隐匿无踪,玩枪高手他遇到过不少,平时百步穿杨打靶子的往往在实战中成了任人宰割的肥羊。暗战里讲究的是带有警惕性的走位和灵敏的听觉判断能力,人与人的确是不能比的,从光头拉开门的时候,他也觉察出一丝不协调,可是权当作仓库年久门锁发绣没有引起戒备。
过了第一道障碍,绝大多数人的心态会松懈下来,只顾着随时可能从小房间里探出的枪,真正能注意到脚下细微变化的恐怕寥寥无几,最可怕的是他一心多用的功力,在这种心脏激跳声响彻耳鼓的时刻,他怎么能听到远处有狙击手?
那个时候只要他一个转头,无论是雪茄前的火光还是从气窗上透射下来的光线都会在眼力卓绝的狙击手视线里留下一道暗影,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又一次劫后余生的阿比亚诺忍不住心头的疑问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华尔兹!”
“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怎么会冒险进这里,就算是一个上过时代封面的女人也不值得吧?嘿嘿,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光头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很容易对一个长辈或者权威产生崇拜的心理,他也想听听大人物是怀着什么目标来这狩猎的,就算自己一生也达不到他那样的高度,但是至少作为谈资可以和儿子女人吹嘘。
沉默了片刻,苏绚将子弹补满,不知何时细雨蒙蒙的天幕竟然被明月撕开了一条缝隙,翻卷的乌云有一丝暗红色的诡谲,他扫了一眼无论在何时何地千古不变的寥寥月色,眼神悠悠飘远:“人的一生总有一两件值得的事情,有时候这个问题抽象的无法理解,有时候却就在身边,比如你,阿比亚诺,你一直努力抢地盘,杀人、躲避被杀,值得吗?”
“我?”阿比亚诺看了看光头,光头呲牙咧嘴地摇摇头,“别看我,我没想过!”
阿比亚诺有些丢面子,几十年好像没人问过他这句话,要是有好像也被他宰了,回头想一想,一些年少青春的东西不小心浮出了心里阴暗的沼泽,阿比亚诺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呣,这个怎么说……”
“不需要说,老朋友,就是这一顿的瞬间,时光,生命,花开花落,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姻缘和灵魂,人生大多数时候都在这期间度过,你是,我也是,所以当你问一件事情值得不值得的时候,期望和等待就成了你的答案!”
光头眼睛猛地张大,“这个我明白,老大,就像你上次花四十欧元在大街上逮了个妖娆的妞,结果扒了裤子才发现是个人妖,但是当时你花钱的时候绝对觊觎着她的身体,等待着她马蚤首弄姿,所以这个值得不值得只有在你期望和等待之后才能明白!是吧,长官,是这个意思吧?”
苏绚张了张嘴,颓然一笑败退道:“大概就是吧!”
“砰!砰!砰!”
一连串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激烈的枪战终于在这云开月半明的黎明爆发了,苏绚将梭子磕入枪内,道:“现在该是我们的机会了,不错的天气!”
三人背靠背穿越了二层,之后三层,未见一个人,在第四层,干涸的空气明显少了水分,脚下湿漉漉的地板不再滑腻,比下面宽阔的十字通道慢慢展现在他们眼前。
与以往j的任何一次任务一样,苏绚从始至终心中构建着一副宏观图,转过几个弯,路口的朝向都被他清楚记在心中,按照现在这个朝向直走下去就到了仓库另一头,但是仓库是从中间隔断的,匪徒不会龟缩在那里坐以待毙,剩下就是左右两边。
“长官,我们三人分头行动!我和老大一人一边,你向前如何?”
还未脱离年少轻狂时期的光头经历过的战斗无非就是酒吧和地下赌场的火拼,但是血腥跟血性完全不是一回事,血性只会令人更加接近暴走。
“我们三个必须一起!”
这里表面安静异常,谁知道有几个人藏着,贸然走进去,一旦赌错了被围在里面实在是麻烦的事,一个人无论弹药还是注意面都受到限制,盲目深入无疑自投罗网,按照专家级的手法来看,对方很有可能采取的是围拢战术。
苏绚摇了摇头。
等等。
这座仓库应该许久没用了,偌大的空间没人清理,应该有尘土,苏绚脑海里想起了一件事,立即俯下了身子。
“探灯!”
“什么!?”
“把探灯给我,你们退后!”
“你没病吧,在这地方打探灯?”阿比亚诺从来没听过比这疯狂的举动,“你到底要干吗?”
“放心,我有分寸!”
阿比亚诺骂了句“疯子”,将探灯丢给他。
苏绚将口袋里碎裂的镜片摆在地上,深吸了口气,打开探灯,幽暗的空间里亮起了一点刺目的光。
就像导火线一样点燃了zh药,突然间一趟雨线就射了过来,苏绚快速转动探灯,摆放在四周的镜片将旋转的灯光反射道四周各个角落,一时间此起彼伏全是光点。
阿比亚诺瞠目结舌,贴着光头的耳朵低声道:“微笑华尔兹要是中枪,咱们立即撤!”
“那长官呢!”
“我允许你留下来陪他!”阿比亚诺阴测测地说了一句,面朝楼梯间口侧了半个身子,然而苏绚如老鼠翻油锅,一下子蹿了过来。
终于,那只旋转停止的探灯在干脆的一枪中爆裂炸开,顿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幽暗。嗅着空气中漂浮的硝烟味道,苏绚指了指左边。
“不,不不,走那边?”阿比亚诺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那边火力弱,而且有狙击手,人质很有可能在那边!”
“相信我,没有人比我了解人质在哪!”
年老成精的阿比亚诺以己度人,始终不相信苏绚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救一个娱乐圈里不知是几手货的表子,听到他舍近求远,更加怀疑起来,这不是在赌牌,输百万赢回来,赢不回来抢回来,这是玩命,就一次赌的机会。
“除非你说出原因!”
苏绚在黑暗中感受到阿比亚诺灼灼的目光,没有时间考虑,他点了点头:“好吧!”
因为叶月二十四岁的生日,潘神知道了她为什么不穿高跟皮鞋,所以去年的生日他送给她一双运动鞋,还开玩笑说,不要以后抱着这双鞋穿到烂。也许是当局者迷,潘神只是将自己全心全意献祭给了叶月,却从未去探视过对方深爱他的程度,重生之后,苏绚很奇妙的以两种身份感受着这段感情,才发觉叶月一如十多年前,即便只是潘神送给他的一个空巧克力盒子也会收藏着,所以那双运动鞋她很可能一直穿着,也只有她那样懂得爱情珍惜缘分善解人意又从不言表的女孩才会有这样剔透纯净的感情。
她从来都是一个恋旧的人,正如十一岁那个西湖边的繁星璀璨的夏末傍晚,挂着动人浅靥的她背靠着潘神所说的话。
如果有下辈子,就做一棵树。
第四十六章明暗交织镇魂曲
对于家庭条件稍微优越点的女孩子,平时更换的首饰,衣物,鞋子有许多,甚至分季节,那种不是经济原因却一年到头只穿一种鞋子的女生,在这个时代真的不多见了,特别那双鞋子是男朋友送的。
时光荏苒,在浩渺烟波的记忆大海中已经有许多片段模糊了。
某年,当他清理屋子的时候,将所有的没用的东西全部扔在了垃圾桶里,叶月回来之后与他吵了一架,莫名其妙的他容忍了在娱乐圈渐渐崭露头角的女友突然爆发的小脾气,因为她是明星嘛!
可当她不嫌肮脏从垃圾桶里将一袋子东西拿回来的时候,他多疑的心思第一次发生了猜忌,是不是女朋友变了心意?
而当他看到叶月将一些折着纸鹤的小盒子敝帚自珍的锁紧抽屉里的时候,那么坚强甚至固若坚冰的心灵终于发生了动摇,以至于在那天以后一个月里他跟踪监听了叶月所有的行动,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许多年后的这一天,思绪过滤往事之时,笼罩在这段依稀淡忘的记忆里薄雾就那么被重生后细腻的心思抹去了,当年女孩那个会令所有男朋友疑心的举动有了新的诠释。
虽然很傻很傻。
虽然只存在于少不经事的单纯,更会因其后无数的擦肩而过的诱惑褪色。
虽然她的心意从未被发觉,甚至被全然误解……
可是,在往昔匆匆而逝的流年里,那一幕温馨的画面足以定格成隽永的经典。
潘神,是幸福的,因为,叶月从没有令他失望过。
从来没有……
微微泛起的光影宣布黎明的到来,阿比亚诺和光头在两翼掩护着苏绚向着左边快速掠去,见光的仓库再没有什么秘密,拼的完全就是火力,被光头召唤过来的其余生力军守在交叉口上,暴殄天物地将弹药大面积洒向三个地方,声势惊人。
比对方多出十个人和弹药上的优势足以弥补经验上的不足,杀红了眼的小流氓们带着满腔的热血快速融入了这场有生以来最大的场面,特别值得骄傲的是还穿着维也纳警方制服,不必担忧条子来了抱头鼠窜。
阿比亚诺这个将人名视如草芥的老油条枪枪都是朝胸口以上的方向打去,每当苏绚打到对方腿部抑或手臂使其失去了战斗力,阿比亚诺便能近则近的短距离爆头,看着炸开的脑壳,他鹰钩鼻子下那张薄薄的嘴唇总会说一句上帝保佑。
苏绚的子弹弹无虚发,打到的地方都是手指抑或膝盖,那些痛楚绝对不是皮糙肉厚的地方所能比拟的,对方七个顶在前头的人很快就被他们做掉。剩余的四个人向着仓库最顶层逃去。
连接最后一个楼层是四跑楼梯,台阶数也比下面的多,苏绚快速向上跑去,光头和阿比亚诺在他后面扫视,楼上伏击的对手几次开枪都被凶猛的火力逼退回去。苏绚清楚,对方是在节省弹药,如果这些匪徒有足够的弹药,早就突围跑了。
正是抓住这个心理劣势,他在短暂的十次呼吸间,冲到了最后一层,为这次突袭准备的最后一片镜子也拿了出来。
干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阿比亚诺确实没见过这种野路子,只见苏绚将半块镜片探出去一下就收了回来,之后看也未看地连续三枪。
两脆一闷的响声过后,他闪了出去,那个穿着坎肩的赤膊男人还没来得及钻进一堆杂物箱后面,腰上最致命的地方便挨了一枪。
“三个!”
光头牙齿发颤地提醒道。他刚探出脑袋,混凝土墙上爆裂的碎块铺天盖地洒来,要不是苏绚将他的光头一把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