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钟情绝之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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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两只鹿

    丢丢十五岁时的刻痕是石念青亲手刻上去的,伸手比一比,头顶已经到了自己的唇边,额发也完全梳上去,露出光洁明净的额头。

    丢丢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小小的木刻,上面雕着两只鹿,一大一小。丢丢见那两只鹿头上都长着角,奇道:“它们不是母子吗?”石念青笑道:“不是,它们是兄弟。”那对儿小鹿一个姿态矫健一个神情娇憨,石念青还记得他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灯下雕刻这两只鹿的情景。他脑海里不止一次出现丢丢那双清澈的双眼,嘴角就一点一点的扬起来,那只小鹿的眼睛怎么看就怎么有意思。

    石念青笑道:“你十四岁时,大哥不在身边,这个礼物呢,有两只鹿,这就把去年的也补上了。”

    丢丢小声道:“真小气啊。”

    那对木雕光润如玉,带着漂亮的纹理,丢丢爱不释手,石念青道:“这是北边的核桃楸,雕刻最好,你看这只小鹿像不像你?”

    丢丢不答他的话,只用手指着那个大的说:“这个倒好看,样子也威风,一看就是个厉害的的,还不知把那小的骗的什么似的呢。”

    石念青很是尴尬,干笑两声道:“大的当然是要护着小的的,怎么自己反倒欺负起来呢,断不会的。”

    说着将底座翻过来,丢丢看去,上面一行小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石念青贺丢丢十五岁生辰。”

    丢丢将手指在不离不弃几个字上抚摸着,指尖清清楚楚的感受着那一笔一划。

    丢丢将这件礼物郑而重之的放进了他的小箱子里。

    晚上石念青拜会方丈回来后,丢丢将已经将自己的小床收拾好了。见石念青回来,便将一壶热水兑到盆子里,让他洗脸洗脚。

    石念青也不说话,到他的小房间将他的枕头和被子又抱回来。

    丢丢说:“哎哎,你干嘛。”

    石念青道:“晚上冷,挤挤呗。”

    丢丢不说话了,唇角却扬了上去。

    冬天的夜有种孤独的寂静,寒风的声音单调凄厉,在窗棂上缭绕一圈后消失在暗夜中。丢丢面朝里,背后是石念青温暖的胸膛。这样的冬夜没有等待,没有失落,空寂也仿佛是可以衬托温暖的幸福。可是丢丢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没有人可以永远陪在身边,自己也不过只是别人转身时的一个过客,可是这样就很好了。

    “石大哥,你这一次呆多久呢?”许久,丢丢终于问了出来。

    石念青沉吟一下说:“这个不好说,但是丢丢,大哥总是会回来的。”

    丢丢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年来一个人住在这个小院中,说不凄清是不可能的,最初的等待过去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也许只是习惯了这个房间。知道了相聚总会有离别,丢丢就懂得了拥有的珍贵,这一刻来自背后的温暖使他沉醉,他想,原来有一个人陪着是这样安心。

    丢丢的个子高了,去书橱上取书很轻易的就够到第一层,一本《弁而钗》取出来,书名很有意思,翻开看,一看就看住了,不由得坐在床上一页页翻过去,这书原是,笔法浅白,丢丢看去倒也轻松。一篇情贞记未完,竟一时面红耳赤,心下跳的咚咚的,他从不知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还有这样的情谊。霍的合上书本,手忙脚乱的将书往书橱上放,书多,手又抖,塞了半天才算勉强放好。

    又见石念青提着剑进了屋子,知道他是练剑结束,石念青一般每天早晚两次练剑,以作健身,回来后总是要喝水的,丢丢就从暖壶中倒水给他,壶嘴和杯子碰的叮叮轻响。

    石念青笑道:“丢丢连个壶也拿不动吗,你看你看,这又水漫金山了。”

    丢丢听他取笑,平日里是要还嘴的,这一次只是手忙脚乱的拿了抹布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的。

    晚上石念青是要给他讲书的,两年时光丢丢自己凭着认真聪慧将石念青做批注的书看了个遍,石念青是个杂学旁收的,书切多且杂,丢丢倒也算没有白费光阴。

    石念青去书橱上取书,丢丢忙向上看去,见那本《弁而钗》放的还算周正,心里略平稳了些。这晚讲书丢丢神不守舍,答非所问,完全不像平时能够举一反三,迅速领悟,不时有令人惊喜的见解。

    一时又想起书中那翰林也是为赵生提点文章的,脸上火烧一般。

    石念青放下书,灯下看去,见他双颊红艳如火,摸了摸他的额头,比平日热些。石念青心下一紧,怕他像那年一样风寒起热,就让他先去睡。

    丢丢也不推辞,就去将火盆上的铜壶取下,倒水洗漱,石念青怕他是身子不舒服,就亲自倒了水端过去,丢丢胡乱洗了,去床上睡了,躺在枕头上将被子扯高,盖住头,才觉得安心了些。一时又睡不着,书中所写片段在脑海中不停地翻腾。

    石念青担心他,书没看多久,也洗漱了上床。伸手到他脊背上去试温度,手下的身子一僵,石念青以为自己手凉,笑了两声。见温度倒也正常,方才放下心来。依旧从后面将丢丢揽入怀中,满足的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丢丢背后是熨帖的温度,冬夜里令人沉醉。

    熹微的晨光渐渐亮起来,曙色一点点染上窗纸,透出青白明亮的颜色。石念青心情很好,朝怀中的人看去,却见丢丢面上一层细细的汗水,柔软的头发帖子鬓边吗,闭着眼睛,牙齿咬着唇角。石念青一惊,伸手去摸他额头,不料丢丢却并没有睡着,他手指刚触到额角,便伸出手去挡他。石念青奇道:“这么冷的天,你竟睡出了一身的汗。”

    丢丢只不说话,握着被子的手抓的死紧。

    石念青见他如此,心下忽的一跳,接着一片了然洞明,唇边的笑意便怎么也掩不住,丢丢感到他慢慢的探□子,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手指轻轻地抿开汗湿的鬓发,低低的说道:“难道,丢丢十五岁还尿床不成。”

    ☆、十六 情动

    身下的人猛的一僵,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腮边腾起火般的红霞,身子不可自抑的抖了起来。

    石念青知他害羞,也不敢过分取笑,只将他微微颤着的手从被子上拿下来,手心里一片湿冷的汗水,石念青就用自己的手一点点将汗水抹净,他的手温暖干燥,包住那只手轻轻搓着。

    待那手渐渐的暖了,石念青怕他一身的汗湿受了寒气,探手进到被子里,去摸他身子,小衣内的肌肤果真一片冷冰冰的潮气,却如寒玉般滑润。石念青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沿着腰线,一路往下滑去,待摸到小腹下面,亵衣内一片湿滑粘腻,手心里一团绵软柔嫩,心神不由得一荡,耳畔听得一声哽咽,见丢丢眼角边细细一线泪痕滑落下来。

    石念青轻轻抽出手来,笑道:“丢丢是个大人了,有什么可羞的呢。”

    丢丢第一次出精,开始时还以为是尿床,又羞又骇,待自己用手去摸却又不像,惊疑不定,举手看去,却见指尖一缕蛋清样地粘液,回想起昨天看的书,心下大震,而最让他恐怖惊惧的是他昨夜那个梦境,梦中他回到两年前的那场病,石念青和他肌肤相贴,那时年幼只觉得温暖安心,而今梦中细细回味当初情景,竟然有一股酸麻自腹中涌起。他青灯古佛十五年,竟不曾有过这般情景,看着手中之物,自以为龌龊淫邪,不由心下一灰,竟流下泪来。

    石念青见他羞赧,敛了心神,只将人揽在怀中,说道:“这原也正常,你是常年吃素的人,又在这样清净的寺院中,十五岁算是晚的了,大哥当年可是十二岁就经历的了。”

    丢丢也不说话,只闭了眼流泪。脸上一片水迹。石念青叹息一声,拿手去拭,又怕他晾了汗,寒气入体,就下床,将临睡前打好放到炭盆上的一壶水提下来,绞了热毛巾到伸被子里,解开衣服,给他全身擦了一遍,他也不避,只是脸上渐渐退去红晕,变得苍白如雪。

    一时换了干的内衣,将人移到外侧自己的枕上来睡,就听到前面隐隐传来诵经的生音,寺院里的早课开始了。

    丢丢当晚就将自己的铺盖拿回里屋的小床,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石念青,那晚的梦境让他如此的自我厌弃,内心一片冰冷。

    夜晚听着窗外的寒风,他想原来自己心心念念一片期待,竟是隐藏着这般淫邪的心思吗?如何对得起那人一片坦荡胸怀,自己如此龌龊,又怎么进得了这四大皆空的佛门圣地。

    又想起这两年来自己每日每夜不知误听了多少次风吹门响,盼望着那人走进来微笑着喊一声丢丢。煎煎熬熬几百个日夜,为的不过是那一句:“大哥永远不会丢下你。”

    如今方才明白,贪的是什么,念的又是什么,也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堪。

    可只是听着外面那人的呼吸,便会想起几年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涌起的竟是酸楚的悲伤,满心满怀无可排遣,丢丢抓住被子,无声的哽咽。

    却不知,自此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石念青心烦意乱,那个少年几天来默然无语,也不再听他讲书,只一句话:“丢丢总是要出家的,看得懂佛经已是够了的。”这话却使得石念青心中更加的发堵。然后他发现丢丢总有干不完的活,每天很少能看到他的影子。也不再似以往娇憨灵动,总是低头敛眉,只做分内之事,再不和他说笑,比从前竟是不知疏远了多少。

    丢丢跟着大师兄下山去,一户人家孩子做满月,要祈福。在山下呆了两天,两天里离开石念青,丢丢原先想要的平静不仅没有来到,反而脑海中时时刻刻出现石念青的影子。丢丢避无可避,只得回去日日面对那人。

    丢丢病了,嗓子疼的说不出啊话来,每日里饭也吃得极少。以往天天盼着见石念青,如今竟如受刑般难熬。

    冷清的冬日早晨,那个少年坐在秋千架上,消瘦的如一缕轻烟,石念青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的化不开的的忧伤。

    这一日石念青吃过晚饭,再也忍不住,抓住丢丢的手道: “丢丢,你是怎么了?这些天也不怎么理我。”

    两人以往拉拉扯扯也不知有多少次,只这一次,丢丢被他抓住手,只觉得腕上火炙一般,差点扔了手中的碗。他轻轻地挣脱了手腕,淡淡道:“这几天香火较多,寺里比较忙,师兄们都很累的,我去前面帮忙了。石大哥有事的话,丢丢总是会先顾着这边的。”

    “你忙也要注意身子,你这两天也不怎么吃饭,你又过午不食,依我说你正长身子的人,又没有剃度,你持的什么戒?”

    说着又拿出一个瓶子道:“我今儿上午下山去,买了一瓶子雪梨枇杷膏,你那嗓子想是上火,每天兑水化开喝一点。”

    晚上,外屋传来石念青悠长的呼吸声,丢丢从床上坐起身,手里的瓶子已握的温热。许久,他把瓶子放在枕畔,打开门,一个人往前殿行去,夜色中寒气逼人,凉洼洼一片月明地儿,观音殿的门闭着,丢丢轻轻一推,门缝中筛进一线月色。

    丢丢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空旷幽冷。《佛说四十二章经》中的句子一遍遍在脑海中闪现:佛言,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於爱。何忧何怖。

    暗夜里,他仰望上方大慈大悲的观音,深深跪拜下去,身子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耸动着肩膀无声的恸哭。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撒花呀!!

    ☆、十七 眼中人

    时至年关,香客比平时多一些,有那大姑娘跪在佛前虔诚的拜了又拜,投了香火钱,签筒里求一只签,问个姻缘,二师兄签桌前端端正正坐了,语带禅机,慢慢道来,一时间大姑娘脸孔红红的,高高兴兴的站起身,和大娘婶子女伴们下山去。

    丢丢坐在门槛外面,拖着腮,望着悠远的天空,看白云在空中变来变去,看了一时累了,就将头靠在门边,今天的太阳真好,阳光暖暖的,晒得人懒洋洋的。

    有人在身边坐下来,轻声说道:“想什么呢?”

    丢丢扭头看去,石念青伸手揽住他的肩,脸上的笑容冬阳般温暖。丢丢心里涌起难言的悲伤,他是如此的贪恋这份温暖,也是如此的惧怕恐慌。这暖意让他不自觉的沉溺,他看见过扑火的飞蛾,向着那点暖意投身而去,却不知那温暖也能将人灼伤,纵使外面罩着灯罩,也会一次次撞得铮铮作响,傻子一般。

    丢丢不说话,只将头向他靠去,倚在那人肩上,耳畔是沉稳的心跳,说不出的安心。

    石念青揽着丢丢,看台阶下来来往往的香客们。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肩头一阵水意,低头看去,满是濡湿的泪痕。

    腊月二十六关安北将军关嘉禾到红莲寺上香,他一人一马微服而来。

    高香上过,关嘉禾到后院拜会故交。石念青在屋里摆了素菜招待他。笑道:“外人知道安北将军到这小庙里烧香,想必这里会声名大噪。”关嘉禾也笑道:“庙不在小,心诚则灵。我原是为你来的,你倒取笑我。老大人和老夫人一切安好,特来告知。”

    关嘉禾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感叹道:“你这日子过得倒惬意。”从腰侧取下一个酒囊,放在桌上,酒是北边的烧刀子,入口猛烈如刀,石念青咳了两声,关嘉禾笑道:“喝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