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电流此刻就在四下窜行。
——两个人也算是群聚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津村同学的这句话,刹那间,元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云雀想要咬杀津村,两个人真的也能算是群聚么?他为什么会生气?就因为有人向她告白?
抬头凝视着面无表情的云雀恭弥,少女的视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开始抽丝,奇妙的异变。然后,他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淡淡的眸子回看过来。
那份喜欢,或许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心情。
会不会,你也刚好喜欢我?
可不可以问?
绫崎元气对上了云雀的眼睛。灰蓝色,透着流光,轻轻停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接着,委员长用手指轻叩了一下她的头顶,而就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绫崎元气觉得她被叩成了脑残——
“恭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动了动嘴唇,悬在喉咙口的声音进退维谷了几秒后还是轻轻流淌出来。
垂眸,刚好盛下少女期待的视线,云雀恭弥犀利的凤眼缓慢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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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刚好盛下少女期待的视线,云雀恭弥犀利的凤眼缓慢的收紧。
“……对你好么。”
冰冷无温度的声音响起。短暂的停顿后,直起身,少年居高临下的看过来,嘴角不屑的翘起。
“草食动物,你在讲什么笑话?”
你行,否认的还真是决绝。
仰视着他,绫崎元气的心就这么狠狠地坠了下去,但是——
“对我不好的话,为什么每次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对我不好的话,为什么会在里包恩面前维护我?对我不好的话,为什么肯让我叫你名字?对我不好的话,恭弥刚才为什么要生气?两个人、两个人也算群聚么?恭弥你……”
像是不甘心,嘴巴不停不停的说着,元气心里突然爆发出无尽的委屈和伤感的温柔。可鼻子好酸,还没讲完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站着没动,云雀恭弥的表情漠漠地敛着,身后的光线远远的,一片清冷凛冽。
“草食动物,你话太多。”
“明明那么好,明明表现得让人有所期待,明明让我觉得你在我面前跟别人面前不一样,可是又不承认。”怎么可以这么犯规?
少女不管不顾的说着,细细的观察着云雀恭弥的神情,恨不得去看清楚他的每个神经的跳动。只可惜那张面孔始终如往常般冷静,甚至在她急促而颤抖的声线中越发呈现漠然的势态。
“太弱了。”
“……只是因为这样么?”
丝线般的声音绕在少年耳边,带着恳求的意味。缓了缓,云雀恭弥的视线正视过来。
“你以为什么。”
“我……”
瞬间失语,细碎的光屑印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绫崎元气的心顿时凉到彻骨。
是她自作多情了么?一种细微难以名状的刺痛感仿佛正带着一根线,在元气的心上穿过来又穿过去。
垂下头,有限的视野中元气看到委员长修长笔直的腿从她身侧穿过,就在对方从她面前离开时,眼泪就无声的顺着鼻子流进了嘴里。
不喜欢就不要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啊!被最喜欢的人给羞辱哭了,绫崎元气你还真是没出息!没出息!!
“委员长,没事我先走了。”少女的声线透着浓重的鼻音,故作淡定的扔下这句话,不等对方同意就逃一般的夺门而出。
走廊上忙乱颠簸的步调愈远,方才那道微弱却异常倔强的清晰嗓音,看似漫不经心翻看文件的云雀恭弥自然听了个清楚。
为什么,不再叫他名字了?
将手中的东西随意一扔,视线一瞥却刚好看向安静摆在办公桌上的便当盒……某股压抑着的烦躁再度侵袭而来,脸色一沉,颇为不爽的委员长拿起浮萍拐走了出去。
好烦,去找几个草食动物咬杀好了。
郁闷的趴在教室的课桌上,绫崎元气将毫无生气的脸埋在手臂中,堵地紧紧的。拼命让自己和外界隔绝,耳朵里只留下头发摩擦时悉簌的响声。
原本,她还相当厚脸皮的打算接受云雀恭弥的告白呢,竟然是这种结果,羞死人了好么!心底有一阵呜咽声呼啸而过,元气突然听见有人正朝她走过来。
抬头看去,发现不是委员长时不免失望,不过他根本不可能来的吧。
“绫崎同学,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保健室?”
津村琉斗,不久前才跟她告白的少年正关切的望着她,拘谨的开口,似乎还有些手足无措。对了,他就坐在自己后座啊……
“谢谢你,津村同学,我没事。”心里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不是保健室能解决的问题。
“是我要谢谢绫崎同学才是,刚才要不是绫崎同学帮忙,现在躺在保健室的人恐怕就是我了。”慌忙的摆手,津村语气真挚。
“嗯……不用放在心上,本来就是他不对,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两个人也算群聚?流氓逻辑!一想到云雀恭弥,无比委屈的绫崎元气还有些不服气。
少年一愣,随即腼腆的笑了,虽然他浅棕色的眸子里有失落闪过,“唔,绫崎同学果然和云雀委员长关系很好呢,一般人怎么敢这么说委员长。”
好个屁!一点儿也不好。刚才还被他惹哭了。鼻子一酸,元气不禁又难受起来了。
见少女没回话,津村琉斗挠挠头继续说:“其实我之前就猜想绫崎同学你跟委员长也许……嘛,因为有传言说绫崎同学有跟委员长告白过。”
“告白什么的——”那是误会,那时候云雀恭弥在她心里还只是个二货……
“绫崎同学不用觉得难为情!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看到对方精致的脸上流露出的窘迫,津村赶忙打断了她,“相反的,我觉得绫崎同学非常的勇敢。云雀委员长虽然可靠又优秀,同时也很恐怖,敢跟他告白的绫崎同学相当的了不起。”
元气微微一愣。
“当我有了这份喜欢绫崎同学的心情以后,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明明是男生却长着一张娃娃脸,性格也有些软弱的我跟委员长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不知为什么还是想要说出来。”
“没有对结果抱任何希望,我也做好了被绫崎同学拒绝的准备,说不定还会因为向绫崎同学告白而被委员长狠揍一顿。之所以说出来,仅仅是……仅仅是想要把自己这份心情传达给你。”
“果然呢,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就轻松了不少,也感觉自己稍微帅气了一些。”单纯的笑着,津村琉斗嘴角还挂着梨涡,“绫崎同学,非常感谢。感谢你的存在,感谢你肯听我说这些。”
“……”
“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开心起来了。”
渐渐从桌子上爬起来,呆愣的听着津村琉斗的话,望着他干净无杂质的笑容,绫崎元气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不期待结果,只是将这份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就能满足?多么孩子气而单纯的心境,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如此耀眼,进而有些憧憬、有些羡慕呢?
温柔而崇高的,毫无杂质的,纯洁而美丽的这种恋爱的心情……对比自己,绫崎元气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被动了呢?为什么要因为喜欢的人不回应她而这么消极?能喜欢着一个人的这种心情难道不是弥足珍贵的?
计较得失是恋爱中的通病,但是绫崎元气认为她对云雀恭弥的喜欢不是因为患得患失就会有所消减。至少,只要心里想着他就会觉得,天空也是蓝的,空气也无比清新,时刻都能有展露笑容的理由,难道这样不好么?
“津村同学,谢谢。”玻璃窗透出柔和明媚的日光,映照出绫崎元气开朗的笑容。
“谢谢你教会我这些。非常感谢。”
快放学时,绫崎元气拿着风纪委员专门来送给她的材料推开了校广播站的门。
并盛中学的校园广播分别在中午休息和放学后社团活动时间播出,按照制定好的表格,固定的时间都会有不同的主持人来播报相应的节目。绫崎元气并不是校广播站的主持人,而是恰好负责通知风纪委大会决定的同学由于发烧而缺席了,所以由经草壁副委员长的拜托,元气义不容辞的接下了这一任务。
没被【绝对选项】诅咒之前,绫崎元气曾担任过广播站的主持,这次仅仅是念稿子就更不会有任何问题。
因为午休时间津村琉斗的那些话,原本消极的少女已然恢复了精神气儿,单听她的声音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负面情绪。轻快而流畅的念着报告材料,绫崎元气的视线顺着材料上文字的走向下移,然而,就在即将圆满的结束发言时,冷不丁有什么直直撞进她浅绿色的瞳孔——
云雀恭弥。
不是别的,刚好是委员长清秀的签名。
播报声戛然而止,霎时晃了心神的元气还没调整好情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在稿子上,【绝对选项】便毫无预兆的蹦了出来——
【请选择:立刻对着话筒唱并盛校歌。b立刻对着话筒向云雀恭弥告白。】
全校师生都在收听,包括他也是。权衡利弊傻子都应该知道该选什么吧……沉吟片刻后,绫崎元气将手上的材料搁在一边,十分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
[绿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不小刚刚好……]
咬杀完猎物从而平息了心底烦躁的云雀恭弥正躺在天台上闭目养神,听着广播里熟悉的嗓音将材料播报到一半突兀的转成并盛校歌,少年缓缓睁开阖着的眼睛。
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状况后,他平静的脸上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选项是唱校歌?哼,草食动物,唱歌倒是不难听。
就在委员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正准备重新闭上眼睛时,绫崎元气清丽婉转的歌声止住了。微微一顿,随即传导在散漫空气中、那悠远而清晰的流入少年耳中的嗓音却令他的神情一滞——
[委员长,我喜欢你。]
[不对。应该是,恭弥,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字和句,音节和语调,卷成纱。语气在句末微微扬起,似乎是微笑着说出口的话语。
不急不躁,真挚而勇敢。
[只是想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你,我不会那么被动的期待你来喜欢上我了,就算不愿意回头看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努力让你为我回头的。]
[就算今后或许还有很多时候会让你心烦,就算或许你不愿意面对我……恭弥,我喜欢你的这份心情永远不会改变。]
……
少年觉得身体哪个地方突然安静下来,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一截一截地直达心脏。可是下一秒,云雀恭弥就不加掩饰的皱了眉。
绫崎元气选了,但同样的,她将b选项付诸行动。
丝毫不介意周遭同学震惊愕然的眼神和指指点点,礼貌的鞠了个躬后,元气淡定的拿起手边的报告材料走了出去。
喜欢,真心的喜欢。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纵使难为情,但那份舒畅和轻松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绝对选项】的逼迫下一直在做疯狂的事情,这一次,同样有些疯狂的举动,但因为是凭借绫崎元气自身的意志,也就油然升起无与伦比的骄傲和自豪感。
曾经的曾经,整个并盛中学都流传她跟云雀恭弥告白,偏偏他和她不知道。现在终于不再是空|岤来风的虚无传闻……
将耳边一缕浅棕色的发丝绕在耳后,在安静走廊上驻步,绫崎元气朝着突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黑发少年露出从容而温暖的笑容。
“恭弥,你听到了吧?”
回应她的是对方划破空气的拐子,破风直挥过来的浮萍拐擦过绫崎元气的脸颊,冰凉凉的感觉停留了一瞬后狠狠撞上了她身后的墙壁,然后止住。
灰蓝色的眸子透出犀利的浮光,将元气逼在墙侧,云雀沉声,“如果是那个,就放过你。”
如果是【绝对选项】就不咬杀她么?
也就是说,如果承认她没喜欢他就不咬杀她么?
霸道也要有个限度好么,她宁愿被咬死。
毫无惧意的保持着笑容,少女朝云雀深色的瞳孔望下去,一字一顿的说:“恭弥,不是选项,那是我自己的意志。”
云雀恭弥没说话,修长的凤眸微眯,森冷的寒气就透了出来。
“所以呢,你要咬杀我么,为什么?”
“……”说不清楚的原因,很烦。
“是我违反了并盛风纪么?”绫崎元气高昂着头,不躲闪的看过去,眼神里有着不输给他的光芒。
“绫崎元气喜欢云雀恭弥是违反并盛风纪的么?不要笑死人了。单纯是因为恭弥你在傲娇吧。”
走廊上,两人被午后太阳投射出的狭长影子在墙壁与地板交际处打了个折。
“……绫崎元气,做好被我咬杀的准备了吗?”
不急不缓地抽出身后的伞,拨开那抵着自己闪着寒光的浮萍拐,深吸口气,绫崎元气缓慢地开口——
“恭弥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如果你以为揍我一顿我就不喜欢你,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的喜欢了。”
身体纤细的少女展现出异常强悍的姿态。紧握着伞柄昂首,对上那双有着深不见底眸光的眼睛,她整张脸显出触目惊心的动人。
云雀身形一晃一个踏步上前,速度极快地将闪着银光的浮萍拐挥了下来。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绫崎元气就在他出拐的刹那敏捷的后退一步——
“啪!”
伞身与拐子正面相交击的一瞬,绫崎元气正视着少年漂亮的眼睛。
“恭弥,你大可以来试试。”
试试我有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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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上下。
能和云雀恭弥打个不相上下的绫崎元气觉得自己实在太了不起了。除了先前接受的神威师傅的斯巴达训练之外,还因为,少女心中饱含的那份不想输的心情让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和专注。
不久前的广播无疑在校园里产生了某种马蚤动。不过,一放学从教室走出来的学生们见到在走廊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后,均是抽搐一下嘴角,随即都唯恐被波及的躲避离开。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可是八卦云雀委员长这种找死的行为果然还是默默在心底进行比较明智。同样的,风纪委员会唯一的女生绫崎元气也完全令他们震惊了……能和委员长交手还能面露笑容、谈笑风生的女孩子该是何等强悍的存在?
如上原因,放学铃响后本该喧闹的校园走廊安静依旧,而旁若无人打斗着的两人周遭早就形成了大范围的真空地带。
“恭弥,我就是喜欢你,怎样?”
一次又一次,每当手上握紧的伞和浮萍拐碰撞在一起时,元气就将这句话对眼前的少年重复一遍。虽然,这种行为会让云雀恭弥接下来挥向她的那一拐更添几分凛冽的气势。
“闭嘴。”
单手撑着墙壁灵活的跳闪开来,元气举伞微笑,“如果恭弥承认你是害羞了我可以只在心里说这句话。”
委员长苍白的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显出几分异样的神色,转瞬即逝之后又是一拐子紧跟而上。
“……咬杀!”
“恭弥,你还要傲娇到什么时候?”
“咬死你!”少年火冒三丈地猛然加快了攻击的节奏。
“砰——”
伞身承接下对方的攻击,绫崎元气握伞的手臂微微颤抖,明显力道上的欠缺使她在这一刻处于劣势,可那双猫一样的眸子还是弯成了月牙状。
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云雀恭弥恍然间有一种错觉,面前这只跟自己咫尺之遥、笑得眉眼弯弯的草食动物,跟她那个师傅越来越像了。
姑且不说她多么不知死活了,单凭这一点,值得咬杀。
“能说点儿别的么?从十分钟前到现在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不下四五遍了。”元气近距离的看进少年深色的瞳孔,“啊,恭弥,你的眼睛很好看。”
“……啰嗦。”
云雀恭弥从来不知道绫崎元气的话这么多,而绫崎元气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只不过,如果面对喜欢的人还要唯唯诺诺似乎不太符合元气心中的恋爱美学。
曾经是崇拜的仰视着他,但至少从能称呼他名字的那一刻起,元气希望她能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交流。哪怕在心里,他永远还是值得她仰望的高大伟岸的存在。
——恭弥,为了让你回头看我,我会努力的。
这么想着,正打算漂亮的接下委员长下一轮猛烈攻势的绫崎元气却在无意识偏头扫过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脸色一变。
挂着懒散表情随意的倚着墙的金发少年,那不就是斯帕纳哥哥吗!
更糟糕的是,嘴里咬着棒棒糖面无表情的哥哥,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绫崎元气这边……为什么她一瞬间好心虚啊,哥哥到底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噢对!绫崎元气恍然大悟,昨晚打电话说好了今天放学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的。好蠢,她怎么把哥哥要来学校接她的事情给忘记了,还在这里打个起劲儿外加调戏云雀?!
而、而且,刚才那个广播什么的……哥哥应该没有听到吧?
“恭,委员长……”抬手稍显吃力的握住了浮萍拐,不确定哥哥所处的距离能不能听到她和云雀的对话,元气赶忙变换了称呼。不仅如此,绫崎元气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哗”一声撑开了绛紫色的大伞,将她和云雀恭弥的身影挡在大伞后。
智商明显不够用了的绫崎元气恐怕不知道,从斯帕纳的视角看过去,撑伞挡什么的小动作这完全是要接吻的节奏好么?
明明连调戏当事人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发现哥哥也在场的时候绫崎元气完全失措了。她才不是兄控!绝逼不是!
正打得兴起的云雀恭弥颇为不爽的扫了一眼被草食动物握着的拐子,垂眸就看到某人一阵红一阵白怪异的小脸。
“委员长,明天再打好不好?”
云雀眯了眯了眼睛。
“哇哦,绫崎元气,你想跑?”
“才不是跑!”似乎是察觉自己说话声音有点大,元气皱眉,小小声道:“我哥哥来接我了,你看那边靠墙站着的那个超级大帅哥……”
超级大帅哥……元气你还说自己不是兄控?
气氛微妙了冷了几秒,委员长一脸“关我屁事”的样子,紧接着就要抽拐子。
“恭弥,拜托了,明天好不好!我……我真的不想在哥哥面前打架……”要不是一手握着浮萍拐一手举着伞绫崎元气真的要双手合十的拜托了。
云雀手上的动作顿住了,高深莫测的睨了半天一脸恳求、眼睛快要挤出水儿来的绫崎元气,少年黑着脸一把抽回了被元气紧攥在手中的浮萍拐,转身离开。
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没意思。
“绫崎元气,明天写份检查交上来。”
“没问题!”想都不想就应承下来,少女用力点头。
走出大伞形成的屏障那一瞬,云雀恭弥细长的凤眸若有若无朝某个方向扫了过去。视线掠过一双碧绿色的懒散眼睛时随即高傲的偏向一边,那就是绫崎元气的哥哥?
草食动物的哥哥也是草食动物。超级大帅哥?少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哥哥……”挪着小碎步走近斯帕纳,绫崎元气低头用手指绞着裙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什么时候来的啊……”咬着棒棒糖倚着墙壁的清瘦少年直起身,托着下巴似乎很专注的想了起来。
绫崎元气有一种哥哥是故意整她的错觉。别看斯帕纳哥哥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大智若愚。
“算了!哥哥不要想了,还是赶紧去超市吧。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呢,鱼籽寿司好不好?”
打算当什么都没发生的绫崎元气挽住哥哥的胳膊,一蹦一跳的把他向前拖,不过因为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毛线,她的一只脚即刻被自己的另一只脚给绊倒了。
很明显,不够敏捷的斯帕纳没有在如此突发状况中扶住妹妹的身手,绫崎元气在少年惊讶而关切的目光中直接趴在了地上。
“好痛!”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绫崎元气万分庆幸云雀恭弥没看到她这副窘样。
“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啊,元气。”无奈的蹲下,斯帕纳用那双死鱼眼盯着妹妹吃痛的表情,然后转过身。
“元气,上来。”
“诶?”绫崎元气眨眨眼睛,哥哥背对着她,两块肩胛骨在背后大片的白衬衫里很清晰,“哥哥为什么要背我?我不要紧的。”
“上来再说。”
“哦。”见哥哥的态度似乎很坚决,绫崎元气乖乖的爬上了少年的背,搂住他的脖子。
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被哥哥背着。
……
暖橘夕色洒满稍显空旷的人行道,欣长清瘦的少年背着一脸撒娇模样的少女,肆下一片温馨暖意。
“哥哥,我重不重?”
“要好好吃饭,元气太瘦了。”
“哥哥才瘦,有什么资格说我!”虽然不满的嚷嚷着,但是元气的嘴角却满是掩不住的笑意,“还有啊,哥哥不知道现在的季节是秋天么?为什么只穿着衬衣就跑出来了,摆弄机械太入迷结果连常识都忘了么?”
“这样啊,难怪出来觉得有点冷,已经到了秋天了。”
“笨蛋斯帕纳哥哥果真不知道!”极其不满的吼道,元气搂着哥哥的脖子又紧了紧,紧贴着的地方传来温馨的热度,“该不会,因为这样哥哥你才要背我吧,会比较暖和对不对~”
“是啊,很暖和。”但不是因为这个。
身下的少年沉默了片刻,懒懒的语气染着一丝寂寞,“只是觉得,或许以后再没有太多的机会背着元气了。”
“咦,为什么?”
“突然意识到元气长大了……元气,也有喜欢的人了。”
“哥哥,你……”
元气的脸红了。毫无疑问,广播里的对云雀恭弥告白的那些话全部被早早来学校等她的斯帕纳哥哥听到了。
“哥哥没有要责备元气的意思,只是稍微感慨一下罢了。”察觉到后背少女的安静,斯帕纳轻声安慰着。
“元气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也是哥哥的心愿。稍微有些寂寞是一回事,可是又很欣慰。哥哥我有自觉的,这都是必经之路。”
“……哥哥你很少讲这么多话呢,好奇怪。”元气闷闷的回答。
“有么?我怎么不觉得。”扭头,斯帕纳朝着吊着眼尾看起来十分没精神的元气笑了,“要吃糖么?”
“哥哥是在哄小孩么?把人家心情弄坏掉然后又给糖吃。”话虽这么说,元气还是凑上去,张嘴咬住了哥哥递过来的棒棒糖。
一如既往的甜,这次是葡萄味的。
“无论我喜欢谁也好,哥哥永远都是哥哥,谁都没有办法代替。讨厌,这种话非要我说出来……”叼着棒棒糖,脸颊鼓鼓的绫崎元气抱怨道。
“嘛,知道。不过是一想到元气长大就不能再背你了就失落起来了。”
“搞什么,哥哥的初恋明明是机械妹妹。”
“机械妹妹有很多,元气妹妹只有一个。”
“啊!机械妹妹!哥哥刚才说了吧,机械妹妹什么的你还真敢说。”一只手搂住斯帕纳的脖子,另一手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下,“只有我一个才是妹妹,其余的才不可以用这个称呼,否则,咬杀!”
“咬杀?”
顿住了步子,斯帕纳回头,终年无神的眼睛莫名其妙的看了元气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绫崎元气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表情凝固了。
怎么脱口而出就是恭弥的口癖啊,完蛋了!还好哥哥不知道那是——
“是元气喜欢的那家伙的口头禅吧,那个叫恭弥的?”
“……”元气在心里默默的失意体前屈,斯帕纳哥哥好精。
沉吟片刻,斯帕纳随口道:“性格什么的哥哥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但是外表合格了。”
那单纯是因为哥哥你很喜欢和风吧喂!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干嘛要带着一副评价妹夫的口气啊,她和云雀恭弥根本八字还没一撇儿!
“哥哥不要笑话我了,恭弥他并不喜欢我……”脸颊贴上哥哥的背,元气的声音轻得好像羽毛,“好难为情的,因为那只是我一个人的心情而已。”
“是么?为什么哥哥突然觉得开心起来了。”
“喂……”
“元气,我是逗你玩的。”继续向前走着,斯帕纳语气平淡,“要哥哥说的话,好像不是元气以为的那样。”
刚才那个名叫恭弥的少年和自家妹妹打架时放水有多厉害,斯帕纳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置身事外的放任两个人打架不管了。只可惜,他迟钝的妹妹好像还没意识到。
联想到之前在妹妹的公寓也看到过那个少年的身影,斯帕纳撇撇嘴。就是因为不是背后笨蛋的单恋,他才有些淡淡的郁闷啊。这种自家女儿要嫁人的心情还真是奇怪。
“告白却换来一顿打,对了他还让我写检查……诶,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有气无力的抱怨声线一转,元气伸长脖子盯着斯帕纳哥哥苍白而清秀的侧颜。
“不是单恋。”微微转头看向瞬间呆滞了的元气,斯帕纳顿了顿,“元气,你脸红了。”
“才没有!那是夕阳的颜色!!”
“啊啊,是夕阳。”有些好笑的继续看着路向前走去,斯帕纳的想起什么似的无辜说:“话说恭弥,他刚才好像瞪我了。元气知道为什么?”
“诶?!恭弥瞪哥哥做什么!”
“嘛,谁知道。”
从超市回来的兄妹两人一起准备了丰盛的大餐,吃饱喝足后跟哥哥打了个招呼,绫崎元气就钻回了自己的屋子。
确认锁好了门,毫不客气的趴上软软的床,少女一边回想着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一边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
“跟他告白了啊,元气娘你好沉不住气啊怎么这么快就说出来了!啊哇哇,那个时候脑袋是被门夹过了么?”
越发觉得难为情的她一把抓过枕头盖住脸,活像只受惊的鸵鸟。然而,少女才把通红的脸埋起来,床头放置着的手机就响了。
这个很久未曾响起的特别的手机铃声……表情一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的绫崎元气心中那满满的少女情怀被瞬间打乱。
是k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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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例行巡视的委员长此刻并不在接待室里,绫崎元气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那扇门,利索的将昨晚写好的东西连同便当盒一起放在风纪委办公室的办公桌上,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除了答应他的一万字检查之外,还有一封信。关于白兰杰索,关于濒死之眼,关于十年后绫崎元气的死亡,关于她接下来的去向……深思熟虑之后,元气决定毫无保留的将她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云雀恭弥。
那个人信任她,所以她想不到任何隐瞒他的理由,换一种角度而言,能跟喜欢的人分享秘密也是一种幸福。由于话题似乎过于沉重,发觉自己很难开口的元气最终选择了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告知。
也不知道这一次要离开多久。接下来不仅要依照惯例完成解除诅咒的任务,还有更艰难的事情必须由她去做。
“呐,我又一次违反风纪了吧?不请假就翘课什么的……恭弥,抱歉了。”
利落的翻墙离开了并盛校舍,撑起大伞遮过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绫崎元气露出一个苦笑,脑海中回响起k昨晚的说辞——
“毕竟死掉的那个十年后元气和小元气你具有同一性,她并不是小元气你在某个平行世界的一个分支,同样持有着濒死之眼的她和你本身就是共同体。所以说,如果十年后元气死掉的话那小元气你也只剩十年的寿命了哟~”
早就怀抱着“自己只有十年好活”这种觉悟的绫崎元气并没有挽救未来的自己那种伟大想法。况且,十年后绫崎元气的死亡k那家伙也该负相应的责任,现在却突然跳出来告诉她死去的自己能够起死回生,不觉得不光很犯贱还很犯规么?
呵,她区区人类果然无法理解神的思维。
毫不留情的吐槽着k,然而,就在对方似是漫不经心的提到某个人、提到那边的某些境况时,绫崎元气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被狠狠的揪痛了。
于是,彻夜未眠之后元气最终选择听从k的安排。带上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她选择试着面对十年后那个悲伤而危险的世界。
被从天而降、据说和十年后火箭筒同样功能的炮弹击中后,满怀着不安与忐忑的心情,绫崎元气正欲睁开的那双浅绿色眸子便被刺眼到不行的白色光芒逼得重新闭上。
如果十年后的绫崎元气已经死了,照常理推测回到未来的她现在应该出现在棺材里。确实,她现在正在以平躺的姿势躺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但是与常识相违逆的地方太多了……
棺材里有这么亮么?而且,阴冷的寒气从四周袭来,这令少女不自觉的打了个寒碜。不仅如此,稀薄的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甜腻的味道,似乎是花香,又好像是别的什么。
身体两侧的手微微一动,绫崎元气的指尖就碰触到了某种立体的形状很小的东西,数目似乎不少,成堆成堆的在她稍显僵硬的身体下铺了一层又一层。
眯起的眼缓慢的睁开,一点一点的让眼球适应着明亮到诡异的光线,渐渐的,她看清了。
她身处的狭窄容器是一具通体透明的水晶棺材,也正是因为它特别的材质,元气才得以清楚的看清外面的环境。
纯白无垢的封闭式房间,面积不大,此刻平躺着的绫崎元气丝毫不需要转动眼球就能将整个房间的四个角看在眼里。天花板上安置满了白到耀眼的灯,墙壁也像是迎合这种圣洁到诡异的氛围似的,贴着雪白的暗花壁纸。
壁纸上的花型和她身体旁边堆放着的白色植物一样,白兰花。
瞳孔泛出恐惧的光,绫崎元气的心脏猛然收紧,十年后的她的尸体该不会还在那家伙手上?如果说白兰花还不够有说服力,接下来,随着少女惊讶的偏头而蹭上她脸颊的东西却将这一猜想证实——
棉花糖。
难怪空气中会有一丝丝甜味。
本该软绵绵的它们由于室内过低的温度变得有些发硬,所以元气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铺满她周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白兰杰索么……她现在恐怕就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穿到这里来k那家伙是存心想弄死她么?
“开玩笑的吧,这下可麻烦了。”由衷说着,绫崎元气心下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哀来。
原来十年后的绫崎元气跟她一样可怜,居然连死也没能回到同伴身边,枉费她还在那张纸上一遍又一遍强调说一定要誓死保护彭格列指环。可现在呢,那边根本就没有人管她,死了就弃之不顾么?她能说还真是冷酷无情的黑手党大人们的作风么?
算了,她早就不对彭格列抱有任何期望了。绫崎元气不指望他们,起码这个十四岁的她已经有了这种觉悟。至于这个世界的斯帕纳哥哥和委员长……一股压抑的情绪涌了上来,克制住想要流出来的眼泪,元气决定还是不去想了。
翻平手掌托上水晶棺材的盖子,带着对自己的那丝怜悯,绫崎元气面无表情的使劲用力一撑——
索性没有被封死,难不成棺材里面的花和棉花糖还会定期更换么?
想起那个白色头发的男人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暧昧的话,少女脸色一暗。明明里面放置的是个已死之人,而且是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白兰杰索还真是恶趣味。
将棺材掀开一条缝隙,为了避免过大的声响引来敌人,元气小心翼翼的将水晶盖挪动开适合的角度,这才坐起身来。
下意识的揉了揉僵硬过度的膝盖,绫崎元气从棺材中站起,轻盈的一跃而起,待安安静静落在干净到可以反射光辉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是触动了某种机关,顷刻之间,巨大的警报声响彻四下。
糟了!
尽管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脸色煞白,元气还是第一时间抬手打开kof-view,从身后抽出伞,警惕的贴着墙壁站好。
耳边回响着不绝于耳的警报声,少女强迫自己在这片喧闹中镇定下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从这间屋子出去才是上策,否则无论她多强悍也只能成为瓮中之鳖。说实话,如果对手是白兰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