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每个老师都喜欢抽她回答问题,每当她尴尬时,良辰都会伸手指出答案,然后面无表情地无视她有爱的目光。再到后来,他干脆连她的笔记也一起抄了,虽然有些内容不一样,但他理解起猫腻的书本,却是一点也不难。
真是个天才儿童,猫腻看着书本上工工整整的笔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有了这个,她再不担心老师要她答题,总能泰然处之。
这天,晴空万里,白云浮动。猫腻看良辰自办公室出来后,就闷闷不乐的,脸色凝重,格外冷漠。而习婴也因为她长期的冷落而不高兴。
于是,下课的时候,猫腻强行拉着良辰去操场爬树,特别叫上了习婴。
“上来啊!很好玩的!在这里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还可以看见外面呢!”猫腻在樱花树上大叫着,良辰站在树下,仰着头看她,粉白的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在他精致耐看的脸上。
樱花树上的猫腻愣愣地看着樱花树下的良辰。这花瓣飘飘扬扬,像一场纯洁的雪。而那个男孩,他沉默无声,漆黑的眼里有刹那忧伤。
猫腻看花瓣落在他眉上,她忽然觉得,他是那样美好,像个绝对的天使。
第一章11要不我们再逃一次
习婴像不愿和良辰在一起,总是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习婴,你也来,很好玩的,不骗你。”猫腻回过神继续大喊着。
习婴点了点头,终于开始往树上爬,这时,良辰却在不知不觉间走远了。
猫腻的眼神暗了暗,像黯蓝的海水寂静涌过。良辰……还是不适应快乐啊。
习婴在爬到一半的时候,脚一滑摔在了地上。
“没事吧?”猫腻从树上蹭蹭地爬下来,跑到她身边担忧问。
习婴摇了摇头,她松了口气扶起她。
“被我发现了!你这只活腻的臭猫。”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猫腻回头愤怒地喊:“是那个二愣子敢叫我活腻的臭猫?有没有文化啊你!“
“是我。”胳膊受伤的王大伟得意道,他像是随时随地都是这么得意的,真不知道他的优越感是从何而来的。
王大伟得意道:“上次你害我被良辰那臭小子划了一刀,今天我要你补回来。”说着捏了捏拳头,展现自己的肌肉线条。
猫腻一看对方有3个人,又个个身强力壮,硬拼肯定是找死,那就只能智取了。
跑!猫腻一把拉着习婴狂奔起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可是她稳固老大宝座的第一妙法。
她们在一堵泥墙旁停下,叉着腰大声喘气。
“那群二愣子,还不是被我甩掉了。”猫腻平复呼吸,爽朗地大笑着。
黝黑的泥墙上,攀附着蔓延交错的藤叶,上面开着纯白的花朵。
习婴没有搭她的话,她用手挡住阳光,眯着眼望头顶的天空,猫腻随着她的目光抬头。
大片大片厚重的白云迅速漂移,一群两群大雁排着队形冲向蓝天,往更高远的地方飞去了。那一刻她们心里忽然有了同样的感受。
羡慕。羡慕大雁是自由的,不像她们,身在一个牢笼里,四面是铁门围墙,是西晋最不被看重的地方,流浪儿,乞丐,傻瓜的收容所。
每个寒冷的夜晚,她和习婴靠在一起取暖。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一张张厌弃的脸,挥之不去。是那些来领养孩子的人,听到她们的年龄,便露出的那种神情。
挥手不耐烦地说,不要不要,都说了,要十岁以下,不记事的。那些年纪更大的孩子,如同恶霸般欺负她们,抬脚踹她们的膝盖,直到流血也不肯停止。
曾经不断地被排斥,被排斥,被排斥。
猫腻轻轻扬起嘴角:“嗳,习婴,要不我们再逃一次吧。”在下一次伤心之前,逃开这一切如何,原来,最初的她们,就已经有了逃离的理由吗。
“还能怎么逃,习婴垂下眼睛,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四面都是高墙,铁门也都被锁住了,再说逃出去,又能怎么办,做个乞丐吗?”
猫腻握住她的手:“我们总有活着的办法,只要离开这里。”
猫腻环顾四周,压声道,“今早我看见杂物房有架木梯子,我们去偷,然后一起爬出去,怎么样?”
习婴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仿佛从她亮闪闪的眼里找到了勇气。猫腻开心地笑了。
习婴很喜欢她的笑,就好像一只漂亮的窑,涂满了会发光的釉质。
第一章12最不可容忍的,抛弃
泥墙背面,一个男孩单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冷漠而空洞。
猫腻以为那些男生是被她甩掉了。实际上是被良辰吓跑了。的确,对王大伟来说,良辰是个很危险的人,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还是离他远点吧。
良辰跟来,是因为要告诉猫腻一件事,但却没想到她要计划逃跑。
也好,都逃离吧。
那个漫长的夜晚无比寂静,女生们并排睡着,均匀的呼吸漂浮在梦中,月光落在猫腻脸上,她眉眼如画。其实安静的她,看上去竟有种惊艳之美。
深浅不一的乌云缭绕在黑蓝的夜空中,猫腻睁开了灵动的眼,悄悄翻身,碰了碰习婴,习婴一直没睡着。背起小包,她们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踮着脚往外走。
猫腻就带了一副画,还有一张小纸条,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呢。
马上,就可以出去找那个人了。
搬走了梯子后,她们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往围墙去,搭好梯子,猫腻先一步爬上去,然后是习婴,就在猫腻快爬到墙头的时候,忽然传来几道电筒的光亮。
紧接着,院长带着几个老师冲了上来。
“啊!院长来了,怎么办!”习婴害怕地抬起头,朝猫腻惊叫道。
猫腻回头看了习婴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间,她的脑海掠过自己幻想,期翼了无数次的场景,她心一颤,双腿自动替她做出了决定。
是的,她独自逃了,没有理会习婴的叫唤,飞快地掠上墙头,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在逃之前,她看见了院长,看见了院长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影,良辰,他怎么会在那里。
猫腻已经顾不得了,埋头在黑暗中飞快地奔跑着。
习婴愣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动作也停顿了,就在这时。院长他们一拥而上抱住了习婴,将她从梯子上生生扯了下来。
没有用了,梯子也被般了回去。
然后,习婴在清冷的月光下看见了良辰,他站在了院长身后。冰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墙头,他手里握着一个东西。
还是迟了一步,差一步,就能交到她手中了。
偏偏只差一步。
习婴怨恨地看着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的告的密,她忽然莫名地肯定。
良辰感觉到她的目光,冷冷看了她一眼,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习婴不由一怔。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压根不在乎,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她莫名慌张。
良辰已经走远了。
“给我拉去关禁闭,3天不准出来!”院长气急败坏。
那是习婴第一次被拉进小黑屋。
每一次听猫腻描述,都觉得没有什么,但是自己感受起来,却是这样的可怕。
只是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的空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一根从上面垂下来的绳子,应该是连接灯泡用的,可是灯泡被拆卸了。
黯淡地月光从唯一的窗子流泻进来,她蹲在黑暗里,听着自己寂静的心跳,看着窗口那一小块黑蓝色的天空发呆。
“没事,”她安慰着抱住自己,“过3天就能出去了,不过是3天。”
“可是,那个时候你恨她么”习婴睁着潮湿的眼睛,低低问自己。
没有回答,她在黑暗里低下头,眼里掠过一丝可怕的恨意。
十岁的猫腻还不明白吧,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最不可以容忍的,便是抛弃。
第二章01她深爱抛弃自己的女人
题记:欲望卷起潮水,世界背弃赤裸,谁都,心里有鬼。——春花祭。黄馨
第二章01。她深爱抛弃自己的女人
夜,一如既往的黑暗,像一整片庞大而无声的潮水从四周涌动过来,将那些在暗夜战粟的灵魂包裹。
良辰蹲在黑暗的被窝里,捏紧拳头,瑟瑟发抖。不行,不能睡,一闭上眼就是鲜血,红色的,从母亲身体里喷涌出来。
她美丽而绝望的眼睛,一直盯着橱柜里的自己,直到失去所有光芒,变成一片干涸的灰色。
不要出声,不要出声。他颤抖着,强忍着濒死般的恐惧。
最后那一刻,母亲哭了,他看到她的泪,悬在眼睛,像是透明的血。
他的心也在这一刻变得畸形,那滴眼泪就像一个魔鬼,提醒着他要恨那个男人,时时刻刻也不能忘记。
可男人还没有死,他的恨杀不死他。
良辰的嘴唇被自己咬出血来,他眼神比夜晚还要漆黑。
还有几天就出来了——那个该死的男人。
猫腻狂奔着,挥舞着胳膊,直到失去所有力气,她精疲力竭跪在地上,却小心呵护着那幅画。冰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她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火车站,她从大人们哪里听到,自己被丢弃在那里。
或许,苏馨回来找过她,但是她却不在那里了,那么,苏馨岂不是找不到她了。
对,她一定是找不到她了,一定是这样的。
嘴里说着不在乎的猫腻,其实心里,比谁都渴望得到爱吧,比谁都深爱,那个将她遗弃的女人。
在这无边无际的荒野里,她找不到方向,但她还要走,她想一步一步,终会靠近的吧。是哪个傻瓜说过,地球是圆的。
他给了她信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傻瓜为了找到某个东西走遍了地球,可是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只得出一个可笑的结论,地球是圆的。
习婴压根没有想过,这么快又见猫腻。
在小黑屋的第二个夜晚,门忽然开了,电筒的薄光照进黑暗,尘埃寂静飞旋。
她看见猫腻垂头丧气地被推进来,门砰一声关上,空间又恢复原先的钝黑。
“你在吗?习婴。”猫腻摸索着墙壁。
她在黑暗里缩了缩身子。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怪我,”猫腻的声音低下来,“我想去找她,我以为我可以找到的。可是我在火车站问了所有人,他们都说没有听过这个人。”
“我很饿,就在我以为我会死的时候,院长找到了我,她没有骂我,可是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很可笑。”
猫腻的声音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碎。
“是。你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的确可笑。”
谢天谢地,习婴终于开始说话了。
“我从未见过她。”猫腻眨眼,“我只知道她叫苏馨。”
“不是蔚迟?”
“不是,是我妈妈。那个将我遗弃的女人。”
“那我弄错了,”习婴说。事情变得自然起来。
“那你愿意原谅我吗?”猫腻终于摸到她的手,“原谅我,习婴,我不会再丢下你。”
“当然,猫腻。”她的声音梦呓一般轻。
她们俩挨着脑袋渡过这个夜晚,月光透过小小的窗口落在她们脸上,格外温柔。
第二章02纨绔少爷白慕斯
猫腻和习婴没有在小黑屋关满3天,第3天上午,门打开了,管理老师逆光站着,他说:“出来吧,有人要领养你们。”
什么,她们都吃了一惊,小时候调皮,为了不离开对方,总是不肯乖乖被领养,现在长大了,想离开了,人家却嫌自己年纪太大,不好教。
现在,居然还有人愿意领养10岁以上的孩子吗?
“别发楞了,赶紧给我出来。”老师说着,敲了敲木门,她们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冲了出去。
院长办公司里,猫腻和习婴并排站着,来领养她们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男人身上的西装看上去很昂贵,岁月没有削弱他的英俊,反而令他更加魅力。坐在他身边的女人,眉目精致,细看却带着一丝憔悴。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孩,与猫腻年纪相仿,却高出她许多。
他插着口袋站着,侧脸英俊而迷人,像是上帝最精心地佳作。只是眼神却飘忽不定,让人感觉神秘。他察觉到猫腻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戏虐,像是练习过千百遍般自然,好看。
猫腻没有收敛目光,依旧肆虐地打量着他。她从不知收敛为何物。
习婴低着头,手心潮湿。她只望,幸运女神能眷顾到她。
女院长开始说话了,语带掐媚:“白先生,您看,您说要大点的孩子,这两个女孩是这里最大的了,其它的都是比较年幼的。您可曾有了决定?”
男人淡淡扫了她们一眼,扶着夫人站起来,他看上去很爱自己的妻子:“我那边还有事务,既是给我儿子做妹妹的,便由他自己挑吧。”
“小斯,乖乖在这里呆两天啊,过几天我们便来。”女人爱呢地摸了摸男生的发,语气里满是不舍。随着这动作,男孩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温柔,随既又变得模糊,像蒙了冬雾,看不清,触不到。
猫腻的手指颤了颤,鼻子忽然发酸。如果苏馨没有丢下她,她会不会爱怜地抚摸她的发?
不会的,她残忍地扼杀自己的幻想,在内心柔软的地方狠狠刺上一刀。
她在火车站用尽力气,直到无能为力,唯有蹲下身子大哭的时候,就该绝望了。
她被抛弃了,真真切切,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
这仅仅是个事实,只能正视,只能接受的事实。
那对耀眼的夫妇走后,男生几步走到猫腻面前,迷雾般的眼睛盯牢她,嘴角勾起:“你叫什么?”
声音低低的,但却很好听,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猫腻。”她退后一步答到,皱了皱眉。
他居然让她感到压迫,像是大气压忽然变强了。
“很特殊的名字,我叫白慕斯。”他笑道,嘴巴漾起一道月牙痕的酒窝。看上去很耀眼,可猫腻觉得,他的笑不像笑,就好像只是一种表情。
真是个怪人,她暗自想到。
白慕斯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习婴的存在,伸手拉过猫腻:“走吧,我们去转转。”
他居然那么轻易就拉了自己的手,猫腻像触电般将手抽回来,脸上掠过一丝不悦。白慕斯一点也不生气,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像是看见了很新奇的事物。
第二章03我来带他回去
“你什么表情?”猫腻忍不住问道。
“你很漂亮,并且……有点不同。”他侧了侧头,意向门口,“算了,走吧。”
习婴尴尬地站在原地,抬头看见猫腻跟白慕斯都走到了门口,猫腻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她快速低头看向一边。不想被猫腻看破自己的狼狈。
“哎,那个什么名字,你不打算跟上吗?”典型纨绔少爷的口吻。
习婴的心跳急速加快,想去,却又拉不下脸,犹豫间,猫腻已经一把拉住她。
“走吧。”猫腻兴高采烈地对她说。
她们跟着白慕斯走在操场上,话不多,却也大致了解到,他13岁,来这里是为了带一个女孩回去做妹妹。“一个人太无聊,年纪小的太吵了。你们这样刚好。”他双手插袋,淡淡的口吻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习婴偷偷打量着他,心砰然跳动。
他真帅,不是吗?即使是一个背影,也完美地无懈可击。
三月的阳光还很温柔,就像羞涩的少女,猫腻感觉到习婴的心意,便偷偷下定决心,要促成他们。
就让习婴和他走吧,她不介意当一个孤儿,反正也就两年了,十四岁,就该去上义务初中了。
而且,自己还有良辰呢,怎么能离开呢。
对了,良辰去哪了,这几天一直没机会找他,不知道他生气没,话说她这次没打招呼就跑了,他也看见了的,唉,想想真觉得自己不是人。
“请问你们院长办公室在哪?”
猫腻闻声抬头,见面前站着一个高瘦男子,眉眼虽然俊朗,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态,像是历经风霜。他礼貌地拦住他们,正在问路。
“办公室,就在……”猫腻努力想要说明,男人却一头雾水,她无奈摆手,“走吧,我带你去。”
“谢谢你。小姑娘很可爱呢。”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眯眼笑道。
她耸肩躲开,看了一眼习婴,坏笑道:“哎,我走了,你们俩玩吧。”说完飞快地转身,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男子立马跟上她。今天的客人很多嘛,她忽然好奇:“你也是来领养小孩的?”
“可以这么说。”男子笑道,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他是我儿子,我带他回去。”
“哦。”猫腻心里涌起淡淡失落,便不再说话,任男子絮絮叨叨地发问。
最后,男子识趣闭口。
她只是失落而已,如果自己的父亲有一天也来接自己那该有多好,她想起那夜她逃出去,饿得在月台上昏昏欲睡,她看见不远处一对父女,父亲将女儿高高举过头顶,她们脸上的笑容像针一般刺进她眼里。
后来那个小女孩给了她一元硬币。
看着她天真的笑容,猫腻用力甩开硬币逃走了,留下女孩错愕地站在原地。
再后来,她走回去,硬币还躺在地上,泛着冷光,她捡起它。
不知不觉,办公室已经到了,她一进办公室,就看见良辰站在那里,背对着她,身影是一如既往的孤单冷漠。
第二章04那个变态的杀人犯
办公室没有别人,她正想打招呼,良辰忽然回过头来。
一向冷漠的眼神,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就像被一把仇恨的利刃狠狠刺进身体,溅出黑色的血液。猫腻顿时怔住,到了嘴边的话也被生咽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视线,像是在看她身后的男子。难道说…。他就是他父亲!那个变态的杀人犯!?他想带走良辰!
猫腻豁然想通,立刻冲到良辰身边,将他护在身后,像母亲保护孩子一般责无旁贷:“你这个恶魔,离他远点!”良辰将视线从男子身上移开,仇恨渐渐自他眼里淡去,他凝视猫腻单薄的背影,恍然了片刻,眼底涌现出忧伤。
“你还不走开!”猫腻忽然冲上前,狠狠推了一把男子,力气之大,使得男子不由退后了几步。
他颓然望向良辰:“对不起,小辰,你知道我也不想那样的,我真的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了……现在不一样了,医生说我已经稳定了…你跟爸爸走吧…求求你,别离开我…”
到最后他忽然蹲下身子,捂住脸,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
这个已经年近30的男人忽然展露他脆弱的一面,猫腻不禁有些无措,但是想到他所做的事情,想到他带给良辰的伤害,她就忽然狠下心来。
“你根本就不配做小辰的父亲。”她皱眉道,“他不需要你,你要哭也请走开。”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这么冷漠,但话的确是她说出来的。然后,她一把拉过良辰,想要离开。
男子忽然拽住猫腻细小的胳膊,猫腻一下没站稳跌在地上,这时良辰忽然紧张地扶起她,护着她,死死盯着男人。
这样厌恶而仇恨的眼神,就像随时要拿起一把匕首,捅入男人的胸膛:又想杀人吗?你这个疯子,你早就该去死!
疯子!去死去死去死!
男人仿佛能听见良辰内心的诅咒,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胸腔里尖锐的疼痛,像一枚枚图钉,狠狠扎紧心脏,疼痛伴随着绝望不可抗拒地扩散。
良辰脸色漠然地移开视线,拉着猫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璀璨的阳光下,猫腻忍不住回头看了男子一眼,他还愣怔在门口,茫然垂首,头发颓然落在他额前,遮住了眼睛,使他看上去格外脆弱。
果然。。。。。被小辰…恨着呢。。。。。
很用力。。很认真地。。。恨着呢。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悲伤,带着一抹死寂的灰黑。
“你打算怎么办?”猫腻被良辰拉着走到操场附近,在樱花树下,她停下脚步。良辰没有任何反应,他抬起头看樱花树顶,阳光被分割,细碎洒落在他脸上。
“如果你要走,就点头,我们回去找他。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说的无法控制,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吧。”猫腻走到他身边,“其实你很害怕对不对,害怕变成那样的人。”
“所以,你不断地告诉自己,你不会变得和他一样。甚至不肯认他为父亲,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呐,无法改变。”
良辰的拳头不觉捏禁。
“我知道,你一直活在恨里。你恨他杀死自己的母亲,恨他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有的只是支离破碎,颠簸流离。”
“但是,你更恨的是自己对不对?”
猫腻停顿了一下。
“恨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活着,就得任命运摆布——”
第二章05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猫腻说到这里,忽然红了眼睛,她之所以了解他,是因为她也在承受这些折磨啊。
“得不到爱,所以,你就拼命去恨。”
“可是你看,恨也是没有用的,它卑微而无力,它不能改变什么,只会将你拖进黑暗的深渊。”
良辰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像在极力忍耐着,烧红的眼睛愣是不肯落下一滴泪。
猫腻仿佛感觉到他的痛苦,轻轻抱住他,她的怀抱很小,但是很温暖。她握住他的手,想要填补他掌心的空洞。
“良辰,如果你原谅不了他,就救不了自己。”她低声在他耳边说,“可是。。。我不想看见你这样,我不想啊。。。”她的眼泪落在他肩头,暖暖的。
他的心忽然一颤,鼻子发酸,立刻抬起头望向天空。
每当想要流泪,他就会抬起头,因为他知道,风能带走那些潮湿的东西。
樱花纷扬,落在他们身上,梦境一样。
日光像加了糖一般稀释融化在地上,发出璀璨的光芒,几只飞鸟用力拍打着翅膀,朝蓝色的天空冲去,像要冲破枷锁。
跟习婴转了一圈回来的白慕斯,正走在操场的另一端,远远看见猫腻和良辰拥抱在一起,不由扬了扬眉。
“她们好像很要好呢。”他淡淡开口。
“嗯。”习婴望着那两个身影,轻声回道。
他戏谑地勾了勾嘴角往前走,这世界美好的事物,皆是这般刺眼啊。
“有没有比较偏僻的地方?”他忽然回头问她。
“嗯。。。。”习婴想了想,自己和猫腻常去的后院,应该是比较偏僻了吧。“有的。”
“带我去。”
习婴轻轻点了点头,不敢正视他灼人的眼神。
空气中漂浮着樱花的香气,花粉被风吹得落下来,毛茸茸地粘在她们头发上。
猫腻不会忘记,良辰最后决定是回去,和男人走。
他在离开之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猫腻,看上去很贵重的样子。事实证明,的确很贵重。
猫腻打开,发现是一枚戒指,她顿时怔住,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戒指,她心情激动啊,说话也结巴了:“你…你…。我…给我的?”
良辰淡然看了她一眼,也不点头。
猫腻镇定下来,四处看了看,这才严肃地望着良辰:“这个戒指你是哪里来的?”一个小孩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拜托不要告诉她是捡来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良辰用力翻了个白眼,她居然怀疑他偷东西,冷冷扫视她一遍,他指了指自己的吊坠。
哦,原来是他妈妈的,猫腻心领神会:“那我怎么能要,而且我也戴不了,还是良辰自己收着吧。”
良辰再次无语,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盒子底下,猫腻翻过来一看,顿时嘴角抽搐。——替我保管。这个臭小子。
他淡定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猫腻追上去:“喂,良辰。”他顿住脚步,虽然没有回头,但猫腻知道,他在等她说话。
“也没什么拉。”她挥了挥手里的盒子,喉底哽咽了一下“这个。。。。老大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良辰抿了抿嘴唇,眼里漾起一丝笑意,真是个笨蛋。
最后,他没有回头,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猫腻站在他身后,伸手擦去眼角残留的眼泪。
这么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了。她怅惘地想,毕竟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小弟啊……
总有一天,会再见他的吧。
她会想他的。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矫情,居然在当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了。她第一次没有想到尉迟,而是良辰落寞而孤独的背影,占据了她的脑海。
那些细碎的悲伤,就像一堆碎玻璃,密密麻麻地洒进心里。
从此,顽强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而猫腻不知道的是,习婴心中也有了秘密。
第二章06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习婴将头埋在被窝里,闭上眼,又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那样戏谑的笑容,迷雾般的眼睛。心跳频率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当他的吻落到她唇上的时候,她捏紧了拳头,那时候,他的睫毛离她只有几厘米。
她不知道白慕斯为什么要吻她,但她知道,这是不能分享的秘密,她一个人的秘密。
或许,他是喜欢她的吧。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他始终是捉摸不透的人,就像他眼底从来不曾弥散的冬雾一般。
可是她愿意相信,那双眼睛,一定能看到别人无法看见的东西,却不被发觉。
次日清晨,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秒钟的滴答,白光像墨水一般,沿着窗台缓慢地渗透进来,落在窗边那个空位上,以及空位边上侧趴着睡觉的女生身上。
猫腻皱了皱眉,感觉眼皮发红,皮肤发热,心情也跟着溽闷了。
她睁开眼,睡不着,便搭着脑袋准备听课,老师却忽然停止讲课,目光移向门口,她偏头,发现白慕斯站在那里,清晨的日光温柔落在他身上,他的笑容玩世不恭。
耳边立刻响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像细小的虫子飞进了耳朵。她皱眉捂住耳朵,白慕斯一定是太闲了,居然跑到班上来。
说实话,今天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回到教室看到良辰座位没有人,心脏就像被挖空了一块,风刮进去,空荡荡地疼。
习婴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跟随着白慕斯,她看见他两手插袋,走到猫腻面前:“哎,让我进去。”
猫腻瞥了他一眼,侧了侧身,白慕斯坐到良辰的座位上,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猫腻,你来回答这一题。”老师一如既往点她的名字。
良辰不在,她根本没办法回答问题,她埋着头,假装睡着了,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
白慕斯停止转笔,戳了戳猫腻:“叫你回答问题呢。”
猫腻动了动肩膀,不理他。
“你只要念书本第五行就行了。”白慕斯淡淡道,说着,将自己的书递给她。他刚去办公室领了一套书,感觉在这里过几天还是不错的,但是白天太无聊,不如一起来听课。
猫腻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现成的答案都摆在眼前了,她拖过书本,站起来太声念道:“董存瑞是革命的烈士。他为了中华民族而牺牲。”
教室里一阵哄笑,猫腻皱眉,什么意思。她望向白慕斯,白慕斯的表情和她一样沉重。
老师扶了扶眼镜,忍住即将爆发的怒火:“猫同学,现在上的是数学课。”
猫腻的眉毛抽动了几下,狠狠对白慕斯使了个眼色,但是他貌似一点也不知道,反而表情严肃地回应猫腻一个郑重的眼神。
天哪。猫腻翻了个白眼,趴桌上睡觉了。
白慕斯扬了扬眉,眼神无辜地望着书本摇了摇头,唉,还是睡觉吧,说着,趴在课桌上,和猫腻头挨着头睡着了。
下课的时候,白慕斯醒来,他推了推猫腻,猫腻无奈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们下节课逃了吧。”他勾着嘴角,唇边的月痕酒窝带着一丝诱惑“现在就走。”
第二章07让我亲你一下
“现在就走。”说着,他没等猫腻回答,便拖着她往外走。
“喂,我们去哪?”猫腻无精打采地开口。白慕斯并不回答。猫腻抱着一丝好奇,跟着他走到操场后面的小草原,她遇见尉迟的地方。
原来习婴已经带他来了这里,她见到了目的地,白慕斯还是不说话,便道了句累,就地坐下。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白慕斯忽然靠近她,坐在她身边。
“想啊。”猫腻不假思索。“那么,跟我走。”他望着天空,低声道。
白色的浮云堪堪游动,蓝色的天空像一面透明的玻璃,三月的风夹杂着花香拂过她们的脸庞,像是儿时母亲的发轻轻扫过,那么温柔。
猫腻愣怔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你带习婴走吧。”她考虑了很久,才终于打破这寂静。“为什么不是你。”他侧过脸凝视她的眉眼,目光闪动。猫腻避开他的视线,感觉心跳有些慌乱,他突然变得这么认真,简直让她无所适从。
“咳咳,因为,她比较喜欢你啊,而且,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她摸了摸头,有些无谓地说。
“你不喜欢我吗?”他勾着嘴角,恢复原先的戏谑”难道说,你喜欢昨日那个小鬼?”
猫腻并不作答。她觉得白慕斯简直越来越奇怪,就好像在玩游戏一般的对话,他到底想做什么?
或许,他只是太无聊?
“开玩笑的。”他淡淡地笑,望着她的眼神却不带一丝笑意,迷雾般包围了猫腻。
猫腻不再细究白慕斯的心理,她伸了个懒腰躺下,望着头顶的天空,光滑的蓝色,大朵大朵纯白的云朵随风漂移,像是海上远行的白帆。
时间分秒过去,春天一点点盛开在蓝色的天空里。
‘喂,你真的不和我走吗?”“嗯。”
“我可以答应你选习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白慕斯扬起嘴角,盯住她的眼睛。
“什么?”
“让我亲一下你。”
猫腻还没有回答,他的吻及已经落下来,霸道,贪婪,用力地在她唇上吸允着,不断地索取。
像是电流通过全身,带来刺激的麻醉感,猫腻想要推开他的时候,他忽然将手按在她心口上。她立刻感觉身体发软,失去了反抗的力气。那一刻,他的睫毛离他那么近,眼神却依旧被层层大雾包围着,遥不可及。
枯草粘在白慕斯的头发上,闭着眼睛的他看上去干净得像天边那朵云,绿草落在猫腻脸上,痒痒的。
“你的心跳得很快。”他终于离开她的嘴唇,唇边绽开一抹似有若无地微笑。
猫腻的脸已经憋红,只觉得心口发烫,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她不由气急,一把推开他,从地上跳起来,仓惶地逃走了。
依旧能感觉到背后少年的目光,她重重擦了一下嘴巴,感觉整个脊背都麻了,浑身都起了起皮疙瘩。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提出这样的要求换他带走习婴。
他真是个混蛋。
白慕斯弯曲食指拭了一下嘴角,唇边月痕般的酒窝,残留着魅惑。
他维持着那个笑容,眼神迷离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对我来说,习婴是很重要的人。”他犹自回味着这句话,眼神慢慢变得忧伤。
眼里是一整个大雾弥漫的冬天,瞬间布满了庞大的温柔。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那么,为了最重要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该被原谅吧——
白慕斯慢慢从地上起来,双手插袋,离开了这个地方,脚踩在池糖边的草地上,水珠打湿了鞋背。
那样的背影,就好像要一步一步地,走向寒冷寂静的深渊。
第二章08算了,不就是孤独么
连续几天,猫腻没有见到白慕斯,他夺走她的吻,没有一句交待就消失了。
她不止一遍咬着牙齿告诉自己,如果他出现,她一定要…一定要怎么样呢…她也不知道。
小时候的她,粗线条,以为自己是什么都不会在乎的那种人,实际上却很容易抓狂。她一定不会想到吧,长大后的猫腻,竟那么轻易就忘记了自己。
那些最初的模样。
是谁先忘了?
白慕斯再次出现,是2天后的下午,他们约在小草原见面,他迟到了半个小时,来了没有半句解释,只是冷着脸说了一句话。
“开始吧。”他双手插袋,眼里?br/>